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傅嘉清说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她站起身,“这件事也挺大的,阿枝你先别回我,想清楚了再说。”
  她快步离开院子,姜抚枝只能看到一个橘黄色的背影,她叹了口气,叫了侍女们一起去库房,把分给各房的东西分好。
  “傅小姐真是有心了。”珠环身体养好了些便继续跟在姜抚枝身边当差,“这些东西在扬州见都见不到,更别说送来给您了。”
  姜抚枝轻轻嗯了一声,含糊道:“他一直都很有心。”
  看着各色花样的布匹,她按照傅嘉清说的,挑了自己喜欢的留下,把剩下的东西分到了别的院子里。东西分好了,但是别的问题又出来了,她不知道该让谁去把分给赵长生的药材送过去。
  “小姐,奴去送吧。”小草主动站出来,“奴来小姐院子前到处跑,路熟人也熟。”
  “那你快去快回吧。”姜抚枝把东西交给她,“不要和院子里的人多说,只说是傅家送来给表公子的。”
  小草的眼神闪了闪,接了东西出去了。
  姜抚枝一个人看着库房里剩下的东西出神,傅阳真的是一个很有心很好的人,嫁给他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可是姜抚枝想到嫁人这件事,便觉得有些头疼。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算了,我才十三,这种事以后听母亲的便好。”
  姜抚枝锁了库房的门,刚回到自己房里,便看到小草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小姐,表公子可能不行了。”小草用力抓着姜抚枝的手,“刚才我去表公子院里,那的人都哭丧着脸,还有侍女在偷偷哭。小姐,你要去看看吗?”
  姜抚枝往后退了两步,“我去看看,不太好吧。”
  “这……”小草看上去有些犹豫,“一个叫阿仆的和我说,表公子回府后就昏迷不醒,这可能是表公子的最后一面了,表公子应该是想见小姐的。”
  “胡说。”姜抚枝涨红了脸,“我和他没有关系,他不可能想见我的!”
  她跑进屋里,卸了钗环,侧身躺着,可是一闭眼,想着的全都是赵长生捂着胸口在她面前吐血的场,她又坐了起来。
  “真是欠了他的。”
  姜抚枝带着珠环又带了一些药材去了赵长生那里。院子里的情况比小草说的还要严重,她看到一盆一盆血水端出来,突然有些慌了。
  “表小姐是来看公子的吧。”阿仆看到姜抚枝连忙迎她,他眼底一片青黑,模样也很疲惫,“公子就在屋里躺着。”
  “他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阿仆瞥了眼姜抚枝,垂着头,“昨天是还好好的,晚上突然开始咳血,今天就起不来了。”
  姜抚枝点头,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她稍稍凑前、再凑前了一点,看到了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赵长生。
  闭上眼的他,面容没有那么凌厉、稍稍温和了些,只是胸膛却没有半点起伏。姜抚枝有些害怕,她抖着胳膊,把手指放在了赵长生的鼻子下,想试一下赵长生还有没有呼吸。
  一愣神间,她的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住,整个人倒向赵长生的位置,听到他一直在念叨着“阿枝阿枝”。
  姜抚枝一怔,没有看到赵长生不经意间勾起的嘴角。
  第12章 (捉虫)
  房间里静悄悄的,姜抚枝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快。躺在床上的赵长生好像不再说话,就好像她刚才听到的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看样子,他真的要死了,他是被我气死的吗?
