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司矩也笑着摇摇头,有些怜惜地注视她的脸:“我们未必会输,父亲还有几日就要出关了。”
“真的吗?”
玉郎老头子要出关了?两百年未见,她还真是有点想念,苦笑道,“唉……这两百年,真如他所说,我非但不成气候,还落得个一败涂地。”
司矩安抚道:“父亲虽然对殿下严厉,但他心中清楚是非,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凉玉点点头,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松下来,她从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个包装精美的木头盒子,在司矩眼前打开,里面一只琥珀小弓,徐徐闪光:“阿矩帮我还给赤魄神君吧。”
这是嗣位礼当天,赤魄神君托自己的坐骑白虎锦纹送来的贺礼。
她不为自己谋划,多少也要对得起疏风和司矩。
司矩欣慰地接过来:“殿下想通了,不觉得这是连累了?”
“你说的对,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必定会奋力争取。”她道,“我跟赤魄神君不过是几盘棋的交情,你问问他的意见,委婉一点,倘若他不愿牵涉其中,我决不勉强。”
司矩郑重地收起盒子:“是。”
第77章 醉仙酿(上)
一阵耳鸣,她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来,无端心悸起来,仿佛有人锤击她的心口,她本能地看向窗外,夕阳染红了整个天际,院落里空无一人,唯有一树雪白的梨花,在风中轻晃。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似是谁在附耳低语,却又听不清楚,那个声音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渐渐清晰起来。
“主上……”
她努力辨识着这个声音:“谁?”
“主上,奴是素心。”
凉玉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是寄居在锦绣壳子里的蛇妖魂魄,她忙道:“素心,你怎么找到我啦?是不是联系不上凤君?那边还好吗?”
素心的声音听不出喜悲:“主上,神君已与奴解除了契约……从今日起,素心直接听从姑娘号令。”
“……是么?”
凉玉许久才开口,觉得心里刺痛,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
原来连这最后的一点联系,也要斩断了。
“自上次分别后,奴按照主上所托,将华蓉剑时时拿出混沌外,现在它黑气消散,已有觉醒的迹象,主上可以试一试召唤华蓉了。”
凉玉伸出五指,生疏地捏了个诀,掌心出现一道金光,炙热的触感火苗似的烧过手心,虽然相隔万里,仍然能感受到熟悉的震颤,随即便立即停止了。这是华蓉在兴奋,虽然只片刻就消散,却也说明,一切都在向回归正轨的方向发展。
“多谢你了,素心,注意安全,切莫被察觉。”
“是。”素心停了一停,又疑惑道,“主上可知道神君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将契约转给了主上?”
“我……不知道,我也许久没有见他了。”凉玉涩然道,“凤君他要成婚了,兴许顾不上这些。”
素心显得极为讶然:“成婚?什么时候?”
“还有两个月。”
风一吹,梨花便落了遍地,像是鹅毛大雪一般。
两个月后,她能否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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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风每晚都来看她,袖里揣着许多鲜果。
他记得凉玉尤爱吃蛇果,因此蛇果总是带得多些,今天不一样,他还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壶酒来,眉间闪动着兴奋神色:“殿下,能行吗?”
塞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窜满整个屋子。
凉玉惊诧道:“这是什么酒?”
疏风有些赧然地笑了:“是我师父先前在地窖里藏了的佳酿,听说是千金难求的佳品,特地带来给殿下尝尝。”
凉玉笑着接过酒盏,又奇道:“怎么今天突然有酒喝呀?”
疏风的脸倏地红了,本以为少女是有心打趣,可看到她满眼的疑惑,眼中带上一丝忧虑:“殿下忘了吗,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呀。”
生辰吗?
凉玉错愕地笑了。她晚了五百年出生,元神养在花盏里,娘亲千辛万苦才保下她,每一年生辰,必然要大过,娘亲什么愿望都答应她。娘走了之后,是凤君每年一大早等在清章殿门口,阳光斜打在他冠起的黑发上,懒洋洋回过头来,露出精致的下颌:“起得这样晚,连过生辰也不积极。”
她牵着裙摆跑出来,满脸兴奋:“凤君凤君,有礼物给我吗?”
他从背后拿一个封好的盒子出来,她喜滋滋地要接,他又一抽手抬高了,她跳起来都够不到,他执意道:“先许个愿。”
许什么愿呢?她满心都被盒子里的礼物吸引着,连许愿都是囫囵吞枣随便应付,每年的愿望都是同一个:希望明年的生辰还能这样高兴地度过。
许了两百多年的愿望,终究是落了空。
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去,热辣辣得,暖得整个心都活转过来,砰砰跳着,她一杯接着一杯,头有些沉,眼皮也发重,仿佛不喝下去,整个人就要在冰天雪地里僵硬了。
“殿下不要喝得太急。”疏风提醒道,小心地递了个蛇果,“吃点果子压一压?”
她接过来却不吃,放在手里看了看,仍然端起酒杯继续。
“殿下酒量着实出乎在下意料……”疏风忙不迭地给她倒酒,刚称赞了一句,却见少女虽然安安静静坐着,却两颊晕红,眼睛已经半阖上了,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
“殿下?”他的心砰砰直跳,扶住她的肩膀。
凉玉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她的手冰凉,微微皱了眉头。似乎是不要人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