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傅臻脚步轻顿,故意磨蹭着没动,像是在等他把话说完。
荣时定定地望着立在屏幕前的纤细身影,悠悠道:“新衣服很漂亮。”
“嘁。”傅臻嗤了一声,但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走到门边,回过头看了平板一眼,双颊绯红一片,哼唧唧地道了句“算你有眼光”,就快速溜出了房门。
荣时用指腹抵在鼻尖,无声地笑了笑,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许久,这才关掉视频通话键。
车外的阳光清浅,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街头来来往往,或是捧着一杯热咖啡,或是戴着耳机听歌,他们口中呵出的氤氲水汽,似乎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冷意。
荣时驱动了车子,车子在柏油路上留下一道看不见的痕迹。
徐徐前进百来米,车上播放起了悠扬缠绵的小提琴曲,缱绻了冬日的午后时光……
第80章
因为和荣时和好,晚饭时傅臻的心情明显比前几日好上许多,连饭菜都多吃了不少。
饭后跟着傅涵出去放烟火,还央着她给自己拍了不少照片。末了,一直黏在姐姐身边,缠着让她快把照片到发到自己的微信上。
傅涵好笑,胳膊被人撒娇地一晃一晃,连连应了数声好,拿着手机的指尖熟练轻点,发完照片还特意给人看了一下,“喏,都发给你了。”
傅臻垫着脚,确认照片都发到自己微信上了,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带着隐隐的开心,“姐,那我回一下房间,你先玩。”说着就一蹦一跳地跑进了屋子。
“……”
孤独站在冷风中的傅涵半晌扯扯嘴角,好笑地摸摸额头,轻啧一声,荣时这个大祸害,总算是和自家妹妹和好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谁能让她家的小甜甜在意成这样……
傅臻跑回房后,就马不停蹄地把平板上姐姐发来的照片一一进行择选,最后把最好看的几张转发给了荣时,结尾附上一句“新年快乐,荣时”,还有一个傻兮兮的表情。
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她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窗外不断升起的烟火,流光溢彩。
……
夜里十二点,一家六口一同去了山顶的庙宇烧香祈福。午夜守岁是农村的习俗,却是傅臻头一次去,往年她都是因为睡得太早,爷爷奶奶不忍心叫醒她。
今回却不知小丫头片子怎么了,零点没到,就兴奋地蹿下楼,问大人们什么时候出发,亢奋地不可思议。
只有傅涵高深莫测的一笑,她中途回过一次房,隔着门外听到妹妹各种叽叽喳喳跟某人炫耀的声音,最后非常识时务地在楼下客厅看了一晚上的春晚,母亲想上楼给臻臻送牛奶、水果,也都被她一一拦下……
趁着几个长辈在庙堂里拜佛,傅臻拉了姐姐偷偷跑到一边,悄咪咪地给荣时祈了一块平安符。
黑漆的夜晚,周围烛火摇曳,在人脸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倒影,傅臻一脸虔诚,小嘴振振有词祷告了许久……
假期飞快,因为是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规定正月初十就返校学习。
傅爷爷傅奶奶纵然舍不得两个孙女,也不敢耽误她们学习,只好把一家人送走。
这年冬天,傅臻身上发生了许多变化,身高上约莫长了二、三厘米,也来了女生的初.潮,因为家里从小不给她吃带激素的食品,所以生理发育比一般同龄女生都要慢上许多。原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因此显出漂亮精致的脸轮廓,比从前更为出挑。
除此之外,她在学习上更卖力了,在大家都放纵玩耍的假期,她仍是保持每天复习刷题的节奏,最后在开学的摸底考上,取得全班第十五名的佳绩。
冬天还未过去,恒中似乎和以前一样,却又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比初三生更早到学校报道的高三生里,少了稳居年级第一的荣少爷,大家隐隐觉得生活里少了一道明丽张扬的风景线,为此略微失落。
很快,不知从哪里传起的,说是荣少爷已经移居到法国,不来学校读书了。
不过,高三重点班里有挺多保送生拿到高校录取通知书后,就呆在家里休养生息,静待大学季的来临,所以大家对此也感到见怪不怪了。
许是念着傅臻和荣时的亲近关系,不少人会佯装聊天的向她问起,“傅臻,荣少爷真的去法国不回来了吗?”
