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刘吉点点头:“不过,陛下让咱们商议出章程,咱们便且商议着罢。”能拖则暂时拖着,横竖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明日便是休沐了。正月头几日也没有议事的空闲,一直等到上元节休假之后才会真正恢复朝务。到得那时候,说不得太皇太后娘娘和皇太后娘娘便说服了皇帝陛下呢?
  同一时刻,朱祐樘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之情,索性暂时丢下了朝务,回到了坤宁宫探望妻儿。儿子刚吃饱,正被自家娘放在长榻上趴着。张清皎轻轻地摇着宝石风铃逗他抬头,小家伙伸着脖子往上看,肥嫩嫩的小手试着往上抓,结果自然是歪歪斜斜地趴倒了。他挣扎着想要恢复舒服的姿势,却像只小乌龟一样仅仅只是四肢舞动,徒然无功。
  张清皎含笑望着他,口中说着鼓励的话,却根本不动手帮忙。朱祐樘见状赶紧上前,犹豫着是不是该伸手,却被自家皇后一个眼神制止了。
  就在这时候,小乌龟挣扎着挣扎着,不知怎地竟然翻了个身,换成了仰躺。他似乎也有些懵,一时顾不上眼前晃动的宝石风铃了,胳膊腿儿用力地蹬起来。
  “大哥儿竟然会翻身了!”傻爹爹一个箭步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嘿嘿地笑着逗他。
  咿咿呀呀的小家伙认出了他,笑得比自家爹更傻。看着这对相视傻笑的父子,皇后娘娘弯起了唇角,便听傻爹爹又道:“为了奖励你会翻身,等过了年爹就封你当太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改个错,其实还有文华殿大学士,但比较少封_(:3∠)_,通常是太子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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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开会开到十点半,回来十一点,累得脑袋都糊了,所以没有更新。今天给大家一章比较肥的,嗯,然后咱们家照照就要封太子了╮(╯▽╰)╭。
  第276章 坚持己见
  胖儿子自是不知“封为太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趴在爹爹怀里嘿嘿地傻笑着, 发出了各种意味不明的声音。朱祐樘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 转回身对自家皇后道:“瞧,他见了我笑得多高兴啊。卿卿,你听,他是不是在叫‘爹’?”
  张清皎挑起眉, 听着小家伙说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话”,摇了摇首道:“他眼下还不会说话呢, 许是发出的音有些像罢。”说着, 她朝周围使了个眼色, 肖尚宫与沈尚仪随即躬身带着人退出了东次间。
  “万岁爷方才说, 过了年便要封大哥儿当太子?大哥儿如今才多大, 我倒觉得不必如此着急。”他随口说出来的时候,她险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小家伙这才几个月大呢,何必急着册封呢?等他年纪再大些, 能够理解被册封为太子究竟意味着自己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再封他也不迟。
  “并非着急,只是觉得太子之位注定是咱们大哥儿的,早些给他,也能安定外朝内宫的人心。”朱祐樘道,颇有些疑惑, “卿卿不觉得高兴么?作为父亲,我每天见到他的时候都觉得无比欢喜。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笑脸,只恨不得能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捧给他才好。东宫的位置便是我眼下能给他的最为重要的礼物了。”
  “既然太子之位注定是他的, 早些迟些又有甚么分别?自他出生后,人心已经日渐安定,并没有立刻册立东宫的必要。”张清皎蹙起眉,“我担忧的是,若他在懵懂无知的时候便被册为太子,又如何能明白自己肩上担负着何等重任呢?”
