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良缘背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谢兰馨已经把把谢月牙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家里人也没人再提起她,就好像她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只依着时令,一一地过着年节。
  因圣驾回宫,那些贵人们走动起来,宴饮往来,又有许多风声传来。
  这时候,那夷安公主地事儿还是个热门的话题,只是畏于夷安的权势,也没什么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肆地谈论,但背地里,谁能禁得了呢。
  夷安公主如何不知道背后地人会如何说她,但既然无人当面来说,那又如何,自家只管当做不知道就好了,当然也又不怕死的御史上书说她不守妇道私德不修什么的,但皇帝也没有采信,更没有说夷安什么,倒是那御史,不久就犯了错,被贬出京了。
  大家伙儿见了这前车之鉴,就更加不敢说什么了。
  夷安索性与表兄李逸地往来更频繁了,倒像是半公开的了,虽然话说得好听,是光明正大地往来,但背后谁不知道他俩地私情,淮阴侯地绿帽子是戴得实实的,索性就在别庄不回来了,只管带着几个丫鬟乐呵,掩耳盗铃只做不知京城里地风言风语。
  他的儿女们就更加不敢说夷安公主什么了,倒是李逸有些躲闪的。
  冯嫣虽然对母亲的做法不满,却也因此更加明了了权势的厉害,看母亲如今这样,尽管有些风言风语,又能对她造成什么不利呢?
  母亲说得对,想要活得自在,果然还是要自己能耐,有地位。
  可是自己不像母亲,是公主出身,又对皇帝有恩,以后嫁了人,还不是要看夫家?
  怎么样才能随心所欲呢?
  就是要懂得借势,至于如何借,就要看情况了。
  以前母亲说的许多话,这时候被她翻起来了,史书上的一个个厉害的女性人物也浮现心头,她渐渐地下定了决心:忍一时之气算不得什么,长久的欢乐才更重要。
  冯嫣赞同了夷安的提议:“娘,以后女儿都听你的安排就是了。”
  夷安倒是有些意外,初时还以为她在耍什么花招,可在她细细问过之后,知道她真的想明白了,便点了头:“如此甚好,果然是娘的乖女儿。放心,娘总叫你最终如愿以偿。不过在此之前,你可别胡闹了,和那些破落户的丫头往来,设什么阴谋诡计这样的事儿,以后还是别做了。”
  “娘放心,女儿以后不会了。”冯嫣保证。
  回头她就让人把谢安远一家子赶走了,反正谢月牙也没什么用了,她以后能在钟府折腾点儿什么出来,冯嫣当然是拍手称快,但她做不出什么来,也无所谓了,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一城一地的得失了,总有一天,所有该得到的,自己都会弄到手的。
  宁国府里,谢月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弃子了,她正为钟子栓告诉她的处置结果而吃惊呢!
  当然,面上装出来的是委屈伤心,又是好一番闹腾。
  钟子栓虽然一力地安抚她,哄她,却始终没有改了腔调,只是为难地说如果不答应那些条件,她就不能入府,要她看在自己面上,委屈一下。
  谢月牙虽然在心里大骂才不要为他委屈,但一个男人铁了心了,她又能如何?自己手头得用的只有一个丫头,还被人看得死死的,想给外头送个消息也不成,也不知道冯嫣实施计划了没有。
  许多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没了转圜的余地。
  谢月牙再怎么不甘不愿,等她签下了做妾的文书起,一切就由不得她自主了。
  孙氏不知怎么的变得聪明起来了,开始笑里藏刀地对付她了,在钟子栓看到的时候,她自然是一副十分体贴、十分贤良的妻子,面上的功夫做得十分地好,但背地里,却总有千儿八百种叫她有苦说不出的手段。
  她不是不想抱怨,可人家的做法都是有根有据,好像都是为她考虑,不然就是依着规矩行事,反正都是没有任何错的。
  有几次钟子栓听了她的话去质问孙氏,最后都反而对孙氏赔礼道歉,回来虽然没有责备她,却也说什么孙氏是好心,叫她别错怪了她,或者说孙氏也是没办法,要体谅她之类的话。叫谢月牙郁闷不已。
  后来渐渐地也听说了之前的市井传闻,知道了自己在外头被流传的形象,便对冯嫣起了疑心,疑心她根本是借自己的手来污蔑钟谢两家,却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可是便是想通了,这时候也晚了,她又如何能报复冯嫣呢?
  她甚至连经常来宁国府的谢兰馨都碰不上面,更何况是冯嫣。
  谢兰馨虽然不像往常一样多去宁国府做客,但是因为钟文采的关系,宁国府里的事情,她总能经常听到,特别是谢月牙的事情,钟文采简直是拿八卦趣闻一样听来说给谢兰馨听的。
  什么谢月牙今日又受了孙氏的气啊,昨日又怎么被折磨啊,钟文采说得兴起,连茶水都比平日喝的多,末了总结道:“我有时候都觉得二表嫂心肠太坏了,这么搓磨一个姑娘家,跟我以前在族学里骂谢月牙的那些比起来,我那简直是小儿科啊!”
  谢兰馨听得,道:“那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要上赶着给人做妾呢?”
  她倒是不同情谢月牙,只觉得她这是自作自受,丝毫不觉得二表嫂心狠手辣。
  钟文采贴近她,轻声耳语道:“哎,我跟你说件事啊,据说谢安远一家被被冯嫣从庄子上赶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还不是因为他们的脸皮厚啊,觉得没地方去了,还说如今自家姑娘是宁国府的姨娘,他们两口子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亲戚,但是想在宁国府里找个栖身之所还是可以的。”
  谢兰馨咂舌道:“他们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看来他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本来就是啊,在玉溪村他们也受了族里的排挤,在京城除了你们家就是我们宁国府和他们有些瓜葛了,他们自然是想借着女儿的关系贴上来了。”
  “那后来怎么样?”总不会就这样被谢安远夫妻沾上了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怎么说?”
