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消息
是,彻彻底底的安静。安静到,韩东的世界中,只剩下绝对的黑暗,及电影版来回闪烁的执念,记忆。
无声的画面,有时真实,有时虚幻。
但说不出话来,哪怕看到妻子女儿,所有所有格外惦念的人近在眼前。他拼了力气,都发不出一个字音。
挣扎,恐慌,开心,兴奋。
所有所有难以释怀的情绪,来的突兀,去的突兀。
“韩教,韩教!”
他、听到有人召唤,太熟悉的声音,又记不起来是谁。
灵光一闪,有一个名字瞬息浮现。
刘旺,队伍的小翻译官。
他试探睁开眼睛,适应着光线,怔怔盯着那张晒黑许多的面孔。
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被莉娜背着登上绳梯的画面,自己没死。
嘴唇蠕动着,韩东想问问他莉娜怎么样。可太累,累到连睁眼都只有短短几秒钟。
刘旺在参与训练,是听说韩东被人用担架抬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跑了出来。不单单是他,所有所有的参训人员,包括原则性最强的张宪,都激动莫名,忘了训练还要继续。
人,很多。
有a境前去协助将韩东莉娜带回来的军人,有莉娜以及库卡等大人物。还有,站在原地,没敢轻易凑上前,十分严肃的一群z国军人!
刘旺快哭了,又因为看到韩东睁开眼睛,激动的声音尖锐:“韩教活着,韩教还活着!”
莉娜瞪视:“他不过是昏迷。”
“哦,哦!”
张宪不轻不重踢向刘旺:“边去。”
将人驱赶后,他亦步亦趋:“上校,军医怎么说……”
莉娜满脸倦容,她是在体力即将透支的时候,等到的援军。同时间,等到的还有尾随而来的莱安国军人,叛军,及那些不明身份的雇佣兵。
她跟韩东,最先被保护着撤离。她的那些下属,至今还被困在林山区。
会不会发生大规模冲突,是她最为忧心的。
只是,再烦闷。听张宪询问,也耐心点了点头:“他没生命危险,军医说多处外伤,体虚。还有中毒……不过他有自救意识,应该是服用过抗毒之类的药物,具体不清楚。但,毒性好像并未蔓延……”
“中毒?”
“对,很正常。他在里面待过许多天。”
张宪瞟了眼韩东韩东尚且肿着,被临时处理过的手面。定了定神:“不管怎样,这次太感谢您。”
莉娜挑眉:“用好听的话来感谢么。如果真的要谢我,眼下就有一桩很棘手的事。需要,你帮我解决掉。”
“什么?”
“我那些被困的下属,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
张宪思索片刻:“莉娜上校的意思我懂。这样,我让驻a境的那些官员出面,找阿尔瓦及莱安国那边去沟通。”
“既然到现在都有顾虑,那就肯定打不动,缺个台阶而已。至于其它的麻烦,我相信莉娜上校会处理的很妥当。查尔斯的死,跟莉娜上校您被袭那次手法一致,肯定是同一个人。”
莉娜失笑:“张,z国人,是不是都这么狡猾。所有事情,被你们撇的一干二净。”
张宪不以为然:“上校,您中文进步很快。连撇字,都用的很准确。”
对话着,莉娜直接转身停步,拿起了手机。
她的想法差不多,如何解释她们直升机飞到莱安国领空,当然是追凶。真相与否,聪明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查尔斯,在三方势力眼中。活着才有价值,死了,就是个恶名昭彰的战犯而已。
张宪则不放心韩东安危,沿途跟到住所,从大夫口中知道韩东确定是暂时昏迷后。才心安理得,跟驻a境官员通了个电话。
之后,语无伦次拨通了国内专线。
部队有很严厉的规矩,不能轻易通电话。如今,他忽略了这项规定,只想第一时间把消息带回国内。
电话接通,对面不说话,张宪也只含糊说了自己在这边很好,工作一切顺利,复匆促挂断。
……
模棱两可的信息,另一端的江文宇沉凝的脸色,终于缓和。他深呼吸,披上外套,上车离开了部队。
且不说跟韩东之间的战友情谊如何,仅傅立康每天打来的几个电话,就意味着,老人家急到已无分寸。
车上,江文宇既心情轻松,又莫名多了些失落感慨。
他一直搞不太懂,傅立康怎会在韩东退伍后,对他还这么上心。非嫉妒,是挫败来的奇怪。
家境,自己要好。
形象,自己要更好。
努力,自己更甚。
对傅立康的尊重讨好,他比韩东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多条件下,哪怕能力逊色半分,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但结果是,老头到现在对他委以重任都还尚有犹豫。对韩东,这么些电话,说明了一切。
想这些没有意义,他应该让韩东回国了。
韩东能在众目睽睽下去a境,能让工作步入正轨,剩下的不出意外,只会是功劳分配。这意味着,a境缺了韩东,无非是缺一个擅长工作的普通人而已。
尤其重要的是,查尔斯意想不到的死掉了。
这个十六处几乎人人切齿的战犯死亡,是一种意外收获。谁杀的都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他的下属进入a境,查尔斯才死亡。
无形的威望,注定会落在这次外援负责人,自己的头上。
思索中,车子停在了大院门口。江文宇下车后,先整理了下着装,才大步穿过门岗去往傅家。
没有想到的是,天都黑透了。傅家除了傅立康父女以外,还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素衣,相貌姣好精致。唯独一双浮肿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让她看上去有点颓废。
是夏梦,江文宇自然认识。不但认识,他最近都在故意避接这个女人的电话。
“文宇哥,是不是韩东有消息了。你们说三天他肯定回国,这都几天了……”
未走到近前,夏梦已经着急赶来。语无伦次的质问,丝毫没有往常稳重条理。
江文宇郑重:“弟妹,不接你电话是没脸面对。现在,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韩东的消息。他没事,我以人格担保。半小时前,我刚刚接到那边来电,人正在回来的路上。也希望你能谅解我们工作的特殊性,消息的封闭性……这个都需要时间来反馈。傅老说三天,是真的。临时出了点小意外才会耽搁,已经解决好了。”
“不要再骗我……”
夏梦出离软弱,眼眶控制不住的湿润,哽咽难平。
傅思媛上前揽住了她肩膀:“东子肯定没事,早跟你说过。另外文宇现在穿着军装,是军人。他怎会跟家属开这种玩笑,他说韩东在回来的路上,一定在路上。你好好休息下,说不定睁开眼睛,人就回来了。”
“回来就行,回来就行。”
夏梦破泣而笑,半响,不好意思看了眼傅立康。
她依着傅立康所言,等了三天。三天一过,未见到人,不知道在他面前失礼过多少次。
江文宇本能抬手,想安慰夏梦几句。手习惯性,即将落在她肩膀上时候,又收回。绕过,对身后站立着的老人敬了个礼。
傅立康勉强笑了笑:“既然消息确切,你赶紧回吧。”
江文宇点头:“那您早点休息。”
“嗯,今天能休息好。”
瞧着江文宇离开,傅立康站定半响,步履蹒跚的转身。傅思媛要去搀扶,看父亲摆手,又只能停在原地。许是被夏梦影响,她这些天早流干的眼睛,再度湿润。
她从来都想关心他,想发自肺腑的交心谈一谈。可是,老头一直都太强硬,根本不接受关心,不愿意沟通。
就如这阵子,外人眼里的他看似没受到什么影响,一切如常。
但发妻离世,视若如子的韩东生死不知。稍稍换位,傅思媛就不难想象,老头短短十来天里,头发是怎么一点点变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