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宋嘉淇陪着宋嘉禾下去检查, 魏歆瑶便问魏阙:“三哥你们要去哪儿?”
  “去甲板上赏月。”魏阙回了一句。
  魏歆瑶:“今天是十五, 我们也正想去赏月。”
  如此, 一群人都去了甲板上, 那里已经摆好了桌椅和各色瓜果水酒, 还有几个伶人拿着乐器待命。
  魏歆瑶大大方方的寻了季恪简说话, 先是又感谢了一番救命之恩, 随后便问起冀州风土人情来。
  她自幼要强,不肯落于人后,经史子集, 天文地理都有所涉猎,不肯让自己有一短处。她资质好,肯刻苦, 梁王府又不缺名师, 说不上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毕竟才十四岁, 可其才学在同龄人中绝对是个中翘楚。季恪简说上一点, 她就能引经据典的扩展开。
  季恪简有心回避, 又不好太过刻意, 下了魏歆瑶的脸面, 只好端着客套的微笑应对。
  旁人瞧着,都十分有眼色的没有凑上来。门当户对, 郎才女貌,倒也是天生一对。
  魏闻朝魏阙挤眉弄眼, 小声道:“女大不中留哦!”一块长大, 谁还不了解谁,魏歆瑶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装的一本正经,还不是看上人家季恪简了。
  魏阙笑了下,没说话。想起了离开的宋嘉禾,也不知她伤得如何?
  且说宋嘉禾,下去一看,腰倒是没青就是有点发酸,找了医女过来稍微按了下就缓过劲来了。
  打发走医女,宋嘉淇捧着下巴,一幅我很不开心的模样。
  “你这又是抽哪门子风了?”宋嘉禾没好气的问她,要不是这丫头闹她,她哪用得着遭罪,完全无视了罪魁祸首是自己的事实。
  宋嘉淇唉声叹气了一回,开始碎碎念:“三表哥刚才都没有救你!”他不该再一次英雄救美的吗?救着救着感情就来了嘛!
  宋嘉禾简直败给了她,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不早就说了,那都是你瞎想,上次事急从权,无奈之举,这次的情况当然要避嫌。”摔一跤又不会出事,宋嘉禾觉得魏阙不出手天经地义,同样的,季恪简不帮忙也在情在理,可再合情合理,宋嘉禾都没法欺骗自己,看见他后退那一刻,她心凉了下。
  宋嘉淇沉痛的点了点头,之前她还不信,眼下她信了,三表哥对她姐真没意思。宋嘉淇打量宋嘉禾,郁闷:“白长这么好看了!”
  宋嘉禾用力的翻了一个白眼:“我长得好看,我高兴,你嫉妒也没用!”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三个字。
  “不要脸!”宋嘉淇用了哼了一声。
  宋嘉淇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摆:“走吧!”
  姐妹俩来到甲板上时,众人正围在一块看姑娘们投壶。最出风头无疑是魏歆瑶,十支能中八/九。
  拿着箭的魏歆瑶见她过来,眼底的笑意微微淡了:“表妹要紧吗?”
  宋嘉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谢郡主关心,并无大碍。”
  “那就好!”魏歆瑶一幅放了心的模样:“表妹要不要玩一下?”
  “我今天使不上劲,就不玩了。”宋嘉禾一直都觉得和魏歆瑶玩最没劲了,得控制着尺度不能赢她。
  魏歆瑶又问宋嘉淇,宋嘉淇倒是点了点头。
  宋嘉禾便站在一旁看她们玩,发现魏歆瑶投中的时候,会不着痕看一眼季恪简,季恪简笑的十分客套温和。
  “禾表妹,你没事吧?”