  “我们可以教他,让他渐渐明白东宫的责任。”朱祐樘道,“当年我受册太子之时,同样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发生了甚么变化,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我所知晓的一切都是先生们教给我的。因此,我认为,册封并不会影响他日后承担起责任。”
  张清皎依旧轻轻蹙着眉:“可是,册封太子可谓是他人生中最为重大的事件了。如果他对此毫无记忆,无知无觉地便过去了,岂不是一件憾事?若等他四五岁时再册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此事对他的影响必定不同于如今。”
  “卿卿,我倒觉得册封太子不过是他人生的开始罢了。”朱祐樘举起儿子,望着他晶晶亮的黑眸,“他未来会经历许多比册封太子更重要的场合。他是否记得自己何时何地被册封为太子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他从记事起便很清楚:他自己便是未来的天子。我拥有的一切,日后都是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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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各执己见,谁都说服不了谁。两人都坚持自己的观点,绝不妥协,于是便趁着第二日去慈寿宫问安的时候,请教王太后。
  王太后听了,不由得笑了:“这有甚么可争论的?咱们家大哥儿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东宫的位置非他莫属。遍数国朝以来,没有比他身份更贵重的皇子。既如此,无论早些或迟些册封都无妨。早些册封,确实能安定人心,但他年纪太小,仪注须得好生改动才是;迟些册封亦可,不过等到四五岁有些太迟了。”
  “听起来,母后像是在和稀泥呢。”张清皎嗔道,“儿臣可不依,必须听母后明确地告诉我们——究竟是早些册封好,还是迟些册封好?”
  王太后笑着摇首道:“这倒是难住我了。”她思索片刻,索性起身道:“不若我们去仁寿宫,请母后做出决断罢。说来,其实昨日我便接到了前朝传来的消息,内阁的几位阁老似是都觉得咱们大哥儿年纪太小了,希望能延迟册封太子。”
  朱祐樘拧眉道:“他们既然都有心反对,怎么不当场便进谏?还非得迂回闹到祖母和母后跟前来?这群老狐狸,可真是会使劲儿!”昨天内阁的新旧阁老们听了他的话后皆是一片沉默,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他还以为他们都认同了呢!
  “你那般坚持,谁敢有异议?”张清皎轻声道,与阁老们感同身受。她还是首次见识到朱祐樘如此固执的一面:以往只要她提出异议,他必定会思考妥协,适当地调整自己的想法。可这一回,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后退半步,让她领教到了他的执着。
  朱祐樘瞥了瞥她,见她不自知地微微噘着嘴,显然是对他这回的固执有些不满。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没有任何恼意,反倒觉得这样的她也分外动人。唔,民间的小夫妻若是起了争执,大约也是像他们眼下这般罢。即使争论了好几个时辰,谁都无法说服谁,亦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只是,两人争执不下之时,依然需要作出决断。至于最终是各退一步,还是某一方妥协,那便须得看各自的理由是否足够充分,以及长辈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今岁的除夕夜宴依旧在仁寿宫举行。宫中的主子们或早或迟,都已经来到仁寿宫。几位大长公主也带着驸马与儿女陆续入宫。帝后奉着王太后来得不早不晚,一起来到周太皇太后跟前请安。
  王太后当说笑话一般提起了帝后的争执,周太皇太后听闻后,禁不住多看了张清皎几眼。说实话,这位孙媳妇还真是非同寻常。若是寻常人听得要给自己的儿子册封太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出言阻止?她可是正宫皇后,大哥儿可是正经的嫡长子,册封太子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于她而言,亦是与王太后一样,觉得早些迟些册封都无妨。可是,她却比王太后更深思了一层。民间都有给孩子取小名的传统,为的便是让年幼的孩子能躲过各种煞气与鬼怪,更容易养活。莫说是民间了,便是官宦人家与皇室也同样有这样的顾虑,同样会给儿女取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名。换而言之,若是眼下便册封大哥儿为太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招来了鬼煞可如何是好?
  虽说心中有顾虑,但周太皇太后到底不会明言说出自己的担忧,免得皇帝与皇后多想。见她有些迟疑,朱祐樘觉得有些不妙,赶紧道:“祖母,大哥儿的命格贵重。连如贯珠这样的命格甚为罕见,若不尽早给他册封太子,寻常皇子的身份如何能压得住这般贵重的命格呢?”
