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2章
林雨桐不由的问：“后来呢？这皇帝是太子的，还是英王的？”
“太子的。”四爷挑眉道：“是太子急遣枢密院官及东宫亲卫军官移剌蒲阿，统兵三万屯于东华门街，命护卫四人在近侍局监视英王。之后太子守绪奉遗诏即帝位，改元正大，是为哀宗。”
这近侍局，是金国的官署名，属殿前都点检司。掌侍从，承奉敕令，转进奏贴。
这个承敕令，转进奏帖的权利很要紧的。也就是这圣旨都从他们手里过的。
若不是在这个地方看住了，太子也也不可能有后来的‘奉遗诏即帝位’。
这一点林雨桐当然明白，她眼睛眨巴了一下，问说：“这若是咱们帮帮英王，叫他顺利继位呢？”
四爷就轻笑：“别总说我坏，其实这坏起来，你也不遑多让。”
两口子相视一笑，有些心照不宣。
也别说谁坏了，反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么多年，熏染的也差不多了。
林雨桐就问说：“这完颜守绪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啊？！
四爷心里算了一下：“年纪不大，二十四五岁大小。”
那这便是快死的宜宗完颜珣的儿子中年纪较小的吧。虽然这完颜洪烈历史上没有，但其他的却没多少变化。
“太子是完颜忠，但是后来完颜忠病死，完颜忠的儿子被立为太孙，可这个皇太孙完颜铿后来也死，这才立了完颜守绪做太子……”
林雨桐就不解了：“从这里看，完颜忠是压根就没想叫完颜洪烈当太子，完颜康就更不可能当太孙了……”这不是已经册封了年纪轻，比完颜康也大不了几岁的完颜守绪吗？
四爷摇头：“太子太孙先后死了，谁也说不准，这再一个太子会不会活到皇帝驾崩。”
是说夺嫡之争！
林雨桐也不说话了，夺嫡的惨烈他们清楚。有太子又如何，拉下来便是了！能拉下一个，就能拉下两个，生在皇家，这点想法都不敢有吗？
“这完颜守绪算个好帝王吗？”她这么问。
四爷只说了一句：“在宜宗死后，他第二日从外地赶回，能迅速的控制局面登基继位，算是他一辈子干的最漂亮的事了。”可惜，这惊艳的亮相只是昙花一现。之后便再没多大的建树。反倒是识人不明，任用目不识丁的白撒为丞相，到了后来一路逃亡，不正面跟将士同生共死，却跟被狗撵的兔子似的，到处流窜。好在骨气还有几两，没做亡国之君，勇敢的选择了自杀。
生平履历简单的很，四爷就说：“从二十五岁登基，到三十七岁亡国，他坐了十二年皇帝。”
金国只剩下十二年的国运了。
这么一说，林雨桐便拿定了主意：“……拖住完颜守绪……哪怕只多拖一天半天……这事我去……”
四爷瞪眼：“你去干什么？多大点事就得你去？”
那谁去？
这事又不急，到时候杨过也差不多过了百日了。除了完颜康，还会有谁？
他这么说，林雨桐也笑，还真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事不急，但是莫愁去西夏的事却有些急。但是叫她一个人去西夏，林雨桐还真不放心。可……能跟她同行的人，要找起来，这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
而此时，一个人自己找上门了。
欧阳克及时的出现了。
这家伙一直跟着黄蓉的，可每每总能被黄蓉给甩了。不知道他对缥缈仙的执念还有多少，这次出现，找的依旧还是黄蓉。
林雨桐也不知道查老先生干嘛总弄些年龄不大搭配的人往一块凑，反正这位已过而立之年的中年人，追着人家正是妙龄的小姑娘跑，是有些叫人瞧不过眼。
欧阳克来找林雨桐，话倒是问的很客气：“听说夫人要给黄姑娘做媒？”
谁说的？
我可没答应。
但当着欧阳克的面，林雨桐要是否认，这不是把麻烦往黄蓉那里推吗？
黄蓉老神在在的坐着，似笑非笑的看欧阳克。她看出来，欧阳克这家伙，对这位夫人还是挺客气的。
