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死者手脚上,都有深深的绳子勒痕,显然是长期被人捆绑。手臂上有烫伤十处,刀伤五处,伤口有新有旧,最旧的一处伤看愈合程度,应该快一个月。”
饶是张仵作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摇头叹气的,“再看她的胸口,有明显的凹陷,显然肋骨断裂……这一处最有可能是致命伤。她应该是被人暴打之后,用力挣脱跑了出来,但是不慎摔倒,断骨插入致命处而亡。”
“这是老朽的推断,若是要证实,只要将其剖开,就一清二楚了。”
姜砚之看了墙角瑟瑟发抖的那群女鬼一眼,“不用了,她摆明就是生前遭受了虐待致死。可恨我们上次还没有来得及验看,就被歹人给迷晕了。这许家有大问题,张仵作,咱们走,带着人去许家抓那许文生问上一问。”
张仵作点了点头,将那关月英敛好了,着人放进了棺材中。
姜砚之留了人在这义庄守着,便同闵惟秀还有张仵作一道儿坐了马车,朝着许府行去。
安喜给几人倒了茶水,好奇的问道:“小娘,三大王,那七个女鬼,都是被那个叫许什么的给打死的么?他一连取了七个媳妇,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么?”
姜砚之叹了口气,“弱质女流,哪里就是儿郎的对手。本大王这辈子,最瞧不上打媳妇的男人了,那个许文生,一定要将他重重的治罪,七条人命啊!”
“许家上下却没有一个声张的,还不停的娶,真的是太没有人性了。这些个新娘子,简直就是出嫁即出殡!”
安喜赶忙点头,看着姜砚之小声嘀咕道:“幸亏我家小娘习了武,日后便是遇到这等恶人,还不知道是谁打死谁呢!这么一想,安喜心中可算松了一口气呐。”
姜砚之端着茶杯的手一僵,他咋感觉安喜话中有话啊!
七义镇并不算大,许家占地又大,很快马车就到了,阿福停稳了车,便上前去扣门。
那开门的人一瞧见姜砚之,拔腿就往里头跑。
不一会儿,闵惟秀就瞧见许家的独苗苗许文生。他一副书生装扮,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一见到姜砚之,便欣喜的说道:“三大王,您没事就太好了。听闻三大王不见了,小生一直派人去找,如今三大王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快快快,给三大王上酒菜。”
姜砚之挑了挑眉,“哦,你确定是不是摆鸿门宴么?也不瞧瞧自己个,老成个空心萝卜了,竟然还自称小生!”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大王你别怂
许文生也不恼怒,笑着拱了拱手,“三大王说笑了。”
闵惟秀瞧着他人面兽心的模样就来气,拿着狼牙棒,直指那许文生,“你的七个妻子,都是被你打死的吧?”
许文生惊讶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什么被打死的?这事儿说起来是我不对,我天生命硬克妻,原本不想娶妻,但是我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子,必须要传宗接代。这才……”
“我那几个妻子,个个身体康健,可一进了我这府门,便体弱多病了起来。文生心中难过,捐庙修桥又修路,想要多积点德,可是……”
那许文生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闵惟秀瞧着恶心得不行,“这么说来,你对她们还真是一往情深了。那敢情好啊,我们刚才在那义庄,瞧见了七个穿着喜服的新娘,排着队找不着家呢,正好送来你这里,说不定你们夫妻情深,还能再续前缘呐。”
“我也没有见过你那些妻子都长什么模样。就瞧见一个右脸上有痣,一个生得特别高,还有一个白得发光……哦,站在最前头那个我认识,同关月英的尸体那是长得一模一样呢!”
许文生却是哭了起来,“您当真瞧见了么?都怪我啊,都怪我啊,她们一个个的,都死得早,我原本以为请了高僧,给她们念了往生咒,她们就能够好好的投胎,下辈子富富贵贵平平安安到老。”
“没有想到,她们竟然还在人间徘徊……她们是在怪我啊,我应该同她们一起去才对,管家管家,快些套马车,去请那高僧来,咱们去义庄,给我那些苦命的娘子们,做一场法事,我要去瞧她们,亲口对她们说对不住啊!”
