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肖彬彬的爸爸肖国辉从石岙村离开后去了南方, 在失踪这些年里, 他和他在南方遇到的一个从良的小姐组成了新的家庭, 靠着那个女人曾经用皮肉生意攒下的钱,以及夫妇俩在工厂打工挣得钱,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工厂的工作实在是太繁重了,给的工钱又少,这样的生活和那个从良的小姐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搭伙儿过日子的俩人很快就开始频繁争吵,也是在这个时候,肖国辉看到了儿子被“虐待”的新闻,意识到了里面的商机。
作为石岙村出来的人,他是知道江家的财力的,在乡间没有被证实的传闻中, 江流的曾爷爷,也就是当年被道上成为“鬼影”的男人带来了不少财宝,比如袁大头,比如一些达官显贵打赏他的古玩金条。
不止这些,当年江流他爸江三春组了一个小杂技班全国各地的跑,靠着杂技表演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村里人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赚了多少钱,可看着他花钱的豪爽劲儿,也能推算个大概。
加上江流本人这些年的积蓄,他没老婆没孩子,一个单身汉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肖国辉猜测,除了古玩金银,他起码有两三百万的存款,这还是保守估计。
既然江流那么有钱,那么作为被虐待儿童的父亲,他是不是可以顺理成章地从对方手里要求一些补偿呢?
想着唾手可得的财富,肖国辉坐不住了,他和自己的姘头商量了一番后,急匆匆地赶回了石岙村。
他隐去了自己在外头又找了一个女人的事实,将当初自己的不告而别美化成了为给双胞胎女儿赚奶粉钱出去打工,为了攒钱,这些年一直都没回来,直到有点结余了,他才回家。
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两万块钱,又因为他的表演太过真实,张艳芬相信了他的话,并且重新鼓起了对生活的勇气。
那段时间,媒体记者常驻石岙村,还有看了新闻后源源不断赶来的热心人。
在那期间,肖国辉偷偷联系了抛弃了许全军和王狗子的两对夫妻,联合起来,在媒体面前讨伐控诉原身。
在他们的口述中,他们是迫于生活压力无奈将孩子交付给家中老人的可怜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居然在原身的诱拐下从事这样危险的职业。
这三个孩子里,最大的8岁,最小的只有六岁,这么大的孩子懂什么?原身的行为完全构成了恶意虐待。
以肖国辉为首的人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份所谓的鉴定报告,证明三个孩子在这些日子的训练中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这甚至会影响他们之后的生活。
原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原身,更是成为了人人讨伐的对象。
真正压垮原身的,还是几个徒弟的指认。
他看着电视上接受采访的两个孩子,即便他们的脸上打了马赛克,声音用了变声器,原身都看得出来,那是他的二徒弟许全军和小徒弟王狗子,在训练他们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无比熟悉他们的体型,只是用了变声器,给脸打马赛克,完全蒙蔽不了他的眼睛。
他听着那两个孩子在记者的引诱下说着外界想听的话。
比如训练有多疼,比如想不想再训练。
这些都无所谓,原身忍不了的是他教导了近两年,当成亲骨肉看待的孩子居然在记者问他们恨不恨他的时候,说了恨。
本来原身就因为举目无亲,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原本还能以传承家族秘技为由支撑下去,现在好了,被自个儿的亲徒弟指证,原身实打实地觉得了无生趣。
好在他也没真的寻死,只是懒得和人争辩对错。
三家人想要钱,法律上让他赔多少他就赔多少,至于外界一直强烈呼吁他道歉的要求,他做不到。
因为几个孩子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也不如他们家长说的有什么永久性的后遗症,最后原身赔了每家五万块钱,这个赔偿金额远远低于了他们的预计。
气愤的肖国辉等人扒了江家的房子,搬走了房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这些,原身也没有和他们争。
在赔完钱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这个村落。
前一天晚上,他的小徒弟王狗子偷偷摸摸来找他,还给他带了很多糖果玩具,他说这些都是他舍不得吃藏起来的,他知道自己好像说了谎,所以想要用这些玩具当做补偿。
他告诉原身,他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父母了,他做梦都想要爸爸妈妈回来,现在他得偿所愿,所以即便隐隐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还是在他们的劝说下做了。
他求原身原谅他,哭着说对不起。
原身很想告诉这个徒弟,即便他照着他们说的那样做了,过些日子,那些抛弃过他的人还是会离他而去的。
只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原身心里头也是恨的,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的这几个徒弟迎来希望,最终绝望的下场。