林雨桐皱眉：“不是我要做媒，是一位老前辈要做媒。”
黄蓉一笑，这么说也行，洪七公算是一位老前辈。
可欧阳克却以为，这个老前辈指的是缥缈仙。他若有所思，然后就拱手朝黄蓉道贺：“那就恭喜黄姑娘了。之前对黄姑娘多有冒犯，姑娘只当是玩笑便罢了，很是不必在意……”
黄蓉才不信他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了，便道：“老毒物生的小毒物，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
欧阳克挺忌讳别人说他是欧阳锋的儿子的，哪怕是亲生的，也都是以叔侄相称。何况这么谩骂……林雨桐眼见的欧阳克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就见他扇子哗啦一声打开，林雨桐用帕子捂住口鼻，却听外面一声娇呵：“谁敢在这里放肆？”
第1457章 江湖有你（29）三合一
话音才落，人便已经进来。手指轻弹，两颗药丸就朝林雨桐和黄蓉分别飞了过去，林雨桐伸手接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心里暗暗点头，这药倒是对的。便是不能完全解毒，但绝对能保证暂时无碍。她并没有中du，欧阳克也不敢冲着这边来。他刚才打开扇子的时候，就转过身，背对着林雨桐，而面对的是黄蓉。这个角度，受到的波及其实是微乎其微的。而且，欧阳克有顾忌，只是想教训黄蓉，并不敢真如何。黄蓉呢？林雨桐之前告诫过她，别跟人家动手，她倒是没动。以她的聪明，当然也知道在这地方欧阳克不敢撒野，所以，她坐的特别端正。刚刚有些恶心头晕，李莫愁就来了。一粒药丸下去，顿时不适感便没有了。
李莫愁没管她，先问林雨桐说：“姑姑，没事吧？”
没事！
林雨桐摆摆手，那边李莫愁却恼了，指着欧阳克：“当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撒野……得叫你知道知道姑娘我的手段！”
欧阳克打从这姑娘一进来，就迅速的闪开了。同类之间的气息，危险的信号，叫他不由的谨慎起来。他一直都知道，逍遥仙护着的人，必是有不同之处的。可还是被这层出不穷的人物，闹的手忙脚乱。之前，他就没想到这里还藏着这么一个人。
身法奇特，不像是见过的样子，好似也没多少印象。而这用du 的手段，真怕在自己之上。叔叔号称是西毒，论起用du，这天下应该无出其右才对。当然了，这是除了逍遥仙以外来对比。可谁知道，如今遇到一个，出手这般不凡。自己的手段在她眼里，只怕犹如过家家。
这个当然，林雨桐心道：你拿到的只是星宿派零星的一小点，她拿到的近乎接近于星宿老怪能拿到的。你跟她比，哪怕她修炼的不到家，你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欧阳克打量这姑娘……怎么说呢？
他自己是偏爱白衣的，白衣飘飘，绝世出尘。便是嘴巴有些du的黄姑娘，也多是一身清爽的黄衣。他见过的江湖女子不算少了，可没有哪位像这位似的……打扮的犹如……千金小姐。
没错，感觉就是这样的。
从头上戴的，到身上穿的，再到飞身跃起时若隐若现的绣花鞋，这要是不动手，真以为到了大户人家的闺阁。
这就不得不说四爷的坚持了，如今自家那也绝对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吧。不要说龙儿的吃穿用度了，便是李莫愁这个表小姐，那也是极其讲究的。
四爷的意思：家里这么舒服了，你们还想闯荡江湖吗？
这算是一种糖衣炮弹吧。
对穆念慈也是如此，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都叫给送去。
