第98章
看着骤然颓唐的林陌露，高德摆事实讲道理：“仙女，不是去现场才是帮忙的, 你不要小瞧看家这件事。你不知道, 每次你们离开出任务，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守着这个基地，那一点儿都不容易。”就像个老父亲一样。
“我知道。”林陌露从来没有小瞧的意思, 反之，这段时间她更加知道高德有多么辛苦，不含糊的说，他对方舟基地的付出某种程度上更在周云憧之上。
“那我换个说法，”高德顿了顿，又道，“你不知道，其实每次你们离开出任务，我有多么轻松，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等你们回来就行了。我处理不了的事就攒着，回来交给老大处理。”跟当爸爸一样。
林陌露：“……”
报告，这里有个怪蜀黍正在骗小孩儿。
中午的时候，方舟留守的高层又正式开了个会，只不过在会议上，高德只说红龙那边有些棘手问题需要他带人处理，并没有公布周云憧失踪的事。高德临时出门是常事，这次也只不过时间久一点，但以往他不在的时候，基地大事小情都是裴三队长监管，袁逄辅助，这回袁逄裴刚也不在，三队齐出，对于方舟来说是大动作了，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觑。
果然，立刻就有人问了：“高队，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方舟有谁主事呢？”
日常运营方面有汪国春和管春林，可是执行上向来是高德带队的。他不在，裴刚也不在，那他们出了事找谁？
“各部门一切运作照旧，该找谁找谁，该找我的，暂时找林陌露，我不在期间，我的位置由林陌露代理。一队剩余人员全体听从林队长指挥，其他队重大决策需要向林队长请示。”
林陌露是谁？
提问的人先是一愣，而后看见高德旁边坐着的，一言不发的某仙女，突然瞪眼。
“林、林小姐？”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要是，平时大家都“仙女”“盈盈”的叫着，都快忘了林陌露大名是啥。
高德给林陌露递了个眼神。林陌露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她太知道现在的情况，她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要成竹在胸地接下这个任务，不能让其他人看出她的不安和怯弱。
林陌露调整了表情和气场，她站起身，散发着强烈到有些虚伪的自信，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大家好，需要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了。我是林陌露，这段时间大家可以叫我林队长。‘林队长’是一个崭新的人设，我希望大家可以把她和‘仙女’、‘盈盈’等女同志暂时区分开。当然这不代表她们就此消失，她们只是休息一段时间，等‘林队长’值完了班，你们可爱的林仙女还会回来的。下面我来熟悉一下工作……”
这一番介绍让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高层这边一如高德所料，虽然彼此之间偶尔有些不满，但是他们对林陌露印象都不错。a对b不满，b对a不满，最后和大家关系都不错的c成为领导——林陌露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何况又有汪国春管春林这两个硬核后台撑腰，林陌露没遇到什么台面上的困难就顺利“登基”了。
然而林陌露心里却知道，这些只是表象。那些没有提出质疑的人才是真正的硬茬子，他们在等，等着看她的笑话，然后再摇摇头，马后炮地说“当初我就知道她不行，真是胡闹”。
高德的行程“对外”定在第二天早上，实际上第二天早上出发的是救援队，高德会在中午跟着物资运输队出发，押送给红龙基地输送的补给。
之所以这么决定还有一个原因，高德每天早上会例行检查新兵部队的操练。这件事高德在的时候当然是小事，他就是三天不去也没什么，第四天抽查，没人会偷懒。
但是林陌露没有这种威慑力。她和队员们有的太熟，有的太生，熟人知道她没架子，生人看不起她一个女人来统军。如果不在交接的时候处理好，肯定会出乱子。
昨天下午高德给林陌露临时上了几堂课，其实真正需要她做的真的不多，问题就在于威信。如果林陌露没有压住众人的能力，那么这些人不会服她，说什么都没用。
林陌露听得半懂不懂，听到最后还是一问三不知。高德感觉他还没走就已经开始不放心了。
林陌露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晕头转向的，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赶上架的鸭子，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骨子里是个小家碧玉，突然要她对着一群男人称王称霸，心里还是怯的厉害。
