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阿圆点点头,紧紧地牵着齐渊的手小声道:“今晚你陪我……”
  齐渊温声应下,抬头望了望玉盘般的月亮,眉尾眼梢染上了一层笑意:父王,您该安宁了吧?
  ******
  “阿黎?”桑尧急急赶到清鸾殿,还未进门便看见月下站着一名出尘绝艳的女子,他愣了一瞬,喃喃唤了一声她的小名。
  “桑尧,你走罢。”娆歌垂眸,“多谢你这些年来一直护着我。”
  “走去哪?”桑尧苦笑,“我本就是无家之人。”
  娆歌心尖儿颤了颤,抬眸看着那双盈着一丝悲戚的眸子轻声道:“我阿爹说过,活着就好。”
  她顿了顿,走至他面前:“都好好活着……”
  桑尧抿唇,抬手拭去她面颊的泪珠:“他若是还惹你哭,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
  “阿韶不会的。”
  他凝视着娆歌嘴边的笑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转身渐渐没入夜色当中……
  第96章 假死
  齐渊肃清南疆余孽花了月余, 如今的南疆由与大齐交好的分支部落首领束昭接管,虎视眈眈的外敌归顺, 大齐上下无比和乐。
  阿圆笑盈盈地坐在尚膳房看着自己用蜂蜜渍的紫藤花,正琢磨着是泡茶喝还是做点心馅料,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绣着白色碎花的缎面鞋。
  “姑娘, 我们娘娘不行了, 想……想在临走前再见您一面。”尔乐带着哭腔, 眸中蓄满了泪水。
  “不行了?我前些日子还与沁姐姐一起用膳来着!”阿圆连忙起身, 匆匆往清鸾殿赶去。
  “沁姐姐怎的突然就……”阿圆神色匆匆, 步子迈得极快,说话带着浓重的喘息, “太医院有位符医可去请了?”
  “请了……各位太医都说中毒颇深, 药石无医。”
  “俞神医呢?”阿圆思绪混乱, 面上蒙着一层薄汗,额间鬓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虽是狼狈不堪却是顾不上整理。
  尔乐眸子通红,小声啜泣道:“都请来看过一遍了……”
  阿圆身子一晃,整个人如坠入冰窖一般:前几日明明还是好好的……她叹了口气, 顾不上规矩礼仪提起裙子一路小跑。
  到了清鸾殿, 往日进出有序的宫人都垂头跪在地上, 时不时响起几声低低的呜咽。阿圆心头一慌, 慌忙奔至殿内, 情不自禁地撒着泪珠子。
  “这、这是……”阿圆看着床榻上美如秋水、唇边带笑的女子微微一怔, 旋即收了泪水抚了抚胸口, “沁姐姐……”
  尔乐将门关上,白沁缓缓坐起身子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从小就不会装病的。”
  阿圆看着她嘴边轻快明亮的笑意,便知是她与简照总算修成正果了。她眼眸含笑,心中跟着高兴:“都安排好了?”
