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个石红玉到底是谁?竟然这样胆大?”萧锴好奇问。
  “你不是看过卷宗了吗?”尉迟宝琪嫌弃看他一眼, 觉得萧锴总是问废话。
  “我是说她真正的身份。”萧锴叹道。
  “我们要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还用圣人再把你派来吗?”尉迟宝琪和他对杠, 从萧锴在公主面前言语不正经开始, 尉迟宝琪就心中有气, 十分看不上他。
  萧锴怔了下, 问尉迟宝琪今天是怎么了, “心情不爽?平常玩笑开得大,打打闹闹的,也没见你生气。今天随便开点小玩笑, 你倒像是跟我有仇似得,总和我对呛。”
  “就看你不顺眼,怎么了?有意见立刻走, 别出现我面前。”
  “诶, 说你呛你还更呛上了。我可是奉了圣命来的,你赶不走我。”萧锴想想尉迟宝琪之前没少让着他, 这次换他去让回去也是应该的, 所以依旧好脾气地赔笑。
  尉迟宝琪不领情, 还瞪他一眼。萧锴不乐意了, 就要和他再理论。
  李明达瞧这俩人斗嘴, 有些无奈。忽然想起她父亲之前的吩咐,不可让尉迟宝琪过深接触这桩案子。虽说李明达觉得尉迟宝琪根本不需要像父亲所言那般要避嫌, 但圣命不可违,既然答应了, 总要遵守。
  “有个事交给你俩负责。”李明达道。
  尉迟宝琪和萧锴同时看向李明达, 面色顿然认真起来,等候公主的吩咐。
  “石红玉人一直没有找到,就算没有线索,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两点:一严守城门,仔细排查,保证石红玉不会逃出长安城外。这件事就由尉迟二郎来负责。二搜查整个长安城,尽可能的排查到石红玉的藏身之所。此事就由萧二郎你来负责。”
  “这……”两人同时发出一样为难的声音。
  “很难是不是,但如果不难,这两个活计也不会分配给你们,就是要找个有能力的人来办我才放心。相信你二人的能耐,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李明达充满信心地对二人道。
  尉迟宝琪顿时起了气势,连忙拱手对李明达保证,他一定会认真做好这个任务,绝不会辜负公主对他的期望。说罢,他就挑衅地看了一眼萧锴。
  萧锴不想被尉迟宝琪比下去,连忙表也对李明达态道:“长安城虽大,却是我自小就玩耍长大的地方。我打小就疯,喜欢到处跑,世家子弟中数我最了解长安城,这事交给我最合适。贵主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找到那个蛇蝎美人石红玉。我倒很想见识见识这个厉害女人到底什么样。”
  李明达点点头,对他们二人报以鼓励的微笑。随后尉迟宝琪和萧锴意气奋发地告退,开始各自忙去筹备执行他们刚接下的任务。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总算消停了。”李明达舒口气,随后问仵作可知那箭上淬了什么毒。
  “像是鸩毒,但还需再查验一番才可确定。”
  李明达点头,吩咐他确认后立刻上报。
  房遗直从回来后就得了衙差最新调查的回禀。给风月楼送柴的张老汉,家中虽有妻有子,但因他是个上门女婿,孩子不跟他姓。妻子也是村里有名的泼妇,与人通奸,张老汉却不敢吭一声。而今他妻子带着孩子还和奸夫住在一起,说是和张老汉已经和离了。而衙差去了当地衙门调查卷宗,却并没有发现二人的和离书。
  “所以这张老汉被人戴了绿帽子,还忍气吞声?”李明达惊讶道。
  “石红玉和张老汉之间是否也……”房遗直看向李明达。
  “是不是问一下就知道了。”李明达立刻命人把张老汉叫了来。
  此事由刑部小吏负责张口直接提问,张老汉受惊了一下,眼神闪躲之后,神色变得复杂,但嘴上并不承认。
  李明达观察完张老汉的表情后,再使眼色示意小吏。
  小吏就将两个肚兜拿给张老汉看,问他:“可认得这两样东西?”
  张老汉看着那肚兜,表情有些激动,眼睛很用力地瞪。
  再笨的人此刻也发现张老汉神情不对了,显然这两个肚兜可以刺激到张老汉。
  小吏早就受够了张老汉的顽固不化,此刻见他表情不对,料知他必然和那石红玉的关系不清不楚,禁不住冷笑起来。
  “可知我们从哪里搜到了这两个肚兜?”
