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看看拎着大包累得满头汗的老爸和强忍愤怒的老妈，金小鱼再一次坚定了要带父母一起离开y市的决心。
一家三口推开堂屋的门，就看到金奶奶端端地坐在那儿嗑瓜子，一见他们就冷笑道：“哟，你们这是走错了门儿吧？”
“妈，您说什么呢？”金爸爸面色尴尬道。
“我说错了吗？我的长子长媳如今心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吗？元旦居然都舍不得来看一眼我这个老不死的，不想给生活费就明说，让我这个老不死的直接饿死了，也省得活着碍你们的眼。”金奶奶翻着白眼道。
“妈，您听我解释……”金爸爸赶忙道。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知道你下岗了，钱紧张，得先紧着你的女人和孩子，可我也没逼着你拿生活费给我吧？你至于吓得过元旦都不敢上我的门儿吗？”金奶奶提高了嗓门道。
“奶奶，我们家就算再困难，我爸也没短过您的生活费吧？哪个月不是按时送过来的？元旦我们没过来，难道您就没想过，我爸有可能是生病了，或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您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难道不会打发我二叔过来看看？”金小鱼忍无可忍反驳道。
“住嘴！大人说话哪有你个小丫头片子插嘴的份儿！”金奶奶重重拍了下桌子道。
“妈，小鱼儿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我们元旦没来是因为我和慧茹都不在家，我们去了外地，这不，我们刚回来没两天，这次把两个月的生活费一起带来了，还有额外的四百块，给您过年花的，您就别再生气了。”金爸爸赶忙放下手里的提包，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金奶奶。
接过钱，金奶奶的脸色总算缓和了点儿，然后抬眼看向金妈妈没好气道：“还杵在那儿干嘛？面都发了，还不赶紧炸果子去！”
☆、第三十一章金小鱼挖的坑
金妈妈什么都没说，直接舀水洗了手进厨房去了。
金奶奶转头又看向金小鱼说：“都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你妈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没眼色？还不跟着去厨房帮忙？”
“奶奶，我才刚满十五岁，我记得金玉凤只比我小一岁，您怎么不喊她去帮忙？”金小鱼不满道。
“你是姐姐，当姐姐的就该有姐姐的样儿，想当初我在娘家的时候，家务活我一个人全包了，根本不让下头的弟弟妹妹插手。”金奶奶三角眼一瞪说。
金小鱼万分庆幸，爸爸遗传了爷爷的丹凤眼，而她又遗传了爸爸的丹凤眼，如果让她长奶奶那样一双三角眼，她得嫌弃死自己。
“行了行了，您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金小鱼无奈道，她可以跟奶奶置气不去厨房，但那里的活儿肯定就都落到妈妈身上了。
二婶每年三十下午都会回娘家帮忙，她娘家只有个老光棍弟弟，按说回去帮忙也无可厚非，可她每次都要把炸果子包饺子这些活儿全留下，就等着金小鱼妈妈过来干，一想起这个金小鱼就气得要命。
金爸爸陪着金奶奶叙话，金小鱼母女俩在厨房忙得昏天黑地，他也不敢过来帮忙，否则金奶奶又该挑毛病了。
好容易忙乎完厨房的活儿，包好了饺子，做好了一桌子凉菜，天也黑了。
金二叔和金二婶俩人错前错后进了屋，看到一切都准备好了，金二婶这才扯开嗓子去外头喊金玉龙、金玉凤兄妹二人回家吃饭。
金奶奶一脸心疼对龙凤胎道：“龙儿，凤儿，外头那么冷，你们也不穿厚点儿，瞧瞧这脸蛋儿都冻红了，赶紧洗手过来，等着你们大妈和小鱼儿给你们下饺子吃。”
“哎呀，妈，还是我来下饺子吧，让大和小鱼儿嫂坐下歇着。”金二婶假惺惺道。
“她们娘儿俩就在厨房包了点儿饺子，有什么累的？不像你，这来回折腾，才真是累坏了。再说了，慧茹是你嫂子，心疼心疼你这个弟媳妇也是应该的。”金奶奶毫不掩饰她的偏心。
金小鱼一家三口的心都沉甸甸的，这样的家这样的团圆饭，他们真心觉得不吃也罢。
那边母女俩下饺子，这边一家人已经举杯庆祝除夕了，等饺子端上桌时，已经是酒过三巡了，桌上的凉菜也都吃得七零八落的，让金小鱼一看就倒胃口。
金爸爸一脸歉意看着她们俩，却不敢吭一声，金玉龙毫不客气地指着金小鱼道：“饺子都上桌了，你怎么还不把我的蘸水给端过来？难道想让我吃白饺子？”
“你手断了吗？蘸水就在厨房案板上，不会自己端去？”金小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个当姐姐的给弟弟端下蘸水能死吗？”金奶奶板着脸训斥她道。
“妈，您别生她一个孩子的气，我去端蘸水。”金二婶赶起身忙打圆场。
“二婶，刚才奶奶不都说了吗？你来回折腾辛苦了，端个蘸水而已，金玉龙他今年都十四岁了，难道都不会体贴一下自己妈妈？”金小鱼毫不客气抢白道。
