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三百五十九章 姜砚之的打算
马车里顿时沉默了。
虽然武国公不肯细说,但是姜砚之能够想到,他同官家,在那书房之中,一定经过了一场了不得的谈话。
闵惟秀心中一惊,这二皇子可真是个心中能够藏事的人。
武国公都知晓了,他自己不可能不知晓,马上要当太子了,竟然还跟一个没事的人一样。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开封府尹这个职位,自打大陈开国以来,都是由太子担任的。
之前的太子,担着虚职,刑律之事,都是姜砚之在管,其他的事物,自有文官处理。官家准了这个旨意,就是有意要立二皇子为太子啊!
“二皇子刚才过来,说要给我下帖子,请我过府喝酒……他娶了曹将军的外孙女杨芙蓉。”闵惟秀补充道。
虽然一早临安长公主便说过,便是太子不成,官家也不会立姜砚之为太子,可闵惟秀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姜砚之看着窗外,手指在窗棱在轻轻的瞧着,一直都没有说话。
马车直接驶进了武国公府,临安长公主一瞧这气氛,直接转身,领着三人进了那密室。
上一回,他们便是在这里,说穿了姜砚之的身世。
……
密室里黑漆漆的,临安长公主挑亮了灯,因为许久没有用了,那灯抽抽的,忽明忽亮的,看着人好似都跳跃了起来。
姜砚之紧了紧手,对着武国公同临安长公主行了一个晚辈礼,认真的说道,“砚之想要一试。”
闵惟秀一震,她想过要造反,也想过要姜砚之当皇帝,因为那样,于武国公府是最安全的。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对姜砚之认真的提过这个要求。
因为她看得出来,比起当皇帝,姜砚之更喜欢做闲王,更想自由自在的审案,去听那些最弱小的声音,帮那些绝望的伸冤。听起来好似很天真,可是他,就是这样想的,而且一直努力到了现在。
若是有一日,他做了皇帝,便成了那高高在上的人,什么事都需要过问,又还有多少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所以,她开不了这个口。
她没有想到,姜砚之竟然想要一试。
姜砚之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我二哥不行,砚之想要一试”。
临安长公主面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何为不行?你可曾想过,官家已经属意二皇子,你这一试,我们闵家也会被你拖下水去。”
姜砚之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武国公府在乎的压根儿不是功名利禄,也从来都不指望惟秀进到那深宫之中。惟秀她的本事,在战场上。便是当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也是埋没了她。”
“我之前求娶,答应过的,要让惟秀做她想做的事情。砚之也不是那贪图权势之人,可是有些事情,人活在世,就是看不过眼,忍不下去。”
“我以前瞧见的,都是律法的不公,我想着,只要我铁面无私,这世间便有清明。可是此番北伐,让我看到了怎样的一个大陈?”
“武国公同成将军,明明抛头颅洒热血,对大陈忠心耿耿,到头来却要被王珅那起子小人,监视诬告;郑国公府,杀人如麻,却因为区区一个脸面,罪恶就不能够公之于众……”
“我便是断出了那案子,又能如何?到头来,因为各种各样所谓的大局,不了了之……到时候,我凭借一己之力,如何来坚持所谓的正义?”
“一只蝼蚁,如何对巨龙嚷嚷着,喂,你怎么不坚持正义?”
“我不认为自己,就一定做得好,所以我想先看看,看看我二哥,倘若他是一位明君,那我带惟秀,替他查漏补缺,乃是皆大欢喜;倘若他不是,那砚之也不想,听之任之。”
“这是于公。于私而言,此番北伐,砚之心中备受打击。我大兄被抓,我手下无人可用,还要惟秀替我去涉险,倘若他日,官家要为难我,为难惟秀,为难武国公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今日直言,乃是因为,岳父岳母将惟秀托付于我。那我做任何决定,便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姜砚之说完,又对着武国公同临安长公主行了一个大礼。
武国公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姜砚之扯了起来,“你这个傻小子!想当就直接当,还看个啥玩意啊!最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迂腐之术了,还先瞧瞧看,你瞧他不行了,嗷一嗓子,他就能够把皇帝给你当了?”
“你看这么多,还不如发挥你的本事,将他直接克死算了!统共就三个皇子,死了两个,你不当谁当?”
闵惟秀一听,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这个主意妙啊!不亏是她爹啊,姜还是老的辣啊!
父女二人对视了一眼,深深的被自己的智慧感动!
一旁的临安长公主简直无语了,伸出手来,一手揪住了一只耳朵,“你们两个能别傻缺了吗?什么克死不克死的,你当砚之抬手能放毒呢,指谁死谁?”
武国公疼得嗷嗷叫,“娘子,不是啊,他真有这个本事,我跟你说,在边关的时候……嗷……娘子饶命,娘子你说的什么都对!”
闵惟秀眼泪汪汪的,爹啊,能有点骨气吗?武将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可真的好疼啊!
“阿娘,阿娘饶命,阿娘你说什么都对!我们全听你的!”
临安长公主这才哼了一声,松了手,她走到了姜砚之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怀念的说道,“若是你阿娘听到你今日一番话,一定很高兴,因为她的儿子,长大了啊!”