傅臻大多是低着脑袋刷题,笔尖不带一下停顿的,淡淡道上一句:“不清楚。”
于是,又有人传起了“荣少爷痛甩傅臻出国”的八卦小道消息,但快速又被另一波人的“两人可能压根就没在一起过”的消息压下……
傅臻对此充耳不闻,课上该认真听讲的认真听讲,课后该认真订正的认真订正。虽然偶尔课间会和沐子云、沈沐秋闲聊上两句,但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初一到初三的课本在桌角堆成一垒,一本又一本地反复攻读,荧光笔和重点记号布满了所有的书……
沉默,却充满活力。
正月十五。元宵节。
恒中的初三学子及高三学子,仍风雨无阻地在校上课学习。
午休,一个颀长清儒的身影一步一步踏在走廊上走近……
偶有学生正打算午睡小憩,不经意瞥到窗外一隅风景,惊呼一声,瞬间掀起一个班级的狂浪。
于是乎,初三教学楼的三楼几乎电流、波浪般响起此起彼伏的哄叫。
傅臻伏在书堆里,正在二刷初一的科学课本。到复习的最后阶段,老师们都主张“回归课本”,她一边细读,一边把书上一些很隐蔽的知识点标记出来。
突然听到隔壁班传来的吵闹起哄声,她蹙了蹙眉,却仍是专注课本。
边上有不明所以、正打算午睡的学生,听到喧哗声有些不悦,却在看到班级门口出现的那个身形后,惊叫出一声“卧.槽”。
就像是海边的浪花,一个人的反应瞬间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班上的所有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门外恍若从天而降的男人——
唯有一人除外。
傅臻咬着笔头,她刚看完一个单元的内容,正在绞尽脑汁回忆和整理脑海中的知识框架,把知识点组建成树形图。不过脑袋像是陷入了死胡同,有一个知识点怎么也记不起来。
后桌的沈沐秋看不下去,主动戳了戳傅臻的脊背。
因为冬天穿的衣服厚实,她连戳两下,前面的人才有反应。
傅臻自然无比地抬起头,脑袋从书堆里伏起,身子往后仰了仰,低声道:“怎么了?”
就是这么一俯一仰间,漫无目的地视线一扫,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班上的一丝异样。
大家……怎么都盯着她的方向看?她脸上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傅臻懵了懵,尴尬地摸摸鼻尖,将身子缩成小小个,悄声问沈沐秋道:“大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看着我?”
然而不等沈沐秋指出方向,傅臻已经顺着某道灼灼的视线,朝教室门口的方向望去。
黑衣简约,自带一股摄人心扉的慵懒气质。眉眼清冽,却在对上她时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
傅臻偏了偏脑袋,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她的指尖搭在课桌上,似乎要借力站起来,却又因为眼前人出现的太过始料不及,所以仍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没动。
荣时半倚在门边冲她招了招手,嗓音沉沉道:“糖糖,过来。”
“喔——”班上的同学再次起哄叫出声,声音空前激情响烈。甚至有几个会玩的男生一边鼓掌一边吹起了口哨,女生们红着脸来回看着两人,又是艳羡又是害羞。
大家都不知道傅臻的小名是糖糖,所以听到荣少爷这么唤她,不约而同地当成了他们小情侣间的爱称。
傅臻指尖轻动,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赧着脸走出了门外,不由分说地抓起荣时的手,就往长廊的另一个方向走。
班上的欢笑声更大了,有几个跟荣时打过篮球、玩得挺近的男生凑到窗户边,扯嗓子叫道:“欢迎少爷回恒中,元宵节团圆快乐啊!”
