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她用极为有磁性的嗓音问:“姐姐,今天街上似乎有些热闹。”
“可不是呢,”店家很中意这声姐姐,忙不迭地解释道,“据说是朝廷发了通缉令,悬赏捉拿谁来着。小郎君对这有兴趣?”
慕容涵秋点点头,“是么,挺有趣的,待会儿我也去瞧瞧。”
大街上,人群最多的地方便是贴了通缉令的地方。
慕容涵秋凑上去一瞧,便看到了自己的画像被贴在上面。
一个人指着上面的字,挨个儿朗读着:“悬赏缉拿:医女慕容涵秋,毒杀先帝,赏金万两!噢哟,皇帝老儿都干杀,不得了哦。”
慕容涵秋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宁绝早晚会对自己下手,不论是因为凌初之死还是因为叶莲灯之故。但她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笨的法子,以她的易容术若要骗过这些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嗤笑之余,男儿模样的她若无其事地挤在人群里凑热闹,忽然顺着墙瞧见了倚在屋顶上懒懒散散看着她的胖橘猫。
于是,她一面用眼神调戏着猫,一面漠然地听着那些流言蜚语。
“哎哟,倒真是个美人坯子!”
“红颜祸水,还记得之前那个澜炽王妃么,听说曾经搅得皇宫鸡犬不宁呢,亏得她病死了,不然这新帝哪里能登基?”
“先帝的死莫不是和她也有关联吧,啧啧啧。”
“哎呀,听说新帝相当愤怒,在全离境都下发了通缉令,看她往哪里逃哦。”
……
后面的话有些不堪听,她便顺势挤出了人群,在外围冲着橘猫打了个招呼,那只猫便伸了个懒腰,从一侧跳了下来,然后走到慕容涵秋面前跃入了她怀里。
“好家伙,可真够沉的!”
她捏了捏猫咪身上的肥肉,换来的却是猫咪惬意的喵呜声。
慕容涵秋嫌弃地笑了笑,抱着大猫大步往前走。
冷风拂过,吹起她的长发。
她忽然喃喃道:“全离境……么?”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众生苦的重要角色就没有几个正常人,一个偏执病态师尊,一个缺爱的阴谋家,一个天然弯的傀儡,一个不断背叛的蠢人。
唯独这个蠢人,是我最想要塑造得立体一点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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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回来啦,考试周的大噶考试加油鸭~这周有四门考试的蠢作者瑟瑟发抖jpg)
第85章 捌拾肆 不悔(中)
小城下了雨,一连缠绵好几日,像极了昭都的初秋。
因为下雨的缘故,慕容涵秋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在房顶上撸猫了。
她懒懒地倚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冷雨。
有些许雨丝斜飞而入,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泛起点点寒凉之意,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已是深冬了。
宁绝格外沉得住气,似乎并不着急着抓住她。通缉令下达了已有十来天,她现在依然可以悠然自得地坐在这里喝茶。
起初她还是有些疑心的,对小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留有五分谨慎,但是这么多天来她的身边一点异样的变化也没有。
小城民风淳朴,大妈们十分热情,他很快就凭着一张英俊的面容和小城里的人混了个熟络。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如果宁绝没有进一步动作,那么她也许会将她短暂的余生在这里耗尽。
慕容涵秋知道,这所有的假设当然不可能,宁绝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的。如果他一直没有她意料中的动作,那么他一定在下更大的棋。
窗外传来扑棱扑棱的拍打声,一只头上一点红羽的鸽子飞了进来。
她取下绑在它腿上的小笺,随后将信鸽往天上一送,随它去了。
打开一看,纸笺因为浸了雨水的缘故,字迹有些模糊,但大体还是看得清的。
寥寥数字看下去,只见慕容涵秋平静的容色一点一点地变得阴沉。
上面是一排娟秀的字迹:“人已伏获,三日后于流花桥秘密处决。疑似钓饵,鬼已失踪数月,流寂杳无音讯。然,汝万万不可去。”
给她送信的是众生苦三脉中剩下的那一人——天脉。
天脉是一个清冷柔弱的小姑娘,从小和萧不辞一起长大,也是萧不辞最为看重的弟子。萧不辞早年丧子,便把乖巧听话的天脉当作亲生女儿培养,这些年来,她早已被内定为众生苦的继承人。
当初慕容涵秋加入之时,因为她惊人的天赋掀起了很大波澜,曾一度让药谷内的弟子们纷纷开始揣度究竟下一任继承人会是谁。但萧不辞对天脉是偏爱的,当慕容涵秋不惜一切代价要成为萧不辞的弟子时,后者毫不留情地给她下了无解的剧毒,这种毒让她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却成了她难以忍受的噩梦,发作起来犹如身体内的每一寸血脉都被狠狠噬咬一般。
虽然离谷后她用自己精湛的的医术解了一部分的毒,免受心肺噬咬之苦,但她仍然被无眠与噩梦折磨着。
因为此事,在谷内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曾迁怒过天脉,明里暗里与之水火不容。
但长久下来,并无其他知交的两人却在看清了医谷的真相后暗地里成了交浅言深的朋友。
直到后来她叛离众生苦,她们依然悄悄地保持着联系。
离谷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联系的频率由数天一次变为数年一次,到现在她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联系了。
为何现在她却忽然联系自己?