闵惟秀同姜砚之简直是大开眼界了,这厮脸皮子咋这么厚呢?
这七个女子,都是他的枕边人,被打成那样了,他竟然还能够装出这么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简直让人作呕。
闵惟秀懒得理会,上前直接一个手刀,将那许文生劈晕在地。
“三大王,关月英被打成了那样,许文生若当真深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你说,咱们能不能抓他!”
姜砚之点了点头,“抓!”
他说不抓有用吗?
闵惟秀都已经把人打晕了啊!
许家的人都傻眼了,这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冲了出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不停咳嗽的公子。
那妇人一出来,就扑坐在地,抱起了已经晕过去许文生,“我的儿啊,你这个恶女,为何要打晕我儿子!那七个女人命不好,自己个死了,难不成也要怪在我儿子头上么?”
闵惟秀勾了勾嘴角,走了过去,一把踩在了那妇人的手上,她的手顿时红肿起来,她抱着手,嚎叫起来,“你干什么?你这个恶女,打了我儿子还不够,竟然还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闵惟秀惊讶的看着她,“哎呀,你这个女人命不好,手自己个肿了,难不成也要怪在我头上?你讲讲道理好吧?”
那妇人差点气得撅了过去,一旁的那个年轻的小郎君听了,咳嗽得越发的猛烈了。
姜砚之好奇的指了指,“不是说许家只有许文生一个独苗苗么?那么这一位是?”
许家的下人不敢回答,闵惟秀一眼瞪了过去,那下人吓得跪了地,“回禀大王,这是我家郎君的义弟,他身子不好,在许家养病。”
姜砚之瞧了他一眼,大手一挥,“许文生涉嫌杀妻,本大王现在要搜查你们许家,同时开棺验尸,看前面六人,都是如何死的。”
那小郎君咳了咳,站了出来,冷冷的说道:“三大王,虽然您是亲王殿下,但是也断然没有随便搜查民宅的道理。您以前是推官,后来是提刑官,自然是可以这样的。但是现在,您是邢州刺史,怕是还管不着咱们七义镇吧?”
“便是要搜,也请管辖我们七义镇的推官来搜,这才符合我大陈的律法,您说对不对?”
“搜查我们不怕,但是您但凡不按照律法办了这么一次事,那么他日您审的案子,还如何让人信服呢?”
姜砚之挥在半空中的手滞了滞,笑道:“你对本大王倒是熟悉。”
那小郎君笑了笑,“学生不才,粗通文墨,也听过三大王的威名。三大王让您身边的仵作验看我嫂子关氏,已经是不对了。现在要抓我兄长,更是不合理,您说是也不是?”
姜砚之哼了一声,“闵五,咱们走!”
闵惟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鄙视的看了姜砚之一眼,长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用的亲王!
都当了王爷了,还连一个小小的乡野村夫都制不住,简直了!
她袖子一撸,就想直接闯进去,却被姜砚之给拽住了,几人出了门,到了那马车上,闵惟秀怒道:“你拽我做什么,你要做贤王,不敢硬来;但是我不怕啊,我本来就是奸臣之女,横行霸道那是我的分内之事,我便是打进去搜查,他又能耐我何?”
“那怕是有人告状告到官家那里去了,我也不带怕的,我是小娘子,他最多也就能够训斥我几句,我反正皮糙肉厚的,不怕人骂!那七位小娘子,何其无辜,不用开棺验尸我都知道,个个都是被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给打死的!”
“这等人,直接打死都便宜他了,就应该剁了去喂狗!”
姜砚之舔着脸,给闵惟秀端了茶水,“惟秀惟秀,你消消气,我是那么讲规矩的人么?还能够被一个乡野村夫给吓住了,不过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我是邢州刺史,这事儿原本不该我管辖的。但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必须的啊!”
闵惟秀这才气顺了一点。
姜砚之见状,又补充道:“你瞧啊,这许家这么大,咱们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我带的侍卫不多,盲目的去搜,一时半会搜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咱们以退为进,他们争取时间为的是什么?就是毁灭证据啊!”
