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生日
当日下午, 四公主的大宫女银杏就去翊坤宫见宜妃, 向她打听十五皇子的奶嬷嬷被放出宫一事。
宜妃道:“本宫也正纳闷。太子妃的那个脑袋跟咱们不大一样, 想一出是一出, 也不知道皇上一个正常人跟着掺和什么。”
“娘娘, 九爷和十一爷也不知道么?”银杏好奇地问。
宜妃:“老九和小十一有两日没来了, 你主子很想知道?”
“主子她虽是待嫁女, 可嫁的再远将来也得受那位管辖。”银杏道,“到时接见公主的也只能是现在的太子妃,公主必须得打听清楚太子妃的行事作风啊。”
宜妃想一下, 不禁感慨:“还是你主子想得周到。不像本宫只想着现在,没想过以后太子登基,本宫这个太妃会被赶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
“娘娘您有五爷, 九爷和十一爷三位能干的儿子, 哪用得着想以后的事啊。”银杏恭维道,“十一爷跟东宫的大阿哥很是要好, 不看僧面看佛面, 东宫也不好为难你。”
宜妃叹气:“你啊, 不了解咱们这位太子妃。太子和老四如今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太子妃对上德妃时, 有看在老四和小十四的面上嘴下留情?德妃要是换个不能忍的,这会儿不是被皇上收去协理后宫的权, 就是被气死过去了。”
“娘娘说的是。”银杏小声地说,“公主也看不惯太子妃这点。无论怎么说, 德妃和荣妃都是皇妃, 太子的母妃,可是太子妃简直目中无人。”
宜妃瞥她一眼,摇头失笑:“太子尊重我,喊我一声母妃,可我却不能真把自己当成太子的长辈。真要论起来,皇上的女人都是太子的母妃,母妃这个称呼一点也不值钱。
“德妃当初被太子妃当众说她以前是名宫女,就是真把自己当成太子的长辈。回去跟公主说,切莫为我抱不平,跟太子妃作对,吃亏的是我们。”
“娘娘,您太高看太子妃了吧?”银杏本以为宜妃会赞同她的话。
宜妃笑道:“我不是高看她,我是信皇上。”
“也,也是。太子妃做了这么多事,皇上没罚过太子妃,还屡次赏她。”
“小十五的奶嬷嬷这件事,本宫会使人查清楚。”宜妃道,“待本宫查清楚会派人告诉你主子,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银杏福了福身:“多谢娘娘。”
“娘娘,四公主管太宽了。”宜妃的心腹嬷嬷望着银杏的背影,“再过三个月就嫁去蒙古,太子妃翻天作地也跟她没关系。”
宜妃倒杯茶,嘬一口:“她是想太多,怕有一日她额娘冲撞了太子妃,本宫护不住她额娘。”
“您护不住还有九爷和十一爷呢。”嬷嬷道,“贵人是您亲妹妹,是几位爷的姨母,几位爷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子妃为难她。她这么不相信您,亏得您还使九爷去打听太子妃的堂堂杂货店里的西洋玩意贵不贵,若是不太贵,就给四公主多准备一些西洋物件。”
“她一个小女孩即将远嫁,难免放不下最亲的人,你跟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宜妃放下杯子,“使人跟小九说一声,叫小九放了学过来一趟。”
嬷嬷看了看自鸣钟:“上书房快放学了,奴婢这就去。”
六点两刻,天快黑了,九皇子和十一皇子联袂而来,“额娘,找我们何事?”
“无事就不能找你们?”宜妃给大宫女使个眼色,不消片刻,宫女端来一盘西瓜,“内务府昨儿送来的,你们那儿有吗?”。
十一皇子笑嘻嘻道:“额娘不用整天想着我们,没有九哥也会去东宫拿。”
“小九,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有事没事就去东宫。”宜妃道,“次数多了,太子懒得跟你计较也会跟你计较。”
九皇子:“我一般是赶在太子不在的时候去。二嫂大多时候呆在后院,等她知道我去膳房拿东西,我都已经到南三所。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白吃她的。弘皙和双胞胎昨儿晌午就是在十一弟那里吃的。”
“太子的两个庶子和嫡子关系很好?”宜妃好奇地问。
十一皇子道:“可好了。也不知道二嫂心大,还是太相信自己,弘晏昨儿还跟我抱怨,他说弘晋一句,挨了他额娘一巴掌,他额娘不准他对弘晋不敬。
“弘晋那个小家伙越来越聪明,早几天把隆科多的爱妾整的人不人鬼不鬼,二嫂非但没罚他,还护着他。弘晋如今在东宫的地位,宛如太子二哥的嫡长子。”
“十一,先等一等,隆科多的爱妾又是怎么回事?”宜妃听得云里雾里。
九皇子跟宜妃仔细说一遍,看到他额娘目瞪口呆,不禁笑道:“是不是感到不可思议?”
