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第 7 章
  骆今雨看着梅婉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觉得有些神奇,原主在景家待了两年多,都没换来一个跟着景老夫人正式外出的机会,她来了才两天,却得梅婉突然松口。
  即便梅婉强调只是一个私人聚会,但再私人,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她如今主动带着骆今雨出席,便相当于在她这里,已经是基本肯定骆今雨了。
  骆今雨结合这两天梅婉对待她的态度,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也可以理解。景家凭空多出了一个孙辈,但景氏如今的掌权人景斯寒却一直没有公布婚讯,这就证明这个孩子的出生并非名正言顺。
  私生子,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甚至曾经如若不是原主和原主的母亲咬死不同意,景家父母是打算只将孙儿接回去的。
  自原主进了景家,梅婉对她的态度倒也一直和善,但这可能只是出于她的一贯教养,而并非就代表了认同。
  仔细回想,骆今雨发现梅婉对原主的态度也是从今年年初开始才真正开始亲昵一些,这还得归功于原主持之以恒的孝顺和对景嘉译费心费力的照顾。
  之前梅婉之所以没有带原主出去过,可能一则是她觉得没有真正看清原主的品性,二则景嘉译确实年纪太小,三则原主以前的仪态修养不够。
  说起来,梅婉还真算是一位修养极高且和善的长辈,她也曾有心在生活中教导原主,只可惜原主不太聪明,并没有领会到她的一番苦心。所以即便她对原主的品性有了改观,但却从没有过对外介绍她的意思。
  一个人的气质转变其实很明显,着装、谈吐、精神气都会有变化,梅婉活了大半辈子,眼睛可厉着呢!她肯定想不到“魂穿”这么有悖常理的事情,只觉得骆今雨是开窍了,便也愿意给她机会。
  这么想想,倒是她捡了个便宜了。骆今雨摸了摸下巴,虽然她并不想要这个便宜,梅婉对她越好,就证明她对景嘉译越看重,将来她想带着儿子离开,阻碍也就越大啊!
  但骆今雨并不打算放过这一个机会,像梅婉这种阶层的人,即便只是一个私人艺术展,能参与的必然也不会是普通人,如果能从中结交一些有用的人脉,对她将来也不会有坏处。
  许是梅婉对骆今雨的品味还不是特别放心,宴会前一天特地带她一起去试穿了高定礼服,并做了美容和发型。
  周四晚,骆今雨带着穿上帅气小礼服的景嘉译,跟着梅婉前往宴会现场。
  宴会的举办地是一幢面积广阔的半山别墅,骆今雨整了整礼服,优雅地下了车,她牵着景嘉译的小手,保持了一个半身的距离跟在梅婉身后,一同走进了别墅大门。
  一位穿着真丝手工旗袍的妇人笑着迎上来,同梅婉亲切的打完招呼,然后像才看到骆今雨一般,微微诧异地模样,道:“哟,婉姐姐,你今儿带了哪家的姑娘啊?长的可真是标志!”
  “这是骆小姐。”梅婉笑笑,大方的回答她,随后拍拍骆今雨的胳膊,道:“今雨,叫李阿姨。”
  骆今雨立刻浅笑着喊了一声,李夫人眉毛微微一扬,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嘲讽,只见她虚点了点头,并未与她说话,反而弯下腰,摸了摸景嘉译的头发,直起身子对梅婉道:“这就你们家那个小的吧?长得跟斯寒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被无视的骆今雨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她挂着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默默地站在梅婉身后做一块美丽的背景板。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景嘉译的生母,但一日没有嫁进景家,她便是一日的“骆小姐”。就算梅婉亲自带她出来,并姿态亲昵,但在外人眼中她仍是一个没名没份,未婚生子的女人罢了。
  大部分人会看在梅婉的面子上假装不知道,只当她是骆小姐;而有些人,像面前这位李夫人,则会直接表达出对她这种“不同阶层”人的排他性。
  看样子,这位李夫人和梅婉的关系可不像表面上那一声“婉姐姐”那样亲密。
  果然,梅婉垂眸看向景嘉译,温声开口道:“洋洋,叫李奶奶。”
  骆今雨一听,差点笑出声来。梅婉在车上和她提过,今天举办宴会的李夫人是李家的第三位夫人,比丈夫小了快30岁,如今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现在却被梅婉要求景嘉译叫她“奶奶”。
  虽然辈分是没错的,但李夫人脸色比先前骆今雨叫她“阿姨”还要难看了些,不过她还是勉强笑着应了。
  梅婉保持着得体的笑意,道:“不用招呼我了,今晚这么多的客人,有的你忙的,我们自己进去就成。”
  告别李夫人,骆今雨快走了两步,凑到梅婉身边小声道:“谢谢妈。”
  梅婉挑眉看了她一眼,笑说:“嗯?突然谢我做什么?”