  张清皎听了,心中不禁直呼他“犯规”。谁都知道,周太皇太后笃信神佛,对于钦天监的各种测算亦是深信不疑的。朱祐樘借着“命格”这样的说法来劝她,自然是事半功倍。至于钦天监是不是当真这般算的、这般说的,已经不重要了。想来,这等小事,他们也不会违背皇帝陛下的意思。
  “确实有道理。”周太皇太后终是想通了,点头道,“咱们大哥儿命格贵重,与寻常人不同,自然不可等闲视之。既然钦天监已经给他算了,那便早些册封罢。”
  朱祐樘勾起唇角,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自家皇后。张清皎察觉了他的视线,含嗔扫了扫他,随后便抱着胖儿子与周太皇太后、王太后以及诸位公主们一起逗孩子了,再也不曾理会他。朱祐樘颇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首,转而去与皇弟们说话。
  刚册封王妃的四位已经被弟弟们围了起来,好奇地问东问西。连重庆大长公主驸马等几位姑父也过来凑热闹,打趣着他们,尤其是即将大婚的朱祐杬。朱祐杬面上带着笑意,看似喜气洋洋,眼底却平静无波。
  “二哥是不是马上就要搬出宫了?”没心没肺的朱祐梈笑嘻嘻地道,“多好啊!以后想出门便出门,想去囿苑就去囿苑,想去逛逛就去街上走动!不像我们,每日都须得待在宫里,连出宫都须得层层报备!”
  “是啊!”其他人跟着附和,“多自在啊!我们也想早点出宫!”
  谁都不曾注意到,朱祐杬眼底的情绪猛然一变,好不容易才重新归于平静:“若你们也想出宫,便早些与皇兄、皇嫂说你们想尽快成婚。不过,你们几个小的怕是赶不上了,祐棆、祐槟、祐楎你们三个已经定下王妃,倒是能赶得及与我同一日成婚。”
  “二哥大婚的日子,我们几个如何能喧宾夺主呢?”朱祐棆赶紧道,眼角余光见朱祐樘过来了,赶紧上前行礼,“皇兄,二哥何时出宫?出宫后住在哪里?他大婚时,我们能去他住的地方观礼,给他庆贺么?”
  “礼部尚未呈上仪注,具体的日子并未确定。”朱祐樘道,“不过,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出宫之后,他暂居诸王馆内,在诸王馆成婚。若是祖母和母后准许,你们到时候便去诸王馆观礼,也好好热闹一番。”
  皇弟们互相看了看,都齐声笑了起来。他们都已经多久不曾出宫了?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朱祐槟赶紧又问:“若是我们思念二哥了,能随时出宫去探望他么?以后二哥不住宫里了,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朱祐樘扫了扫皇弟们满含期待的小眼神,弯起唇角:“谁说见面的机会少了?每日他依然须得来文华殿进学,定时给祖母和母后问安。你们天天都能见着面,出宫探望便免了罢。”
  第277章 请立东宫
  元日大朝之后, 朱祐樘特地将内阁的五位阁老都召进了乾清宫, 再度重申了他册立太子的决心。且这不仅仅是他的打算, 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都已经表示赞同。闻言,满心以为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必定会劝服他的阁老们顿时无言以对。
  他们怎么可能料到,不是皇帝陛下被劝服了,反倒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被劝服了?皇帝陛下的决心如此强烈, 他们又如何能反对呢?别说是刘吉了,就算是刘健、王恕和丘濬, 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泼皇帝陛下的冷水啊。
  不过, 不公然反对并不意味着他们会立即转变态度。除去墙头草刘吉之外, 剩下四位阁老显然对此事依旧抱着几分疑虑。他们对于立太子之事本身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见, 顶多只是觉得皇长子年纪太小了些而已。可皇帝陛下在此事上显露出来的坚持, 反倒令这群聪明人想得有些多了。
  比如,这究竟是皇帝陛下的想法,还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若是后者, 皇后娘娘对于皇帝陛下的影响是不是有些过甚了?从皇后娘娘这几年所行之事来看,她绝非一位安安分分守在后宫的寻常女子。莫非……
  若是张清皎知晓他们此时在想什么,定然会觉得自己很冤枉。要知道,她可是阖宫上下唯一对此事表示反对的人。她能怎么办呢?劝不服任何一个人,别说朱祐樘、周太皇太后了,就连王太后和仁和长公主都不站在她这边啊!