  张老汉疑惑地看着小吏,似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小吏没有说,而是询问地看向了李明达。这个主他还不敢做,要看公主的意思。
  “你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张老汉忽然起身,没了之前的老实之态,就跟一头发疯的牛一般,突然就朝小吏身上扑撞。
  小吏正看向公主,并没有注意到张老汉这边的情况。张老汉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他一下就扑到小吏的背上,然后用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周遭的侍卫见状,赶忙去拉张老汉,张老汉还是像一块粘糕似得紧紧的抱着小吏。小吏此时被他勒住脖子,透不过气,脸憋得通红。
  程处弼见状,顺手从衙差手里夺过木杖,照着张老汉的背利落干脆地狠打两下。张老汉痛得大叫,手劲儿也就松了。程处弼再用木杖头轻轻地戳了一下张老汉的侧腰,张老汉又是大叫一声,这下彻底松手,捂着侧腰整个人后栽滚到地上,边打滚儿边直门喊疼。
  后来还是在衙差的呵斥,张老汉的声音才算消停了。
  被勒了脖子的小吏捂着脖子咳嗽了半天,脸上的涨红才算渐渐消退。
  “你个找死的田舍汉,看我不踹死你!”被勒脖子的小吏气冲冲地上前,狠狠踹了张老汉几脚。
  张老汉整个人躺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只虾。许是因为之前程处弼下手比较狠,令他太痛的缘故,小吏后来踹得几脚,对比之下跟挠痒痒似得,所以并没有引起他的太大反应。
  小吏见状反而更气,还要下脚,被房遗直的一声咳嗽叫停了。
  小吏恢复了冷静,继续审问张老汉:“倒不怕和你说实话,我们并没有缉拿到石红玉。”
  本来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的张老汉,听了这话,他涣散的目光终于清明,有了精气神儿。
  “这两个肚兜是我们在四兄弟的床上找到。张老汉,你可知道你在和四名厨子兄弟共用一个女人?”
  “你胡说八道!”张老汉吼叫道。
  “事实如此,不怕把人叫来和你对质。”李明达说罢,就立刻吩咐人将四名哑巴兄弟带上来。
  张老汉听到这话老实了,大概他也想知道答案。
  鉴于张老汉之前的激动表现,风月楼厨子四兄弟被押上来的时候,仍戴着手镣和脚铐。
  四兄弟随即被呵斥跪在大堂之上,听候审讯。
  四兄弟见到肚兜后,愣过之后都愤怒起来。后其中反应最强烈的有两人,老大和老三。那案板下藏得红肚兜,果然如房遗直所料,属于老大。
  李明达还发现余下的两个兄弟神色有异,敛目看着下方,眼里闪烁许多防备之色。
  李明达扫了眼四兄弟的衣着,暂且沉默,没有发话。
  小吏又把红绿肚兜在四兄弟眼前晃了晃,惹得老大爆红了眼睛,愤怒地张嘴,嗓子里急迫地发出气息流动所造成的嘶嘶声。他身体激动地往前蹿,但因为这一次侍卫们早有准备,他被人立刻用手拎住了衣领子,令他无处可蹿。
  张老汉见到这一幕,整个人几乎要疯了。他僵着一张脸,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又不得不相信眼前所见。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目光里透着几丝醒悟,但更多的是愤怒、茫然和无助。
  李明达没有着急去质问张老汉,而是吩咐侍卫去搜老二和老四的身。老二老四一听这话,激动地开始挣扎,出了四名侍卫控制加搜身,这才算完成。最后在两人的身上搜到了肚兜,这次俩肚兜是白色的。
  果真如房遗直所料,这肚兜是四兄弟每人一个。四人各有各的藏法,像老二老四这样,把‘珍贵’的定情之物随身携带之法比较常见。
  四兄弟都很激动,张老汉更加激动。
  李明达这时才侧首看向张老汉,问他:“你还想保她么?”
