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多磨

  苏母见了苏慧底虚, 不敢反驳, 可是被楚锦妙这样一说, 苏母顿时想起他们今日来是做什么的。只要今日事成, 楚锦妙就能去参选太子的妃嫔, 这可是他们老苏家天大的运道啊!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娘娘, 苏母彻底豁出去了, 当下扯着嗓子嚷嚷道:“我才没疯,你个不孝女,竟然敢诅咒你的娘和老子!”
  苏母猛地用力推开苏慧, 对着楚锦瑶说道:“从前我们虽然亏待你,但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也是为了你好, 结果你却怀恨在心。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不识好人心,我们却还要拦着你, 绝对不能让你走岔路。你现在觉得每个月有银钱是好事, 可是你能知道对方打着什么样的心思?你年纪小容易被眼前的好处蒙蔽住, 还反过来埋怨来提醒你的爹娘。可是我们做大人的, 即便被记恨也要拉你回来啊!”
  苏母突然醒悟, 今日是来帮楚锦妙的,和楚锦瑶扯原来的账根本就是跑偏了。她只扯着楚锦瑶来路不正的银钱说话, 现在坏了楚锦瑶的亲事,让她把这门好事让给楚锦妙, 等楚锦妙当了太子爷的人后, 苏母再过来给楚锦瑶澄清就好了。反正楚锦瑶是侯府的真千金,一门亲事不成,总还能说下一门。
  林熙远听到这些话立刻皱起眉,他只听说里面女眷闹开了,他以为还是为了写鸡毛蒜皮的小事闹,没想到这个村妇一开口就是这种话。今日是来和楚家说定亲的,可不能让这个村妇瞎掰扯。林熙远侧头嘱咐长随,让他们帮着苏慧将人拉走,可是还没等林熙远动作,郡王妃就走过来,按住了林熙远的手:“这不关我们的事,你不要插手。”
  林熙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五妹妹的事,怎么能叫不关我们事。”
  瞧瞧这说的叫什么话,郡王妃没好气地瞪了林熙远一眼,威胁道:“你别管。”
  林熙远气得几乎站都站不住,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可能不给母亲面子。林熙远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念头,立刻去看楚锦瑶。四周吵吵闹闹,楚锦瑶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边,仿佛万物皆与她无关。林熙远被楚锦瑶倔强又冷漠的表情刺的心疼,可是郡王妃在,他却不能做些什么。
  楚锦瑶几乎要笑出来了,她认识苏母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苏母这样机敏,这可惜这样的机敏,是为了对付她。楚锦瑶真是对天下的人情冷暖绝望,赵氏养了楚锦妙十多年,即使真相大白后也还照旧宠着楚锦妙,而养母苏家人一旦出事,也向着自家的亲女儿。所,她到底算什么呢?
  楚锦瑶冷冷地看着苏母,几度心灰意冷。她近乎机械地反驳道:“若是按你这逻辑,那天下的生意都不必做了。谁家的夫人太太手下没有几件庄子铺面,若是掌柜按时送分红便是心怀不轨,那这些夫人太太怎么说?”
  苏母一慌,连忙说道:“我可没说,我只说了你这件事。若不是魏家的另有心思,那你说,他为什么要让你白白入股,每个月按时给你送银钱?”
  楚锦瑶只知道财帛动人心,所以这些天一直躲着,财不露白。可是没想到,人心的嫉妒贪婪这样可怕。仅是因为她每个月有现成的分银拿,楚锦妙就指示着苏父苏母这样说?