第二天,他离开了这个从小生活的村庄,去了香江,几年以后,一个表演缩骨功的杂技艺术家在那里火了起来。
只可惜这个杂技艺术家没有孩子,也没有弟子,十几年后,这个艺术家宣告隐退,这门技艺,也终究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因为原身离开大陆后再也没打探过这儿的情况。
或许他们被看到新闻的好心人赞助,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或许在新闻的热度过后,这个小村庄又恢复了曾经的贫苦……
这一切,他都无从得知。
这个世界的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是原身提出的。
他最终还是后悔因噎废食,没有将这门技艺传承下去,他希望江流能够帮他找到传人,不论一个还是几个,他希望那些孩子是能够吃苦,学了这门技艺,能够真正帮助他们改善生活的,抑或是那些发自真心喜欢这门技艺,想要学习的。
第二个任务,是主神提出的,和以往每个世界总会出现的奇葩规定一样,江流得感化那些孩子,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毕竟只有这样,才符合圣父系统的价值观。
可是出乎001预料的,对于这一次的任务,江流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喜的地方,它隐隐觉得,自己的宿主对于孩子,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包容力。
这一点,是他在面对成年人时所没有的。
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江流势必要重新回到原身生活的这个小村庄,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收徒,然后让历史重演一遍。
这也是江流回来这个村庄的原因。
“宿主,你不生气吗?”
001有些忐忑地问道,以往让宿主感化犯了错的人,宿主总是不开心,001觉得,或许宿主憋了一个大招。
“我为什么要生气。”
江流气定神闲地走在乡间小道上,事实上,他确实也如同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没有生气。
如001猜想的那般,江流对于孩子,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包容力,只要对方犯的不是杀人放火之类的大错,面对这些心智还未成熟,三观还未塑形的孩子,江流总是愿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也和他的经历有关。
江流的生活经历很复杂,父亲因工伤早死,妈妈跟着情夫卷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跑了,留他一人和爷爷相依为命。
艰苦的生活,复杂的家庭环境,很难培养出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江流也是如此。
在他七岁那年,奥特曼的玩具在他生活的乡镇流行,同龄的孩子人手一个,那其实是再劣质不过的塑料玩具,现在要是看见这个玩具掉在地上,江流恐怕都懒得将它捡起来,可那时候因为人人都有,且是一群孩子能不能够在一块玩的象征,这个玩具在江流的眼中也变得稀罕无比。
只是他知道家里还背负着欠债,看着爷爷弯曲的脊背,江流本能地不好意思和爷爷开这个口。
因为内心的**太过强烈了,他做了人生中第一件错事,那就是在跟爷爷一起去镇上赶集的时候,趁爷爷不注意,跑到小超市,偷这个玩具。
只是年纪小,紧张的面色就出卖了他,在走出超市大门的时候,他被店主逮了回来,人赃并获。
他听着店主咒骂的话,以及他叫嚷着要找他家长的言语,直接吓傻了,看着周边指指点点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候走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对着那店主连连抱歉,并且帮他付了两块钱,买下了那个奥特曼的玩具。
他告诉边上的人,之前他说好了要带孩子来买玩具,只是孩子跑太快了,他没跟上,估计也是孩子等着他来付钱,所以才会在没结账的情况下带着玩具出来。
后来他牵着他的手离开那个超市,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才松开他的手。
那个男人告诉他偷是不对的,想要什么东西,得和爸妈说,让他们买,爸妈不给买,就等长大后自个儿挣钱买,至于那个玩具,就当是他送给他的礼物了。
那时候因为太过羞愤,江流没有接过那个奥特曼,而是趁男人松开手的时候撒腿跑了。
江流一直很后悔,没有和对方说一句谢谢。
谢谢他在他最难堪的时候维护了他的自尊,谢谢他在他犯错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可以改正的机会。
江流的人生中出现过一个个恶待他的人,比如他那不负责任的母亲,比如村里那些爱拿他家的家事当笑谈的长舌怪,比如拖欠工资的工头……
可他的人生中也不乏好人,正是因为这样,他在混不吝之余,还能够保有善心。
在原身的故事里,那几个孩子错了吗?这是肯定的,只是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对于那种环境下生活的孩子,江流愿意多几分宽容。
这也是他为什么并不反感这一次任务的原因。
第86章 杂技人3
“江叔, 你回来了!”
