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回门
第二天醒来, 楚锦瑶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腰部尤甚。
楚锦瑶懵懵地从被子里支起身来, 突然发现自己的肌肤是裸露的, 并没有穿里衣。
楚锦瑶赶紧又拉起被子, 遮住身前。她正错愕着, 就听到床帐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最里面的帘子掀开,床铺微微陷下去一块。
秦沂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问:“你可记得, 昨天你说了些什么吗?”
楚锦瑶一手拥着被子,愣愣地摇头。
她说了什么?莫非她酒后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惹恼了太子殿下, 然后她才会浑身疼?可是即使如此, 为什么会是那个地方疼!
秦沂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无奈:“看你这样子也知道, 你肯定什么都不记得。要不然, 你怎么敢?”
楚锦瑶听了后小心翼翼地问:“殿下, 昨日回来后……我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太子用上你怎么敢这等形容, 想必, 是有些严重的。
秦沂笑而不语,突然俯下身, 在楚锦瑶唇边啄了啄。眼前骤然一黑,楚锦瑶因为刚睡醒, 反应慢了许多拍, 等秦沂移开嘴唇后,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一手护着被子,双臂露在外边,脸没出息地红了。
秦沂亲完之后没有移开,依然用那样近得心惊的距离,默默看着楚锦瑶。眼看楚锦瑶脸越来越红,秦沂终于大发慈悲,主动挪开了身体。
今日她要去见皇后,舆馈,还要回娘家。有许多正事要干,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等秦沂放下帘子出去后,楚锦瑶呆愣许久,突然用被子把整个头都蒙住。
天啊,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竟然,太子竟然……
楚锦瑶一整个早上都躲躲闪闪,连眼睛都不敢往秦沂那个方向上放。早膳吃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等秦沂放下筷子后,楚锦瑶非常过分地长舒了一口气。
太子用膳结束,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出门,去给皇后请安了。
然而楚锦瑶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和秦沂请辞,就被秦沂打断:“快去快回。”
楚锦瑶怔了一下,委婉地说:“殿下,今日是我第一次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要在后宫面前举行舆馈礼……”
“我知道。”秦沂说,“你就告诉皇后,是我让你快去快回。”
还没等楚锦瑶害羞完,就听到秦沂继续说:“一会还要出宫行回门礼,一出一进很麻烦,不要误了时候。”
“……哦。”楚锦瑶面无表情地应了。
楚锦瑶从慈庆宫出来后,立刻赶往坤宁宫。今日她要拜见皇后,之后还要回长兴侯府,时间上很紧张。
因为今日是太子妃舆馈的时日子,后宫其他宫妃也早早赶来看热闹。深宫百无聊赖,稍微有些大动作,便是全宫人的盛会了。
前两天是大典,能出席的都是一等一身份的人物,所以楚锦瑶今日才看全了皇帝陛下的后宫。楚锦瑶心里默默想,不是说小齐后宠冠六宫、后宫独大么,为什么皇帝的后宫还有这么多美人?
