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43章 下作手段
第二日一早, 金氏便催着仆婢去库房里拿了不少东西, 满面春风地对张峦说要回娘家一趟:“昨日娘过来探望我们, 我这才想起来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回去了。这些天正好没什么事,不如去看看哥哥与嫂子。”
张峦也打算出门访友,点点头道:“替我向岳母和兄嫂问好。”他虽然不知岳母孙氏的真面目,却很清楚大舅哥究竟是什么德行。往好了说, 便是同他弟弟张岳一样的富贵闲人;往差了说,便是仗着家中殷实游手好闲, 话不投机半句多。因此, 除非必要的礼节, 他并不经常与岳家来往。
金氏又特意将张清皎唤来身边:“皎姐儿, 横竖你也不忙着去女学, 不如告个假,陪着娘去舅舅家一趟?昨天你外祖母便说了,你舅舅与舅母都念着你呢!表哥表妹也有些时日不曾见了。亲戚之间还须得常走动才好, 否则哪里能亲热得起来。”
张清皎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昨天孙氏刚提起话茬,金氏便立即将女儿往娘家带,她怎么可能不多想?本以为金氏不会太糊涂,却不曾想,原是自己太高估了她——她被孙氏哄骗了这么些年,对孙氏言听计从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与本能, 根本不可能拒绝孙氏的提议。以孙氏的脾性,这一回她若是去了金家,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不过, 眼下她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金氏。毕竟,孙氏并未明说她的打算。偷听长辈说话这种事,也不可能作为凭据提出来。在金家没有透露出更进一步的想法之前,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让张峦替她做主。
于是,张清皎只得轻声答应,也没有忘记将张鹤龄带上:“娘亲,带着鹤哥儿一同去罢。咱们都出了门,也不好将他一人留在家里。这些时日,鹤哥儿的学业进度甚是不错,也该稍稍奖励他才是。”
见张鹤龄睁圆了眼睛望过来,金氏心头一软,已经全然顾不上昨日孙氏叮嘱的那些话,连连点头。尽管她如今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分给了小儿子,但大儿子也是她的心头宝,她自是不舍得让他失望。
不多时,金氏便带着姐弟俩乘着马车去了金家。金家与张家离得并不远,穿过兴济县城的数条街道,来到专门卖文房四宝以及书的文秀街便是了。金家在这条街上拥有一间书肆、一间笔墨纸砚铺子,都是祖业,经营得很是红火。当年给金氏当嫁妆的小铺子是外祖父还在的时候另外购置的,专门卖笔墨,生意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金家便住在书肆后头的两进院落里,马车从书肆旁边的胡同里穿过去,不多时就停在院子前。金氏下马车时,照旧是舅母许氏带着女儿金大姐前来相迎。趁着她们在寒暄,张清皎轻声对张鹤龄道:“今天我有些不舒服,鹤哥儿能时时陪在我身边么?”
张鹤龄一怔:“姐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咱们这就让人去附近的药堂叫个大夫来瞧瞧。”
“不是什么大病,不必担心。”张清皎微微一笑,“只是不想落了单而已。况且,你也知道,咱们与表兄表妹都说不上甚么话,倒不如凑在一起,或许更有趣些。”表兄金琦就是个大号的熊孩子,表妹金大姐每天只知道做女红,她与他们兄妹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我一点也不想见表哥表姐,倒不如咱们俩一起去外头走走呢。”张鹤龄虽然也曾经是个无可救药的熊孩子,但他与金琦差了足足十岁,彼此根本无法理解,更不可能成为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金琦嫌弃表弟年纪小,除了闯祸之外什么都不懂;张鹤龄嫌弃他看不起自己,长辈让他带着自己顽耍时,总是寻借口不管他。这对表兄弟可没有什么惺惺相惜之情,反倒是彼此都有些看不顺眼。
姐弟俩达成一致后,便都利落地下了马车,给舅母许氏见礼。许氏是个性情软弱的女子,说话细声细气,极其柔顺。金大姐几乎复制了她所有的优点与缺点,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红着脸垂着眼睛,揉着自己绣的帕子,好不容易方细细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也不知孙氏究竟是如何安排的,当金氏领着张清皎姐弟跨入第二进院落,就见浑身簇新的金琦懒懒散散地行来,拱拱手道:“侄儿见过姑母和表妹、表弟。”
或许孙氏是想让外孙女瞧一瞧孙儿的“一表人才”,这才让金琦换上了崭新的宝蓝色圆领绸缎衫子。只可惜,在张清皎看来,被养得浑身是肉的表兄与“一表人才”这四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且不提他圆滚滚的体型,只说这身新衣衫,仅仅是看着,便有种辣眼睛的暴发户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不忍直视。
“好孩子,今天穿得可真精神。”金氏打量着侄儿,目光在他身上的玉佩等物上转了转,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张清皎与张鹤龄,都只是淡淡地唤了声表哥便罢了。
趁着他们都走在前头,张鹤龄还轻轻地拉了拉姐姐的袖角,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姐姐,要是我没有瘦下来,以后是不是会长得和表哥一样?”