  张老汉浑身哆嗦着,恨恨咬牙。
  四兄弟听完此话,都不明所以的看向张老汉。
  张老汉身体的哆嗦越来越剧烈,最后停了,前胸猛然向上一挺,双眼暴突,面目狰狞着。安静些许之后,他忽然大嚎一声,整个人撅着屁股瘫在地上,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哭泣声。
  “她……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她怎么能这样对我!”缓过神来的张老汉,拍着大腿又哭又嚎。
  四兄弟都被张老汉的举动惊到了,同时安静地看着张老汉。企图从他的话语中理解张老汉为何会如此崩溃的原因。
  四兄弟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直至小吏很清楚地告知他们,石红玉与张老汉也有染。
  四兄弟诧异地张了张嘴,彼此互相看着,眼神交流。后来老大用手对三个弟弟比量了半天,四人就同时安静了,垂下头去。
  便是在场没人懂他的哑语,大家也从他们的表情反应中,大概明白了其所要表达的意思。况且四兄弟当下突然安静的表现,也足以说明他们的态度。
  李明达和房遗直互相交流了眼神。房遗直便出言让人带走四名兄弟。
  四名兄弟被架走的时候,眼睛都盯着张老汉,恶狠狠地带着威胁之意。
  张老汉看了眼他们,缩着脖子,看起来有些害怕。
  “他们四兄弟和你不同,犯了杀人罪,必死无疑。你只要坦白,还有活路。”李明达游说道。
  张老汉垂着脑袋瓜儿,痴痴地说道:“我不怕死的,本来我活着就没什么意思。”
  “那你可想清楚了,你确定要为一个这样欺骗你的女人而死?”李明达接着问。
  张老汉闻言,脸上的踌躇之状越加明显,但却没有张口坦白。很可能是因为刚刚四兄弟的表现令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你的大度倒是令人佩服。”房遗直让人扶着张老汉起身,不必一直跪着。
  张老汉跪久了,腿真有点酸,起身舒展一下对他来说确实好一些,因此表情也有些放松。
  “她至少是第二个给你戴绿帽子的女子了。”房遗直突然道。
  张老汉刚刚放松的表情由白倏地转青。嘴唇有些发抖,但他眼睛暗淡,不敢去看任何人。被这样说很羞耻,很丢人,有些无地自容。他很安静,但周身散发着隐隐的愤怒,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觉得他很可能在下一刻就疯狂爆发。
  房遗直一句话直戳了张老汉的软肋。
  瞧他谦谦风雅的模样,还真让人想不到他是个嘴巴这样黑的人。平常审案房遗直不怎么爱说话,但当下他一张嘴真是刺激得人想自尽。
  张老汉白着嘴唇,愤怒地紧紧握着拳头,委屈和愤怒终于积攒到最高点,他忽然爆吼一声,“是她骗我!我要是知道她是这种女人,就是给我一车金子,我也不会和她扯上关系。我嫌脏!嫌恶心!竟在我跟前装清纯,好恶心人,好恶心……”
  张老汉词穷,不会太多的形容,就一直重复着说恶心。
  “若你为你口中所言的恶心女子遮掩罪行,那你又是什么。你就不止恶心了,还比她蠢笨,被利用还不自知。”房遗直讥讽道。
  张老汉涨红了脸,他不服气地看眼房遗直,然后扑通一声给李明达跪下。“草民愿意坦白!草民的确认识石红玉,那天在风月楼,就是草民帮忙,将石红玉藏在了粗木头里,令其躲过了追捕,得以成功逃脱。”
  “那木头是你那天特意带过去,还是天天都带?你该是不能提前预知她有危险。追捕是偶然发生的,但是你们协助她逃跑的计划像是早有准备。我很奇怪,这点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李明达问。
  张老汉:“那块木头并不是草民当天随着柴车运过去的。它本来就放在风月楼里,以备不时之需。我那天也是照常去送柴,到了之后见到她,才知道有意外。然后便依照之前的准备,哑巴四兄弟帮忙把木头抬上了我的车,石红玉就钻了进去。我们在把树皮遮挡上,修饰一下,就把它运出去了。”
  李明达点头,随即让张老汉讲述他和石红玉结实的经过,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而今这一步。
  张老汉恨恨地缓两口气,就开始一句句仔细地讲述起来。
  张老汉本是个老实窝囊的人,但心里头也是有气性的,对于他妻子公然给他戴绿帽的事,他忍了多年,但终于忍不住了。在两个月前,他跟自己的妻子最后协商不成,一气之下就要在路边的歪脖树上上吊自尽。但当他把绳子挂上去的时候,突然被一名出现的漂亮女子给拦住了。张老汉有生以来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就好像是从天上降临的仙女。