信笺上的内容不知真假,但确实是她的字迹和语气。
让她最为诧异的是“人已俘获”四字,“人”指的就是谁?流寂?
他虽然足够强,但还没有在短短几日内俘获一国之君的本事。
那宁绝为何说已经抓到了人?
读到这四个字的第一反应是“抓错了”,但下一瞬她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而且以宁绝的头脑,他不可能辨别不出抓到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笺中提及的“流花桥”是在大漈,这就是为何当初宁绝为何要在全离境散布自己的通缉令。
“鬼”指的就是鬼指。
两个狼子野心的人一起用计,如此大费周折就为了引她上钩么?
自从叶莲灯一事了结后,她也已不再留意流寂和苏谢的动向,她知道他一定会将苏谢照顾得很好,便也没了后顾之忧打算清清静静地找个小城晒晒太阳。
她忽觉平静了数日的心绪又被搅乱了,她拧拧眉心。
天阴沉得厉害,慕容涵秋点燃了一柄明烛,将小笺置于火上。
烛火无情地吞噬了笺纸,暖色的光将她那只无神的右眼映得透亮。
离开小城那一日,晴光甚好。
几只猫懒懒地伏在慕容涵秋身侧。
她懒洋洋地撸着猫,等猫饿了离开去觅食她才从房顶上跃下去。
她要离开了,去大漈,去流花桥。
她并不清楚流寂现在的动向,如果他真得去了,面对宁绝那样工于心计的人他究竟能否全身而退。何况,宁绝身边还有一个更加难以对付的鬼指。
虽然她和流寂已经再无瓜葛,她并不在乎他。但如果流寂这个傻子真得糊涂到为了她去了流花桥,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多年来整个大漈潜藏在暗处的祸患将悉数浮出水面,大漈自此很有可能陷入无端动乱中。
到最后,只怕是终会遂了叶莲予的意。
单凭这一点,慕容涵秋绝不能坐视不理。
做好了决定后,慕容涵秋脚下的步伐加快,却忽然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定睛一看,却发现几只猫懒洋洋地跟了上来。
慕容涵秋眼底闪过动容,蹲了下来,刮了刮大肥猫的头,温声呵斥道:
“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去重新找个下家蹭吃蹭喝?”
大肥猫温柔地蹭了蹭慕容涵秋的手,而后伸出爪子用圆滚滚的肉球去挠她。
“怎么,想跟着我?”
这次的声音不再是男子富有磁性的悦耳嗓音,而是她本来的声音——沙哑、刺耳,宛如断断续续的风声。
大肥猫惊疑,警惕地抬头看了看她。
而慕容涵秋早已瞬间换了一个眼神,眼底的温柔在顷刻间消散无踪,只有无尽的冷意盘桓在她眼底。
大肥猫愣了一瞬,忽然间竖起了浑身的毛发,尾巴直直地竖起,那是它感受到威胁和恐惧时标准的警觉姿势。
慕容涵秋冷笑,抬手想要抚摸它。
大肥猫同样沉默着与她对峙,野兽的本能一点点地被时间唤醒。
手落在它头上的瞬间,大肥猫猛然露出利爪在她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后一跃冲了出去。
血痕挺深。
看来是真的把它吓到了,它大抵是不会再缠上来了。
慕容涵秋目送着它远去,明亮的眸子里明若春水。
她久久地凝视着那只狂奔着离去的大肥猫,终究是将呼之欲出的叹息声化为唇角的淡淡一笑。
笨猫,跟着我的人都不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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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桥。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流花桥临溪而建,四周是漫天的各色花林,四季常开。
桥身很长,本是石桥,但是却少了应有的景致与韵味,于是有心人便在石桥上面又铺了一层被半剖的竹子。人们站在桥上时,犹如置身花海一般,既能欣赏到无穷无尽的繁花,又能听见自桥下淌过的潺潺水声,偶然间自繁花绿叶间穿行而过,撷香而去,带落几朵零花,实在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何时,前来流花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地它就成为了大漈三大景之一。
如今是冬日,不是冷风呼啸而过,虽有参天古树阻挡了些风寒,但结实的长桥仍被浓郁的梅香笼罩,白梅的花瓣零散地飘落在竹道之上,青白相称之间更衬出一种独特的零落之美。
今日赏花的人也很多。
流寂坐在一棵高大隐蔽的树上,从高处静静地往下凝望。
流花桥方圆数百里内全都秘密潜伏着他的人马,就等着流寂一声令下。
而桥上和桥侧的人群熙熙攘攘,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诗人赋诗吟咏,才子佳人依旧们相拥而立,眼里除了繁花似锦,还有身畔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