李莫愁过来的时间还短，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接触的时间最长的穆念慈，如今是越发的像个大家出身的夫人了。
自从认下李莫愁是府里的表小姐，她吃穿用度就分外讲究。这喝水得是西山的泉水，用茶得是从南边采买的贡茶，饶是吃的米，也是碧粳米。
林雨桐就觉得，四爷是打算用贾母养贾宝玉的模式养家里的女孩子。你说这种日子叫你过上一月两月三月，一年两年三年，然后再叫你风餐露宿去。枕着树根睡觉，打一只兔子烤了当饭吃，渴了鞠起一捧野外的不知道什么水就进肚子解渴？搁谁谁也不习惯。可别说什么习武之人……爱舒服，贪图享受这是人的共性。差别只在于有条件没条件。有条件享受的，没几个爱飘着。除非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或者人吸引着。
这个典型人物就是黄蓉。黄蓉在桃花岛过的不舒服不自在的吗？当然也舒服自在。这么久不回去，最开始的的原因，是因为桃花岛再好，可也太无聊了。岛上没几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更不要说娱乐了。这离开桃花岛就不一样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才是吸引黄蓉的地方。鉴于黄药师在这一点上的失败，四爷吸取教训，什么唱曲的，说书的，杂耍的，定期叫进来表演嘛，娱乐娱乐。李莫愁就喜欢看杂耍，还仗着武功跟人家学。说是以后没银子了还能靠这个糊口。这个就先不提，只说黄蓉不回去的第二个原因，也是主要原因，那便是郭靖。遇到喜欢的人了，然后苦也是甜的。这种事情你没处去说理去。爹妈再怎么教育，可等感情来了，不受控制还是不受控制。但四爷能做的是，教育孩子，尽量减少这种几率。他心里的想法就是：孩子恋家了，就不向往江湖了。
黄蓉不知道她在人家两口子眼里是反面教材，这会子也打量李莫愁。她是知道府里如今有那么一号人物的，但这不是一直没怎么见过吗？还是偶尔听傻姑说起过，也没太在意。傻姑一直在府里住着，每天会去内院找龙儿玩，这种事也没人拦着，就这么着了。回来也会说有个姐姐，长的好看，但是武功很高，会欺负她。
这种事，她也只当是玩闹，没往心里去。但想来这就是傻姑嘴里的莫愁姐姐。
看她跟夫人的关系这么亲近，黄蓉就道：“这位姐姐说的对，这里岂容他人撒野。早就该教训教训了。”
李莫愁却不理，只看欧阳克，然后等着林雨桐说话。
林雨桐摆摆手，叫几个人都坐，又跟欧阳克道：“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欧阳克对李莫愁拱手致歉之后才道：“夫人的吩咐，在下自当从命的。但不知究竟是何事？”
林雨桐看了黄蓉一眼，黄蓉便起身：“既然几位有要事，那蓉儿就告退了。”
等人出去了，林雨桐才把事情给说了。李莫愁当然不愿意：“我自己一个人行，才不要他跟着。”扯后腿！
林雨桐就说她：“你跟着他好好学，他的江湖经验可比你多。”
至于说两人之间有没有可能？这个……林雨桐摇头，她觉得不会。以当下看，李莫愁虽然没太把陆展元当回事，但要说马上叫她相信一个男人，这也是强人所难。而欧阳克，这辈子怕是陷在这个逍遥仙的陷阱里出不来了。对这一点，林雨桐也没有要同情的意思。叫他跟李莫愁一块，因着生死符，他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也不敢对李莫愁动歪心思。而李莫愁呢，现在的实力，欧阳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林雨桐又细致了交代了一遍，怎么见德任，话该怎么说，事该怎么办。欧阳克慢慢听出点意思，这其实就是叫对方以为，襄宗当年还是留下人手和势力的。而这些人手和势力在西夏之外还发展的不错。若有需要，可以提供帮助，哪怕是借兵也行。而要求的，也不过是将来恢复李莫愁西夏郡主的身份，告之天下，襄宗当年是怎么被迫害，而继位的这位帝王，又是何等的心狠手辣之人。得叫那边觉得，襄宗的后人李莫愁，这个出身尊贵的真郡主被武林人士给教歪了，只想着些快意恩仇的事，如此，对方的戒心才能降低。