“不许你说我妈妈和我哥哥！你们一天住着高楼，享受着暖气，一年就回来几天，难道不该多好好伺候伺候我们吗？”金玉凤忽然指着金小鱼的鼻子骂道。
“你们又不是少爷小姐，我们也不是你们的佣人，凭什么伺候你们？如果不是看奶奶的面子，我包的饺子宁可拿去倒了也不给你们吃！”金小鱼愤愤道。
“大哥，你瞧瞧，这就是你养的女儿，真是没教养！就这样还共她读书，读出来有什么用？”金二叔忽然冷冷开口。
“二弟，不过是孩子们拌个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侄女儿？”金爸爸终于忍不住回嘴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饺子要趁热吃，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金二婶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走进厨房端来了蘸水。
金玉龙毫不客气第一个把筷子伸到了盘子里，金奶奶原本还挺生气，这会儿看到他吃得香，就忘了生气。
一家人开始默默吃饺子，金小鱼原本是被他们气得不想吃，后来一想这是她和妈妈的劳动成果不吃白不吃，便化愤怒为食欲了。
吃了一会儿，金奶奶忽然挤出一个微笑对着金妈妈说：“老大媳妇，我刚才听老大说你们准备开个蛋糕店，正好你弟媳妇单位最近也破产了，就让她去你店里做收银员吧，横竖你们两口子也忙不过来，让自家人帮忙，总比雇外人强吧？”
“收银员？奶奶您知道我爸妈为了开这个店贷了整整六万块，其中三万块是加盟费，三万块是一年的房租，我二婶正好可以先帮我们收几年的款，等我们还清贷款后再把二婶的薪水给补上。
奶奶您也说了，都是自家人，想必二婶是不会和我们计较那么多吧？”金小鱼笑眯眯道。
“什么？！你想得美，想让你二婶白给你们家打工？”金奶奶顿时怒了。
“奶奶您先别着急呀，如果不愿意让二婶免费打工，也可以让二婶出三万块入股，等以后赚钱了，咱们两家对半分红，二婶等于是在给她自己的店铺干活，这样总不算是白做工了吧？”金小鱼不慌不忙道。
“三万块！你二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再说了，万一你们家铺子赔了怎么办？”金奶奶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妈，这是大哥大嫂开的店，人家的夫妻店我这个外人掺和进去算什么？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以后大哥大嫂真的赚了钱，还能不孝顺您这个亲妈？”二婶笑得特别和气。
“孝顺奶奶自然是应该的，现在生活费一个月三百，等以后我们家真赚了钱，给奶奶把生活给涨到一千，这总行了吧？”金小鱼笑着说。
“一千？这可是你说的，将来千万别反悔！”金二叔立刻接口道。
“保证不反悔，赡养老人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口说无凭，我们今天就立个一式两份的字据，让我爸和奶奶都签字。三年后，我们保证每月给奶奶一千块赡养费，如果食言，您尽可以拿着这个字句去法院告我们。”金小鱼脱口道。
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小姑娘在置气，但其实她却是在给这极品一家人挖坑。
在未来的十几年，物价不断上涨，一千块的生活费又算得了什么，她唯一担心的是他们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有了这个字句，到时候就不怕他们狮子大开口了。
☆、第三十二章金二叔的如意算盘
金妈妈一直瞪着女儿，但是金小鱼却假装看不见，自去金玉凤的书包里找了几张白纸，飞快地写下字据的草稿。
“今有王元花女士与其长子金保国、次子金卫国三方立下赡养协议内容如下，鉴于王元花女士一直与次子共同居住在金家老宅，且长子金保国如今经济困难，未来三年金保国每月付其母生活费三百元人民币，三年后待其经济条件改善后，每月付其母生活费一千元人民币，直至终老。
期间如遇王元花女士生病或意外伤害需住院治疗，可凭医院开具的发票找金保国报销一半医疗费，三方均不得再就赡养事宜提出任何异议。”
“你疯了？咱家还欠着那么多贷款没还清呢，哪里付得起那么高的赡养费？”金妈妈气得打了金小鱼手背一下。
“妈，花钱买心安，三年后我已经成年，给奶奶的赡养费如果不够，我可以去打工帮你们赚。”金小鱼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同时还朝着她挤了挤眼。
金妈妈稍稍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婆家人贪得无厌，自家单位分的福利房他们都想占，若是以后开店赚了钱，他们还不得像苍蝇盯上肉，死缠着不放？
与其到时候没完没了，还不如早早立下协议，多给点生活费免去麻烦。
金小鱼把草稿念给奶奶听了一遍，金奶奶笑得满脸褶子，小丫头冲动没脑子，她以为每月一千块容易赚？不管怎样，只要立下这份字据，将来她就能每月给孙子存出八百块了，她一个老太太，二百块吃饭尽够了。