“你说咱们现在悄悄的跟上,岂不是抓了个正着。”
闵惟秀恍然大悟,一把提住了姜砚之的衣领子,对安喜说道:“你同张仵作,还有阿福,在路口赶着车等着,我同三大王去去就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为什么下毒手
闵惟秀提着姜砚之没有跑多远,就听了一声清脆的撕裂声。
姜砚之脸色一白,“惟秀啊,本大王觉得,我的衣服怕是要破了!要不你搂本大王的腰?”
闵惟秀余光瞟了一下,三大王穿了一身绫罗绸缎的,她用手提的地方,的确都拉丝儿了,她想了想,一个腾手,将姜砚之挪到了自己背上。
姜砚之红了脸,“咳咳,这样不太好吧?”
显得本大王十分的弱小啊!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啊!
闵惟秀脚不停,“那换抱的?正好我最近多了个小侄儿,学会了怎么抱孩子。”
姜砚之想了一下,闵惟秀像是抱着一个宝宝一样抱着他,忍不住恶寒了一下,闷着声不说话了。
闵惟秀勾了勾嘴角,飞快的朝着之前他们去过的那个厅飞奔而去,听到有声,便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姜砚之带来的侍卫们,都远远的跟着,看上去颇为训练有素。
许是她之前打得十分的重,那许文生到现在才刚刚被唤醒了,那个年轻的小郎君瞧见了,忙蹲了下去,焦急的问道:“义兄,你如何了?那个贱人,下手如此之狠!我且瞧她,还能够横行几时,咳咳咳……”
他说着,拼命的咳嗽起来,像是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一样。
许文生焦急的看向了他,大喊道:“来人啊,快将天歌的药拿过来!”
那个叫天歌的摆了摆手,“不必了,我今日已经用过药了。等养上几日,就好了。”
许文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扶起了天歌,“都怪关月英那个贱人,就是一个乡野村妇,弄伤了你的手,害你失血过多!”
天歌笑了笑,“义兄,咱们快些去将那些东西都给处理了,那三大王传闻十分的厉害。他带来的人,都以为他失踪了,分散开来去寻他了。等他现身的消息传了开来,那些人回来了,他人多势众的,定然会强势搜查。”
“一开始,他不就仗着人多,仗着自己是亲王,强行抢了那关月英去义庄验看么?”
“而且,如今来营救的乃是武国公,武国公武艺高强,我们大意不得。”
许文生还想说什么,听到天歌的咳嗽声,到底什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闵惟秀听得皱了皱眉头,这个天歌当真是对开封府的人了如指掌。
之前还一直十分强势的许家夫人看到许文生醒来了,却是一言不发,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的坐在一旁。
这许家总是透露着一股子诡异。
闵惟秀同姜砚之跟着二人一路里东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这许家委实十分的大,姜砚之说得没有错,若是他们直接搜查,说不定人家悄悄的销毁了证据,他们还没有搜到这边来。
那许文生此刻已经缓和了不少,扶着天歌推开了门。
闵惟秀吸了吸鼻子,“三大王,你闻到什么味儿了么?”
很浓重的药味。
姜砚之也吸了吸鼻子,“嗯,很浓重的药味,还有血腥味儿。”
看来她没有闻错,闵惟秀往前靠近了一些,两人朝那院子中一看,差点儿没有吐出来。
这小院子简简单单的,在院子的北面,竖着一根血迹斑斑的木头柱子,一旁的地上,胡乱的堆着一条麻绳。而在院子的中间,杵着一口巨大的练药炉。
那炉子里还插着一个火钳,黑红黑红的,透露着一股子不详的气息。
这里想必就是那些新娘子的修罗场了吧。
闵惟秀看了姜砚之一眼,“咱们现在算不算是人赃并获?可以下去抓人了么?”
姜砚之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个案子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我就在这么个阴沟里翻了船?简直丢脸丢大发了啊!”
闵惟秀懒得理会他,举起手来,给那些侍卫们信号,一行人直接跳进了院子中。
许文生同天歌脸色大变,“你们不是走了么?”
闵惟秀将姜砚之往地上一搁,伸出自己的爪子,一个老鹰抓小鸡,就朝着站得离她近的天歌猛抓了过去。
许文生大惊失色,惊呼出声,“你不要抓天歌,他不能受伤的!”
但是闵惟秀犹如猛虎下山,快若闪电,他的话还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