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楼玉中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要见他的情人,此时此刻却忽然消失不见,留下她与他的情季如绵单独相处,这该如何是好?
  “是我唐突了。”
  阿怜低下头,默默地走到凉亭。
  季如绵紧随其后。
  阿怜站着,不敢逾视。
  季如绵道:“不必拘礼,不舒服,就坐下来歇息吧。”
  “多谢大人。”阿怜点了点头,在扶靠上坐下。
  而季如绵背着手就这么立在她的跟前,一直盯着她看。
  阿怜被他看的心中发毛,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小女脸上有东西么?”
  季如绵回过神,道:“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友。”
  “故友?”阿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玄遥法术了得,这季如绵见了她,认不出她原本真面貎,当她是楼玉中。
  “不仅长得像,就连你们跳舞时举手拾足都很像。”
  “真的么?”阿怜故作惊讶,“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与我相象之人,真是不可思议。”
  “你……叫什么名字?”
  阿怜咬了咬唇,道:“我叫阿怜。”她不能确定媚姬姑娘有没有将她的名字告知杨广德或是季如绵,早知道之前应该先与楼玉中套好说辞。
  “阿莲?那是叫许香莲,不是楼香莲么?”
  “嗳?”阿怜惊讶地望着季如绵,这分明是在套她的话。何以他不是叫她楼玉中,也不是叫她顾影怜?
  而是许香莲?许香莲又是谁?她不敢轻易答话,怕随便开口都是错。
  季如绵见她的神情不似在撒谎,道:“抱歉,我那位故友姓楼,你与他长得太像了。曲嬷嬷同我说你叫许香莲的时候,我以为弄错了姓氏。”
  阿怜琢磨着,这季如绵该不会以为她与楼玉中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我姓许,不姓楼,家中也没有楼姓长辈。大人若是不嫌弃,可唤小女一声阿莲。”这曲嬷嬷乍好端端的给她取了个许香莲?许香莲就许香莲吧,反正“莲”与“怜”同音,这叫起来倒是方便了。
  季如绵又道:“你这一身舞技是师承的哪位师父?”
  “师承?”阿怜眼珠子转了转便道,“当然是曲嬷嬷啦。”
  谁知季如绵一听,不屑地冷哧一声:“你是害怕曲嬷嬷知道了,责怪你么?”就凭这她先前在台上表演的那段扇舞,别说是曲小满,这整个盛乐坊,甚至连京城的长乐坊都没有人有资格做她的师傅,这丫头绝非是盛乐坊教出来的普通伶人。曲小满定是对他隐瞒了什么。
  阿怜佯装惶恐:“大人……”
  “你可识得一位叫楼玉中的人?”
  “楼玉中?”阿怜佯装不认识摇了摇头,“是你的那位故友么?”
  季如绵双眼直盯着她,紧抿着嘴角,并未答话。
  “大人,请恕阿怜多嘴。”阿怜佯装连忙认错,这想从季如绵的口中套话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季如绵的
  神情总算缓和了一些,又道:“你家乡哪里?”
  “宋埠。”阿怜下了一记猛药。
  “宋埠?!”季如绵倏然僵直了身体,居高临下望着她,阴沉的脸色在黑暗中瞧起来极为恐怖。
  阿怜的眉头下意识微拧。
  尔安说楼玉中真正落水的地方并不是在举水河,而是在举水河的上游宋埠附近。楼玉中被人推下水之后,尸体顺着水流一直飘往下游,整整飘了几天几夜,这才飘到了举水河,被人打捞起。能知道楼玉中落水淹死的地方,除了楼玉中本人以外,那应该就只有凶手。看季大人听到宋埠的表情……可是真是耐人寻味。难道说这季大人就是害死楼玉中的凶手?
  阿怜又小心翼翼地试探:“大……大人,您怎么了?阿怜说错话了么?”
  季如绵回过神,暗吸了口气,道:“没什么。”
  气氛一下子凝结。
  季如绵直视着阿怜不再说话,阿怜时而垂眼,时而偷偷瞄他一眼,试图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丝异样,但他意外的平静,思绪似是飘了很远。
  “季大人?季大人?”黑夜中传来几声急切的叫唤声。
  季如绵收回视线,背过身道:“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方才我同你说的话,勿要同他人提及,尤其是曲嬷嬷。听见了么?”
  “是,大人。”
  季如绵临行前又瞅着阿怜看了一眼,然后便向前楼步去。
  阿怜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深深吸了口气。
  看来这楼玉中在季如绵的心中仿佛就是根刺,想拔除,倒没那么简单。两人究竟有怎样一段恩怨纠结的过去,大概也只能等楼玉中出现才能知晓。
  第一百六十四章 背弃(22)
  阿怜步下亭台,正要离开,不远处的树下突然传来声响。
  “是谁?”阿怜本能地叫道。
  一个裹着黑色披风的黑影,听到她的声音立即往夜色更深处逃去。
  阿怜追过去,一个人影也没有。难道是她错觉?
  空气中飘着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阿怜嗅了嗅,这八月金秋的季节已过,桂花也早已落完,怎么还有桂花香味儿?她动了动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寻着香气走了几步,忽地,树丛里跳出来一只白色的小猫儿,吓了她一大跳。
  “喵呜——是我!”芋圆喵的一声。
  阿怜惊道:“芋圆?你怎么变成了一只小猫儿?””