自始至终金爸爸都没有说话，他的心已经冻起了冰疙瘩，这就是他的亲妈和亲弟弟，他贷了六万块的款他们丝毫都不关心，反倒一心一意想从他这里榨油水。
二叔亲自执笔，照着金小鱼打的草稿抄写了一式三份，再由三方签字，金奶奶不识字，由金二叔代签，然后金奶奶亲自摁了手印。
“爸，这个协议是无效的，我听说只有去公证处公证了的协议才是有效的。”金玉凤自作聪明地提醒道。
“就不知道大哥是做做样子哄妈她老人家呢？还是真打算孝敬妈？如果是真的，过完年敢不敢和我们去公证处公证？”金二叔故意激将道。
“我没有亏心，别说去公证处，就算去法院我也敢。”金爸爸一字一句回答道。
至此，一家三口人再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了，借口待会儿赶不上公交车，便告辞离开。
三人走后，金二婶怀疑道：“他们怎么这么痛快？该不会是他们的那个店能赚大钱吧？”
“赚什么大钱？一个蛋糕店而已，我认识一个做蛋糕的，他们租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店铺，一月下来也就维持一家人生计而已。
大哥他们以为加盟什么连锁店就能赚钱，可他们也不想想，光三万块的加盟费要多久才能赚回来？更别提他们租的市中心的店面，一年房租就要三万。要我看，他们不赔得卖掉房子就算走运了。”金二叔翻着白眼道。
“那他们还敢夸下海口，说三年后给妈的生活费涨到一千？万一到时候他们穷得连三百都付不起怎么办？”金二婶担忧道。
“不是还有小鱼儿吗？这协议可是她亲手写的，到时候就让她出这钱，她长得好，说不定能傍个大款呢。”金二叔狡黠一笑道。
“噢，原来老二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嘿嘿，也对，一个丫头片子，好吃好喝养活到十八岁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到时候该让她为咱老金家做点儿贡献。”金奶奶也跟着笑起来。
“最好到时候连我的老婆本她也帮我挣回来。”金玉龙靠在沙发上一边剥桔子吃一边道。
“还有我的嫁妆。”金玉凤补充了一句。
这一家五口人的对话金小鱼自然听不到，他们一家三口这会儿正挤公交呢，还好赶上了末班车，不然金妈妈得心疼死，从老房子打车到他们家得二十多块呢，坐公交三个人才六块。
公交车路过那片别墅区时，金小鱼看到傅凯旋住处的窗子居然还亮着灯，她不禁有些惊讶，难道过年他都没回家去吗？
车子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家属区大门口，三人下车回家后，金妈妈忽然道：“哎呦，今晚光顾着写什么协议，你奶奶连你的压岁钱都没给。”
自从他们搬上楼之后，因为两边离得远，他们三人每年都是除夕在那边过，年初一就不再去拜年了。
这几年金奶奶每年年三十会给两个孙女发五十块钱红包，至于孙子则是一百块，除了明面儿上的，她还私下里偷偷给金玉龙塞零花钱，那就没有具体数额了。
而金妈妈则是给龙凤胎每人五十块，金二婶再给金小鱼五十块，堂而皇之地占他们家五十块的便宜，之前饭桌上两边的压岁钱都给过了，金奶奶的原本是打算饭后给，结果被协议的事一闹腾竟然忘了。
“妈，咱们不差她那五十块，等咱家的蛋糕店走上正轨后，您就等着买房买车吧。”金小鱼十分大气道。
萌爱蛋糕连锁店她可是很清楚的，在未来的十年里会蒸蒸日上，十年后哪怕蛋糕店多如雨后春笋，它的地位一样不容动摇，始终都算是西部各大小城市中的行业龙头，它的经营者虽然不能暴富，生活达到小康是没问题的。
“你这丫头，吹得跟总部那些营销员一样，你这是给我画大饼呢。”老妈笑着说。
母女俩说得正欢闹，金小鱼忽然发现老爸捂着胃部一脸难受的样子，慌得她赶忙凑过去道：“爸，您怎么了？是不是胃痛？”
“没关系，可能是刚才吹了点冷风，捂个热水袋就好了。”老爸忍着痛安慰她说。
“您这是气的吧？我知道他们伤了您的心，可您也别太难过了，您不是还有我和妈妈么？我们会一直一直陪在您身边，一直一直对您好。”金小鱼扑到他怀里，把头靠在他胸口，一边用手轻轻按摩他的后背穴位。
前世爸爸因为胃癌早早撒手人寰，明知道爸爸已经用不到了，可她还是特意跟着一位中医系的教授学习了胃部按摩课程，想不到现在用到了。
☆、第三十三章金爸爸的担忧
“爸，您知道吗？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以后别再这样虐待自己了，我会很心疼的。”她搂着老爸的脖子很认真地说。
“好，爸爸以后不为他们生气了，为了你们娘儿俩我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以后爸爸还要努力赚好多钱，让你和你妈妈都能去环球旅行。”老爸终于换上了笑容，不是强笑，而是很真诚的发自肺腑的那种笑。
按摩了好一会儿之后，爸爸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妈妈赶忙给他冲了一碗特呼呼的焦枣米糊粥，这是金小鱼为老爸特制的养胃方便粥，把红枣磨和小米磨碎炒熟装在罐子里，胃里不舒服的时候冲了喝一杯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