  阁老们默默地回去安排立太子之事了, 礼部赶紧递上了兴王成婚的仪注。因着时间较赶,便安排兴王在正月初三的时候尚冠,尚冠后搬出皇宫住进诸王馆。正月初八行纳征礼, 正月二十九日亲迎。
  朱祐樘批阅了他们的折子后,便命萧敬负责跟进此事。萧敬前些日子就已经开始监督工部营缮司修缮诸王馆了,尽量按照亲王府的规制进行改建。除此之外,他还担负着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带着坤宁宫的李广一同清点目前皇室在京中的产业,确定其中有几处适合改建为亲王府。
  尽管藩屏之制尚未改动,但朱祐樘与张清皎都觉得该未雨绸缪,先将一些产业留出来备用。否则,若是日后不够地方修建亲王府,又该如何安置皇弟们以及散布各地的藩王们?当然,他们主要考虑的是皇弟们的住处,至于其他藩王,约莫不那么容易回京,短时期内也无须替他们发愁王府的问题。
  幸而,前几年抄家的蛀虫足够多,积累了不少产业。不仅安置皇弟皇妹们绰绰有余,剩下的产业还能再规划一番。张清皎已让李广将所有产业的营造法式图、位置大小以及估价等等信息都整理成册,方便日后参考使用。
  正月初三,朱祐杬举行了尚冠礼,随后辞别宫中的长辈、皇兄皇嫂与弟妹们,正式迁居诸王馆。虽说以后还能天天相见,但留在宫中与搬出宫的感觉到底截然不同,皇弟皇妹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都颇有些惆怅。
  正月初四宫中举行小宴,朱祐杬再度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周太皇太后立即将他唤到身边来,仔细询问他在诸王馆里过得如何。朱祐杬自是回答样样都好,不仅地方很宽敞,吃穿用度也与宫中没有任何差别。
  “如此我们便能安心了。”王太后微微一笑,眼角余光瞥见邵太妃眼眶红红的,心底不由得一哂。这邵氏的性子可真是数十年一日从未变过,明明催着兴王成婚的是她,满心舍不得的也是她。既然这般矛盾与纠结,又何必逼迫兴王赶紧成婚呢?
  “皇兄不仅让萧伴伴负责修缮诸王馆,还特地吩咐他比照我的居处复原寝宫。我进了寝宫后便惊呆了,那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突然回到了东一所里。所有的物品都是我惯用的,也几乎都在原来的位置,处处都无比熟悉。”朱祐杬笑道,“幸而皇兄想得周到,我原本对诸王馆还有些陌生,待在寝宫里便觉得自在了。”
  朱祐樘颔首道:“你是头一回出宫,难免会觉得处处不适应。寝宫是起居坐卧之处,若能让你觉得自在,应当很快便能习惯在诸王馆的生活了。如今诸王馆便是你的府邸,你如果想添置甚么,便尽管让人来禀报皇后就是。”
  “那日后便须得烦劳皇嫂了。”朱祐杬立即向着张清皎行礼。
  张清皎笑道:“我不过是暂时管一管诸王馆的事罢了。等你娶了王妃,便该由王妃来打理了。”眼下离兴王的婚期也没有几日了,她需要做的事情无非是按照藩王岁禄万石的标准给诸王馆的用度定大致的预算罢了。
  小宴结束后,众人再一次依依不舍地送别了朱祐杬。即便是素来心大的朱祐梈也禁不住嘀咕道:“原本还觉得二哥离宫是件好事呢。再仔细想想,离开皇宫离开大家,独自一个人住在一个陌生之地,怎么都不会觉得舒坦。”
  朱祐樘揉了揉他的脑袋:“长大之后,每一个人都须得成家立业,离家独立生活。正因如此,你们才该趁着自己年纪尚幼,好好珍惜眼下与兄弟姊妹们朝夕相处的日子。唯有珍惜这份情谊,日后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才不会随着时光与距离而变淡。”
  朱祐梈等几个小的听得连连点头,朱祐榰忽然认真地问:“若是我不成婚,是不是能一直留在宫里,留在母亲和皇兄皇嫂身边?”如果成婚便意味着必须出宫,必须离开母亲和兄嫂,那他宁愿不要妻儿,永远陪伴着他们。
  他的想法似是为小家伙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大家都跟着嚷嚷道:“我也不成婚,我也想一直住在宫里!”就连仙游长公主也忙不迭地跟着道:“皇兄,我不出嫁,我也要一直住在宫里,每天都陪着母亲和皇嫂!”
