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等温存了会儿,叶娇才想起来问道:“相公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三弟?之前你还说让他抄书的。”
  有些话,祁昀不能对祁明说,可是对着叶娇他却是知无不言,这次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道:“左右不过是两个结果,会试没过,殿试也没他的事儿,那就还有三年时间,让他多见识一下也好。若是会试过了,殿试就纯粹看他的本事,也不差这一时一会儿。”
  叶娇昂头看他:“什么本事?”
  祁昀神色淡淡:“在震惊中能不能好好作文的能力。”
  到了殿试,便是皇帝亲自出题,亲自监考,到那时候,自家三弟要是知道他的义兄是皇帝,能不能好好写完真的要看他自己了。
  纵然有这层关系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可是祁昀最知道祁明,瞧着是个淡定的,心中也有一番家国天下的宏伟抱负,让他为官也能成为能吏,可是终究还年轻,历练少,心思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沉稳老练。
  只是这些事情祁昀虽然担心,却不会时时刻刻记挂着。
  等叶娇再次亲了他嘴角的时候,祁昀抱着自家娘子进了内室,一起研究书中的玄妙奥秘去了。
  过了几日,叶娇的请帖放了出去,邀请左邻右舍来家中品茶。
  等到了日子,叶娇刚吃完早饭,小素便进门道:“二少奶奶,温家夫人已经到前厅了。”
  第152章
  对于温家, 叶娇了解不深,祁昀也没有把外面的是是非非告诉她, 免得她翻新,只说起来过温家复杂,不用过于亲近,却也没有说过要疏远的话。
  归根到底,祁二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妻子孩子, 叶娇喜欢的才是他喜欢的。
  纵使祁昀现在因着瓷器的事情对温家不置可否, 却没有拦着叶娇去交朋友。
  叶娇在下请帖的时候就给温家下了帖子,不过从当时小厮回来说的话来看, 并不觉得温家如何热情,却没想到温家夫人能第一个来。
  她便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簪子, 对着镜子照了一下, 扭头看了眼小素:“好看吗?”
  小素耳尖一红,迅速点头:“好看,二少奶奶可好看了。”
  这并不是小素的违心奉承,而是这几日祁昀摆明了喜欢上打扮自家娘子了,珠钗首饰轮番送, 华裳绸缎随便挑, 叶娇又不是个吝啬的,喜欢的都留下, 自然是不缺东西打扮的。
  而祁昀又专门请了个精通这些的婆子帮她挑选搭配, 叶娇只要动动嘴便好, 旁的都有人伺候。
  寻常不会打扮的妇人, 不是过于寡淡,就是把脑袋当成了珠宝店乱插一气。
  可是祁昀考虑周详,专门找了婆子来,叶娇底子又好,稍微收拾一下便格外好看。
  不过几日时光,曾经只是清秀娇俏的小人参,就成了如今秀雅端丽的富户夫人。
  只是对叶娇来说,不过是换更漂亮的衣裳,戴更好看的首饰,旁的倒没什么感觉。
  她又对着镜子笑了笑,便带着小素去了前厅。
  等到了才瞧见,不仅仅是温家夫人来了,华宁长公主也在里面坐着。
  可叶娇在看到温家夫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其实小人参现在见过的人也不少了,加上她心里通透眼底清明,纵使猜不穿很多人心里的机关算计,但是第一眼看人的感觉总是准的。
  有好的,有坏的,无论是亲近的还是疏远的,叶娇都见过,但是却很少瞧见过面前这般模样的。
  无悲无喜,冷漠的坐在那里,眼睛淡淡的看着远处,透着点淡漠的死气……
  咦,瞧着眼熟呢。
  叶娇眨眨眼,突然记起来,这不是和自己当初见到过的祁昀差不多么?
  当时的小人参刚刚成人,万事万物都是模糊的,什么都不懂得,成亲夜只记得新相公瘦了些,白了些,寡淡了些,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等叶娇回忆时才明白,那时候的祁昀已经是死气沉沉,每天数着日子过,若不是有家人牵绊只怕祁二郎早就找个井跳进去,借此绝了病痛折磨。
  这也让叶娇很不喜欢听那人口中轻而易举说出来的生死,她想让祁昀活着,而不是存着死志过日子。
  现如今祁昀早就没那个心思了,祁二郎恨不得能自己能活两百岁,少一天他都觉得亏。
  结果叶娇又从这个陌生女人的脸上瞧见了似曾相识的神色。
  石氏则是意识到有人进来,扭头看到叶娇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神情,站起身来,微微屈身:“祁夫人。”
  叶娇毕竟是被柳氏盯着练过许久的礼仪规矩,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回了个礼,而后才开口道:“温夫人,”而后叶娇才想起来,对着小素道,“端些云片糕来。”
  小素闻言,愣了一下才快步离开,心里却很奇怪。
  这云片糕是自家二少奶奶早上点名想吃的,小厨房里一直蒸着,而且叶娇从来不在吃这方面谦让,结果现在对着这么个头遭见到的女子就拿了出来,着实是有些与众不同。
  小素却不知,叶娇心里也是好奇和迷糊的。
  看脸色,这位温夫人身子康健,看穿戴,也是富贵得很,怎么也不该是这般低沉才对。
  石氏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看了个通透,她和叶娇分了主客坐下,并没多言。
  倒是一旁的华宁先笑着道:“娇娘你来了啊,用早饭了没有?我带了些临仙楼的鸡茸粥来,正热乎着呢,可要一起吃些?”
