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室内是恒温的,阮卿直接穿着这个衣服做晚饭,切水果的时候,他从器皿的反光上突然发现自己是笑着的,并不是那种很明显的高兴的笑,但嘴唇确确实实是弯着的。
他一个不小心,刀子就切了手,红色的血珠冒出来,染红了才切了一半的牛油果。
但是疼痛能让人迅速清醒。
阮卿把手上的伤口放在水下冲,伤口已经被冲得发白,冰冷的水让手指也变得冰冷。
但阮卿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其实这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伤口也不应该沾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血迹被冲走他心里会舒服一点。
又过了很久,他才抬手把水龙头关上,水流迅速被切断了,血迹也干干净净,只有一个粉色泛白的伤口。
阮卿对于各种伤口已经很有经验,这么一个小口子明天就能长好。
他也没管,只是把那个沾着血的牛油果扔掉了,继续做饭。
吃晚饭的时候他还精心摆了一个盘,本来想发给夏明之又觉得未免刻意,最后只发了一个朋友圈,对夏明之一人可见。
这也是他在国外的小师父教的,小师父谆谆教诲,“要又纯又浪,才能当夜场王者!虽然我对谁都浪,但有时候只浪给一个人看,也是终极杀器!”
阮卿不由笑起来,随手翻了翻小师父在干嘛,却看见他最新一条的动态是——“还有半个月回国,好激动哦!”
阮卿不由惊讶,从手机上翻出了小师父的号码,摁下了拨打键。
要说阮卿和小师父的相遇,也是一场颇为奇葩的经历。
当年他在国外浑浑噩噩,误打误撞把小师父当成了夜场的mb,胆怯又认真地询问能不能包下他,跟他学习勾人的技巧。
小师父本来是暴怒的,心说这是哪来的不长眼的王八蛋拿他当mb。
他正准备给阮卿上一课,让他好好知道一下人生的阴暗面。
结果一抬眼,正看见阮卿站在灯光底下,慢慢解掉了围巾。
后来很多次,小师父都还会回忆起那一天。
阮卿的那条围巾是蓝色的,很柔软,解开后露出的脸苍白消瘦,眼睛显得特别大,却有点黯淡,虽然酒吧里光线不好,小师父却还是看清了阮卿的五官。
每一寸肌肤,每一处五官,都是踩着小师父心上的萌点长的。
他甚至愣了三秒钟没说话,心说上帝显灵了,梦中情人居然从梦里活过来了,就是好像太瘦了一点。
小师父迅速收回了准备了挠人的利爪,温柔一笑,“当然可以,请问客人您是单次还是包月啊?要不包月吧,我很便宜哒。”
阮卿傻乎乎地看他,声音很小地说,“都行。”
作者有话说:我觉得我要再提醒一下,这是个狗血文,所以我一盆一盆往下撒狗血的时候,千万不要评论我为什么这么狗血……
第九章 理想型
周五的时候,夏明之来接阮卿回自己家里。
路上的时候,夏明之看见路边有花店在卖百合花,摆在外头,明明隔得这么远,他却仿佛闻见了味道,那种令人窒息的花香从回忆深处翻涌而来,夏明之不得不在开过去之后,把天窗也打开透气。
所以接到阮卿的时候,他还有点心不在焉。
好在阮卿也不急着跟他说话,还忙于和电话那边的人商讨工作的事情。
阮卿之前在国外已经工作过一年,现在回国直接被朋友推荐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杂志社,担任文艺板块的副主编。
如今夏明之这个名字在文学界炙手可热,虽然夏明之不爱露面,也从不接受采访,但毕竟是夏家的二少爷,又有一张俊美得堪比明星的面孔,所以无论怎么躲避,关于他的八卦还是时不时会流传出一点。
比如阮卿就知道,林家的那个长子其实对夏明之有意思,不顾两人都是alpha的身份几次告白。可惜夏明之对alpha不感兴趣,直接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让林少爷趁早滚蛋。
上回夏明之来找他的时候,已经被公司的一些人认出来了,因而上级这几天旁敲侧击让他和自己男朋友说说,看在他阮卿的份上给杂志一个采访的机会,电话采访也行。
阮卿说了八百遍夏明之不是他男朋友也没有用,烦的不胜其扰。
他太了解夏明之了,夏明之的字典里就没有给谁面子这个说法,其实杂志社的大老板就和夏家有交情,夏明之要是肯给这个面子,早就给了。
所以阮卿挂了电话,也只是顺嘴和夏明之提了一下。
“你以后还是不要总往我公司跑了,”阮卿有点无奈,“你这张脸这么有辨识度,弄得我们公司上级以为你是我男朋友,非要想约你采访。不过我已经拒绝了,说你不会答应的,”
阮卿想到这几天被骚扰,就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觉得吃饭都没了胃口。
夏明之却被他那句淡淡的“以为是我男朋友”给刺激到了。
夏明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当然知道现在就妄想和阮卿恢复到从前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听见阮卿如此无所谓的,根本不在意他想法的话,还是会觉得心口被人一拳打中。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拒绝?”夏明之问道。
阮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从来不接受采访吗?”