  朱祐樘挑眉道:“成婚是人生大事,哪有不成婚的道理?眼下你们虽是这般想的,但不过是因着你们尚且年幼,不明白成婚究竟意味着什么而已。等再年长几岁,想到今日这番话,指不定你们便都会觉得后悔了。”
  旁边的仁和长公主与朱祐槟等年纪长些的弟妹望着这群小的,脸上都带着戏谑的笑意。啧啧,这般幼稚的言语,也只有这种年纪才能想得出来了。等到他们再长一两岁就会明白,无论他们成婚与否,都不可能长长久久地留在宫里。因为皇宫归根究底并非属于他们的家,而是专属于皇兄的家。便是皇兄希望他们都留下来,朝廷文武百官与长辈们也不会允许的。
  倒是张清皎从朱祐榰眼底瞧出了坚定之意,不由得暗自想道:若是这孩子当真不想成婚,也不想离开母亲,又何必逼他呢?日后允许他将姚太妃接到亲王府里奉养,随时都可进宫,不是挺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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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八,朱祐樘命太师兼太子太师英国公张懋为正使,少师兼太子太傅华盖殿大学士刘吉任副使,捧持节册为兴王妃行纳征礼。顺带封兴王妃刘氏之父三品虚职,封刘氏之母为三品诰命夫人。
  就在兴王朱祐杬的婚事正按部就班进行的时候,内阁终是经不住朱祐樘的再三催促,将奏请立太子的“要事”托付给了英国公张懋。张懋是武将出身的勋贵,并非文臣,自然不理会他们的弯弯绕绕,很是高兴地接过了重任。
  于是,不久之后,以张懋为首的“文武群臣”等数人上表请册立东宫。上表中从国本与宗社的角度,以洋洋洒洒数百言着重说明了立太子的重要性。末了诚恳地劝谏皇帝陛下务必要立刻、赶紧立皇长子为太子。他们不仅给皇帝陛下上表,也给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分别上表,希望两位能赞同册立东宫之事。
  接到上表后,朱祐樘轻轻勾起唇,怎么也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批道:卿等摅忠为国,请建皇储,兹实宗社大计。顾方幼龄,未可俞允,待稍长议行。
  说实话,皇帝陛下当然希望能立刻下旨册立太子。但册封东宫这件事若想做得无可指摘,怎么也须得是臣子们“三催四请”,他才能“勉为其难”地答应。虽说每个人都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早已安排好的过程而已,但这样的过程依然不能省略。
  兴王成婚的前两日,张懋再度领着文武群臣等人上表请册立东宫。针对皇帝陛下所说的皇长子尚且年幼的问题,他们以皇长子是天纵之资,未来必定会在皇帝陛下的教养下成长为德才兼备的储君等等为由,再度劝谏册封太子。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朱祐樘一面想着大胖儿子的笑脸和自家皇后无奈认同此事的模样,一面不紧不慢地含笑批道:预建皇储以定国本、安人心,诚急先务之事。湏待年龄稍长,进学成德,方可举行。今兹所请姑已之。
  作者有话要说:  张懋表示:这样的好任务给了我真是棒棒哒,才不理你们那些文人满脑子都弯弯绕绕的呢!