  这时候,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其他人也低声嘀咕:“是啊,为什么呢?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二房的媳妇阎氏想到楚锦瑶那几个用处不明的大箱子,更是不嫌事大地说:“我记得五姑娘还有五六个红木箱吧,母亲偏心,直接就给了五姑娘,我们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楚锦瑶长长叹了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最后一次解释道:“只是报恩和赔罪而已,我问心无愧,你们若不信就去找证人。我言尽于此,剩下的我不想说了,你们爱信不信吧。”
  阎氏听了这话撇嘴,觉得这是欲盖弥彰,连楚老夫人也帮着楚锦瑶遮掩。但是若让阎氏去找证人,阎氏还不去。
  楚老夫人听到阎氏的话后大怒:“客人还在,你闭住你那张嘴吧!”她骂完阎氏后,转头对郡王妃道:“郡王妃,我们到里面坐着,不必管这些无稽之谈。”
  言外在意,楚老夫人还想继续谈结亲的事。
  郡王妃冷眼看了半晌,现在已经高高地把手揣到袖子里。这件事无论真相如何,楚锦瑶倔强桀骜却是没跑了,她看着可不像是一个听话孝顺的媳妇。楚锦瑶都敢当着众人的面顶撞自己的养母,即便养母做的事情不对,可是为尊者讳,长者错了小辈也该听着,不能让长辈下不来台。可是你看看楚锦瑶,她一样都没做到。这样的人,郡王妃怎么敢招做媳妇。
  郡王妃对楚老夫人说:“老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坐了,今日的事情是贵府的事,我们本不该听,可是事关重大,我都不敢做主,还是回去让我们家老太太拿主意吧。”
  楚老夫人听着莫名心里一惊,郡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是成还是不成?她还想叫住郡王妃细说,可是郡王妃却执意要走。
  林熙远也不情不愿地被拉出门,他出门前,欲言又止地朝楚锦瑶看去,而楚锦瑶正木着脸听丫鬟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林熙远深深叹了口气,随着郡王妃出门。
  林熙宁陪着大哥过来帮忙,他全称都没有出声搭话。现在要走了,林熙宁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执拗地盯着楚锦妙。
  “四表妹。”
  “嗯?”
  “你当真不认识这两人,也完全没见过他们吗?”
  楚锦妙坦然地对着林熙宁微笑:“当然。表哥,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你竟然怀疑我?”
  林熙宁神色奇怪地扯了扯唇角:“对啊,我怎么能怀疑你呢。我就算瞎了,也不能不相信你啊。”
  楚锦妙还没来得及思考林熙宁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林熙宁大踏步走了。楚锦妙唤了好几声,他都反常地没有回头。
  楚锦妙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楚老夫人无奈送走了郡王妃,回来后,她长吁短叹:“好端端的事,怎么就横生周折。”她想起那个坏事的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那个疯婆子呢?”
  “被看押着呢,那个婆子和她汉子大喊大叫,说是我们侯府欺压良民,被她女儿骂的安生了,再不敢说话。”
  楚老夫人冷笑:“谁知道他们一家是不是在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唱大戏呢?先别管他们,忙正经事要紧。”
  顾嬷嬷“哎”了一声,然后说:“老祖宗,他们一家是农户,还不是贱籍。士农工商,我们若能很快把他们发落便罢了,可是老祖宗还要忙其他事,一时半会恐怕没时间搭理他们。我们扣押他们太长时间,恐怕不妥。”
  楚老夫人听了也生顾虑,她思量了一会,说道:“罢了,先把他们放回家吧。排个眼睛尖的去盯着他们,万不可让他们偷偷跑了。”
  顾嬷嬷应了一声,领命下去了。楚老夫人被怀陵郡王府的事愁的脑仁疼。今天郡王妃的态度实在微妙,她不说准话,只说回去让老王妃做主,这让楚老夫人一时也拿不准,王府到底介意不介意今天的事。
  楚老夫人坐在上首伤神,其他媳妇姑娘都站在下面等着。楚老夫人想了一会,还是不放心,决意亲自去郡王府走一趟。拿定主意后,楚老夫人威严的目光慢慢扫过堂下的人,被看到的人一一垂首。楚老夫人敲打道:“我这几日腾不出功夫来,没时间整治你们,但是今日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都一一记在心里。等我闲下来后,再一个个和你们算账。”
  楚老夫人尤其不善得瞅了楚锦妙一眼:“你们也不必偷乐,以为能算计的了我。我实话告诉你们,早在四十年前,我做姑娘的时候就玩过这手,这么多年来,奸滑的下人,不安分的姨娘,心比天高的丫鬟,我不知见了多少。你们若想靠着这些就瞒过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今日先给你们记着,等过几日,谁在里面参合了一脚,或者暗暗推动了一手,我都能查个明明白白!”