随即她自己就想明白了,他们的皇帝陛下深情不假,但是,也没说只对一个人深情。
小齐后坐在上首最中央,后面站了许多执扇、端盘的宫女。下面左右两侧的圈椅上,满满当当坐了许多美人。环肥燕瘦,各有春秋。
开国时祖皇帝严苛,规定后宫只能有后、妃、嫔三种等级,对数量也多有限制。而开国皇帝有多么自律严苛,他的后人就有多腐败放浪,皇位传至今日,后宫人数一倍倍翻,等到了当今皇帝,后宫美人如云,除了皇后、妃、嫔等份位,皇帝还拿来了前朝的婕妤、昭仪、才人等名号,后宫里好一通大乱炖。今日是楚锦瑶给皇后奉舆洗、膳食,能出席的都是九嫔以上的高位妃子,即使如此,坤宁宫里也坐了个满满当当,可惜而知,下面的低位嫔妃还有多少。
楚锦瑶心里感叹不已,但行动上却毫不含糊。楚锦瑶穿着翟衣,在宫人的引导下给小齐后拜了四拜,接过尚食局女官准备好的膳食,双手置于小齐后案前,然后退下。这是侍奉舅姑舆洗及进膳食的意思,表示楚锦瑶这个新妇的孝顺。小齐后看着自己案前的膳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没有动筷,而是笑道:“时间真是快,一转眼,太子都娶妃了。难怪我们这些人要老,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太婆,要给新人让路啊。”
小齐后看着楚锦瑶身上的翟衣,眼睛都被刺痛了。
当初小齐后进宫匆忙,封后大典自然仓促地糊弄过去了,那里像楚锦瑶这样,一桩桩一件件,整个前朝后宫,都跟着他们夫妻俩的步调走。哪个女子不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呢,楚锦瑶和秦沂觉得麻烦,而在后宫这些人眼中,不知道有多么艳羡。
小齐后原来还安慰自己,她当初因为有孕,为了不让事情更加难看,只能提早进宫,封后的礼仪也能省则省。只要一样是正妻皇后,一个过场有什么要紧的?可是现在看了楚锦瑶的婚礼,看着朝堂上下对他们大婚的看重程度,小齐后心底里那根隐秘的刺又在隐隐作痛。
正如皇太子的冕服和皇帝冕服极为相似,只在绣纹、冕旒等细节处降一等,皇太子妃的翟衣和皇后翟衣也很像。太子是储君,那太子妃呢,岂不是预备的皇后?
小齐后看着楚锦瑶身上那和皇后礼服格外相似的衣服,心里堵气,这让小齐后有一种错觉,仿佛楚锦瑶是过来取代她的。
而这个人,还不是自己的儿媳,是别人留下来的香火。
小齐后不由得想,当初既然姐姐的东西被她夺过来了,那就都是她的。凭什么兜兜转转,又要回到大齐后的手中呢?
太子之位不要紧,未来的皇帝皇后之位,一定是她儿子的!
当着后宫众人的面,小齐后没有接过太子妃的舆馈,反而还说了一些感叹光阴的话。观礼的几个妃嫔相互交换眼神,饱含深意地笑了。
楚锦瑶出门前就料想过,没有外人在,小齐后可能会为难她。如今果然成真,楚锦瑶没有慌了神,继续微垂着头,恭敬又温顺地说:“皇后娘娘多虑了,我刚来京城,什么也不懂,就能见到娘娘这等神仙人物,已经是福气了。我母亲和祖母也教我,说皇后娘娘统领六宫十载,从不出错,是极其出挑的人物,让我好好跟着娘娘学。我以后,还得仰仗皇后娘娘教我呢。”
楚锦瑶如今的打算就是一个字,拖。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只要不出错,不惹太子厌弃,不需要折腾就能赢。外面朝堂上的事楚锦瑶不能插手,也插手不了,若是秦沂输了,楚锦瑶没辙,若是秦沂熬到上台,那她只要维持现状,就能做皇后。所以,楚锦瑶在小齐后面前不出头、不讨好也不得罪,如果能给小齐后留下一个她很柔弱很没用的印象,让小齐后不要针对她,这就更好了。
其他几个妃子听到这话只觉得新太子妃在自谦,而小齐后听了,却不由想起楚锦瑶的身世。
听宫外嬷嬷传回来的话,楚锦瑶原本是长兴侯嫡夫人的女儿,只是一出生遇上战乱,被抱错了。楚锦瑶的前十三年都在农人家长大,接回长兴侯府不过三年而已。而这三年中,光备嫁就花了一年。
权贵家的姑娘都是十岁前精心教养,等过了十岁,就由母亲长辈带着出门交际了,楚锦瑶这样十三岁才回来的,可以说把贵女教育误了个全。一个几乎算是山里出来的丫头,能有多少心机手段,最好的证明就是楚锦瑶说话,翻来覆去,只会说那几句,一听就是长辈临时教的。哪像本地精心培养大的闺秀,无论活泼的还是文静的,只有一开口,都能说到点子上。
小齐后一辈子顺风顺水,自诩高贵,出嫁前只和京城里最顶尖的几个贵女比,等后来一跃成了皇后,能和她当对手的都是淑妃、丽妃这等顶尖的聪明人。楚锦瑶这种,小齐后委实提不起兴致。
小齐后暗暗笑自己,和一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计较什么,没的跌了自己的身份。小齐后拿起筷子,没有动手,而是说:“太子这个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只是他自从长大后,不知听了什么人的挑唆,竟然渐渐和我疏远了。继母难为,我作为他的继母,好些时候只能干着急,不好插手他的事情。不过现在他已娶了你,我也能放心了。以后,你要多多规劝太子,明白吗?”
