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口

  汪直刚出浴, 身上仅披了一件雪白色的袍子, 内里敞开, 只要瞥上一眼, 一切便可一览无余。水珠沾湿了他身上的衣料, 导致肌肤也与袍子完全相贴, 比起一/丝/不/挂, 还要起伏/连/绵,叫人望之惊叹。
  崔洛对天发誓,她这一刻最为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小命, 仅此而已。那不经意的一瞥纯粹是个偶然事件。
  汪直见崔洛愣神与惊讶交织,但她并没有其余的反应,难免有些失望。崔洛此刻的表现不是他所期待的。
  大掌一揽, 汪直很轻易就捏住了那把细柔的小腰, 他感受了一下触感,但也没有过分用力, 却不至于让崔洛有任何逃脱的机会。汪直微敛着桃花眼, 低着头看着她, 道:“想好了?打算怎么死?”
  崔洛身子后倾, 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她自己是女子, 故此每次沐浴都是小心翼翼。汪直这样的身份绝对是欺君大罪,砍十次脑袋都不够的。他会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一人在此沐浴?他身边那些乌衣太监们呢?
  崔洛思索事情时, 习惯性的眼神放空,看在汪直眼中, 就觉得她十分不关注他了。
  汪直这时又接着道:“小白别急, 我会给你几个选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虽说疼了点,好歹速度快,不出几息你就感觉不到了。或者下//毒?这种死法一般不会太好看,小白的玉颜粉肌怕是要毁了。要不,溺水而死?这倒是个好法子,届时杂家还能有借口向外解释,就说小白你沐浴淹死了。”
  言罢,汪直提着崔洛的腰,带着她往浴池走。他惊讶于崔洛的重量,简直不值一‘提’!
  沐浴淹死?
  崔洛回过神,:“.......等等!我.....我.....可以保密!”她去推汪直,触手可及是他光滑健硕的胸/口,崔洛如被雷劈,立马收了手。
  汪直在浴池边上止了步,那张俊美如三月桃花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杂家知道你会保密。这天下最能保密的人——那便是死人了。小白乖啊,别怕,眼一闭就过去了。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
  汪直掌心用力,眼看着就要将崔洛推下水。崔洛大惊,她里面虽裹了胸,但一遇水必定会暴露,此时此刻,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是死局。
  可崔洛除了震惊之外,竟然丝毫也不害怕。她知道自己这次是闯了大祸了,知道了汪直的这么大的秘密,他能让她活么?无疑是不能的呀!
  “等等!汪......汪厂公,你先让我理理思路,我有点心乱。”崔洛可怜巴巴的仰视着汪直,此刻还是赤着足的,走在大理寺铺成的地面上有些滑,若非被汪直控制住了她,她险些就摔倒了。
  汪直低下头看了看她的脚丫子,他蹙眉道:“小白,你这脚怎会跟女子的三寸金莲有几分相似?”脚趾浑圆细腻,白的就像是剥了壳的熟鸡蛋,非常可爱。汪直也是赤足的,他玩心大起,提着她站在自己脚背上。
  崔洛此刻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低下头去看一眼,她很想提醒汪直先将衣服穿好,其他事再慢慢说。
  可汪直似乎不按常理出牌。
  汪直接着又道:“我记得小白所穿的鞋可不止这么大?你在鞋内添了什么?”
  崔洛:“!!!”她已经彻底失语了。解释只会成为掩饰,还是想法子跟他谈判吧。
  汪直笑过之后,眸色一转,“废话说完了,杂家要动手了,你死之后,杂家会向陛下禀明你的功劳,就说火炮是你改良出来的,说不定皇上会赐你一块墓志铭,以流传天下。”
  她可不想以这种方式名扬天下!
  下一刻,崔洛只觉一个天翻地转,脚下忽的腾空,对上汪直那双突然转冷的眼眸时,崔洛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本能使然,她脱口而出道:“等等!”
  汪直当真停下了动作,“又怎么了?”
  崔洛审视了汪直几眼,心一横,道:“你不用杀我,因为我也是假的!”她猜测,汪直是不是应该知道了,今日故意在浴池等着她上钩,然后演上这一出。可是为什么?仅仅为了好玩?
  浴池边烟雾弥漫,如仙踪迷幻,滴水之声徐徐入耳,两人你看着我,我瞪着你。汪直却突然仰面朗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小白真有趣儿,我就知道你也是假的,你早说不就行了,我还能杀了你不成?”
  是谁方才提出三种死法的?!
  崔洛配合着‘呵呵’笑了两声,可面对汪直的强大与狂傲,她无论如何掩饰,都像极了一只没有实力的白斩鸡,“呵呵......”几度周而复始的假笑之后,崔洛依旧心虚不变。
  那么,下一刻又该怎么办了?
  只要有机会,她也想灭了他的口!
  但眼下她没有机会,也不是时机。
  汪直很有礼貌的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起了崔洛。随着他的远离,崔洛的视野即刻扩大,不免又瞥见了不可描述的画面,她目光移开,对着汪直指了一指,“汪厂公,你的衣裳.......”