  白沁点头:“都安排好了。”
  阿圆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回头嗔怪地瞪了尔乐一眼:“你也不同我通个气儿,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您要是有准备就不像了呀!”尔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心中虽是酸楚,但面上仍是带着笑意,“多亏了南疆不太平,可以说成是南疆余孽害了娘娘,不然这假死的借口哪儿那么容易找……”
  “从此,宫中便再无贤贵妃了。”白沁弯了弯唇角,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刻了几丝愁绪,“阿圆,看在我待你还算不错的份儿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阿圆心中有些不舍,十分痛快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而为的。”
  白沁抿唇,有些难以启齿。她看着阿圆那双黑白分明、比泉水还要清澈上几分的眸子咬了咬牙道:“我知道我是自私了些……可爹娘生养我一场不容易,我总要为他们留条后路。”
  她深吸一口气,温婉的声音轻轻缓缓,如环佩叮咚作响、十分悦耳:“若是他们日后犯了什么错处,还希望你能在皇上面前劝解一二。”
  阿圆看着她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眸心中一叹,轻声应下。她心里清楚,白家都是谨慎之人,断不会犯什么滔天大罪,白沁此刻如此也只是想图个心安罢了,毕竟这一去,恐怕一生都不能与亲人相见。
  “什么时候走。”
  “今夜亥时。”白沁淡淡笑着:“往后这后宫就要你来打理了。那些个宫人们最是能看人下菜碟儿的东西,你莫要太好性儿了。若是实在不忍心便培养几个心腹,让她们去做也是一样的。”
  阿圆红着眼眶看着面前面容恬淡的女子,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沁姐姐……”
  “要记得我说的话,架子要端起来,莫要让人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好说话的小宫女。”白沁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细细叮嘱着……
  等阿圆从清鸾殿中出来的时候,中午那正烈的日头也已下了山,晚风微凉,吹在面上有几分舒适的感觉。
  她午时来得匆忙,一名婢女未带,此时孤零零地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明明正是花期灿烂的时节,阿圆心中却无端升起一丝悲凉,满目娇花也满是肃杀飘零之意。
  “咚”的一声闷响,阿圆揉着酸痛的鼻尖轻哼了一声。
  齐渊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清冷的声音缓缓的:“往后可记着走路要看路了?”
  阿圆扁了扁唇,声音闷闷的:“记着了……”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儿没变。”齐渊笑着揉了揉她的鼻尖,深邃眼眸满是宠溺。
  “怎么没变的?”阿圆踮了踮脚尖,气鼓鼓道:“我长高了的!”
  齐渊一把将阿圆扯到怀中,把脸埋在她披散的发间缓缓道:“莫伤心了。”
  阿圆垂下眼眸,往日清甜的声音有些低沉:“她会幸福的吧?”
  “简照是个好人。”齐渊淡声抚慰。
  阿圆偏头看着齐渊的侧脸,颈间有些痒痒的。她兀地想到了小时候家中养的那只大黑狗,也会像齐渊这般默默等她,然后扑上来摇着尾巴蹭蹭自己。
  她想着,陡然笑出声音来。齐渊闻声抬头,看着阿圆的笑脸微微挑了挑眉,直觉告诉他好似不是什么好事:“笑什么?”
  阿圆抿了抿唇,连忙敛了面上笑意:“是你蹭得我痒了……”
  齐渊眉头轻皱,平静的眸子荡起一串涟漪:居然会说谎了?
  他俯头,捕捉住那艳若花瓣的唇肆意地欺了上去。阿圆猛地瞪大眸子,看着无遮无挡的四周登时便红了脸。她推拒着他的胸膛,生怕被人撞见。
  齐渊睁眼,吻了吻她羞红的耳垂儿,低着声音道:“还说谎么?”
  说谎?!
  阿圆脑袋“嗡”了一声,哪里敢让他知道自己将他与幼时养的大黑狗联想到一块,她连连摇头小声嗫嚅道:“我哪里说谎了……”
  “没有?”齐渊勾了勾唇,低头啄住那微微有些红肿的唇啃噬撕咬、辗转缠绵。
  阿圆死死地推着他,面前的人就是纹丝不动,她急的发慌,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齐渊抬眸,看着委屈巴巴就要哭出来的阿圆停下动作,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唇瓣:“刚在笑什么?”
  阿圆低下头,嘴唇嗡动、声音如同蚊蝇一般:“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清冽鼻息再次凑近,阿圆慌忙往后躲了躲:“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她纠结地揪着手指,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我刚刚想起了小时候养的大黑狗。”
  齐渊看着她头上的发髻,眉尾轻挑,语气缓缓:“朕像那只大黑狗?”
  阿圆抬眸,飞快地扫了一眼齐渊有些阴沉的脸色往后退了退:“我就说还是不知道得好……你非要探个究竟!”