  姑娘们都恭顺地低下头,大气不敢出,搬弄过口舌的阎氏更是脸都青了。楚老夫人似乎倦极,挥了挥手,对他们说道:“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清静会儿。”
  楚锦瑶应了一声,随着姐妹往外走。她虽然脸色雪白,但是神态却很镇定。三姑娘本来幸灾乐祸,想要装模作样安慰楚锦瑶几句,待她看了楚锦瑶的神色,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锦瑶辞退所有各怀心思的姐妹下人,自己带着玲珑和桔梗往外走。赵氏见了楚锦瑶,欲言又止:“锦瑶……”
  楚锦瑶站住身,平静地问:“母亲,你叫我何事?”
  赵氏支吾了半天,竟然什么也说不上来。她今日才知道苏家人不是好东西,后知后觉地对楚锦瑶感到心疼,以及愧疚。可是面对着楚锦瑶冷淡漠然的脸,这让赵氏如何说出和好的话来?
  赵氏嗫喏了很久,还是说不出口,楚锦妙远远看到,立刻呼唤赵氏:“娘,你在哪儿呢?”
  赵氏未出口的话顿时一僵,楚锦瑶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母亲,既然你想过去,那就算了吧。有什么话,以后说吧。”
  说完,她都不待赵氏反应,自己扭头便走了。
  张嬷嬷跟在赵氏身边,见此长长叹了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别说是五姑娘,就是她这个皮糙肉厚的老婆子,经此一次二次,她也该心凉了。罢了,以后,她也不再劝这种话了。
  楚锦瑶辞别赵氏后,一路飞快地往朝云院走,玲珑和桔梗也都默不作声地跟着。等一进入自己的屋子,楚锦瑶淡然的脸上立刻出现裂痕。她一直呈现给众人一种她很坚强,她不在乎的态度,可是她怎么能不在乎?
  楚锦瑶用手捂住脸,对玲珑等人说:“我累了,这里用不着你们,你们出去吧。”
  楚锦瑶的眼睛被手指挡住,入眼一片淡红,让她看不清外面的情况。楚锦瑶发话后,屋子里静静的,许久都没有听到人走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一行清亮的眼泪从指缝中漏出来。楚锦瑶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以为他们即便不喜欢我,但是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也该有感情了,可是他们对我却没有。”
  “苏父苏母向着自己的亲闺女,母亲也舍不得养了十三年的姑娘。他们都向着楚锦妙,那我到底算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楚锦瑶声音平静,若不是她的眼泪汩汩往下流,谁能听出来她哭了。
  桔梗年纪小,听了这话忍不住要哭,玲珑持重一些,担心道:“姑娘,您别哭了,为了这些人不值得,小心眼睛难受。”
  楚锦瑶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她早就知道自己在两个家庭里都尴尬,于是告诉自己不要强求,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分量至此。
  玲珑看着心疼的不行,她本是楚老夫人的人,派到五姑娘身边来,一方面是帮衬,一方面也是眼线。可是跟着楚锦瑶久了,玲珑慢慢不舍得起来,再加上她比楚锦瑶大,在玲珑心里,楚锦瑶就和她的妹妹一样。玲珑觉得五姑娘实在是一个可人疼的姑娘,见了人总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你看过来时她就对你甜甜地笑,平时里能不麻烦人尽量不麻烦,有什么事都自己做了,哪有千金小姐的骄矜。这样一个懂事贴心的姑娘,怎么就没人疼呢?
  玲珑心酸又着急,还要再劝,屋门却被人敲了一敲。玲珑知道这是外面的人提醒,她只得咽下口里的话,嘱咐了桔梗两句,自己赶紧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玲珑推门回来:“五姑娘,刚才老夫人派人过来通知,三天后去怀陵郡王府做客,让您早些做准备。”
  楚锦瑶的眼泪已经收拾起来了,唯余眼睛红红的。她像个听话的木偶娃娃一样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另一边,苏慧扭着自己亲爹亲娘回去后,一关上院门就彻底拉下了脸:“我就说这几天你们怎么安安分分的,原来是谋算着别人呢。要不是我今日回来取东西,我还不知要被你们瞒在鼓里,戏耍多久呢!你们说,你今日去找瑶瑶,是不是受了人挑唆?”