  张老汉看痴了,自然也很容易地听信她的游说,不再寻死。天黑的时候,仙女就跟着他回家,给他做饭,照顾他。张老汉瞧着有个这样漂亮的女子为自己忙前忙后,瞬间就很知足了。他舍不得让她做粗活,亲自动手给她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仙女吃得很开心,一直夸他手艺好,他特开心。仙女还用它香香的帕子给他擦头上的汗,他的心跟着怦怦跳,感觉眼前的一切就跟做梦一样。后来仙女就抓起他的手,言语轻轻地游说他,让他不要再寻死,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就请他为她而活。
  张老汉觉得反正自己挣条命是被捡回来的,以后他若能为一个这样美丽漂亮善良仙女而活,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张老汉当下就应承了。仙女笑着拍他的头,夸赞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最忠心的男人,绝对不会背叛他的男人。张老汉就笑嘻嘻地应承他确实如此。仙女就让张老汉发誓,把刚刚他说的那番话再重复一遍。张老汉就照做。
  当夜,他们就干柴烈火,有了一翻云雨。仙女在床上总是不停地赞美张老汉。让张老汉觉得当初那个被妻子贬得一无是处的自己,原来在别的漂亮女人眼里竟是个闪闪发光的人。他终于有活着的意义了,那就是为他的仙女而活。
  到第二天一早,张老汉才知道仙女的名字叫石红玉。随后又知道了,仙女做着一件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什么事?”李明达问。
  “她说她是个刺客,被某一位高贵的大人物自小培养出来的刺客,专杀那些权贵显赫。但他和我说,她只杀那些仗势欺辱百姓的狗官,不卖色。要我原谅她,相信她。我知道她有诸多的身不由己,而且她做的乃是侠义之事。她说他不想连累我,她要走。我不肯,几番发誓留下她,以命向她承诺过,我绝不会对外透露她半点身份。但而今万没有想到是她背叛利用我在先,那我对她的承诺就做不得数了。”张老汉恨恨咬牙道。
  房遗直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张老汉被骗的过程。那石红玉的表现漏洞百出,显然是早有预谋,他竟半点没有看出来,实在令人费解。
  “连环套。”李明达倒是理解了,点了点头。
  房遗直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李明达感觉到房遗直的注视,发现他竟然真的不懂,就觉得有些好笑。想想也是,房遗直那么聪明的人,他大概不会理解普通人的想法。
  李明达想赶紧把眼前的事弄完,最后问张老汉平常如何联系石红玉,可否知道石红玉到底为谁卖命。
  张老汉摇头,“她没怎么说,她只说她听命的主人非常厉害,可以随便主宰人的生死。她只要再完成十个任务,它主人就会把她放出来,然后她就可以和我长厢厮守了。至于怎么见她,她只说她偶尔会出现在风月楼,那是她主人的产业,让我去给风月楼送柴,想她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偶尔见到她。”
  “这两个月你一共见她几次?”
  “三次,有两次是在风月楼,看我一眼就走,说要给她家主人送信。还有一次是深夜,是执行任务的途中去了我家里,给我带了好些好吃,还有一些钱,让我照顾好自己,然后才骑马走了。”
  “她那么漂亮的女子会愿意跟你长相厮守,你就没有怀过?”李明达又问。
  张老汉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悲哀地点了点头,“想过,但她说,她早就看透了那些富贵人的浮华虚伪,就喜欢我的忠厚老实。”
  李明达:“你确实忠厚老实,她倒是很会根据事实对你撒谎。”如此确实很容易让人信服。毕竟再窝囊的人,也都会在心中渴望自己被肯定。
  李明达随后又问了很多问题,张老汉皆不知情,又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话,哪怕是一些细节也行,张老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悉数全部交代了。
  李明达让文书把记录的供词,对不识字的张老汉重新读一遍,然后让张老汉签字画押。回头在审判的时候,他们会根据张老汉的主动交代,酌情减刑。
  李明达随后和房遗直离开审案公堂,转而到侧堂喝茶歇息,顺便讨论一下刚刚的审问结果。
  “想来那哑巴四兄弟,石红玉也是通过类似的手法进行控制。”李明达叹道,“估计她一人同时和哑巴四兄弟……所以在绿帽子这件事情上,他们四兄弟都可以隐忍接纳下来。张老汉和哑巴四兄弟都有共同之处,不善交往,被人羞辱轻视,身边没有女人。”
  房遗直皱眉,“所以他们碰见个漂亮女人就晕了头,连基本辨别是非的能耐都没有?”