  钟文采带着点得意,道:“这件事,还多亏了顾世子在中间帮忙呢,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怎么那么好使,这样牛皮糖一样的人,他只是使了几个人演了一场戏,就叫谢安远夫妻吓掉了半条命,逃一般地逃离了京城。后来又上了一辆径直北的马车,算是变相地把他们流放到北地去了,想来他们要回来,短时间内不会太容易了。”
  这中间居然还是顾谨从中帮了忙,谢兰馨讶异道:“那我们真要好好谢谢他呢!”
  “那是,我娘已经谢过他了。”钟文采笑眯眯道。这样有来有往的,自家和顾府也就亲近起来了,将来的事儿说不定也顺利许多呢。
  谢兰馨自是不知道钟文采想的这些,只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今,谢安远一家子都不在了,冯嫣似乎也放弃了他们,那么在深宅大院里,被主母看得死死的一个妾,就不足畏惧了。
  谢兰馨觉得一下子,连天气都畅快了许多。
  这时候,时序也进入了八月。
  就在八月中秋前,夷安公主同胞弟弟楚王的世子进京了。
  楚王世子进京的事儿,马上就把其他一切消息都压过去了,本来么,一个王爷的世子进京,除了宗室勋贵会关注,别人也不会在意的,但这世子进京后,第一件事是拜见皇上,第二件事是拜见亲姑姑夷安公主。
  然后马上就传出来消息,这位世子,与他表妹冯嫣订亲了,据说,要不了多久,等年末楚王进京,就要完婚的。
  这桩婚事传出,引得之前已经平息了不少的有关夷安的流言蜚语又重新起来了,也不知多少人为楚王世子可惜,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鲜花是楚王世子。
  这位世子爷在京城的地界上晃了几遭,不少人便看上了他做女婿,因为他出身好,自身也相貌俊秀,谈吐文雅,端的是个好儿郎,可惜还没下手呢,就被人家划拉到碗里去了。而且还是夷安公主那么一家风评不好的人家。
  有夷安公主那么个做娘的,闺女又会好到哪里?
  更何况冯嫣在京城,一向也没什么好名声的,知道她的人都是知道她的刁蛮任性,除了想攀附夷安公主的,家风严谨的人家从来没把她当做媳妇人选。
  楚王世子在京城多日,似乎对那些风言风语丝毫不知,对这么亲事表现得再满意不过了,还特意请皇上下旨赐婚,好更荣耀一些。
  京中也有不少人看他笑话,但面上无人不给两家的脸,都要称一声恭喜,说一声良缘。
  谢兰馨常在闺中,并不大出门,钟湘又没特意跟她提过,所以她对这件事倒是一无所知。
  只是难得出门逛街在一家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里冤家路窄地碰到了冯嫣和她的丫鬟。
  冯嫣今日自然是在为自己的婚礼挑选一些陪嫁的首饰,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家,首饰多是内造的,但是款式多比较庄重沉稳些,她偏喜欢外面华丽新奇的款式,所以便在自己出嫁之前来这里看看,挑选下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冯嫣一向在谢兰馨面前表现得很是高高在上,好在她没看到坐在里间的谢兰馨,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说出什么难听话。
  等谢兰馨挑了几个耳坠子,并一个玉镯子出来以后,就听得掌柜和几个伙计在谈论冯嫣即将嫁给楚王世子的事情,便觉得十分纳闷。
  夷安公主如今在京城那么大的名声,楚王世子只要稍微使个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怎么还会答应这婚事?
  难道楚王就那么看好姐姐家的女儿?
  谢安歌回来,对于此事,却感慨了一句:“只怕朝廷从此又多事了。”
  谢兰馨不明白:“不就是一门婚事么,怎么就说道朝廷上了?”
  “只怕楚王世子此番回京,并不只是为了娶妻呢。”
  钟湘也十分关注:“怎么说?”
  “如今夷安和刘丞相对韩太师的态度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前儿刘丞相还在皇上面前说韩太师把持朝政有不臣之心呢,楚王也有折子来,说韩太师到处邀买人心,他封地上,都只知有韩太师,不知有皇上。”
  谢兰馨十分疑惑:“可是,韩太师似乎挺亲和的啊,在民间风评十分不错,也没听说他家有什么仗势欺人的事,他家的子弟也甚少为官的,不像是有不臣之心呢,倒是刘丞相更像一些,有那么一个儿子,自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不要以自己的好恶去判断忠奸。”谢安歌先告诫了女儿一句,才道,“不过你说的也不错,韩太师的确比刘丞相和夷安更安守本分,皇上也颇信任他,倒是刘丞相被责备了几次,连夷安公主也叫皇上告诫别参与政事,至于楚王,皇上也不轻不重地写了一封信责备了他几句。”
  “皇上倒挺大度的啊。”
  钟湘便瞪了她一眼:“不许非议皇上。”
  谢兰馨吐了吐舌。
  谢安歌却感叹了一句:“皇上的确是个宽和的人,可是有些事儿越是宽和,却越让人得寸进尺。”
  谢兰馨不免就想到自家之前的事,点头道:“是呢,对有些人,就不能轻易放过的,有些没良心的人是不会知恩的,反而会觉得你好欺负。”
  谢安歌便对她一笑:“对呢,我们阿凝以后一定是个好主母。”
  “爹又取笑我。”
  “爹哪里是在取笑你,不是再夸你么?”
  说话间,把朝廷的事儿带了过去,有些事儿只是才又苗头,还是别说得太多,叫家里人担心。自己多多留神也就是了。
  这样想着,他便继续逗着女儿开心,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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