一着急，她就又开始琢磨一些歪门邪道。
“帮帮，快出来，救命了，有没有什么壮胆药？”
帮帮精灵：“……宿主，你不能因为有钱了，就什么都依赖我。我只是一个辅助ai，商城上什么货不是我决定的。”
它也很为难的。
自从赚了特级任务的金币后，林陌露明显消极怠工，凡事都要先问问商城有道具，都不爱动脑了。它也不是哆啦a梦，也不是灯神，也不是圣杯，对它许愿什么用都没有呀。
林陌露用一种对负心汉的语气道：“当初是谁说会不离不弃陪我一百二十年！”
帮帮：“不离不弃我还是能做到的！”
只不过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
林陌露冷静下来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后，脑子似乎也灵光一些了。
林陌露：“要震慑住那帮臭小子，首先得有气势。”
林陌露在落地镜前照了照。镜中的女孩儿皮肤白皙，眉眼秀丽，一头乌黑秀发扎成偏马尾，活泼又减龄，像邻家的漂亮小妹妹，哥哥看了想摸头，怪蜀黍看了想给棒棒糖。
得亏她身材修长，要是林阡雨那种身高，往平均个头儿一米八的队里一战，就是个小学鸡。
林陌露对着镜子做了几个严肃的表情，最后发现她如果不大吼大叫的话，就毫无气势——甚至还有点可爱。
噢，我这该死的美貌！
系统·狗头军师·帮帮：“可以模仿一下有气势的同性？”
方舟里最有气势的同性？林陌露脑子里第一闪过的是施瑶，随即否决。
不行，与其说施瑶有气势，不如她的美貌本身就是咄咄逼人，充满攻击性的，这点学不来的。
帮帮：“赵媛媛也不错呀。”
媛媛也很有气势，她是御姐型，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在生气，走在外面浑身都写着“我不好惹”，但是赵媛媛本身并不是御姐的性格，其实她非常随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赵媛媛净身高一米八，一米九以下的男生在她面前都有压力。
林陌露：“……”
帮帮：“不用问了，我没有成长快乐。”
喝一口就长十厘米的药水是不存在的，除非接骨。
林陌露陷入纠结。
其实提到气势，她脑海里最先浮现的还是boss。和曲孟泽那种阴柔加阴沉的观感相比，周云憧就像太阳一样，他走到哪里，不管是微笑还是严肃，气场就会让人无法忽视，那也许是他常年喋血沙场的气息，是猛兽于丛林法则下天然的威严。
她学不来，可是只模仿个皮毛总是可以的吧。
林陌露摸摸心口的墨玉镯子，想象着那个人战斗时的凌厉，想像他微笑时的温柔，想像他戴着围裙傻笑的样子，想像他在面对周女士时的心痛到麻木……想到最后，林陌露猛然睁开眼，看着镜中一脸哀戚的女孩子，突然苦笑起来。
一晃已经半个月了，她遇到那么多麻烦，给自己找了那么多事做，可还是……
特喵的，真的好想他。
翌日清早，“高德”的搜救队出发，留守的队员们目送“高德”出车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高队长有交代，他不在家期间，晨练和训练都不能停，除非是暴风雪来临。一时间，怨声载道的队员们都不知道该不该盼望第二场暴风雪早点来了。
根据汪国春的器材预测，第二场暴风雪会在三天之后，到时候第二污染源外部的搜救队也必须撤回。也就是说三天内，如果联系不到周云憧他们，事态就严峻了。
然而普通的队员们并不知道这些，留守方舟的大多是新兵，他们虽然接受了一年的训练，但是素质上和方舟的精英部队相差很多。他们中许多人也只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崇拜强者，热血好斗，一个个私下里皮得不行，有些甚至就是为了拿补助养家才进入队伍的，连袁逄都拿他们没辙，只有高德和周云憧能收拾。
高德前脚一走，这些熊孩子们就像过年，晨练的操场上一片散乱，一点军容军纪都找不到了。
隐匿在操场外围的高德皱眉，就想走出去杀他们一通，却被汪国春一拦。
“别急，先看看。”
他以眼神示意，高德看去。
等看清了来人，他蓦地心底一热。
操场上忽然地寂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追随着一个和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人。那人身形修长纤瘦，以不输现役军人的笔挺姿势走到他们面前。
班长被那人看了一眼，下意识地站直，高声道：“整队！”
其余人面面相觑，然后虽然缓慢，但并无抗拒地原地整队。
林陌露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氛。她只是站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已经凝聚了所有人的视线。她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也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好，我们之间不算陌生，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代理队长林陌露，接下来这段时间，由我来和大家一起训练。你们都参加过科普课堂，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的前辈和兄弟正和在做一项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伟大事业。在我们尚能专心磨砺剑锋的时候，他们已经投身到最危险的任务中去。而你们为什么会被留下？”