  “并非人人都和你一样。”李明达叹道,“就像饿急了的人想吃东西,你告诉他是羊肉馅儿的。他们太饿了,着急吃,当然选择相信,胡乱吞了下去,也注意不到里面是老鼠肉。”
  房遗直觉得李明达解释讽形象,点点头附和李明达。
  “这石红玉这般举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拿地图?”李明达疑惑地和房遗直商量道,“上到郡王世子,下到厨子、砍柴老汉,她怎么吃得下?”
  “这就是她‘过人’之处,一个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必然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房遗直道。
  “可她这么做是什么目的呢?”
  “可以确定一点,她拿到金矿地图之后,本想金蝉脱壳,以死脱身,但被我们识破了。这后来的机关箱子,很可能是出于对我们的憎恨,或者是说想除掉阻挠她前进的聪明对手。”房遗直分析道。
  “她的确不一般,敢对自己如此狠,还敢对官府挑衅。”提及机关箱的事,李明达忍不住叹道,“当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我差点一不留神就丧命了。”
  “以后那些可能存在危险的活儿,贵主还是交给下头去做。”房遗直嘱咐完了,见李明达没有回应,接着说道,“并非我说话无情,就比如今天的事,如果贵主真出意外,那在场所有的侍从都逃不过一死。但如果是名侍卫开箱,最多只会死一人。按人命数来算,贵主也该知道孰轻孰重。”
  李明达侧头看房遗直,瞧他面色冷肃,知道他为这事恼了。李明达点点头附和:“你的话太冷静,听起来有点无情,但是事实,我采纳,以后会注意。”
  “很好。”房遗直不客气道。
  李明达看他,感觉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公主敬着,“喂,你可是我跟班。”
  “对,差点做不成跟班了。”房遗直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流光,掺着几分凌厉,他肆意直视李明达,此时没有一点客气之色。
  “行了,这件事过。”
  李明达小巧的嘴勾起一道弧线,甜得令人眼前一亮。
  房遗直当即弃了后面的话,垂眸,不再多言。但他修长的手指却微微弯曲,渐渐握成了拳头。
  李明达是个善于观察的人,自然发现了房遗直手的变化。
  “别气了。”李明达又对他笑。
  见房遗直还不看自己,她看向那边都颔首本分待命的随从们,确认她们的目光都很老实的盯在地面之后。李明达伸手抓住了房遗直的拳头。
  纤白的手指滑落在房遗直的手背上,当即就出发了猛烈的心跳。
  房遗直讶异地抬首,和李明达四目相对。
  李明达还是那般笑,做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不要生气了。”
  房遗直缓缓地吸口气,反手抓住李明达的手,有些用力,微微地附身靠近李明达的耳朵,声音低沉,“万事可让,唯独这桩,贵主必须谨记,撒娇也不好用。”
  说罢,房遗直就松开李明达的手,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李明达。
  李明达因此看不到他表情如何,只看他背影有些僵硬,还有一只手背在后背,仍是握着拳。
  李明达忽然想起他三哥李恪说过,房遗直是很小气记仇的人。而今是她险些丧命了,怎么反倒他比自己还要气,还要她来哄他,而且哄不好,什么道理。
  这时田邯缮乐呵呵地端着两盆小吃进屋,“刚弄来的,还热乎着,贵主和房世子先填填肚。”
  田邯缮说罢,见屋里气氛不对。看看那头在窗边负手而立的房世子,再看看这边赌气坐下的贵主,田邯缮感受到了一种“闹别扭生气”的东西存在。
  “贵主喝茶,消消火。”田邯缮又道。
  “我没有火,给房世子送去,他火大着呢!”李明达微微提高音量道。
  房遗直利落转身回来,伸手接过了田邯缮的奉茶,却是闲淡地品着。如往常一般,瞧不出他一点生气。
  李明达暗暗戳他一眼,觉得房一直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千万种理由之中,唯有小气二字可以解释他的状态。
  李明达喝了茶,就起身和房遗直告辞。
  “贵主可是要去城阳公主府?”房遗直也跟着起身。
  “你倒是神算,就是去那儿。”李明达看房遗直,见他只是恭送自己,并没有要去的意思,便转身去了。
  田邯缮跟着公主骑马,发现公主满脸带笑地挥着鞭子,似乎很高兴,更闹不懂刚刚房间里贵主和房世子的情况。
  到城阳公主府时,田邯缮趁着伺候公主下马的工夫,询问何故。
  “刚刚贵主在世子跟前,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怎么出来后就……就…………”
  “他小气,我才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李明达笑了笑,小声对田邯缮道,“能怎么办,他如果生气的时候,我在笑,他岂不会更生气?”