  苏母被自己女儿指着鼻子骂,脸色很是难看,她嚷嚷道:“你一个女儿家,都已经出嫁了,管娘家的这些事做什么?”
  苏盛也说:“就是,这又不是你家的事,你守好你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苏慧一听简直气得倒仰,她从墙角拎起扫帚就往苏盛身上招呼:“你们吃我的住我的,现在还敢说这种话?我打死你们这群黑心鬼!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苏慧毕竟是晚辈,不好打苏父苏母,就把满腔怒气打发泄到苏盛身上,嘴上把这三个人都骂了。苏父听着讪讪,而苏母一看苏慧竟然敢打她的心肝宝贝,也要扑上来揪苏慧的头发。苏慧的丈夫张屠户见了,黑着脸,一把就把苏母推开了。
  “你再动手试试?”
  苏母险些被推到地上,她心里一寒,也不敢再上去拉扯苏慧了,只能站在一边忿忿地骂。等苏慧出了一口恶气之后,她叉着腰,没好气地问苏母:“你们刚来城里,连官差看到都怵,哪里有胆子去人家侯府找事。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听了什么人挑唆,这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去为难瑶瑶了?”
  苏母抵赖道:“没有……”
  “是不是楚锦妙偷偷找你们了?”
  苏母冷不防听到苏慧说出真相,脸上的表情大变。苏慧一看,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认得楚锦妙吗,怎么就能帮着她去害瑶瑶呢?你听听你们编排了一些什么,她毕竟在你们眼前养了十三年,你们怎么能这样没良心呢?”
  苏父不屑一顾:“她又不是我们家的女孩,我们能给她口饭吃,已经够仁义了。但是妙儿却是我们正经苏家的血脉,这哪能比?”
  “我就知道,是楚锦妙这条毒蛇出的主意。这些话,也都是她让你们说的?”
  苏母听了很是不高兴:“那是你亲妹子,你怎么能向着一个外人,这样说你的亲妹妹?”
  “我可没有她这样的妹妹。”苏慧呸了一声,看了眼天色,自言自语地说,“绣庄应该还没打烊,我赶快去找魏小掌柜去。”
  苏母一听,急了:“你为了一个外人,要害自己人吗?”苏母想去拉苏慧,却被张屠户架住,苏慧趁这机会,赶紧跑出去了。
  绣庄已经锁门了,魏良检查了门窗,就要回家,却隔着老远就被苏慧叫住了。苏慧气喘吁吁地跑到魏良面前,来不及问好,就连忙说道:“魏小掌柜,我有事要和您说。”
  魏良奇道:“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说?都打门了。”
  “不行,到明天就迟了。”苏慧将今天侯府的事情原原本本转述给魏良,顾不得说实话可能会得罪魏良,哀求道,“魏小掌柜,我妹子楚家五姑娘实在是冤枉,望您能和魏大掌柜的说一声,让他给我妹妹说句话,辟辟谣。”
  魏良听了楚五姑娘,眼神也变了变,他也不急着回家了,干脆转了方向,说道:“苏大娘子,既然你都求到我跟前了,那我就替你说一声。事情成不成,还得看我爹的意思。”
  苏慧顿时千恩万谢。也该是他们运气好,今日魏五还真在宅子里,往常他经常出去跑生意,或者去别处巡视产业,便是魏良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次。
  魏五似乎在忙什么大事,一抬头见是魏良,口气淡淡地问:“怎么了?”
  魏良却知道,别看魏五口气好,若是他说不出个正经事来,一定得一顿好骂。魏良低着头,恭敬地说:“爹,是楚家五姑娘的事。”
  魏五的脸色果然难看下来了,挥手让魏良滚下去。魏良不敢忤逆,耷拉着眉眼就要出去,可是走了两步又被魏五叫回来:“你说的楚家五姑娘,可是长兴侯府的五小姐?”