  叶娇虽然早上吃过了,但是为了这场茶会各种操持着实是费了力气,这会儿听了华宁的话她就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然后乖乖点头:“好,一起。”
  石氏一听,便觉得自己没必要硬凑上去。
  她虽然不知道华宁长公主和叶娇之间是什么关系,可是光听她们说话也知道是亲近的,自己没必要留在这里碍事,便想要起身告辞。
  谁知道叶娇却是看了看她,道:“温夫人,你饿不饿?”
  石氏的动作顿住了,若是刚才就躲闪开,那是她懂规矩知礼仪,可现在人家问了自己再躲就不合适了,便温婉一笑,点头坐下。
  等盛好粥,石氏淡淡笑道:“我们两家住得近,之前瞧着贵府正忙着,我便没有过来拜访,今日接了帖子,就想着早些来,没打扰到祁夫人吧?”
  “当然没有。”叶娇看着她笑了笑,一双眼睛瞧上去如水清澈。
  石氏被这个笑弄得愣了一下。
  她出身不算好,和哥哥相依为命,还是闺阁姑娘的时候就要做工来让哥哥能科举读书,后来嫁给了温家做续弦,日子算不得好过,等石天瑞得中进士后稍微有些起色了,又因为石天瑞遭到贬斥让石氏再次丢了原本的倚仗。
  看着石氏年轻,其实心里早就苍老了。
  而后宅妇人间的争斗龃龉更是让石氏忘记什么才是纯粹的笑。
  如今瞧着叶娇的笑脸,石氏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接到过郑氏的信,知道祁家二少奶奶是个最好相处不过的,而如今真瞧见了,石氏才明白郑氏为何这般喜欢她。
  这是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暖意融融的女子,透亮的像水,又灿烂得像太阳。
  只是冷了太久的人,突然看到阳光,都会觉得又向往又畏惧的。
  华宁看了眼石氏,突然道:“说起来,你们两家也是有旧的,温夫人的哥哥便是你们那个地方的知县。”
  叶娇闻言,不由得看向了石氏。
  石氏心里一惊,在她看来,石天瑞被赶出京城,郑氏哪怕是大家女子却已经和家里毫无关联,往常也没有透露过与京中贵女有交流,现在自己突然被华宁长公主提起难免忐忑。
  不过到底是在京城里当了多年正室夫人的,该有的淡定还是有的,石氏迅速抬起头,脸上带着浅笑,道:“我哥哥确实是外放坐了知县,难得长公主殿下还记得。”
  华宁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石天瑞可是个好官,不光是我记着,我皇兄也记着呢,不会忘的。”
  这话,带了些刻意,又带了些无心,但到底是把消息给透出去了。
  石氏指尖收紧,终于掩饰不住惊讶,终于敢直直的看了眼华宁。
  华宁对她一笑,却不再说了。
  叶娇则是拿着勺子笑着道:“之前婉盈也给我写过信,说石大人考评上佳,婉盈还让我多等等,她没多久就能来京城找我。”
  婉盈,是郑氏的小字……
  石氏咬了咬舌尖才让自己镇静下来,脑袋依然是乱糟糟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突然听到了很多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原来,哥哥不是真的被放弃了。
  原来,嫂嫂之前那些话并不是刻意安慰她,而是真的。
  原来……她还是能有指望的。
  只是这些话石氏都藏在心里,一字不露,只是记起了郑氏在信中的叮嘱。
  自家哥哥嫂嫂早就说过让她与叶娇亲近,是她蠢,她看不出,希望现在还不晚。
  她能忍,却不是真的蠢,死水一般的日子终于能有盼头,对女人来说就像是重获新生。
  于是等石氏再看着叶娇的时候,抿抿嘴角,轻声道:“祁夫人,你我住得近,以后若是无事我能来寻你说话吗?”
  带了些小心,也带了些羞涩。
  跟着石氏的婆子惊讶的看到,从来都是平淡如水的自家夫人,这会儿却这般谨慎认真。
  叶娇则是笑着看她,既然知道是石天瑞的妹妹,她当然不会拒绝,利落的点点头:“好啊。”
  等几个人用罢了粥,叶娇已经知道了石氏的小字名叫映秀,石氏也能笑着喊她娇娘。
  一旁的小素都觉得惊讶,她跟着叶娇这么多年,觉得自家二少奶奶就是格外有本事,无论是董家娘子,孟家娘子,或者是郑家娘子,自家二少奶奶都能在头一次见面时就亲近起来。
  这真的是能耐了。
  叶娇则是觉得,比起刚才的死气沉沉,石氏这会儿居然鲜活了不少。
  小人参并不知道石氏刚刚的心情到底经历了多少大起大落,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却能让人脱胎换骨一般,对叶娇而言,不过是几句家常罢了。
  硬算起来,分明只是喝了碗粥而已……
  莫不是,她是饿着肚子来的,所以才难过成那样?
  曾经吃过土的小人参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对,心中莫名的多了些感动。
  她想着,映秀哪怕饿肚子都要早早过来,真是难得。
  故而在去后堂的时候,叶娇专门挽着她说了句:“以后不要这么早来了,或者映秀你来的时候早些说,我备好早饭等你。”
  石氏哪里知道叶娇心中所想,只当叶娇是真的待她好,这个已经在冷冰冰的温家呆了多年的女子紧紧地握着叶娇的手,用力点头:“好,我都记下了。”
  而华宁并没有跟着她们去后堂,而是去找旭宝玩儿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各家夫人带着各自的姑娘都倒了祁家。
  这些人里,便是祁家和温家最为显赫。
  不得不说叶平戎和华宁帮祁二夫妇选的宅子地段很好,不单单是宅子本身好,还因为左邻右舍都没有过于显赫的人家。
  其实想要找毗邻大家的宅子也不是找不到,可是这门第之间到底是有不同的,刚进京处处都要适应,假如天天见的都是高门贵女,处处被压一头,这心里必然是不畅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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