  “啊,对,所以是装生气?”田邯缮恍然大悟,他挠挠头,对公主道,“不过奴觉得世子这次生气是有道理的。机关箱子的事奴也觉得后怕,奴也想生气,怪贵主没有使唤奴去开箱子。但奴胆子小,没有房世子的胆量。”
  “行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们还有完没完?我保证以后注意就是。”李明达拍拍田邯缮的肩膀。
  随后她就扬首,一派端庄,从容优雅地迈着步伐,去见了城阳公主李静蓉。转头瞧见驸马杜荷也在,李明达就更高兴了。
  不及李静蓉说什么闲话,李明达就笑着对杜荷说道,“今天我来找姐夫。”
  杜荷怔了下,看眼李静蓉,然后笑问李明达:“找我有何事?”
  “风月楼。”李明达边说边观察杜荷的表情。
  杜荷皱眉,“风月楼的事儿我听说了,我可从没去过那里,你找我能问什么?”
  “我只想确认问一下,那里到底是不是姐夫的产业。”李明达道。
  杜荷又怔,正要说话,被李静蓉先截了去。
  “瞧瞧,你这次来又不是来看我的,还是查案。你可说过,下次是正经来看我。”
  “是啊,案子还没结呢,等结了我就来好好看你。再说这次我不是来看十六姐,我是来找姐夫的,不能算。”李明达狡辩道。
  “呦,瞧瞧你这张利嘴。”李静蓉无奈笑罢,让李明达和杜荷俩好好聊,她就不打扰了。
  李明达点头,谢过李静蓉,恭送李静蓉离开后,李明达就继续追问杜荷。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产业。好妹妹,你让我说多少遍才会信?”杜荷无奈笑问。
  “今天涉案的犯人终于松口说了经过,他说风月楼世长安城某个大人物的产业。若传说中的姐夫不是,那会是谁?”
  “你查下风月楼给府衙报备的契书不就知道了?问我,我哪里知道。”
  “查了,当然是查不出什么。大唐官员禁止私营妓院,这妓院就算是某个大人物的产业,也必然不会他亲自挂名。”李明达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偏来找我?反正也没写是谁,你怎么不找你四哥,舅舅,还有姓魏的,姓房的,甚至太子,这些才算是真正在长安城叫的上号的大人物。”杜荷解释道。
  “不知道,我就盯上你了,因为有人说是你。那些人,没人说。”李明达摊手耸肩,一脸无辜。
  杜荷被她闹得哭笑不得,“真不是我,你还想让硬赖上你姐夫不成?就不能盼着你姐夫有点儿好?”
  李明达点点头,“好吧,那我不难为你。”
  李明达说罢,就和杜荷摆摆手告辞。她离开几步后,忽然顿住脚,转头对杜荷道:“我还会再来的!”
  杜荷怔了下,然后一脸苦笑,忙行礼请李明达放过他。
  李明达不理会不应承他的话,利落地转身走了。
  杜荷想想有些气,就去找李静蓉抱怨,“我拜托贵主好好管管你地好妹妹,那风月楼真不是我的产业。她天天这么找我麻烦,谁受得了。”
  “麻烦么?我看你现在就挺好的,也没见你哪里麻烦。她是我妹妹,但也是晋阳公主。她什么脾气你不清楚?而且她查案正在兴头上,你只有配合的份,不然她回头在圣人跟前告你一状,就有你受的!”李静蓉边心不在焉地剥花生边‘威胁’杜荷道。
  杜荷连连叹气之后,这下真无可奈何了。
  李明达出了城阳公主府,便就回宫。
  田邯缮问:“真跟杜驸马有关系?”
  “没关系,只是闹一闹他。这段时间有我缠着他,他就不敢不安分。”李明达道。
  田邯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明达回到宫中,想到周小荷对锈铁犯冲一事,立刻找了几名水性好的侍卫,就在她当初落水的地方检查。
  随后,侍卫就在水里捞到两个生锈的铁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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