  听到这声音,宋嘉禾暗叫一声倒霉。
  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佳人,魏闻一颗心又酸又涩,那天她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深深刺痛了他,以致于借酒浇愁,又误将燕婉当成了她,一时情难自禁,酿成大错。
  这一阵,魏闻忍不住会想,如果那人真的是她,他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若宋嘉禾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肯定会回他一句,想得美,她宁肯出家也不会嫁给他。
  “我无事,多谢九表哥关心。”宋嘉禾微笑道,她看一眼周围:“阿谚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我去看看,到底在船上。”
  说着她朝魏闻福了福身:“表哥自便,我先走一步。”
  望着娉娉袅袅离开的宋嘉禾,魏闻嗓子眼堵的难受,他知道两人不可能,可他就是放不下,若是他小时候不那么混账,现在肯定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离开的宋嘉禾在东边找到了宋子谚,和他在一块的除了宋子记外,还有魏阙。
  宋嘉禾脚步磨蹭下来,她又想起了自己捏魏阙脸那一幕,怪惊悚的,简直留下阴影了,
  “六姐!”宋子谚十分眼尖的发现了不远处的宋嘉禾,兴高采烈的招呼她:“六姐,你快来啊,我们在抓鱼。”
  宋嘉禾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就着灯火,她看见两个小的手里都抓着一张网,她探了探身子往外看:“这样真的能抓到鱼?”
  “小心掉下去。”魏阙温声提醒小半个身子探出去的宋嘉禾。
  宋嘉禾赧然的摸了摸鼻子,讲真,她还没这么近距离的见人用网捕过鱼呢,有点儿好奇。
  “能的,能的,”宋子谚一连说了两个能的以示肯定,末了道:“三表哥说可以的。”说罢眼巴巴的望着魏阙。
  魏阙摸了摸他的头顶:“能抓到。”
  宋子谚心满意足的转过头继续盯着水里的渔网。
  “表妹可要尝试下?”魏阙含笑看着宋嘉禾。
  月光下,他眉眼格外温和,语调里似乎也带着蛊惑,宋嘉禾差一点就要鬼使神差的点头了,幸好她意志坚定,抵挡住了诱惑。
  魏阙笑了笑,打量她一圈:“表妹无碍?”
  宋嘉禾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我哪有这么弱不禁风。”
  盯着湖面的宋子谚唰的扭过头来:“我姐厉害着呢,一点都不弱,之前我躲到树上,她都能把我抓下来!”语气是悲愤的。
  魏阙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宋嘉禾脸红了下,用力按了按宋子谚的脑袋:“你给我闭嘴。”
  宋子谚看着魏阙,一幅你看我姐多凶的模样。
  宋嘉禾那个气啊,心塞的瞪着宋子谚,这倒霉孩子,简直了。
  宋子谚缩了缩脖子,屁股往魏阙那挪了挪。
  魏阙低头轻笑,笑声低沉悦耳而富有磁性,顺着风转到人耳朵里,带起酥酥酥麻麻一片,宋嘉禾第一次发现他的笑声如此,如此勾人。
  宋嘉禾默念色/即/是/空,觉得自己需要离开冷静下:“那你们在这捕鱼,我先走了。”她朝魏阙屈了屈膝。
  魏阙的目光落在她隐在发间那微微泛红的耳垂上,他轻轻一点下颚,温声道:“表妹慢走。”
  宋嘉禾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魏阙品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滋味,眼底笑意逐渐加深。
  到了戌时末,众人都散去,季恪简跟着宋家人回了船。道别后,各自回房安歇。
  这一夜季恪简没有睡好,他做了一个十分光怪陆离的梦。
  大雪初霁,天地之间银装素裹,披着雪白狐裘的少女娇娇俏俏的抱怨:“梅花的树干我总是画不好。”
  季恪简看见了梦里的自己,眉目温和,眼神缱绻,季恪简觉得那样的自己陌生极了。
  梦里的他慢慢走到少女身后,细细与她讲解,时不时提笔示范。
  “还是不明白,我是不是太笨了!”那看不清面容的少女跺了跺脚,很苦恼的模样。
  ‘他’看了看她,忽然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的画起来。
  自然画出来的东西更加不堪入目,可两人像是都毫无所觉一般,专心致志的继续画着画。
  季恪简慢慢的睁开了眼,季恪简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温软细腻的触感。他轻轻的将手按在了胸口,直到现在,他还能体味到梦里那个他的那种满足与欢喜,彷佛拥有了整个天地,一颗心异常的充盈。
  季恪简皱紧了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梦里那少女的面容,心突然空落落起来。
  他闭上眼,想赶走这种情绪,可过了好一会儿梦里的画面时不时的在他脑中闪现,搅得他睡意全无。
  季恪简坐了起来,穿上衣服,推门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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