楚锦瑶心说,你这话幸好没让秦沂听到,要不然,看看秦沂会不会当场给你没脸。不过小齐后非要装贤良后母倒也好,楚锦瑶假装非常感动,说道:“娘娘真是菩萨心肠,一家人自然要和和气气的,娘娘的话,儿媳记下了。”
小齐后听了这话都愣了一下,这些年秦沂从不肯给她好脸,而他娶回来的太子妃,竟然这样好摆弄?什么一家人就要和和气气,谁和他一家人。
坐在一边的淑妃听了,笑道:“太子妃真是孝顺,皇后娘娘好福气。”
淑妃年过三十,比小齐后还要大些。淑妃进宫早,再在文孝皇后在时就册封了,因着她资历长,虽然近些年已经无宠,可是皇帝依然很给淑妃体面,一个月总会去淑妃那里坐一坐。因此,淑妃在宫中非常有地位,就是小齐后,也得给淑妃三分颜面。
小齐后和淑妃算是老对手了,淑妃这话听着好听,其实在拐弯抹角戳小齐后的肺管子。太子妃孝顺,可是却不是你的儿媳啊。
楚锦瑶听了暗暗揪心,宫里的两位尊神打架,可不要拿她做筏子。楚锦瑶对着淑妃温温柔柔地笑:“谢淑妃娘娘夸赞。我做的不好,若是惹皇后娘娘生气,还请淑妃娘娘多多提点我。”
淑妃一听愣了一下,她可没有在夸赞楚锦瑶……淑妃习惯了宫里人一句话转三圈,话里话外都含刀的方式,突然遇到楚锦瑶这种真心道谢的,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了。
淑妃顿了顿,笑道:“你是太子妃,我可不敢指导你,皇后娘娘都没发话,我哪敢说什么。皇后娘娘如今把你当女儿一样疼,若是说重了,娘娘可绕不了我。”
小齐后对这话只是抿嘴一笑,没有应承也没有反对,丽妃见了,掩唇娇笑道:“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姑妇和睦,母慈子孝,真是让人艳羡。”
丽妃从封号上就能看出来,这是近两年新起的妃子,宠爱正盛。小齐后的长相是灵秀型,五官算不上大气美艳,独独眼角自带几分勾人的灵气,而丽妃则相反,丽妃的五官极美,呈现出一种精致到极致的丽色。
敢在这种场合接皇后话的都是极有依仗的人,淑妃靠资历,而丽妃靠的是美貌。小齐后在这两个宿敌面前不肯丢了颜面,于是笑道:“太子妃是精挑细选才娶进宫里的,自然是个好的。”
小齐后的语气着重落在“娶”这个字上,果然殿里的妃子们一听,脸上都算不得好看。小齐后自负扳回了一局,心思转了转,继续问楚锦瑶道:“你这个孩子心思纯孝,话也说的巧,想必侯府的长辈没少在你的教养上下功夫吧?”
楚锦瑶露出愕然的神色:“孝敬舅姑,侍奉长辈,这都是应做的啊。娘娘,难道我说错了?”