宜妃连连点头:“弘晋那个小家伙跟十一来过翊坤宫,他走后嬷嬷还一个劲跟我说,弘晋是咱们皇家最乖的小阿哥,他居然,居然……”
站在宜妃身后的嬷嬷不禁苦笑:“老奴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到老看走了眼。”
“我们都没看出来。”九皇子道,“太子二哥和太子妃二嫂也被那个乖孩子骗了。对了,额娘,二嫂铺子里的工匠做出了自鸣钟和怀表?”
“什么?!”宜妃惊呼一声。
九皇子拍拍宜妃的胳膊:“额娘,别慌,听儿子慢慢说……”把从弘晋那里打听到的事告诉宜妃,末了不忘说:“您为了四姐面上好看,打算多送她一些稀罕玩意,听儿子的,十月份再使人出去采买,那时杂货店里的自鸣钟和怀表多了,价格会比现在便宜一大半。”
“太子妃真是个能人。”宜妃不禁咂舌,“不声不响整出这么大的事,难怪太子把她当成宝贝一样供着。换做是我,我得把她当成财神爷,一天三拜。”
九皇子好笑:“额娘,您别感慨了。儿子今儿来还有一件事,当初奶十一弟的嬷嬷,如今有四个留在十一弟院里,管着十一弟的东西和下面的奴才,儿子打算放她们出宫。”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找你过来就为了这事,为什么?”宜妃连忙问。
九皇子曾问过弘晋这事,弘晋把太子妃的担忧说给九皇子听。九皇子觉得太子和太子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太子妃的胆子一向很大,又不像是怕这怕那的人,九皇子就派他的心腹太监偷偷查一下十一皇子的奶嬷嬷,连十一皇子都没告诉。
今儿晌午,查出十一皇子的四个奶嬷嬷,有两个偷十一皇子的东西拿到宫外换钱,九皇子便把这事讲给宜妃听,“儿子怕十一弟身边再出个孙嬷嬷。不是每个女人都是二嫂,敢在新婚第二天就把太子的奶嬷嬷打个半死。”
“太子妃喜欢由着性子来,今儿东一榔头,明儿西一棒子,可仔细想想,太子妃干的每件事都不是无风作浪。”宜妃揉揉额角,“小九,你身边的嬷嬷安分么?不安分也放出去。敬事房最不缺嬷嬷和宫女。”
九皇子:“儿子知道。额娘,汗阿玛若是来你这里,你把李四儿的事告诉他。”
“这是为何?”宜妃问。
十一皇子笑道:“九哥良心发现了呗。”
“十一!”九皇子脸色微红,“别乱讲!”
“是是是,我乱讲。”十一笑道,“额娘,那您就帮我把李四儿的事告诉汗阿玛。尽量把弘晋说得很可怜很可怜,险些被李四儿吓掉魂,八哥叫顺天府尹打断李四儿的双腿,简直是便宜她。”
“不讲舌头被割掉?”宜妃笑着问。
九皇子:“这一点不能说,一次说太多,汗阿玛会觉得八哥残忍。”
“李四儿那种人,把她打死还真便宜她了。”宜妃在深宫之中,也曾从进宫看她的娘家人口中听说过李四儿的事。毕竟京城敢公然宠妾灭妻,妻子还没犯什么错的王公大臣,隆科多是独一份,“小九,十一,以后不喜欢你们的福晋,也不能叫侧福晋越过她。当然,你们这么做了,碍于你们是皇阿哥,没人敢说什么,大家会在背后笑话你们。”
“额娘,我知道。”九皇子道,“我们听八哥说起李四儿,也笑过隆科多昏了头。把小妾宠的目中无人,就算没撞到弘晋,以后也会有别人。”
“说起李四儿,小八倒让我意外。”宜妃道,“他平时没什么脾气,跟个老好人似的,居然敢把李四儿的舌头割掉。”
九皇子:“额娘有所不知,八哥最喜欢弘晋,不止一次跟儿子说弘晋乖巧懂事,不像太子的儿子。不过,弘晋长得比弘晏还像二哥,八哥每次看到弘晋,都喜欢捏捏抱抱弘晋,像是欺负太子。他能为弘晋出头,儿子一点也不意外。
“太子妃二嫂是个恩怨分明的,八哥帮了弘晋,八哥的额娘在二嫂面前老老老实实的,二嫂一定会给她足够尊重。”
“九哥这话说的,后宫有不怕二嫂的女人么?额娘,你怕不怕?”十一皇子问。
宜妃点点他的额头:“是不是我亲儿子?”