这别有深意的一句“团圆快乐”叫傅臻的脸更红了,她拽着荣时的手,闷头往前走,脸颊粉扑扑的,像是染上了腮红。
荣时却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步伐懒怠,慢吞吞地被人拉着走,嘴角噙着闲散笑意。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在初三教学楼的莘莘学子面前又溜了一遍。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初三一班的傅臻没被荣少爷甩。少爷喜欢她喜欢得紧,特意飞回国来看她不说,还当着全班人的面,管人家叫糖糖,简直要酥掉一众吃瓜群众的牙。
就在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时,闻声而来的教导主任,在走廊的另一头,拿着教棒一个班级一个班级敲打过去,“一个个大中午的发什么疯,不想学习了是不是……要不要请你们到我办公室喝茶!”
围在窗边的男生们笑嘻嘻地一哄而散,不敢跟教导主任硬来。
自傅臻离开教室后,沐子云呆在座位上保持一个姿势静坐了许久,最后像是自我说服成功般,解脱地轻吐了一口气,从抽出桌肚里抽出一张卷子,开始刷起题来……
傅臻拉着荣时来到学校的思镜湖旁,手却始终没松。
她仰着娇俏的脸,鼻尖被湖面刮来的风吹红,绵绵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荣时回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眉眼低垂,很是专注地把玩她的手心,末了状若不经意地低喃:“想你了。”
傅臻心中空了一拍,她眨眨眼,走近了一步,环上他的腰。他身上的气息有点冰凉又有点清冽,她轻轻贴在他温热的胸口,软糯的声音清甜低缓,郑重道:“我也想你了,荣时。”
荣时轻怔,怀中充斥着的尽是女儿家的幽香,温暖又熨帖。时隔一月的亲昵,让他心神有些摇曳,情不自禁地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温柔而缱绻。
疏尔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了一下,笑声低哑沉沉,在人的心池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长高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欣慰,带着点宠溺,醉人不已。
“那当然,我很快就会变得跟姐姐一样高了……”傅臻轻哼一声,往他怀里拱了拱,搂在他腰上的手也随之紧了几分。
胸口被人拱得有些痒痒,他沙哑着低声道:“把脑袋抬起来,让我多你看几眼。”以后会有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了……
傅臻仰巴起脑袋看他,清凉的瞳眸里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像是一汪秋水,揉碎了星光,熠熠闪烁。
两人鼻尖对鼻尖的距离不过须臾。
最后还是傅臻抓着他的衣襟,主动踮起脚尖,在他鼻尖亲昵地蹭了蹭。
温热的鼻息交错,令人心乱。
荣时倾身,薄凉的唇轻轻地覆上了她的。就是这么清浅的覆着,林间有落叶簌簌地下落,荏苒了时光……
嗯,长高了……变得更好亲了……
荣时满意地想着,又在她唇角温柔地轻啄了两下……
第81章
荣时牵着傅臻在校园里逛了逛,他穿的很单薄,不过好在正午的阳光暖人,再加上还有一个小暖炉熨帖着他的手。
两人在操场上逛了逛,午休的时间并不担心会遇上老师,不过倒是碰上几个偷溜出来踢足球的学生,都是曾经和荣时玩过的后辈。
他们隔了老远,热情惊喜地冲荣时招手,“时哥!”
看到傅臻时则顿了顿,然后不约而同地玩笑叫了一声,“嫂子好!”
傅臻懵了懵:“……”颇有种被这个称呼雷到的样子,默默甩开了荣时的手,不自然地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一边摸着后脖颈,一边撇开关系。
荣时好笑地看了傅臻的背影一眼,悠悠走近几个后辈,随意和他们交谈了几句。
有人迫不及待地邀请道,“时哥,要不跟我们踢一场呗!”
另外几个有眼力见的马上拉住了这人,“你傻啊,嫂子还在呢。”
只见傅臻乖巧地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偶尔踢踢塑胶跑道上不复存在的碎石子,偶尔百无聊赖地仰头看看天空,打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