小齐后了然,这个丫头估计在民间长大,看民间都是这样,就觉得天底下都应如是吧。想来也是,她不在高门大户里长大,和那些从生下来就接触大家族倾轧的贵女不一样,如何懂勾心斗角,话里藏针。一个贵女教育完全空白的人,竟然也敢入宫。
小齐后顿时失去了兴趣,和淑妃这种老油条对话,她还能感受到针尖麦芒、见招拆招的得意感,可是和楚锦瑶……小齐后连话都不想说。
小齐后深深觉得这是在浪费自己时间,她这次不再犹豫,举箸示意地挑了两筷子,然后就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说出:“好了,你是个好孩子,本宫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还要回去见父母,我就不留你了。”
小齐后这话一出,楚锦瑶低头应诺,周围坐着的妃嫔也起身,给楚锦瑶蹲身行礼:“太子妃慢走。”
楚锦瑶回了半礼,就走出坤宁宫。楚锦瑶出门前,衣袖不小心扫到一个人身上,那个妃子模样的人吓了一跳,慌忙往后挪了几步。
她的动作实在太突兀了,把楚锦瑶都吓了一跳。楚锦瑶忙问:“这位娘娘,你可还好?”
“没事。”这个女子头发盘起,但是神态却丝毫不像个宫妃。她低着头,双手局促地放在腹部,不敢和楚锦瑶对视。这个女子长得颇为秀气,眉毛细伶,眼角下垂,看着我见犹怜。楚锦瑶暗暗道,皇帝口味倒是广。但是看这个妃子的样子,方才似乎被吓得恨了,眼睛都惶恐起来,楚锦瑶过意不去,只好说:“方才是我疏忽,惊扰了娘娘。若不然,娘娘宣太医过来看看?”
虽然楚锦瑶只是袖子不小心扫到这个人,实在算不得惊扰,可是对方这样惊惶,楚锦瑶都觉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女子一听要传太医,仿佛吓得更厉害,她慌忙摇头:“不用叫太医,谢太子妃关心。”说着,她给楚锦瑶深深蹲身行礼,说道:“谢太子妃关心,奴叨扰了太子妃出行,实在是大罪。请太子妃恕罪。”
被人反过来行礼赔罪,楚锦瑶越发没辙了。好在楚锦瑶已经走到门口,离里面远,并没有引起里面那几位的注意。楚锦瑶猜测这应该是一个新封的妃子,只是位份不高,依然要做宫女的活计,这才会露出这种惶然的神色。想来对她而言,楚锦瑶也是一个可怕的大人物吧。
楚锦瑶不好再为难她,也不提请太医的事,对这个女子点了点头就走了。等走出坤宁宫后,楚锦瑶登上太子妃的轿辇,悄悄把宫人叫过来:“方才出来是我们遇到的那位,是什么身份?”
“回太子妃,她是皇上新宠幸的宫女,原来是惠妃娘娘身边的小宫女,被皇上看上后得了圣恩,就此飞上枝头。”
“哦?”楚锦瑶问,“那她可有封号?”
“不曾,圣上并未赐下名分。”
果然。楚锦瑶心里有数了,一个普通宫女被皇帝宠爱了一夜,皇帝的新鲜劲过了,自然抛在脑后。可怜的是这个宫女,整个人生都被改变。
若只是如此,楚锦瑶也不至于关注她,宫里这样的可怜人多了去了。真正让楚锦瑶奇怪的是那个宫女的动作,只是被袖子扫到,再胆小的人也不至于有那样大的反应。而且,宫女被惊吓后的第一反应,是将手放在腹前。
楚锦瑶想了一会,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下。皇帝后宫的事,她这个太子妃是最好不要插手的,最多和秦沂提一嘴,之后怎么办,她就不管了。
楚锦瑶回慈庆宫后,果然秦沂已经不在了。楚锦瑶转了一圈,颇有些吃味地问:“殿下呢?”
“殿下在前殿书房。”传信的小太监看着楚锦瑶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奴婢这就去给殿下传信,说太子妃已经回来了。”
还让她早去早回,他就是这样的!楚锦瑶气呼呼换了衣服,等从内室里出来,就看到秦沂坐在外面的坐榻上,见了她,秦沂合上手中的书,随手放在桌上。
“走吧。”
秦沂回来等她,楚锦瑶反而过意不去了:“殿下已等了许久?”楚锦瑶说着瞥向后面的侍女:“殿下来了,怎么不和我说?”
