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生火

  何钰脑子越来越混, 迷迷糊糊似乎听到‘噗’的一声, 顾晏生也掉了下来, 奋力朝他游来。
  他意念力太强, 竟然成功了, 何钰本能抬起手, 被他一把拉住。
  顾晏生将腰带缠在何钰身上, 刚系好便猛地撞到了溪边的石头上。
  溪边水浅,底下全是石头,水里有缓冲, 没撞到流血,但必然是疼的,顾晏生被那一下撞的昏迷过去, 被何钰腰间的腰带拽住, 缓缓朝下流飘去。
  何钰受了刺激似的,蓦地睁大了眼, 身上渐渐恢复知觉, 耳朵能听见, 眼睛能看到, 四肢也能感觉到。
  他又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一样, 脚下蹬了一下石头,借力游到顾晏生身边, 将人正面朝上,拖去岸边。
  没靠人救, 凭着自己超强的意志力, 宛如小草似的,顽强的活了下来。
  又是一个进步。
  何钰爬上岸后细细数自己身上的伤痕足足十几条。
  肋骨和手臂手腕的骨头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方才情景紧急,根本顾不上,也不知道自己骨头裂了。
  这一裂少说也要三五个月修养。
  没有人上药,没有人伺候,他只能自己小睡一会儿,醒来有了力气后才将下半身泡进水里的顾晏生拖上来。
  虽然很累很累,不过这还有个病号需要人照顾着。
  他自己都是病号,得亏没像顾晏生似的,伤到脑袋,否则头朝下泡在水里,憋也能憋死。
  他还失去了意识。
  脑袋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顾晏生好死不死磕到后脑勺,鼓起一个好大的包,会不会失忆?
  他要是失忆了我就假装是他爹,让他喊我一声父亲。
  何钰坏心眼的想。
  顾晏生身上大伤只有肩上那个,他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何钰肋骨和胳膊实在是疼,便先紧着自己。
  找了几根竹子,削断了掏空里面,正好夹住手腕,不让手轻易挪动。
  手臂是好弄,肋骨便无能为力,何钰又细细摸了一遍,是有些裂开,不严重,不知道能不能仗着年轻叫它自己长好。
  记得武夫子说过,只要不断,小裂开不严重的多吃些补品能养好。
  荒郊野岭的,补品是没有,猎物还是有几个的,奈何他一只手逮不住。
  何钰打算先找个山洞歇息,再做个陷阱,若是能逮个兔子之类的野味,晚饭就有了。
  他浑身湿透,刚睡醒有些冷,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烤烤身子吧。
  何钰解开顾晏生腰上的腰带,将苗刀拿在手里,砍下一枝偏大的树枝,将顾晏生放在树枝上,拖着树枝离开。
  虽然走的水里,不过还是有被追上的风险,早跑早安心。
  何钰一只胳膊,又脱了力,走的极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歇息歇息,他运气好,很快找到一个天然溶洞,很深,里面有水,细瞧水里还有鱼。
  怕山洞被人占了,夜晚出去觅食,何钰出去捡了柴火,用石头打火,费了好些劲,又是转木取火,又是磨刀生火的,怎么弄都不着,谁知顶上无意间掉下一块石头,击在地上的那块,竟将树叶给烧着了,何钰赶紧小心护着,那火才渐渐旺了起来。
  说起来也怪,平时看元宝整这些玩意儿,无比顺畅,他自己弄竟然费了这么多功夫,何钰给自己找了俩借口。
  一来,个人有个人擅长的东西。
  二来,他只有一只胳膊。
  那火升起来,何钰烤了烤火,也没脱衣裳,毕竟身上就这一套,顾晏生还在洞里,若是突然醒来,发现他是女儿身,他俩该如何自处?
  怕是兄弟都没得做。
  何钰掀开正面的衣裳烤,里面光溜溜一片,连件肚兜都没穿。
  他当惯了男人,大大咧咧已成本性,没那么扭捏,不过还是注意了一下,找来腰带摊开,将顾晏生的眼睛蒙住。
  顾晏生这一觉睡得是真深,完全没有知觉,何钰烤完火,身上全干了他没醒,将他的衣服也脱下来烤了烤,依旧没醒。
  何钰还帮他揉了揉后脑勺的包,还是没醒。
  怕是醒不过来了,难道这一撞,撞成了植物人?
  何钰蹲下来瞧了瞧他。
  长的这般好看,即便是植物人又怎么样?养了。
  何钰有些饿了,将人放在火边,自己下水逮鱼,那水极浅,挽了裤腿便能下去,河里的鱼也不怕生,刚下水时会惊的四处乱窜,没一会儿便像小狗似的游过来,绕着他游来游去。
  这么可爱怪不舍得吃的。
  砰!
