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常斐然移开目光不说话。
何树笑着说：“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们是来找杨薇的。”
找杨薇？
杨菲顺着何树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杨薇站在台阶上，正在揉眼睛，好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她暗自磨了磨牙，心说，你个臭杨薇装什么可爱呢。
“你们找她干什么，她没时间搭理你们，等会还有事要做。”
“哦，我们是来找她要钱的。”常斐然从兜里拿出一张欠条：“她给我们的欠条。”
杨菲伸手就去接。
常斐然往上举了举：“见不到钱，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杨菲愣了愣，心说，这个常斐然的警惕性还真高，她转念一想，江菀去上班了不在家，这事八成得爷爷奶奶来管，这两天因为她上学的事情爷爷奶奶没少跟她生气，要是现在杨薇闹出来点事情，爷爷奶奶肯定要转移目标去管她，就没时间总是盯着自己了，她再好好的跟妈妈说说，说不定自己上学的事情就有望了。
“你们进来坐吧。”杨薇抱歉的笑着。
杨菲的话硬生生的梗在了喉咙里回头瞪了杨薇一眼，眼看何树拉着常斐然往他们屋里走，立刻着急了。
虽然江菀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她不得不说江菀很会宠孩子，什么事都喜欢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是个好妈妈，至少比自己的妈妈可强太多了。
他们要是去了杨薇的屋里，那这事还不叫江菀给压下来，那她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你说什么，你们是来要账的，几百块钱？”
常斐然刚刚经过杨菲身边，杨菲就尖叫了起来，仿佛晴天霹雳似的傻在那：“我们什么时候借你们几百块钱了？你们可不能胡说，杨薇是你的事吗？”
常斐然给杨薇使了个眼色，杨薇低着头，捏着衣角紧张的点了点头：“嗯……”
“哎哟，你怎么能借这么多钱啊，你这简直就是在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你这是要卖了我们啊……”杨菲立刻尖叫了起来。
杨国刚两口子，杨爷爷杨奶奶都被她的叫声给喊了出来，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眼睛瞪着他们。
“臭丫头，你喊什么喊，叫鬼呢！”杨国刚看父母都被杨菲给吵起来了，立刻生了气，他这个人孝顺，最看不得就是有事没事打扰老人。
“爸，这事不怪我，是杨薇，您看看她，她居然跟人家借了几百块钱，人家过来要钱了，她又拿不出来了，说不定用那钱干什么了！”
杨薇抬头看了看杨菲，更委屈了，扁着嘴差点哭了。
杨菲斜睨她一眼，心说，你个小屁孩还敢跟我斗，我斗不死你，上次你让我在常斐然面前出丑，今天我就让你尝尝那出丑的滋味。
“薇薇，这是怎么回事啊？”周芬走过去，满脸担心的看着她：“你……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借人家那么多钱呢，你借钱干什么？”
“我前两天听婶婶说要给她买新衣服，好几十一身的裙子买了好几身。”杨菲适时补刀，眼角余光斜睨着杨薇，一脸挑衅，你爸妈不是能挣钱吗，你不是总是比我穿得好吗，我就让你尝尝穿得好是什么滋味。
杨薇抬头扫了她一眼，紧皱眉头不说话，事实上江菀因为感激周芬给了她一个孩子，每次给杨薇买衣服的时候总会给杨菲也买一两件，江菀一直认为她们是双胞胎，杨薇有的杨菲应该也有，这样的话才不会被人笑话，否则俩人出了门，被人看出来差距了，人家要笑话她们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对杨菲的好，在杨菲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她所做的一切不止没有得到杨菲的感激，反倒引起杨菲变本加厉的嫉妒和厌烦。
“薇薇，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就是为了买新衣服才借钱的，你怎么这么虚荣啊！”周芬用力推了杨薇一把，推的时候还拧了她的胳膊一下：“你这臭丫头，真是一点事不懂，我借钱好歹是为了正事，是为了让你姐姐上学，学习知识，你可倒好为了买衣服居然也敢借钱，你借了多少！”
“四百。”杨薇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糯糯的说。
“你说什么？”杨奶奶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搜来的周芬包里的钱也就四百多，她居然借了四百块钱，她这是要死啊。
昨天写的是一百四的欠条，今天就变成了四百？
何树被常斐然推了两把，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拦着周芬：“别生气，别生气，也不是她借的。”
“不是她借的，你们找她要？你们这些债主就别护着她了，这个小丫头啊，今天跟你们借四百，明天就敢跟高利贷借四千，那我们还得起吗？”周芬跺着脚说。
杨奶奶拿着笤帚就走了过来：“你个小丫头片子胆子也太肥了，这么小就敢借钱买衣服，你看我打你不……”
“奶奶——”杨薇哇哇大哭：“我不是借钱买衣服，我是给小菲借的啊……”
“你说什么？”杨奶奶看了看杨菲。
杨菲脸色一变：“你胡说……”
“我生病那天晚上，小菲和妈妈去找了婶妈，说小菲要上学差四百块钱，让我婶妈帮忙出一下，婶妈没有钱就去借了，后来一直没发工资，也没攒下钱，就没有还，我没有买衣服，都是拿给小菲上学了……”
☆、第16章还钱
杨奶奶听到了杨薇的哭诉，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揍了杨菲一顿。