  汪直这才慢条斯理的随意系了腰带,松垮垮的垂在腰间,更显纨绔,他笑道:“所以说,小白是个姑娘?还是个百媚千娇的姑娘。”他好像得了天大的宝贝,双眸泛着饿狼盯上小白兔的贼光。
  崔洛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发现可疑之物,这才转过脸来,“汪厂公,你我算是扯平了。你现在也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泄露你的身份。那.....我走了?”
  人总是本能的想远离危机。
  崔洛未等汪直开口,当即扭头就走,待她即将跃过屏风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狐疑的转过脸看了一下,却发现汪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她笑。
  崔洛只觉毛骨悚然,回以一笑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袜,直奔浴房门外。
  尧羽诧异的看着她,“崔洛,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崔洛并不想将尧羽当作‘细作’,像她这样单纯的人,世间已经少有。崔洛问:“小羽,你确定浴房无人?”
  尧羽眨了眨,努力回想,“是没人呀!”
  崔洛这时几乎可以肯定,今天这一场是汪直故意演出来的好戏。他应该早就怀疑她了,可他为何偏要向她展示........
  汪直就真的不担心她会出卖他?!
  崔洛摇了摇头,“罢了,过几日咱们就回京。”她有气无力道。
  尧羽跟在崔洛身边,挠了挠头问:“可是火炮还没造好,万一配/方不对怎么办?”
  崔洛头也不回的走着,“工部大人们不是吃白饭的,有他们在呢,咱们无需抢功。”徐大人是崔洛的老师,这次改良火炮之事,究竟是谁的功劳最大,徐大人心里跟一块明镜似的,崔洛懂得进退,才能让徐大人日后更加器/重她。
  崔洛现在更为担心的是汪直的用意。他什么要求也没提出来,既没有说一定会灭口,又没要挟她.......
  汪直,你留在皇城究竟想干什么?崔洛发现,这几世加起来,最为神秘的人便是汪直了。
  尧羽‘哦’了一声,其实她还没玩够,更不想回京见到顾长青与朱明礼。她都离家出走那么长日子了,三殿下也不曾派人过来寻她,这让尧羽幼小的心灵很受伤。
  这厢,汪直重新褪下了长袍,低头看了看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纳闷了一会,道:“见到小白,你就这般兴奋,没出息的玩意儿!”
  下一刻,‘噗通’一声,浴池中溅起一丈之高的水花,汪直整个人没入池中,只有三千墨/发//漂浮在水面,隐约可见池底的观景,画面唯美。
  翌日。
  一大早,崔洛还在满腹狐疑,寻思着如何处理汪直时,她便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崔洛反复确认,“汪厂公真的回京了?”
  尧羽点头,“崔洛,你都问了八次了!你没事吧?你若出事了,我怎么办?”
  崔洛笑了笑,招手让尧羽过来,“小羽别担心,我这辈子一定长命百岁,三殿下不要你了,你就一直跟着我。”
  尧羽走了过去,从袖中掏出一条锦帕出来。随着她的动作,一股不知名的幽香扑鼻而来,侵入她的每一个毛孔,顿时让人如同置身花海,漫山的野蔷薇层层如浪的袭来。
  崔洛定了定神,“汪厂公让你交给我的?”
  尧羽道:“是啊,汪厂公还说,等着你回京,他要邀请你去他的私宅。”
  崔洛接过锦帕,打开一看,发现上面竟有一行精致的楷体小字,“吾先走一步,小白勿念。”
  崔洛一目阅过,蓦的将帕子收起,塞进了行囊中,动作极为迅速,“我今日去见徐大人,待下午,你们也启程回京。或许还能赶得及回家过年。”
  “哦。”尧羽闷闷不乐。
  *
  京城,长信侯府。
  正值严冬,阖府的红灯笼反倒添了一种弥漫的气息。苍天的樟木只是红了叶子,并没有秃尽。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长信侯府依旧繁花似锦。
  萧翼在客房稍坐了一会,这间屋子是崔洛来长信侯府时所住的,后来就再也没有旁人住过。
  萧翼刚走出屋子,一黑色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上前恭敬道:“主子,这是火炮的配/方。”
  萧翼将信笺打开看了一看,“硝一斛,磺夏月二两冬月二两二钱,炭三两七钱。倒是很缜密,可是徐大人推算出来的?”他一直想拉拢徐卫。
  来人道:“是崔少爷。”
  萧翼眯了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事,随后才将信笺复而又给了男子,“就按这个配/方吧,二弟的归程确定了么?”
  男子如实回道:“回主子,崔少爷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算起来,三至五日就该入城了。”
  萧翼挥了挥手,让那人下去,“恩,我知道了。”
  几日后,崔洛的马车刚至城门口,尧羽便调转了马头,上前道:“崔洛,外面有几位公公要见你,说是汪厂公要请你去喝茶。”
  崔洛怕冷,马车的帘子早就换成了厚绒布,她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就见尧羽身后跟着两个东厂乌衣的太监,这两人很面熟,好像是汪直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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