领会了这一层意思之后，欧阳克就点头，表示明白。这事操作起来并不难，主要是李莫愁这姑娘，不用刻意去营造，她本身就是个只论强弱，只说恩怨的江湖人。
对欧阳克来说，觉得这事不难，陪着走一趟而已，也说不上有多远。
可等真出门了，才知道这次是真想错了，一出燕京他就想反悔。李莫愁这姑娘别的都像是江湖人，只这一路的做派，实在不像。晚上，这一定得住宿的。住宿的条件不能太简陋，得暖和，得舒适，得热汤热饭干净卫生的伺候着，这条件对赶路的人来说，已经是很苛刻了，可在她看来，还只能说是凑活。害的他不得不急招侍女过来，提前打点，然后沿路恭候，弄的不像是出门办事的，倒真有几分像是公主出巡的。
那边路上如何，家里是不知道的。反正是人走了，四爷和林雨桐暂时没啥事了。
燕京的秋天，一向是非常短暂的。两场秋雨过后，夜里都已经开始结冰了。天这一冷，燕京的火锅就骤然流行起来。这火锅还得是鸳鸯锅，不知道多少人爱上那种辣辣的、麻麻辣辣的味道。
莫愁一走，龙儿就孤单了。陪着她的除了几个当初就选在身边的丫头，再就是一个傻姑了。傻姑……林雨桐给看了，像是小时候烧坏了脑子的。反正想要恢复是不能了。但是这样的孩子，如果教导的好了，自食其力是可以的。
傻姑比龙儿大的多，可龙儿却正儿八经的教导起了傻姑来。
桌上放着米花糖，是林雨桐给龙儿做的。傻姑伸手就拿，龙儿就拿手里的栗子皮扔她，精准的打在她的手上，然后糯糯的道：“洗手才能吃东西。”
饭桌上，烧鸡就那么摆着。傻姑伸手就抓，又被龙儿打了手，傻姑看着手一脸委屈，龙儿就教她：“拿筷子吃饭。”
之前杨铁心的丈母娘养着这孩子，可也教不了。这孩子会武功，一般人真拿她没法子的。如今一物降一物，龙儿一管，这傻姑不说跟龙儿生分，反倒是越发的亲近起来。晚上都不大爱回黄蓉那边去了。龙儿睡下，她就要睡在龙儿床边的脚踏上。林雨桐看这不是办法，便叫人放了榻搁在外屋，叫她在外屋睡就行了。
这样一个人跟着龙儿也挺好，心思单纯没有杂念，认为谁好就跟定了谁。
她回来这么跟四爷说，四爷却不认同：“不成。以后叫黄药师带走吧。”
简单的人好用，但也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宁肯费心去笼络聪明人，也别弄这样的人在身边。这不是同情不同情的事，若只是同情，放在巾帼营叫人照看便是了。
行吧！交给黄药师也行。
晚上躺下了，林雨桐就问四爷说：“是不是特讨厌被扔在这里？”
是说武侠世界这个叫人蛋疼的世界。
四爷轻笑，这不是说讨厌不讨厌。看书当然是看热闹了，觉得好看就行。可真等在这世道里过活了，便知道，这世界不只是江湖人物，更多的人跟别的世界的普通人没有不同，“咱们可以不是主角，但却不能对有些事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林雨桐‘嗯’了一声，安慰说：“其实细想想，总比扔到茹毛饮血的时代强，亦或者某天一睁眼，变成一只猫，一条狗或是路边的一棵树……”
猫？狗？树？
你倒是真敢想！
四爷蹭一下坐起来，低头看她，真是发现她越来越会添堵了。以前她挺会安慰人的，如今这是怎么了？这算是安慰人吗？真是怎么添堵怎么说。他瞪眼道：“今晚是不想叫我睡了是吧？”
林雨桐缩缩脖子，悄咪咪的猫被窝里，连头都给捂上了。可自己真说的是实话，这种世道是不是比刚才说的要好很多。
然后四爷是一晚上没怎么睡安稳，心里发誓，最好幕后没别人，这若是真有人，若是这人真敢把自己往那种境遇里放，那可别被自己抓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