杨国刚也生气，为了上个学自己借钱就算了，居然还拽着弟妹借钱，这是杨国兴没在家，杨国兴要是回来看到家里闹成这样，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他当兵去了，他们在家欺负他媳妇？那杨国兴能干吗？要知道当初娶江菀的时候，杨国兴可是跟家里闹了一场，不同意就跟家里决裂！
就算知道江菀难怀孕他也愿意娶，这江菀在他心里得多重要。
他们可倒好，把眼睛瞄江菀身上，从江菀身上抽血去，那杨国兴知道了还不得跟他们翻脸！
杨国刚越想越生气，撸袖子就上：“我让你上学，上私立，去镇上，你是长翅膀了！”
“救命啊——”杨菲被打的四处乱窜。
“别打了，别打了，菲菲知道错了……”周芬连忙去劝，却也没能劝住，反倒被杨国刚一巴掌打在地上：“你个败家娘们，就知道惯着她，再说连你一块打！”
周芬一阵瑟缩，不敢再说话。
杨薇悄悄把一个纸条丢给常斐然。
常斐然捏在手里，也不打开看，就给何树使眼色。
何树用力的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们自己这个债主还在，他们就算要打也得先还了钱再打。
谁知道自己的咳嗽声太小了，被杨菲的尖叫给盖过去了，一时间也有点尴尬，主要是何树觉得自己不占理，要是来要一百四，他觉得还是有道理的，毕竟人家确实欠他这么多钱，但是来要四百，他怎么想都觉得心里没底，虚的慌。
咚咚——
杨爷爷的烟袋锅在地上敲了两下，原本打的正厉害的三个人，立刻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着他。
杨菲得到喘息，一溜烟的跑进了房间里，关了门躲起来。
杨国刚没抓到她，也不好公然“忤逆”杨爷爷，铁青着脸站在那。
杨奶奶虽然平日里看着横，但是很多大事都是听杨爷爷的，杨爷爷既然有话要说，她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家老头没脸，也是站着不说话。
杨爷爷蹲在地上，吧嗒了一口烟，一脸愁容的说：“老婆子，把钱给人家。”
“都给啊？”
吧嗒吧嗒，杨爷爷又抽了两口烟：“都给！”
“四百呢。”
杨爷爷瞪了她一眼：“老大媳妇不是给你了？那里面刚好有四百！”
“爹，不行，那是我的钱！”周芬立刻就着急了，她还想着找时间把钱要回来，要是都给了他们，她以后还怎么要！
“国刚，不行，我没借她那么多，我就借了江菀三百而已，根本没有四百，你不能让人把我的钱都拿走，都拿走了，我们母女怎么过啊……”
杨国刚冷着脸不说话。
杨爷爷又敲了敲烟袋锅，杨奶奶期期艾艾的掏出钱来递过去：“欠条呢？”
常斐然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充满敬畏的看了一眼杨爷爷，把欠条递过去。
杨奶奶扫了一眼，直接撕成了碎片：“走吧，走吧，赶紧走。”
常斐然冲杨爷爷点了点头，离开了杨家。
关了门，家里气氛沉闷，跟乌云罩顶似的，好像随时要劈下来一道雷，把人劈死。
杨薇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眼角余光注意着每个人的动向。
周芬委屈的低声哭诉着。
杨国刚沉着脸推搡着周芬。
杨奶奶利眸一扫，气的压根痒痒：“杨薇。”
“啊？”
“去，把你妈叫回来。”杨奶奶愤怒不已，指着他们：“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跟你爹还没死呢，你们就明目张胆的借钱要离开这，你们这是要离开我跟你爸啊，我跟你爸还没老到走不动呢，我们还能干活呢，你们就嫌弃了！”
“娘，我没有。”杨国刚辩解着，脸臊的通红，在这尚未开化的小山村里，离开老人，乃至分家那都是让人看笑话的事情。
“你没有，你媳妇有！”杨奶奶横了周芬一眼：“平日里看着畏畏缩缩，借钱的时候胆子倒是大了，借几百块，你连活都不干拿什么还，指着我们老两口供着你呢！”
周芬委屈极了：“妈，我没借四百，我真的就借了三百，那是江菀借的。”
“江菀借的怎么了？”杨爷爷沉沉发声，烟袋锅狠狠的敲了一下地面：“你平时过不下去，不都是找江菀借钱？帮她还一点怎么了？”
“我什么时候借她的钱了！”周芬立刻尖叫了起来：“您这样说，有证据吗，是有欠条还是怎么了？您不能这样偏着老二！”
杨爷爷长长吐出一口烟，忽然起身一脚踹翻了地上的板凳：“老二家那是个实诚的，不愿意跟你撕破脸，老子没证据，也没欠条，但老子有眼睛，你们谁干了什么，我心里有数，我还没老糊涂！”
周芬打了个哆嗦，往杨国刚身后缩了缩。
杨爷爷一脚把板凳踹的翻过来，坐上去，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杨薇，去，立刻把你妈叫回来，今天有人要跟我算账，我就给你们好好的算算，看看我这脑子糊涂没糊涂！”
“哎，我这就去。”杨薇一溜小跑出了门。
刚跑出小胡同，一个身影就跳了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杨薇刹车不及直接撞了上去，鼻子一下撞在了那个人的胸口上，撞得鼻子发酸，眼泪都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杨薇捂着鼻子定睛一看居然是常斐然，更郁闷了，酸着鼻子说：“你怎么没走？”
“我……”
杨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拽着他往村外跑。
“去哪啊？”
杨薇鼻子缓过来了，高兴的说：“爷爷让我去叫我妈！”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常斐然跟着她一溜小跑，有点不解。
杨薇嘻嘻的笑：“我爷爷帅呗！”
杨爷爷和杨奶奶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杨爷爷很少掺和，一直都是杨奶奶管着，前世的时候杨奶奶被周芬哄的七荤八素的，一直偏向这周芬他们，爷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
但是今生爷爷居然要主持公道？发脾气的样子也太帅了，尤其踹板凳那一脚，比功夫明星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