  咱们陛下两次批复都引自《孝宗实录》
  现在是走流程做做样子,再上一次表就该答应了,然后咱们啥都不懂的照照就是太子了~
  第278章 确立太子
  转眼便到了兴王成婚的正日子, 心情格外愉快的皇帝陛下身着衮冕, 坐在奉天殿上俯视着在底下行礼的弟弟, 殷殷嘱咐了数句。朱祐杬抬起首来,仔细地端详着他,而后又再度躬身行拜礼。经过这段时日的思考,他已经暗自下了决心, 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全孝悌之义。等到有一日不得不作出选择的时候,再说其他罢。
  因着朱祐樘事先已经准许, 朱祐棆与朱祐槟等皇弟纷纷去了诸王馆观礼。几位皇妹倒是没有过去凑热闹, 一则她们皆是未婚的小姑娘, 无法轻易出宫;二则仁和长公主也即将出降, 姊妹四人更珍惜彼此之间相处的时光。
  张清皎依旧将小姑娘们带在身边, 领着她们处理宫务。周真与王筠亦是每日入宫,趁着她们的婚期都尚未彻底定下,希望能在皇后娘娘身边学得更多的经验。更重要的是, 她们都隐约意识到,而今的平静不过是表象,皇后娘娘心中一直在计划着一些她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大事”。
  虽说小姑娘们都猜测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却不妨碍她们心底无比雀跃,同时也无比期待。有机会追随着嫂嫂干大事,让她们心底也不由得升腾起了几分雄心壮志——或许, 她们这些内宅女子能做的事,也不会比男儿们差呢?
  张清皎了解她们的性情与人品,也有意将她们培养成为志同道合的襄助者, 自然不会太过避讳她们。只是如今时机未到,她须得照顾小家伙,精力也有些不济,因此无法开展而已。但是,她的目标却是从来不曾改变过的,且也一直在朝着目标坚定地前行着。
  兴王婚礼结束后,皇弟们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宫中,直奔乾清宫向朱祐樘述说着他们的所见所闻。听说一切都很顺利,朱祐樘表示很满意,好不容易才将这群激动的小少年打发回东西五所——
  最近,在王太后的示意下,朱祐枢和朱祐楷终于搬出了母妃的宫殿,同样住进了收拾妥当的东西五所。两人一个像是从笼中放出的鸟儿,一个像是被雌鸟赶出巢穴的幼鸟,反应犹如两个极端。朱祐樘索性便将他们都塞进了文华殿,通过进学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顺带养一养他们的性情。
  对于皇帝陛下而言,长兄如父,养弟妹们与养儿女也没有什么差别了。朱祐杬成婚,他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不免觉得怅然。弟妹们长大了,终究是要离开皇宫的。等到他们陆陆续续离宫后,这宫里可就不像如今这般热闹了。不过,幸而他还有卿卿,还有他们的孩子。尽管他们的小家庭不会那般热闹,但却更加温馨,更加令他心中安稳。
  不过,等到朱祐樘回坤宁宫的时候,远远便听见自家儿子的嚎哭声,顿时无奈地想道:是他太想当然了,便是他只有这个大胖儿子,每日也已经足够热闹了。不哭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哭起来简直是天地为之变色,谁都休想安生。
  震天的嚎哭声中,张清皎很是淡定地轻轻揉着小家伙的脑袋。许是觉得受到了安抚,小家伙的哭声终于渐渐地小了,抽抽噎噎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咿呀声,偶尔蹦出一两个极像“爹”或者“娘”的音调来。
  “大哥儿这是怎么了?”朱祐樘上前来,接过宫人递来的干净巾帕,仔细地给小家伙擦着糊满一脸的眼泪鼻涕以及口水。小家伙已经对他的小名“大哥儿”有反应了,小脑袋挪了挪,用红彤彤的大眼睛望着自家爹爹。
  朱祐樘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立即将他抱了起来,轻声哄了起来。
  张清皎无奈地望着父子俩:“应该是方才翻身太快,滚了一圈,将他自个儿吓着了。不过,他翻身总算是利落了,之后可以试试让他坐起来了。”据李宫医所言,民间有俗语,三抬、四翻、六坐、七滚、八爬、九扶立、周会走。小家伙的动作发展稍稍超前了些,胳膊腿儿都格外有力,无须他们太过引导便自个儿能抬头翻身了,想必坐、滚、爬、立和走都不需要太过担心。
  “这回是真能翻身了?”朱祐樘很是欢喜,赶紧将大胖儿子放在榻上,“来,大哥儿,翻一个给爹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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