  何钰一刀甩了出去,成功射中其中一条,那鱼跟成了精似的,极大,力气也不小,何钰没有防备,险些被它拉的摔进水里。
  那鱼还挣脱了他的束缚,游进了深处。
  它受了伤,跑不了多远。
  何钰也不急,就坐在河边盯着看。
  他身边竖了个火把,又在河边,里面如何瞧得不太真切,不过这水里的鱼喜欢冒出头,嘴巴一张一合,有啵啵的响声,所以何钰才能一来就知道里面有鱼。
  刚来时他什么都没带,摸着墙走来的,每一步都十分谨慎,差不多深度才停下来,将顾晏生放下,自己出去找柴火点火。
  有了光办事才方便。
  何钰等了许久,那鱼不知道是沉了还是如何,就是不上来。
  他正待下水瞧瞧,身后突然传来响动,顾晏生呻·吟一声,似乎醒了过来,“何钰……”
  他第一声喊的是何钰。
  何钰连忙‘哎’了一声,几下跑了过去。
  顾晏生眨眨眼,“我的眼睛怎么了?看不到了。”
  何钰突然沉默下来,“对不起,你的眼睛……”
  “怎么了?”顾晏生声音明显一顿。
  “还好好的啊。”何钰猛地拉下他眼睛上的布,顿时一片亮光袭来,何钰偷笑的脸也映入眼帘。
  “看不看得见我?”何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荡,“我刚刚骗你的,你的眼睛没事,不过后脑勺磕了一下,你失忆了没?”
  他似乎十分期待顾晏生失忆。
  “还记不记得我是谁?”何钰趴的很近。
  顾晏生幽幽叹口气,“我没有失忆,也还记得你。”
  失忆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东西,现实中怎么可能。
  何钰一脸失望,“你怎么没失忆呢?”
  他要是失忆了,必然就像一张白纸,随便何钰欺负,将他揉扁揉正都行。
  还可以告诉他,自己是个仙人,一个人生,一个人养,将他拉扯大,他可以叫自己叫父亲,叫爹,叫爷爷也行,何钰不介意被叫大,只要是尊称便好。
  “何兄,正经些,我们现在在哪?”顾晏生问。
  何钰吊着一只手,盘腿坐下来,“我们掉下瀑布之后,一路飘到了这里,我找了个山洞将你弄了回来。”
  “什么洞?”闻着没有野兽的气息,空气潮湿热闷,旁边似乎还有水声。
  “什么洞我也不知道,不过里面有鱼,正好饿了,你也醒了,逮只鱼吃吃吧。”何钰把吃饭的重任交给顾晏生,待会烤鱼没有调料,必然很淡,总比过分咸要好,吃应当还是能吃的下的。
  他自己肋骨太疼,坐不了多长时间便像受不了似的,直接躺了下去。
  顾晏生探手去摸,被何钰拽住手腕,“做什么?”
  “看看怎么样了?”顾晏生奇怪的瞧他一眼。
  大家都是男儿,何钰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怎么对这事如此敏感?
  “没什么,受了些轻伤,我自己心里有数。”何钰拉了拉衣襟,挡住胸口。
  他的衣服已经干了,虽然只有一层,不过布料厚,没有露馅,光看表面看不出里头,洞里又暗,顾晏生更看不清楚。
  “你多瞧瞧你自己吧。”何钰故意起身,摁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正好在磕出大包的地方,“我先前帮你揉了揉,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你医术高,自己给自己治治吧。”
  顾晏生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摸向了脑后的大包,又伸出手,露出白净的手腕,自己给自己把脉。
  一盏茶的功夫……
  两盏茶的功夫……
  三盏茶的功夫……
  顾晏生依旧没能探出来,医者不能自医,他又因受伤太重,脉搏有些不正常。
  何钰主动替他缓解了尴尬,“没什么大毛病,脑子正常,视力正常,听力也正常。”
  除了脑袋后面的大包有些吓人,其它都正常,顾晏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何钰也给他处理了一下,都没什么大碍。
  顾晏生之所以睡那么久,单纯是因为累的。
  他本来在森林时便有些撑不住,肩上的伤口,加上身后的追兵,身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他还是那个他,不愿意死,也不肯死,但是他不想拖累何钰,想一个人解决。
  偏生这事他一个人解决不了,最后还是要靠何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当然顾晏生不知道,他可能以为,兄弟搭配,干活不累?
  他是真的把何钰当成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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