宫女都低头,显然这是秦沂的话,她们不敢违背。楚锦瑶也没打算和她们要一个答案,她快步走到秦沂身边,说道:“殿下久等了,我们走罢。”
今日是楚锦瑶三日回门,太子也会随同一起回来,这可是大事。长兴侯府早早就准备好了,全府人都身穿朝服,长兴侯带着男子侯在门外,而老夫人则领着内宅所有女眷、丫鬟仆妇等在二门。
皇室的仪仗渐渐出现,长兴侯看到仪仗,立刻俯身跪下,等太子和太子妃的马车停下后,他带着人高声大喊:“参见皇太子殿下,参见皇太子妃。”
秦沂下车,亲自去扶长兴侯:“岳丈请起。”秦沂留在前面和众人寒暄,而楚锦瑶的马车直接驶向二门。
等楚锦瑶进入二门后,自然又是好一番见礼。楚锦瑶亲自把楚老夫人扶起来,陪着她们进屋里说话。
荣宁堂内,楚老夫人作势给楚锦瑶行礼:“请太子妃上坐。”
“祖母。”楚锦瑶扶住楚老夫人,说道,“祖母这是哪里话,您始终是我的长辈,我即使嫁人,也是侯府的女儿,怎么能劳您行礼。”
楚老夫人和楚锦瑶客气了几句后,这才半推半就坐到上首,楚锦瑶扶着楚老夫人坐下,然后在楚老夫人对面落座。剩下赵氏、阎氏等人在楚锦瑶坐好后,依次按辈分坐在下面两侧。
楚老夫人是辈分最大的人,兼之是主,自然坐最高位。而楚老夫人对面的位置往常只有长兴侯能坐,楚锦瑶从前只能远远坐在下面,到现在,她也能和楚老夫人平起平坐,甚至比自己的母亲、婶母还要高。
分宾主坐好后,楚老夫人寒暄了一会,就问楚锦瑶:“太子妃,您在东宫,这几日可好?”
这个好是指什么方向上的好,在座众人都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盯着她和太子的私房事,楚锦瑶略有不适,可是思及这是自己的娘家,她总要给长兴侯府这个体面,于是她点头,含糊地说:“还好。”
楚老夫人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他们如今全家都盼着楚锦瑶受宠,更甚者生一个皇孙呢,楚锦瑶这样一言带过,实在难以让楚老夫人安心。楚老夫人还要问,站在地上的段莹华看出来楚锦瑶不太乐意,连忙笑道:“太子妃貌美心善,蕙质兰心,入宫之后自然得皇恩看重。老祖宗和娘为太子妃挂心了好几天,今日见了殿下和太子妃,可算能歇心了。”
段莹华是孙媳妇,赵氏这种已经生儿育女的儿媳有体面,可以落座,而段莹华却不行。除了段莹华,阎氏的几个媳妇也在身后站着,只不过他们不及段莹华和楚锦瑶熟,这才不敢在这位太子妃小姑面前说话罢了。
段莹华打岔,楚老夫人深有眼力,不再追问楚锦瑶的房里事。楚老夫人笑呵呵地说了许多家里的变化,比如楚锦娴来信有孕,家里又添一个庶哥儿之类。楚锦瑶听着,渐渐也露出真心的笑。
而楚锦娴有孕,大概是她今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楚老夫人见楚锦瑶脸上的笑渐渐柔和下来,不再是宫里那种特有的标准笑容,这才挥手示意下人出去。说来也奇怪,楚锦瑶入宫不过两天,再回来就已经完全不同了。人还是那个人,可是身上已经弥漫出一种宫廷贵气,楚老夫人面对着楚锦瑶,不敢再用原来那种命令的、吩咐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小心起来。
不光是楚老夫人,其他人也在暗暗咋舌。怪不得别人都说出嫁就是第二次投胎,从前她们看楚锦瑶,心里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安静貌美的小姑娘,而如今,楚锦瑶换了红色妆花衣服,头上环翠叮当,侧着身坐在那里,端庄又遥远。即使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也没有人敢把现在的她和未出阁前的楚锦瑶弄混了。
如今屋里只有自己人,楚老夫人也敢问起一些私房话:“太子妃,皇后娘娘对您可好?房里的陪嫁丫鬟,用不用家里再给您准备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