“额娘,你说实话。”十一皇子很想知道答案。
宜妃苦笑:“我们原本还指望太后能敲打敲打太子妃,如今啊,太子妃的俩儿子把太后哄得团团转。若不是东宫不缺好东西,宁寿宫早被东宫的双胞胎搬空了。唯一比太子妃身份高的女人都指望不上,我不怕她,也不敢招惹她。”
“您直接说怕不就得了?”十一皇子瞥她一眼,“还扯出皇祖母。好了,好了,我不说,您别瞪我。额娘,下月初三是二嫂生时,我和九哥想给二嫂准备一份厚礼,毕竟咱们十月还得去杂货店挑东西。您觉得准备什么样的合适?”
宜妃想了想:“我帮你们准备。不是整岁生时,今年也不是太子妃的本命年,估计不会办。你们九月初三早上使人来取。”
九月初三,早上,弘晋带着三个弟弟给石舜华磕了头,太子的四个妾给石舜华请了安,说一通好听的话,张起麟和谢嬷嬷带着满宫奴才给石舜华磕了头,石舜华的生时算过了。
太子倒是想给石舜华准备礼物,然而石舜华什么都不缺,太子便叫张起麟打开他的私库,随便石舜华挑。
石舜华站在惇本殿西厢房门口,望着里面的珍宝,叹气道:“爷,我挑了放哪儿?”
“你想放哪儿放哪儿啊。”太子不解,“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孤?”
石舜华笑道:“爷,妾身是您的嫡福晋,是您的妻子,你我还分彼此?”
太子猛然想到,他曾不止一次在弟弟们跟前说,太子妃人都是他的,堂堂杂货店自然也是他的,顿时尴尬地笑了笑:“孤还有四个儿子,这些东西指不定给谁呢。”
“妾身若是不同意,爷觉得弘晋和弘皙敢要爷的东西?”石舜华反问。
太子噎住。
张起麟和阿笙连忙低下头,双肩耸动。
“滚远点!”太子瞪两人一眼。
石舜华抱住太子的胳膊:“爷有这份心,妾身就满足了。您从不过问后院的事,就是给妾身最好的礼物。”
“嘴上抹了蜜啊。”太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掰开胳膊上的手,却没能掰开,不禁小声说:“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松开。”
石舜华笑着瞥他一眼,“爷若真想送妾身东西,不如歇息半天,只陪妾身一人?”
“上午可以,下午不行。”太子道。
石舜华看了看日头:“上午都过去一半啦。”不待太子反悔,又说:“上午就上午吧。阿笙,吩咐嬷嬷把弘皙、弘晏和弘曜送去十五弟那里。”
“嗻!”阿笙笑道,“奴婢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您和殿下。”然而,一刻钟,阿笙敲响毓庆宫西次间书房的门。
太子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何事?”
“殿下,四爷和五爷来了。”阿笙道,“奴婢见两位爷手里拎着东西,大概是给主子准备的生时礼物。”
太子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去看看么?”
石舜华撇撇嘴:“本想叫爷给妾身画一幅画,四弟那么不客气的人,今儿瞎客气什么啊。”
“老四不跟咱们客气,不表示他不知礼。”太子拉起她,“走吧,先见见他们,回来再画,离晌午还早呢。”
石舜华和太子送走胤禛和五皇子,回到后院书房里坐下片刻,阿笙的声音传进来:“七爷和八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