“你说呢?”张清皎弯了弯唇角,“长辈都喜欢壮实的孩子,但是,肥胖与壮实可不是一回事。”
张鹤龄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幸好有姐姐监督我。”他以前不懂得审美,也不觉得肥壮的自己有什么不好。直到姐姐给他重塑了审美观,让他脱胎换骨变成了俊俏可爱的小少年,他才终于懂得了鉴赏美丑。这样的他,自然将金琦当成了负面案例。
众人来到金家第二进院落的正房,给孙氏问了安后,她连寒暄的话都省略了,笑眯眯地道:“你们表兄妹几个也许久不曾见了,不如去琦哥儿的书房里坐一坐?听说他最近从书肆里找了些不错的书,皎姐儿许是也喜欢呢?”
于是,张清皎姐弟便与金琦兄妹转身去了金琦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更像是久无人光顾的库房。书架上落了一层灰,书案上连笔墨纸砚都不曾见,只铺着几本书。金琦大喇喇地将其中一本书推给张清皎:“表妹瞧瞧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再给你淘换些来。”
张清皎顺手翻了几页,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书,而是些模仿《西厢记》的话本之流。言语不似《西厢记》那般精炼,颇有些粗制滥造之感,打发时间倒也过得去。不过,便是略有几分好奇,她自然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表露出来。所以,她立即将话本推了回去,淡淡地道:“这样的书,我素来是不看的。”
金琦献宝失败,颇有些讪讪的:“表妹可别被那些夫子甚么的蒙骗了去,这些话本子可比甚么诗文史书有趣多了。不少杂戏都是用这些话本子改的呢,若是表妹得空,改日带你去看杂戏如何?”
“看杂戏何须出门?在我们府中,若是伯祖母要看杂戏,便将杂戏班子请到家里来演就是了。”张清皎回道,“况且,我对那些咿咿呀呀的杂戏也没甚么兴趣。”
看过了后世各种脑洞大开的电影电视剧话剧歌剧等形形色色的艺术,她对如今尚未发展完备的戏曲实在是兴致缺缺。虽说此时的娱乐并不丰富,但那些杂戏故事也不够吸引她。来来去去都是那些曲目,都是那些套路,一点也不新鲜。
金琦哑然,嘟囔道:“你们内宅妇人看的杂戏与我们男子看的哪能一样呢……”说着,他转了转眼睛,嘿嘿笑起来:“改天我将那里的杂戏本子带回来给你瞧瞧,你就明白了……”
张清皎从他的笑里觉察出几分“猥琐”,不由得微怒。若不是她很清楚这位表兄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号熊孩子,说话做事都没什么心眼,恐怕心里早就开始钉他的小人,把他当成“性骚扰”嫌疑犯了。就算他不过是无心之失,听起来也是极为不舒服的。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待在书房里谈论这样的话题呢?
想到此,她转身便要离开。正要唤上张鹤龄,却见立在门边的金大姐忽然紧紧地握住小家伙的手,半强迫地将他带了出去。张鹤龄本能地反应过来,立即用力地挣扎,不住地踢打着她:“你想做甚么?!”