“那是对别人,”夏明之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眼睛还看着前方的路,“如果是你采访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终身独家授权。”
阮卿愣住了,他倒是真没想到,夏明之会给他这个面子。
“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阮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不想给夏明之添麻烦,让他为难,“杂志社那里我可以应付,他们也不至于就为了这个为难我,你不用勉强……”
“我没有勉强。”夏明之打断了他,“我说真的,阮卿,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愿意的。”
阮卿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夏明之还真的变了不少,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确实很招夏明之喜欢。
“那你先送我回家一次,他们已经把采访提纲发给我了,”阮卿笑了笑,一只手在夏明之的膝盖上画了个圈,“我晚上再跟你做独家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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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在一家日料店吃的,菜品味道不错,但两个人都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细算下来,阮卿跟夏明之重逢以后,其实也就滚了一次床单。
阮卿本来以为四年都清心寡欲,又经历了漫长的自我洗脑,他对夏明之的渴望应该已经被日复一日的绝望消磨了,但没想到,回国以后仅是一次肌肤相贴,就让他像是又变回了四年前的阮卿,恨不得每天都和夏明之缠在一起。
想到这里,阮卿几乎是下意识地,感觉胸口闷了一下。
夏明之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阮卿摇了摇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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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阮卿就跟着夏明之回了家。
之前来夏明之家里,不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就是醉酒,阮卿还没有仔细看过夏明之现在的住宅。
装修走得还是简洁冷感的风格,然而室内的灯光是暖的,有些摆设,阮卿乍一眼看去竟觉得熟悉。
他注意到夏明之家的客厅里挂着一幅画。
画很简单,是初学者的笔触,画着一束阳光底下的向日葵,装在靛蓝色的花瓶里。
这样的一幅画,既非名家出品,手法也很稚嫩,与夏明之这个豪宅,实在不算相配。
阮卿一开始还没有在意,他已经忘了这幅画和自己的联系了。
直到他看见画上的落款。
“阮卿”。
是他的画。
是,夏明之手把手,教他画的画。
阮卿不由愣在了那里,他都快不记得这幅画了。
夏明之是被从小培养的世家子弟,别说是画画,弹琴马术甚至弓箭,都是有家庭教师认真教导过的。
而他是在孤儿院里被放养长大的,进了阮家虽然有人教了,基础却差了太多,总也跟不上。
他就去缠着夏明之。那时候夏明之还不是他男朋友,只能算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哥哥,他却厚着脸皮,趁着夏明之放假,说想要他指导画画。
夏明之就花了一个下午看他画画,随手几笔帮他修改了作业。
后来这副作业,阮卿并没有交上去,而是偷偷地私藏了下来,等夏明之成了他的男朋友才得意洋洋地展示出来,告诉夏明之,自己对他垂涎已久。
当年阮卿被夏明之扫地出门,夏明之把那个公寓都留给他了,可最后他出国的时候,却没有带走公寓里任何一个东西。
他以为这些旧物早该被夏明之扔进了不知道哪个垃圾桶。
可现在,这幅画却好端端的,挂在墙上,向每一个来访的人昭告存在。
夏明之在旁边有点紧张,他其实完全可以收起这幅画,收到那个秘密的房间里去,不让阮卿回忆起过去。
可他却还是不死心,抱着一点残存的念头,想知道阮卿看见这幅画的反应。
结果阮卿在这幅画面前站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有问。
阮卿的视线停留了一会儿就移开了,低头看了眼手机,对夏明之笑道,“那我先去洗澡了,待会儿再来采访你。”
夏明之不由抓紧了沙发的椅背。
“好。”夏明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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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收到的那份采访提纲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最前头几个问题无非是问问创作构思,创作灵感,还有夏明之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但是“夏明之首次专访”这个噱头已经足够吸引人了,阮卿心想,杂志社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洗了澡出来,裹着夏明之的睡袍,就坐在夏明之腿上提问。他懒懒散散地靠在夏明之怀里,背贴着夏明之坚实的胸膛,刚洗完澡,两个人身上都有一样带着水汽的浅淡香味。
夏明之抱着他,倒是有点想起从前阮卿靠在他怀里,要他帮忙看课堂作业,叽叽咕咕地说着学校里哪个老师特别好说话,哪个老师格外古板。
“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omega?”阮卿念到第四个问题,不由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这都什么问题,对作家的私人生活倒是很好奇。”
“这个问题还是划掉吧。”阮卿知道夏明之不喜欢回答这些情感问题,以前就抨击过不少次,说只是为了满足窥探欲罢了。
结果夏明之却按住了阮卿的手。
阮卿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夏明之也在低头看他。
也许是背着灯光的缘故,夏明之的瞳孔一片深邃,是那种夜空下的海洋的颜色。
阮卿听见他说。
“我理想型的omega,叫作阮卿。”
一个温暖的吻落在阮卿的额头上,不带**色彩,仿佛在亲吻一只柔弱的猫儿,带着温存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