  前方又有人迎上来打招呼,骆今雨便没再说话,只是弯着漂亮的眼睛朝梅婉笑了笑,又安静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梅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像这样的私人宴会,不仅有利于大人的结识交流,对孩子们也是一个认识新朋友的场所。尤其是关系亲近的家族,大人也希望小辈们能够从小打下感情基础。
  所以宴会设置了专门的幼儿区,有专人看护玩耍。
  骆今雨牵着景嘉译跟在梅婉身后和好几位同样带着小孩儿的夫人打过招呼后,听到梅婉说道:“今雨,你同骁骁送孩子们去幼儿区吧,然后你们年轻人自己随意看看去吧,不用陪着我们了。”
  戴骁骁是周家的儿媳妇,在场诸位中,骆今雨发现梅婉与面前这位周夫人关系最为亲近,现在又让她和周家儿媳一起行动,可见两家关系是真的好。
  而至于其他还有几位带着小孩儿,却连没打过招呼的,看样子是没什么交情,甚至可能有嫌隙了。骆今雨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便默默把那几人记在心里,想着过会儿在展上尽量少接触。
  但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却偏要自己找上门来。
  骆今雨将景嘉译送到幼儿区以后,安抚叮嘱了好一番,让他乖乖跟着豆豆姐姐(戴骁骁之女)玩,晚些时候自己便来接他。
  一开始一切都非常顺利,骆今雨在戴骁骁的介绍下认识了好几位年纪相仿的时尚界人士,交谈的相当不错,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中间戴骁骁去洗手间,骆今雨则一个人去看画展,她被一副女童肖像油画所吸引,站在画前久久没动。
  画上是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姑娘,坐在地板上抱着一块颜料调色板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身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是油彩,身边还卧着一只懒洋洋的猫。
  骆今雨的父亲也曾经为她画过一幅类似的油画,她不由看的入了神,眼眶微微湿润。
  “小姐?”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英文,骆今雨闻声偏头,看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白人女士,只见那人指了指墙上的油画,笑着问道:“你好像对这幅画很有感触?”
  骆今雨不好意思地按按眼角,视线重新落在油画上,轻声用英语回答她:“对,画的真好。作者肯定非常非常爱画里的小姑娘吧!”
  “你是从哪里发现的呢?”女士闻言笑了,有些好奇地问她。
  骆今雨抬手指了指油画上小姑娘的眼睛,道:“你看她眼睛里的倒影,如果不爱的话,怎么会把自己画进她的眼睛里呢?我想这是因为作者也想表达,自己的眼里也只有她吧!”
  女士听到这个回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正要开口说话,便见一位服务生急匆匆地赶过来,冲身边的这位年轻的小姐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她神色一变,对自己微微颔首说了一句“失陪”,不待她回答便迅速离开了。
  骆今雨此刻确实没心情结交人脉了,因为刚才那个服务生告诉她:
  景嘉译受伤了!
  ☆、8.第 8 章
  豆豆已经五岁了,戴骁骁让她好好照顾着洋洋弟弟,于是两个小孩儿便一直在一起玩。幼儿区有两辆摇摇车,他们俩到的时候没人玩,便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坐了上去,两小孩玩的开心笑声不断。
  谁知他俩还没玩多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三个男孩子,颐指气使地让他们把车子让出来。
  豆豆也是家里娇养大的小公主,自然不愿意,便说:“我们才刚开始玩,请你们等一会儿。”
  那三个熊孩子里有一个身形明显比他们高大一些的,看起来六七岁了,长得胖墩墩的,小眼睛都快挤没了,脾气大的很,瞅着景嘉译年纪小,直接上手就要把人揪出来。
  还是工作人员阻拦才没让他得逞,景嘉译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些怕,便坐在车里小声喊:“豆豆姐姐”。豆豆一个小女孩儿,责任感却也重,见对抗不了对面三个比自己高大的男孩,便自己下了车,道:“那你们玩我那辆,我和洋洋玩这一辆。”
  工作人员只是佣人,看到小孩子们抢车子也不敢做声帮谁,担心牵连自己,听到这个解决办法还松了一口气。谁知后到的那几个熊孩子却不同意,偏要他们两辆车都让出来。
  豆豆自然不同意了,结果仨熊娃竟又要去抢车。工作人员担心出事,只得停了车子,先将景嘉译抱出来,同时试图和他们讲道理。
  可熊孩子如果能听得进道理就不叫熊孩子了,他们在胖墩儿的带领下,不仅对着工作人员推搡,对一直生气地指责他们的豆豆也动起手来。
  豆豆一个小姑娘,力气不够,没两下就被胖墩儿推倒在地,“哇”地哭起来,景嘉译虽然还小,但一见豆豆哭,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气鼓鼓地冲出去推了胖墩儿一下,道:“不准你欺负豆豆姐姐!”