张清皎察觉不妙,赶紧快步上前,赶在她关上门之前走出了书房。金大姐见她表情冰冷,浑身不由得抖了抖,忙将张鹤龄放开,呐呐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顾着继续扭自己的绣帕。而书房里的金琦一无所觉,正捧着自己的话本子看得眉开眼笑。
张清皎扫了扫这兄妹俩一眼,冷冷地道:“鹤哥儿,我们走。”
张鹤龄隐约察觉出不对劲,忙跟着点头:“好,咱们立刻走……娘也一起走么?”
“我们先回去,再让马车来接她。”这一刻,张清皎已经不想再思索,金氏到底知不知道孙氏竟然存着这样下作的打算。无论她是否知晓,无论她是否有意为之,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若不是她足够机警,今日之事便足以毁掉她的人生。再去追究有意还是无意,又有什么意思呢?
金大姐是个木讷的,自是拦不住姐弟俩。等到金氏、孙氏闻讯而来时,张清皎已经带着张鹤龄乘着马车回去了。驾驭马车的是周老儿,如今只一心听大姑娘的话,哪里还顾得上在后头气恼的金氏?
到得家里后,张清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张鹤龄不声不响地陪着她,看着她吩咐平沙,让周老儿迟一两个时辰再赶着马车去接金氏,忽然道:“姐姐,娘亲要将你嫁给表哥?”仔细想了一路,回想着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所学,他终于领悟出了今日之事的奥妙。
张清皎垂下眼:“显而易见了。”
“表哥配不上姐姐。”张鹤龄毫不犹豫地回道,“他有什么好的?”
张清皎心中苦笑:连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都懂得的道理,怎么偏偏金氏却不懂呢?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将金氏当成母亲来敬爱了,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她,磨灭母女之间的情分。既然为母不慈,将她也当成了补贴娘家的工具,她又何必再事事替她着想?又何必再待她用心?又何必再怒其不争?
一滴泪轻轻滚落脸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再抬起眼时,张清皎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唯有眼底的微红透出她的情绪:“去打听打听,爹爹甚么时候回来。等爹爹回来,鹤哥儿跟着我一起去见他,说说今日发生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孙氏:哎哟,看看咱们宝贝孙子,和外孙女儿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金氏:……
孙氏:怎么?你不觉得还是自己家的人靠得住吗?皎姐儿要是嫁过来,谁都疼她啊!哪会让她受什么委屈!
金氏:……好像也对……
张姑娘:→ →
张鹤龄:胡说!!我姐夫肯定比表哥好一千倍一万倍!
张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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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啦,这是一段小小的波折,下一章就结束哒
家庭战争什么的,无论是智商还是别的,都是张岳父碾压式的胜利~
ps.这是金氏和女儿关系的冰点,之后会有些许感悟和转折,但她本质上还是个猪队友。虽然大家都表示不喜欢金氏,但没办法……张皇后就没有一个好母亲啊_(:3∠)_,不抹黑也不洗白啦!
ps.最近有点忙,所以没有及时在七点更新,等我调整过来,就会更准时啦!大家放心吧!
么么哒~
第44章 情分了断
张清皎静静地坐在房里, 垂眸望着书案上铺开的宣纸。她原打算靠着练字来宣泄满腹委屈, 平复自己激烈的情绪, 但不知怎地,却忽然觉得懒怠起来。
回想前世的二十余年,分明她从来不是什么乖巧温顺的小姑娘,从来不是什么百般隐忍的人设, 如今又何必活得如此憋屈呢?每次受了气,只能自己默默地消解。非但如此, 反倒还要主动地去关怀给她施加伤害的人, 却又是何必呢?她是通情达理的人, 却不是毫无底线、任人欺侮的。
母亲又如何?亲人又如何?若不是她一直显得这般“乖巧”, 金氏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怎么会觉得无论她如何安排她的未来与生活, 她都绝不会反对,更不可能反抗?不正是因为,在金氏眼中, 她大概与金大姐毫无区别么?
这个时代的女性确实生存不易,不能像后世那般自由自在,更不能特立独行,无法不依赖他人而生存。便是要独立为女户,通常也是寡妇才能得到官府认可。这个社会流传着一套规矩,将人紧紧地禁锢其中——却并不意味着, 她不能在这些规矩内腾转挪移。毕竟,规矩都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既然已经得到父亲的认可与支持, 她根本不必过得这般隐忍委屈。至于母亲……或许正因为她到底还怀着些许母女之情,还顾念着张鹤龄出生之前金氏对她的那些关爱,所以才会觉得受到了伤害。若是所有的情谊都磨得干干净净了,金氏便是再如何折腾,她也能冷静以对了罢?