  齐渊:……
  二人默了片刻,齐渊率先开口道:“明日朕派人送你回国公府。”
  “回国公府?”
  “你该回去准备嫁妆了。”
  阿圆惊诧,看着齐渊带笑的眸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前两天回家的时候,娘亲明明还说要多留我两年的!”
  齐渊勾起唇角,幽深的眼眸璨若星辰:“国不可一日无后,你爹娘自是要放人的。”
  阿圆:……
  第97章 大结局
  三个月后, 大齐上下张灯结彩,便连四岁稚童脸上都带着喜气。
  阿圆一早就被人从被窝中拎了起来, 宫中来的嬷嬷皆笑意满满地说着吉祥话。阿圆掩唇打了个哈欠,看着面前嬷嬷们一开一合的嘴唇, 困意更甚。
  “可不能再睡了, 误了吉时可不吉利!”云映晚看着阿圆的模样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四姐姐昨儿明明睡得比我还晚的, 怎的这般精神……”阿圆声音糯糯的, 透着一丝沙哑。
  云映晚眨了眨眼睛, 眼下的黑圆圈尤为醒目:“你睡后我就到院子里练剑了,神清气爽。”
  阿圆一怔, 瞬时便清醒了不少:“练剑?”
  云映晚点了点头, 恍然想起了什么,玉般的面容染上一抹红晕。
  阿圆察觉到她眸中的异色,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四姐姐恐也不能在家中久留了。”
  “都是做娘娘的人了, 说话还是这般没有遮拦。”云映晚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姐妹两个正笑闹着, 外面丫鬟传了一句:“镇远侯府的乔老夫人过来了。”
  阿圆与云映晚一愣, 连忙站起身来去迎。
  “老身拜见皇后娘娘。”
  阿圆一时没反应过来乔老夫人是在唤自己, 还是程寻碰了碰她的手肘才回过神来。她慌忙去扶,白皙的小脸儿有些红红的, 很是不自在。
  乔老夫人与老侯爷琴瑟和鸣,老来子孙满堂, 儿孙各个都是有出息的, 整个大齐放眼望去没有不艳羡的。她年岁已老, 本不经常出门,此次前来为阿圆梳头还是齐渊刻意上门去求的。
  “这模样,真标志!便是我这把老骨头见了也酥了一颗心去!”乔老夫人面容祥和,十分慈爱。
  阿圆羞红了一张脸,搀着老夫人坐下,轻声吩咐人上茶。
  乔老夫人歇了一顿茶的功夫,扶着阿圆的手让她坐在妆台前。她抚着阿圆身后披散的鸦青长发,微微有些浑浊的眼睛闪过一抹亮色:“这头发跟缎子似的,真好!”
  阿圆从镜中看着乔老夫人拿起精致的象牙梳,笑眯眯地缓缓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待头发梳顺了,乔老夫人将手中的梳子交给身后侍奉的梳头嬷嬷:“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新娘头啊就让嬷嬷梳罢。”
  阿圆听着那年迈苍老的声音连忙命人将老夫人扶下去歇息,还没等见人踏出房门,身旁的嬷嬷便笑着道:“娘娘坐正些,该梳头上妆了。”
  她乖乖地转过头来,一动不动任由嬷嬷们摆布。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嬷嬷小心翼翼把凤冠戴在阿圆头上,那本是挺直的纤细脖颈瞬时就晃了晃。
  “太重了些……”阿圆看着头上那华丽非常的凤冠欲哭无泪:我明明交代齐渊要尚服局制一个轻巧些的凤冠的!
  嬷嬷点上最后一笔花钿,笑意洋洋道:“皇上体贴,这凤冠已是尽量减了重量的。”
  阿圆扁了扁唇,由人服侍着穿上吉服,一屋子人皆情不自禁赞叹了一声。
  她一改稚气面容,红唇柳眉、眸若清泓,眼尾细细勾勒的金色凤纹更是给她添了几分华贵。程寻与姚蕴安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已然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模样,都欣喜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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