  “正是。”
  魏五放下了笔,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魏良试探地问:“爹,上头专门嘱咐了好几次,你看我们,用把这件事报给上面吗?”
  魏五想起汤信义挨得那顿打,以及小林子挤眉弄眼话中有话的作态,最后魏五说:“我看太子爷对这个女子不一般。报上去,管不管是他的事,要是我们不报,万一揣摩错了,那以后这个娘娘随便吹点枕边风,都够我们受了。还是谨慎点,以防万一吧。你把今天的事,事无巨细,全部如实告诉我,我斟酌着去和主子说。”
  “哎,是。”
  很少有人知道魏五是太子的人,正如很少有人知道,商场上赫赫有名,人人见了都得拱手叫一声“魏爷”的魏五,其实是个宦官。魏良,事实上是他认养的干儿子。
  魏五亲自动身去边关,长兴侯府的马车也朝郡王府驶去。
  这一年长兴侯府和怀陵郡王府来往甚密,两家的马车时常走动,然而没有一次,让楚老夫人这样七上八下。
  老王妃都已经答应了,这桩亲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猜了个七七八八。在这种当口,可能不出现什么变故。
  楚老夫人一行人到了郡王府后,一应待遇都和从前一样。楚老夫人沉着气,带着众多孙女去找老王妃。
  老王妃看着还是笑眯眯的。楚老夫人不动声色,对楚锦瑶几个小辈说:“你们几个小姐妹玩得好,我们不留你们了,自己出去说话吧。”
  楚锦瑶和县主等人于是坐到外间。等人都散了后,楚老夫人问老王妃:“老亲家,你之前和我提的事,现在怎么说?”
  老王妃暗骂老狐狸,两府结亲本来是楚老夫人先提的,现在怎么成了老王妃先说的?老王妃呵呵一笑,不理会楚老夫人的陷阱,绕开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长辈也不好多做打扰。远儿这个孩子出息大,向来少让我们操心,所以婚姻之事也由着他,我们唯有一点要求,媳妇孝顺省心,能安家立户就够了。”
  楚老夫人不知不觉皱起眉,老王妃这是暗地里嘲讽她们家五姑娘不够孝顺,不是安定家宅之人?楚老夫人冷笑:“谁家的长辈都盼着孩儿孝顺,姑娘家更是从小被念叨到大。不过,柔顺孝心容易,不拘长辈说什么,你应着就是了。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就这样顺顺当当地长大,可惜啊,我们这些长辈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可是能教得了一时,还能教一辈子不成?我们迟早要先他们一步走,我们在的时候还好,等我们走了,他们习惯了听话,到时候对着满门亲戚,又要听谁的话去?爱之则为之计长运,娶妇教女,总要教他们立起来。”
  楚老夫人这话意有所至,老王妃听懂了,她是说她们家楚锦瑶虽然不够恭顺,但是性子强有性子强的好处。老王妃觉得有道理,她也想这样子教闺女,可是换成孙媳妇,她就不喜欢那种主意大的。
  老王妃满心觉得自己家是郡王府,这辈子都不会有败落的一天,所以媳妇晚辈根本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乖乖听长辈的话就行了。
  她从前中意楚锦瑶,是因为楚锦瑶模样好,好说话,对下人也和气,为此老王妃还用楚锦瑶给县主当样板。可是前几天她却听郡王妃说,这位五姑娘在自己家里很是强硬,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自己的养父养母。他们郡王府不是听信谗言的地方,苏母说的那些,老王妃其实不大信,可是楚锦瑶质问苏父苏母的那些话,却让老王妃很犹豫。
  都敢控诉自己的养父养母对自己不公平,这怎么能行?晚辈怎么敢和长辈叫板呢?
  老王妃打哈哈笑了一会,但是他们是男方,总是要矮半头,即使只是提了个信,还没有说死,也不能贸然改口。老王妃为了郡王府和林熙远的名声着想,于是后退半步,说道:“我看着五姑娘实在喜欢,之前我们提过此事,现在也不好当做没发生过。依我看,要不照样把五姑娘留下,以诰册之礼,娶做侧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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