她再也不会真情实意地对待那些带给她的伤害远远比爱多的人。一片真心,自然该给懂得珍惜之人,该给真正疼爱她为她着想之人。血缘关系又如何?有些人当真不值得以血缘来区分远近,比如孙氏,又比如……金氏。
就在她独自思索的时候,张鹤龄忽然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急道:“姐姐,娘回来了!爹到底去做什么了?怎么那么慢?!明明都已经让周老儿迟些时候再去接娘了,她怎么转眼就回来了?以前不是会在舅舅家待上一天么?!”
“别急,慢慢说话。”张清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淡淡地道,“她回来又如何?总归要回来的。”张鹤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姐姐的表情,总觉得她似乎变了,却又像是与往常没有任何分别。
“皎姐儿!还不给我出来!!”房外响起了金氏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格外愤怒,连是否会被隔壁院子里的李氏听见也顾不上了,“你今儿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突然不告而别,这便是张家女儿的教养么?!你外祖母和我在后头连连唤你,你却毫无反应,这便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张鹤龄听了眉头紧皱,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转身便要蹿出去替姐姐说话。张清皎却沉默着按住了他,轻轻地摇了摇首,低声道:“别与她争论。与不讲道理的人争论,只会被她的歪理气着,辩不出甚么真相与道理来,明白么?”
张鹤龄似懂非懂,撅起嘴道:“姐姐明明没有错,难道就这么听着?”
“听着又如何?总不会少块肉。知道自己没有错,不往心里去就是了。”张清皎道,在金氏的怒骂声中越发显得云淡风轻,“她是长辈,若是去较真辩驳,反倒于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利。万一传出不孝的名声,落得不好的反而是我们。日后你要是受了委屈,也只管对爹爹说,爹爹自会为咱们做主。爹爹不在,你便去寻伯祖父或者从兄,明白了么?”
张鹤龄摇摇头道:“爹爹对我太凶了……不会护着我的……”
“谁有道理,爹爹自然就护着谁。”张清皎微微一笑,“你以前太顽皮,做错了事也不知道改正,爹爹才不信你。如今你已经渐渐地改了,教爹爹知道你与以前不同了,他怎会不心疼你?”
张鹤龄仔细想想,这话确实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姐弟二人悄悄地说着话,将外头的金氏视同无物。平沙和水云也只管静悄悄地收拾屋子,连半点注意力也没有分给外头院子里喧闹的人们。
金氏喊了半天也无人搭理,见房门还一直紧紧闭着,不由得气恼至极。她喘了两口粗气,叉着腰对指指点点围观的仆婢们道:“给我砸开!”
他们二房的院子里拢共也就那几个仆婢——李妈妈与儿媳王氏,以及负责洒扫的两个粗使婆子。李妈妈婆媳俩深知张清皎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敢得罪她,忙不迭地寻了个借口便走开了。两个粗使婆子见状,宁可不再围观这场热闹,也嗫喏着提着扫帚小跑着离开了。
金氏险些气了个倒仰,只得呵斥大丫鬟玛瑙:“还不赶紧去把门砸开!!”
玛瑙一愣,一步三回头地不肯动。便是她再愚笨,也知道院子里的财政大权可都在大姑娘手里。回到兴济之后,月钱虽然不再是大姑娘发放,而是公中发放,但赏钱可都是她给的。谁会与一家子的财主过不去呢?
金氏见状,气得不禁在她身上狠捶了好几下。玛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了姑娘的闺房前,轻轻地扣了扣门,细声细气道:“姑娘,姑娘在不在?太太正想寻姑娘说话呢,姑娘若在里头,好歹也应一声哪……”
这几句话说得格外软和,金氏听了更恼了:“让你去砸门!不是让你去请她出来的!真是一群扶不上墙的……”
她跺了跺脚,便要走过来亲自砸门——就在这时候,已经被乳母抱进正房的张延龄忽然高声大哭起来。乳母百般哄劝,他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几乎是声嘶力竭了。金氏心疼得赶紧转身往正房走,嘴里还抛下话道:“待会儿再来与你分说!!”