  姜抚枝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她站起来,连退好几步打开门,看到阿仆双手背在身后,脸色有些古怪。
  “表小姐就好了吗?”他说着还往屋里探头。
  姜抚枝没有细想阿仆的异样,甚至忘了叫上自己的侍女一起走,慌慌张张的出了院子。
  赵长生是京都贵人,他在姜家出了事,姜家难辞其咎,她得先告诉祖父这件事,让祖父做好准备。她的想着想着,手有些抖,昨天发生的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若是赵家一定要讨个说法,肯定是要查到她头上。
  “自家姐妹都忍了这么多年,昨天和他计较什么。”姜抚枝有些焦躁,“若是赵家人同意,她最好的结果,便绞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青灯古佛,为姜家和赵长生祈福;若是不同意,一定要让她偿命,她也只能认了。
  她在路上,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捋了一遍,一进院子便朝姜老太爷跪了下来。
  阿枝这是怎么了?”姜老太爷本在逗鹦鹉说话,看到姜抚枝的模样,连忙把她扶起来,“阿枝有话起来好好说。”
  姜抚枝摇头,朝着姜老太爷磕了三个头,“孙女阿枝不孝,气死了表哥赵长生,恐怕连累姜家,特来向祖父请罪。”
  姜老太爷原本笑着的脸迅速变了,“阿枝,你说长生死了?进书房来说。”
  他坐在书房上首,姜抚枝跪在下面,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赵家表哥还没咽气。”姜抚枝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也怕没多少时日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慢些说给我听。”
  “赵家表哥自来姜家,言语污秽举止轻浮,昨日宴上,阿枝气不过,便略略报复了一下,他便气吐了血。”姜抚枝眼里的泪珠打着转,还是落在了地上,“他的小厮说,他昨晚开始咳血,今天怕是要不行了。”
  姜老太爷听着听着,从正经危坐变成了斜靠在榻上,他的眉头舒展,手指拨弄着自己的胡须,“那阿枝想怎么办?”
  “母亲说表哥是京中贵人,我们家定是惹不起。若是赵家来索命,祖父直管把我交出去。”姜抚枝吸了吸鼻子,“阿枝一人做事一人担。”
  姜老太爷下了塌,把姜抚枝扶起来,“很好很好,阿枝遇事了,还知道来找祖父,我可真怕你回去给自己灌一包□□好以死谢罪。”
  姜抚枝抬起脸看着祖父,眼泪滴答滴答的掉下来,“我我我还没和父母告别,能晚点再死吗?”
  姜老太爷哈哈哈笑了起来,“祖父向阿枝保证,阿枝死不了的,别怕。”
  “可是赵表哥那怎么办?”
  姜老太爷冷哼一声,“这个臭小子命大的很,也是死不掉的。”他接着翻找了一册书放在了姜抚枝的手里,“多年没教书了,最近想念的很,阿枝回去好好看看书,祖父过几日准备在家里开个学堂,你们兄弟姐妹都来听听。”
  姜抚枝看了看手里的书册:《姜子兵法》,她提着一颗心拖沓着步子回了自己院子。
  ——
  姜抚枝离开了赵长生的院子后,原本躺在床上装虚弱的人,立刻坐了起来,他看着虚无处静静发着呆,回神后低声咳了两声后,门外守着的阿仆进了房间。
  “她出去和你说了什么?”
  “表小姐什么也没说,慌慌张张的朝姜老太爷的院子去了。”阿仆诧异的打量着赵长生,“公子得手了?”
  赵长生的眉眼耷拉下来,“我还没醒呢,她便走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公子何必这么着急。”阿仆伺候赵长生起来,“表小姐是个性子刚烈的,您今日若是真的得手了,她怕是回去便要寻死。”
  “昨日误打误撞把毒血吐了出来,毒已经解了,你哥哥想必很快就知道了。”赵长生挑眉,“他本就无意帝师回朝,过不了多久就得催我们回去了。”
  “这次得手了,我便能带着阿枝回去。哪怕是这次没得手,我这一出苦肉计也够阿枝念上我一段时间了。”
  赵长生说完,院子外突然响起掌声。
  他们朝着门外看去,姜老太爷站在门口,板着一张脸,双手负在背后,“你费劲心思来扬州明着说要把我请回朝,背地里便是这么算计我孙女的吗?”