  胖墩儿没留神竟被突然爆发的景嘉译推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袋磕在车上发出一声闷响。气的他爬起来就要动手,工作人员拉住他又不敢真什么力气,只好叫同事去通知家长,但他一个人怎么挡得住三个五、六、七岁的熊孩子,不一会儿就让胖墩儿瞅准了机会冲了过去。
  景嘉译被他重重的推倒在地,工作人员反身想要来拉人,却又被身边的两个小孩跑了,豆豆肯定不能见小弟弟被人欺负,含着眼泪也加入了混战,一时间现场混乱的不行,直到旁边区域的工作人员赶过来,这才将人拉开。
  这时便有人发现景嘉译的手已经肿了,指甲里的淤血把工作人员吓了一跳,立刻去喊医生。
  胖墩儿的妈妈比医生来的还快,她对明显弱小的豆豆和景嘉译视若无睹,直冲向自己儿子询问有没有事,胖墩儿一见亲妈来了更了不得,嘴一撇便嚎哭起来,说自己脑袋疼。
  于是等医生一到,女人死活要让他给自己儿子检查,医生看后说没什么问题也不听,硬要医生给抹点药油之类的。
  戴骁骁得到通知的时候便吩咐了那人赶紧去西区找骆今雨,她离得近来的也快,一到幼儿区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气的差点和那女人吵起来。
  骆今雨心急火燎地赶到幼儿区,一眼便看见景嘉译被戴骁骁搂在怀里,正伸着小手给家庭医生处理伤口。
  只见他小嘴紧紧抿着,圆溜溜的小鹿眼里蓄满了泪水,却生生忍着没有哭出来,原本白白嫩嫩、软乎乎的小手上,无名指和中指红肿,指甲盖儿里面已经产生了黑紫色的淤血!
  “洋洋!”骆今雨不由喊了一声。
  景嘉译听到声音看过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喊妈妈,但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唰”地掉了下来。
  骆今雨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心口被人挖去了一块儿,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仪态,提着裙子跑了过去,一把将景嘉译搂到自己怀里。
  戴骁骁喊了一声“今雨”,骆今雨却恍若未闻,伸手轻轻替景嘉译抹小脸上的眼泪,连连道:“洋洋不疼,不疼哈!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景嘉译一张小脸因为憋哭憋的通红,他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抚上骆今雨的脸,带着哭腔道:“洋洋不疼,妈妈别哭。”
  骆今雨闻言一愣,这时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原来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原主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牵绊也在默默地影响着她。
  看着景嘉译强忍着疼痛和泪水,反而小大人似的来安慰自己,骆今雨的心酸酸胀胀,眼睛更涩了。她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景嘉译的,轻声安抚,一边看着医生处理,一边问戴骁骁究竟是怎么回事。
  戴骁骁在医生来之前已经问过在场的工作人员和自己女儿,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简明扼要地跟她说了,顺便也提了一嘴那女人是钱氏的儿媳萧琴。
  骆今雨记忆力好,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梅婉特地岔开没给她介绍的几人里的一位。
  “是他故意踩的洋洋!我看到了!”豆豆气呼呼地指着胖墩儿说道。
  胖墩儿原本埋在他妈身上,一听便抬起来,脸上半点泪迹也无,敢情刚才嚎了半天都是在干嚎,“你胡说!是他把我推的撞到头!”
  “你!你撒谎!而且明明是你先推倒我,洋洋才推你的!”豆豆又快气哭了。
  骆今雨摸摸豆豆的头发,将景嘉译抱起来,正欲开口,却听那萧琴恶人先告状:“你儿子推倒我们家小明撞到头,我明天立刻带他去医院检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看你怎么付得起责!”
  骆今雨强压着怒气,再一次询问了医生,得到小明无事的答案后,再次看向萧琴,气场全开厉声道:“钱夫人,医生说您的儿子并没有大碍,但你看看我的儿子,他这手可是被您儿子硬生生踩成这样的!”
  “他算什么医生?他说没有大碍就没有大碍了?我要去医院,拍片!检查!要是脑震荡呢?啊?”
  骆今雨秀眉紧皱,道:“行!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如果您儿子有问题,我负全责!如果没问题,洋洋的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啐!你儿子才有问题呢!怎么说话的你?”萧琴不知被戳到了哪根神经,躁起来:“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卖身还上不了位的女人竟然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给面子叫你一声骆小姐,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景嘉译原本乖乖靠在骆今雨身上,这时有些疑惑地小声道:“妈妈,什么叫私生子?”
  骆今雨一窒,看着景嘉译纯真的眼眸竟说不出话来,她牙关紧咬,恨不得冲上去给萧琴一巴掌,却又担心她再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让景嘉译听到,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这时……
  “什么时候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这样欺辱我景家的人了?”
  一道凛冽的男声在众人身后响起,话音又沉又重,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9.第 9 章
  景斯寒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已经准备休息。
  “斯寒,今晚我带今雨和洋洋到李宅参加画展,刚接到电话说你爸在老战友家喝多了,现在正让司机送我过去。你住的离李宅近,去接他们母子回家吧。”
  景斯寒一听便皱眉,“妈……”
  梅婉直接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洋洋是我大孙子,难道见不得人?你以为现在谁不知道你景斯寒有个两岁的儿子?”
  景斯寒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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