屋内,张清皎的神情丝毫不变,对两个丫鬟道:“我带着鹤哥儿读一会儿书。等爹爹回来了,你们立刻来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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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里,张峦方带着一身薄薄的酒气归家。这一次,他是为了堂侄女的婚事回来的,等到张清瑜回门之后,便要动身去京师继续学业了。不过短短两三日,能访友的也只有这么一天,难免喝得稍稍多了些。
正打算回正房呢,就见女儿牵着儿子立在内院的月洞门前,张峦不由得讶异道:“都这么晚了,你们俩还特意来接我?怎么不早些休息?去舅舅家一天,应该也都觉得累了罢,往后大可不必如此。”
“爹爹,正是因为去舅舅家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女儿才特意在此等着呢。”张清皎道,看了看四周,“此处不便说话,可否去爹爹的书房里再说?”尽管院子里看着空空荡荡,但李妈妈这等不靠谱不忠心的仆婢不知正在哪个角落里竖起耳朵听着呢。她并不想让今天遇见的事宣扬出去,成为张家人人皆知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峦一怔,知道女儿从不会故弄玄虚,遂带着儿女去了外头小院的书房。
不多时,酒意全消的张峦脸色沉沉地领着一双儿女从书房里出来,送了他们回房,这才转身去了正房。金氏正一边哄着张延龄,一边向玛瑙和乳母抱怨女儿的不懂事。见张峦难掩怒气地走进了屋子,她惊了一跳,恼道:“相公这是做甚么呢!”
“你们都给我出去!”张峦一声大喝,让乳母抱着张延龄退出去,玛瑙也守在外头。
随后见金氏皱着眉,一脸惊吓,他好不容易才勉强控制住怒火,压低声音道:“你可知今日皎姐儿在金家遇见了甚么事?!你可知岳母和舅兄他们母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将咱们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送?!”
“她在我娘家能遇见甚么事?”提起自己的娘家,金氏便听不进别的话,无视了他的暗示扬起脑袋道,“我还想说说今天的事呢!忽然间,也不告诉长辈一声就闷不吭声地回来了。我娘还想留他们姐弟好好用一顿午膳呢!偏偏他们竟然不领情!谁家好好教养出来的儿女会这样不知礼?!”
“留在金家,好让岳母与舅兄算计么?!竟然想到把皎姐儿和琦哥儿关在书房里这样的下作手段!岳家这付嘴脸可真教人寒心!!”张峦冷笑道,“你应该也是知道的罢?居然还振振有词地为娘家辩护?我就将话撂在这里了,皎姐儿绝不会嫁入金家,绝不会嫁给一个游手好闲之辈,更不会嫁入品行不端之家!你们金家就死了这条心罢!”
金氏愣住了,慌张之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前几句话究竟是何意:“甚么……甚么下作手段?甚么……甚么品行不端之家?!你可别平白污蔑人!我娘家怎么了?皎姐儿怎么就嫁不得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亲上加亲!她若是嫁过去,里里外外谁都疼她,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呵呵,不会受半点委屈?还没有说起亲事呢,皎姐儿就受了这样的委屈,你却觉得这不算委屈?难不成非得她活得与你嫂子和侄女一样,每日低眉顺眼地受岳母责骂,才勉强算作是受了委屈?!不,你或许会觉得长辈无故责骂晚辈也是应该的!!”
“总而言之,我家聪慧过人的皎姐儿,琴棋书画样样都出挑的宝贝女儿,绝不会嫁给金家那块怎么扶也扶不起的烂泥!你就死了这条心罢!!皎姐儿的婚事你往后也别管了!!从今往后,你也不许再与金家来往!!”
金氏大哭着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凭什么不让我回娘家?!凭什么不让我管她的婚事!她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金家——
张缙:唉,当年也是看在老朋友的情谊上,才说了他女儿。没想到他去世后,家里竟然成了这样……
何氏:呵呵哒,早就说金氏上不了台面,一门心思挖空女儿的金家也不是什么好的。
钱氏:呵呵。
李氏:呵呵。
张峦:qaq,之前从来没有管过内院的事,也不知道这些。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金氏:qaq,娶都娶了!孩子也给你生了三个!你还后悔!后什么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