  “当年我离开京都,便发誓不会再回去了。你如今毒也解了,便速速离开我家吧。”
  “帝师见谅。”赵长生朝着姜老太爷行礼,“长生愿以皇后之位求娶阿枝。”
  姜老太爷看着他冷笑,“我家阿枝是你想娶便能娶的吗?你们家这种小人,合该孤独终老。”
  “帝师何苦把账全算在我头上。”赵长生盯着姜老太爷的眼睛,“十余年前,我也不过才出生数月,您何苦对我存了如此多的偏见。”
  “你扪心自问,来扬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是为了请帝师回朝授课。”
  “你为何拜我为师?”
  赵长生叹了口气,放软语气带着丝妥协,“您是父亲留给我的帝师,才学过人,他让我跟着您学着如何成为一代帝王。”
  “哦?”姜帝师转身打量着他,“既然如此,你也不用请我京都了。过几日我会在姜家办个学堂,你若是想学,正好来听听。”
  赵长生先是姜老太爷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姜老太爷却等不及了,“你若是不想听,便趁早回你的京都。”
  “长生自然愿意。”赵长生连忙应道,“阿枝可有对您说些什么?”
  “她说你快死了,让我把你快些撵走。”姜老太爷打量着赵长生,大概是解了毒的缘故,他的脸色红润,双眼有神,康健的很,“我看你现在倒是好好的啊。”
  赵长生一下子慌了神,“帝师请别告诉阿枝,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聪明。”
  “还有呢?”姜老太爷对他的说辞不满意,“你以后不准再缠着阿枝了,若让我发现,便将你打出姜家。”
  赵长生愣了一下,而后低头,“是,长生以后不再缠着阿枝了。”
  姜老太爷点头出了院子,交代侍从给姜抚枝带话,“赵长生命大,已经缓过来了,让她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第13章
  姜老太爷的侍从来传信的时候,姜抚枝正在清点自己的小金库,看看有什么给母亲嫂嫂她们留着做念想的,一听到来人传话说赵长生好了,提着裙子便跑了出去。
  “你可知表哥是怎么醒的?”
  那侍从朝着姜抚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三小姐放心,老太爷把留给自己的保命仙丹喂给了表公子,见人醒了,让我立刻来报呢。”
  姜抚枝的脸又拉了下来,“那……祖父可说了仙丹有几颗?”
  “奴不知。”奴仆敛了神色,“只是老太爷从表公子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接连叹气。”
  “我知道了,多谢你来报信。”姜抚枝示意珠翠给了赏钱,自己带着珠环去开了小库房挑料子。
  “夏天了,祖父喜欢上山,他鞋子磨的厉害,今年要多给祖父做两双鞋。”姜抚枝把挑好的料子放在珠翠手上,“祖母过了八月吹风就会头痛,再给她做一条抹额,还有母亲……”
  姜抚枝似乎兴致来了,一边挑着料子,一边和珠环说要给谁做些什么。
  “小姐念叨了这么久,怎么我都没听到傅小姐。”珠环打趣道,“可多亏了她送了这么多好料子来,往年她可是最眼热小姐的帕子的。”
  “是了,还有他们。”姜抚枝抿着唇笑了笑,“珠环你说的对,他送了这么多东西,我总该有点表示。”
  她带着珠环回房便开始做鞋子,偶尔停下来,便绣花,小草趁着姜抚枝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她绣着的东西像是一丛青竹,时日多了,便能看出来她在绣香囊。
  做绣活实在费神,姜抚枝又想着快些做出来,连着几日除了请安,便是闷在自己房里。直到傅嘉清又上门时,她才知道姜老太爷要开学堂的消息早就在扬州传遍了。
  “我听说好多人想来,都被姜老太爷给拒了,说是只教自家子侄,现在扬州又多了不少和你们家攀亲戚的。”傅嘉清挽着姜抚枝的手,“阿枝可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呢。”姜抚枝捏了捏傅嘉清近来又圆了一些的脸,“祖父前些日子和我说想教书了,要在家里开个学堂,让我们都去听听。”
  傅嘉清拿下了姜抚枝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她的手肉乎乎的,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心里有事,手心有些湿,她看着姜抚枝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阿枝能不能问问姜老太爷,我能一起来听听吗?”
  “哦?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读书的嘛,怎么现在突然想来我家学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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