她说着,笑道,“不过是个开封府尹罢了,人都说那个位置是给太子留的。”
“可是我大陈开国以来,只有一位太子,谁又能说得准呢?官家还没有下明旨,便是心中尚有犹豫,太子的人选便没有定。你若是有此想法,便早做打算,不必等,等到出了明旨,你再想要,倒像是从你二哥手中抢一般了。你这孩子心肠好,到时候一辈子都要愧疚不已。”
“你乃是中宫嫡子,身上又流着柴家的血。那个位置,原本就应该是的了,以前你不想要,现在你想要了,就应该理直气壮的拿回来。”
蹲在一旁揉着耳朵的闵惟秀同武国公,心中暗暗的吐槽道:对待他们就如冬天般寒冷,对待姜砚之,就如春天般温暖,简直是两样心!
而且,娘子啊(阿娘啊),你刚才温温柔柔的说的大道理,同我们说的不是差不多的吗?
我们是说暗戳戳的弄死他,你是说理直气壮的弄死他!
第三百六十章 欲练此功
姜砚之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表情有些微妙。
他觉得自己搞不好,得了一个了不得的岳家,那是把天戳个窟窿洞都不带怕的!
你说要造反,他们递狼牙棒,还说看什么看,就是干!
你说要上吊,他们递白绫,还说磨磨唧唧个啥,早死早投胎!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武国公同临安长公主,能够养出闵惟秀这么样的闺女来了!
一个字惯!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不光没有被责骂,反倒被长辈称赞的,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无论是官家也好,还是蔡淑妃也罢,几乎都没有赞同过他。
哪怕他破了奇案,他们也只觉得他是在破坏大陈来之不易的和平。
姜砚之这样想着,越发的不是滋味,他踌躇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我还是想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把惟秀困在宫中。是以,还是想先看看我二哥……”
见面前三人一时愣住,他又赶忙补充道,“我自己个,还是会奋发向上的,至少不做闲王做贤王。”
刚说完,武国公一个巴掌拍了过来,姜砚之缩了缩脖子,却发现武国公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路长在你脚下,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我们家的孩子,只要不长歪了去,我这个做阿爹的,都不干涉。”
“我这个脑壳子,跟榆木疙瘩一般,就不胡乱出主意了。只不过有一点说好了,你是要做人上人也好,要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也罢,惟秀喜欢就好。但你若是对我惟秀不好,三宫六院的薄待她,那别说你当皇帝,你就是当了玉皇大帝,老子也照旧剐掉你的皮!”
姜砚之拼命的点起头来,跟小鸡子啄米似的。
别人说你给我等着,仔细你的皮,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但是武国公说的剐掉你的皮,不用怀疑,他到时候是真的拿着狼牙棒,嚓嚓嚓的剐皮。
老闵家的人,就是这么实在。
武国公顿时满意了,揉了揉红肿的耳朵,嚷嚷道,“娘子,我们可以出去吃饭了么?”
临安长公主点了点头,“走走走,今日用那油炸豆腐炖了腊蹄髈,惟秀不是最爱吃这个了么?砚之你也一道儿来,我家做肉做得多,想吃多少吃多少。”
姜砚之乐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了京,一直在宫中,都没有好好的吃过饭呢,我听着都馋了。”
说着,跟着武国公同临安长公主往外走。
走在后头的闵惟秀傻眼了,喂,就这么完了?
她阿爹就算了,姜砚之同临安长公主怎么也这样,这么大事,就不弄个章程什么的?
譬如那些人要拉拢,那些人要打压,要怎么表现自己的英明神武,全都没有吗?
闵惟秀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深深的看了前头的姜砚之一眼,高啊实在是高啊!
姜砚之当年是如何坑太子的,就如何继续坑二皇子不就好了么?
他手下哪个得用,她同姜砚之就想办法去同他们做朋友,那不就结了?
闵惟秀这么一想,顿时不慌了。
再说了,指不定人家二皇子是一个心胸宽广的明君呢?那他们不就混吃混喝就好了?
已经改变了上辈子,救下了阿爹同阿哥的闵惟秀表示,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她都不慌了。
你说还有旁人参奏武国公通辽?拜托,王珅的脑袋瓜子还摆在前头呢!
“阿娘,我觉得该配些好酒,我今儿个在宫中,说多了话,这口渴着呢!”
守在门口的路丙,见几日说笑着从书房里出来,心中直犯嘀咕,之前看到大王面色郑重,还当有什么要事相商,敢情他们进去,是在讨论比赛吃蹄髈吗?
闲王都要变嫌王了,我家大王还只想着吃吃喝喝,怎么办?现在爬墙头还来得及吗?
路丙有点慌。
……
等闵惟秀吃得膀大腰圆了,小肚鼓鼓了,安喜接到了二皇子府上送来的帖子。
一打开,便是粗糙如闵惟秀,也忍不住夸赞一句好字。
这帖子香气扑鼻,乃是上佳的芙蓉香,在那空白处,还细细的画了芙蓉花儿,那叫一个富贵雅致。
姜砚之一瞧,“画这个,倒不如画那淮扬菜,看了就想去。惟秀,等日后咱们写帖子,画个啥好呢?”
大陈的人,多半都是附庸风雅的,一个帖子,也恨不得推陈出新,弄出点雅趣来。
闵惟秀眼珠子一转,“狼牙棒下死个鬼!是不是独一无二?”
临安长公主一听,觉得自己的手又痒痒了,“一天到晚的,瞎想个啥!”
的确是独一无二,收到了这样的帖子,谁敢赴宴,这跟那武林高手去侠客岛上喝腊八粥一般,有去无回啊!
姜砚之用了饭,便告辞往那大理寺而去,王珅污蔑赵教头的案子,他还得重新整一整,才下了决心要出头,这回怎么着也得在大理寺干出一番大事来。
光是一想,姜砚之浑身都有劲儿起来。
闵惟秀本也想要跟着去,却被临安长公主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