村里一个眼尖的孩子看见江流, 立马兴奋地跳了起来, 高声呼唤其他朋友。虽然见到江流的时间不多, 可这些孩子都知道,江叔回来了,就意味着他们有糖果吃了。
或许是因为原身的孩子胎死腹中的缘故, 原身格外喜欢小孩, 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大把糖果, 杂技演出的时候分给看杂技的孩子,回家的时候分给村里的小孩。
因为他的大方,他也是村里人气最高的长辈之一。
对于村里的孩子来说, 江叔回来, 和过年没有区别。
“拿去分一分。”
江流笑着将一包早就准备好的糖果交到领头的孩子手上, 然后由他做主分配。
“好嘞,江叔,等会儿你歇着,我们帮你把柴火儿都拾齐了,现在天冷,不烧火冻得慌。”
那个领头的孩子吸着鼻涕,蹦跳着说道。
说罢,他就高高举着手中的糖果袋儿,被一群闻讯赶来的孩子给团团围住了。
等江流回到江家的老房子的时候,住在这个村庄里的老人以及极少数的年轻人也过来了。
山上的人极少下山,除非是为了换购生活必需品, 比如盐油之类的东西,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对外界的了解很少,他们更喜欢从江流的口中听他讲述外头大城市的故事,并且在听完故事后,笑着鼓励自己的孙子孙女,让他们努力读书,争取有朝一日也能风光地走出这座大山。
对了,山上的孩子也是能够读书的,只是每天要花来回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爬山,九年制义务教育,学校的学费极其低廉,加上现在政府对于贫困山区孩童的伙食补助,足以让最贫困的孩子也能够念的起书。
只是生活比想象中的要艰难,往往家里最大的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他们的爷爷奶奶就已经干不太动繁重的农活儿了,如果出门打工的父母没有寄钱回来,他们往往只能选择辍学在家,耕种田地,让底下的小弟弟小妹妹接着上学。
而且因为偏远山村早婚的习惯,十四五岁就已经是当爸当妈的年纪了,因此这些年,真正能靠读书走出这座大山的,寥寥无几。
因为愚昧,一代代重复着贫困的生活。
为了听江流讲外头的故事,这些老人热心地帮他擦尘,收拾这间好几个月没有住人的屋子。
“这趟回来你能待多久,在家过年吗?”
天气马上就要转冷了,离过年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了,大伙儿吃不准他是打算直接在家呆到年后,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在杂耍团最能赚钱的年节出去打拼。
说来也奇怪,以往江流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回来过,因此帮着江流打扫的这些老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暂时不走了,我这年纪眼看也大了,我也不打算结婚生孩子,所以这趟回来,我就琢磨着收几个徒弟,把这门手艺给传下去。”
江流的这番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震撼,大伙儿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儿,激动地朝他打听。
说实话,村里没有一户人家不想孩子跟着江家人学手艺的,因为这几十年来江家人挣得钱大伙儿也都看在眼里,江家的几套大房子,家里的各种电器都是他靠着这门技艺给挣来的,自家孩子要是能够学了这技艺,不仅能够帮衬兄弟姐妹,对于他们自个儿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只是以前江三春说过这门手艺是不传外人的,加上这些年大伙儿都觉得江流早晚会再娶,因此没提起过这件事。
现在江流自己都开口了,那就说明这件事定下了,这如何能让大家不激动呢。
“小江啊,你这收徒,有啥要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