  “师傅怕我玉树临风的白狐形象惊艳四座,让我低调一些,于是将我变成了一猫。”芋圆不爽的喵一声。他本来拼命努力已经变成了人形,奎河看到他的时候还惊讶来着,然而最多一柱香的功夫,欣赏完了楼玉中的扇舞,他便又无语凝噎地变回了狐狸。师傅担心他的模样惊动周围的宾客,便又将他变成了他讨厌的猫儿。
  “挺漂亮的呀。对了,你师傅和奎河呢?”
  “后面。”
  阿怜抬眸望过去,隐隐的灯火中,瞧见一个油光满面,身着锦衣华服,手中把玩着玉石,十分高壮的陌生中年男子朝着她走过来。
  阿怜本能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你你你……”
  走到跟前,玄遥这才恢复了原貎,跟着他身后的小厮也变回了奎河。
  阿怜
  无语凝噎:“难怪我四处找不着你们,原来你们都变了样子。方才你那模样,真是将‘满脑肥肠’四个字表达得无可挑剔。”
  玄遥浅浅笑道:“刚好撞见一位客人,顺手就变成那样进来了。”
  “你可以隐身了进来呀。”
  “但是我想坐着观赏。”
  “你的作风。”
  “你还好吗?”
  “不好!快要死了。”阿怜嘟喃着嘴,撒娇地倚在玄遥的怀里。
  奎河和芋圆一人一猫立即实相地转身捂住眼睛和耳朵。
  “哪里不舒服?”玄遥摸了摸她微烫的脸颊。
  “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我真是佩服楼玉中,虽然是我的身体,可是他也有知觉的呀,但他都不知道痛。他那又是连转又是拧,又是跪地又是曲,我这胃里整个就是翻江倒海,还有两条腿,眼下打着晃,怕上明儿一早起来要下不了床。这胳膊就跟折了似的。”
  玄遥抬起右手,掌心泛着一团绿光,翻手将那团绿光覆在她疼痛的地方,不一会儿,肌肉酸胀的痛感消失。
  “还疼么?”
  “嗯,不疼了。”阿怜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身前,“有你这样一个包治百病的神仙在身边真好。”
  玄遥轻笑,她的治愈能力可是比他强多了。
  “对了,说正经事。楼玉中不见了。方才扇舞一结束,他急忙冲向后台,接着我就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极不舒服,等我清醒时,我正趴在树干上干呕,而他不见了
  。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有些魂魄占了宿体之后,可以完全操控宿体,而有的则有可能会被宿体吞噬,宿主厉害的话,还能令它们魂飞魄散。”玄遥见阿怜一脸迷茫又补充道,“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太累了,去睡了。”
  即便阿怜与楼玉中做了鬼契,但阿怜毕竟是在须弥山由佛主亲手培育出来的青莲花,受佛光恩泽数万年,与一般的神仙不可相提并论。楼玉中拼尽全力,想要在季如绵的面前跳舞,这本就耗了他自身的灵力,这会儿虚弱地藏起来,也属正常。
  阿怜不可思议的惊道:“我有这么厉害么?”
  “你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
  “我总觉着跟你待在一起待多了,我好像也不是个普通的凡人了。搞不好我也是什么神仙下凡呢。”
  玄遥轻轻笑了笑道:“你说是就是。”
  “哦,还有,我怀疑季如绵有可能就是害死楼玉中的凶手。”
  “何以?”玄遥挑眉。
  “方才你们没来之前,他一直在套我的话,就是想知道我与楼玉中的关系,为何我们会长得那么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我故意说我的家乡在宋埠,你猜怎么着?他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好可怕,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就是那种做了坏事,被人发现后想要杀人灭口。最妙的是,今晚的事他还不让我告诉别人,尤其是曲小满。就是这里的大乐师教习嬷嬷,季如绵和楼玉中的师妹。”
  “来这里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你就查了这么多,挺不错的。”本来他还担心她,但看楼玉中无力完全操纵她的身体,他便也放心。待到她的能力完全觉醒怕是还要有很长一段时间。
  “你不是神仙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凶手是不是季如绵?”
  “天机不可泄漏。”
  阿怜嘴角微抽,凡间的道士、和尚、还有什么张半仙李半仙这种算命的,动不动说“天机不可泄漏”糊弄糊弄人也就罢了,他一个天界的天神也张口闭口来这么一句……
  “想知道谁是凶手,问楼玉中不就得了,他肯定知道。”芋圆跳出来喵喵叫。
  “但是他不肯说。”通常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可是完全不知楼玉中想干嘛。
  芋圆喵喵喵地道:“话说,这楼玉中方才的舞技可是真的是出神入化。想天界每年举办的那些盛会,仙娥们舞姿也不过如此。我反倒觉得楼玉中跳得更好,天界倒是可以封他个舞仙。”
  “楼玉中这么厉害?”阿怜惊讶。凡人可是不停地吹捧天间呢,这天界的仙娥怎能舞技不如一个凡人。
  “没错。我也觉得咱们天宫里的仙娥们跳得确实不如楼玉中。”奎河不能再赞同。
  “你们说封仙就封仙,把天界的神仙都当成什么了。”玄遥虽然赞同楼玉中的舞技上乘,但是至于楼玉中是否能入仙籍,那也得要看他的修行与造化。尔安收留他在身
  边,一直带着他修行,虽说只有短短的十年,但一直在努力化去他心中的冤气,怕是也有意引他入仙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背弃(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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