面对林陌露的质疑，队伍中有些躁动。
“因为我们弱……”
“我们不是精英。”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讽刺我们呗？”
“就是，我们留下也做了很多事啊。高队长说工作不分贵贱轻重……”
林陌露微笑：“高队长说的当然对。我也没有讽刺你们，我是想告诉你们，你们被留下，不是因为弱。”
“那是为什么？”有个林陌露还算熟悉的青年大声问。
“是因为你们小啊。”
众人：“……”
人群中有人“噗嗤”地笑出声。
林陌露收起笑容：“你们中最大的才二十岁，觉醒异能的时间最多的才五个月，但是你们已经是方舟的正规军，是能保护基地的战士，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未来可期。可是——”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林陌露话锋一转，在队列前从容的踱步，“十一个月前，我在丧尸围城中觉醒异能，但是它并没有成为我的保护伞，大多数时候，我的异能只能给方舟的叔叔阿姨门开啤酒。”
队伍中又传来压抑的笑声。
林陌露没有介意，她抬起手，凝神，对着高处的雪林划了浅浅的一道切口。
一排树木树干断裂的声音传来，积雪落在地上，随着风从高处飘下来，像暴风雪一样砸了队伍一头一脸，然而没有人移动位置，没有人躲避，他们都看着远处高山上那堪比自然界雪崩的一幕。
这就是林陌露的异能？用来斩断“女王”头颅的异能！
如果说他们中之前还有人认为林陌露的战绩是倚仗周云憧的夸大其词，那么这会儿他们已然知道藏起自己曾经的不屑。说到底，部队里实力至上，尽管林陌露是个女人，可她有战绩有实力，紧紧一年时间，就从一无是处成长到能和周老大并肩也不逊色的战士。他们自问也没有自信做到。
“五个月前，我斩杀女王的时候，被异能反噬，每次大量使用异能，就要承受一次严重的虚脱。那是因为我的体能跟不上我的异能，这是我身为女性的先天条件决定的，即便拿着最好的晶核也吸收不了。所以我继续提升自己，通过半年的付出弥补这一缺陷。”
“你成功了吗？”有人问。
也有人立刻对提问者投去白眼：这不是明摆着，刚刚使用完异能的林陌露精神奕奕，哪有一点儿虚脱。
林陌露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可能是想在这个极致寒冬炖一碗不那么有毒的鸡汤给你们。这个末世随时危机重重，第二污染源之后，还有第三污染源，我们根本不知道极致寒冬之后还有什么事等着我们，尽管现在看来风平浪静，只是下了一场比较大的雪。可这场雪能否停止，却取决于我们的队员；能否熬过这场暴风雪，取决于你们的自信和努力。”
最后，林陌露拍手：“我的话说完了，各班班长，带队训练。还有，我会随机加入其中，输给我的队伍有处罚。”
“仙……林队长，报告！”其中一个和林陌露十分相熟的小少年盯着林陌露许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您还好吗？”
“fihank you，and you？”林陌露下意识地去抚头发，手抬到一半，想到什么，尴尬地放下。
少年眼中透着担忧：“可是、可是你的头发……”
女孩子乌黑如瀑布的长发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比齐耳还短的狗啃式短发，虽然衬得女孩子漂亮的五官更为突出，在雪地里像一颗冬日暖阳下的水果，可还是叫众人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失落。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吗？”
是因为他们中有人瞧不起女人吗？
少年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不是，只是身份的问题。因为我现在是林队长，我身上担负着整个方舟，也担负着前线战士的后援。我要提醒自己，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是女生而有任何特权。”
众人沉默，气氛一时低迷。
林陌露一怔，好像有些威慑过头了？
她干咳了一声，又道：“当然，等你们高队长和周老大回来，我依然要做莳花弄草的小仙女，但是这段时间，希望大家暂时忘了我在天上的身份，我和你们一样是方舟军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