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力就是任性
李倢辞别父母,出了书房打算去看望崔氏,途径花房,心念一转便拐了进去。一众小娘子正在高高兴兴地玩投壶,见了李倢都停下来行礼。
“谁准头最好?”李倢笑问。
李曦起身道,“四妹和阿昭最好,十之中九。”她自己自然是不算在内的,那可不就是以大欺小了。
李倢正走到李昭跟前,闻言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不到六娘小小年纪就有这身手。”
李昭笑嘻嘻道,“都是阿兄和阿姐教的。”
“那也要你有天赋,”李倢笑,问简逸雅,“阿雅如何?”
简逸雅抬起头,羞怯地看着李倢,捏着手指小心翼翼道,“投不进去!”
李倢眉头微拧,她本就不是个多喜欢孩子的人,自己家那三个小子是责任,也是她运气好,一连三胎都是儿子,个个生龙活虎,资质也能入眼,尽够了,她就没打算再生。程弘博年纪够大不用费心,宋朔情况特殊,这一路唯独简逸雅颇令她头疼,娇娇怯怯的小姑娘,世上还有比这更麻烦的生物吗?
“熟能生巧。”李倢安慰。
李昭便道,“这我们常玩,阿雅姐姐多玩几次就会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努力,李昭成功用她的温和可亲收服简逸雅,几人中,简逸雅明显与她最亲近。当然这是李昭自己认为的,事实是简逸雅觉得李昭比她小却不娇气霸道,笑起来又甜又软,与她说话最轻松。
简逸雅腼腆地点点头。
李倢笑了笑,四下一看又问,“阿湛他们去哪儿了?”
“骑马去了。”李曦回。
李倢笑了笑,“阿朔不善御,跟着阿湛也能学上一二。”
李昭凑过去,抬着头好奇地问李倢,“听说朔表哥力大如牛?”
李倢有些意外地看着李昭,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瞳,毛绒绒的睫毛又卷又翘,无端端让人心软几分,笑道,“阿雅都和你们说了。”难得这么点时间简逸雅就愿意说这事,小娘子受了惊吓,除了程弘博看谁都怯怯的。
李昭点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李倢。
李倢好笑,“阿朔天生神力,可开一石半弓。”
“……”如今的一石大约现代的六十斤。而且李倢说开,肯定不是就拉开弓弦而已,还是得能射出去。李昭不由嘟囔了一句,“吃什么长大的?”
李倢心道,茹毛饮血,口中道,“天赋异禀!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其他人拍马莫及。咱们祖上不是也有过奇人,力能扛鼎。”
众人一幅“哇”这么厉害的表情。
唯独李昭这么一个煞风景的,“多重的鼎?”传说力拨山兮气盖世的霸王据说也能扛鼎,但是后世研究那鼎重量应该在300千克左右,现代也挖出过200+千克的鼎,因此这说法颇让人信服。
她见过家中祭祀用的鼎,快一吨了都,凭一人之力举起有点挑战人类生理构造。难道今天她能证明那说法是谬论!
李倢眼皮子一跳,觉得手有点痒,然后她就顺从心意挥了过去。
李昭瞪大了眼睛,想躲,可她的反应速度哪比得上李倢,结果头顶惨遭蹂/躏。
揉成一个鸡窝头,李倢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这我还真不知道,你去问问你祖父和曾大母,知道了也和我说一声。”
李昭挠了挠后脑勺‘哦’了一声,心想李倢这算不算恼羞成怒了。
“你们玩着,我先走了。”
李曦等起身,送李倢往外走了几步。
一回身见李昭顶着鸡窝头,李曦忍俊不禁,其他人还矜持些,五娘就差捧腹大笑了。
李昭一把抱住头鼓了鼓腮帮子,瞪李曦,“阿姐还笑人家。”
看她这样,李曦笑的更欢了,“好了,不闹你了,我给你理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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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倢慢悠悠的往崔氏那去,守门的婆子见到赶紧过来向她行礼,又命小丫鬟侍奉她去见崔氏。
崔氏正等着她呢,把手中的棋子一扔,嗔道,“你阿爹也是的,好容易回来一趟就把人拘在书房里问话,这是女儿回家又不是属官述职。”
李倢笑吟吟上前也不替李廷辩解,低头扫一眼棋盘,道,“大母的棋局越来越精妙了?”
“你就会哄我,这残局我解了好些天了都没解出来,你擅于此道,来给我瞧瞧。”
“大母都解不出来,我哪能啊。”这么说着李倢在一边坐下,摆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架势来,半响皱眉道,“解不出来呢!”
崔氏拿了棋子作势就要扔她,“少哄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解不出来,不许你留家里!”
“吓,大母好狠的心,我好容易回来一趟,您还要赶我走,世上哪有这般狠心的人。”李倢一幅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
“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还好意思说,我写了多少信让你回来看我,你倒狠心,整两年九个月才回来。”崔氏佯怒。
李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讨饶。
崔氏一指棋盘,“还不快解了。”
李倢原就是逗趣,当下手指翻飞。
崔氏细一看,困扰她多日的局就这么破了,她老人家也不觉得没面子,反而得意道,“就说你能破!”一摆手叫人把棋具收下去。
“做人啊就和这下棋一样落子无悔,每一步都得深思熟虑。”崔氏捧着一杯茶若有所指。
李倢抬眼看她,笑着应道,“大母放心,我明白。”
崔氏分辨不出她情绪,孙女长大了,心思哪里有小时候那么好看穿,何况李倢身居要位,遂她也不玩婉转一套了,“我听说阿航那新添了一个庶子还是蔡氏所出。”李倢之夫乃马邑郡都尉,都尉、郡尉都是对一郡而言,区别就是郡尉每郡必设,有战乱则临时设立都尉,事了则罢。郡尉执掌辖内治安,都尉则是军防系统。
李倢轻描淡写道,“六月里生的。”
崔氏看着她肚子意味深长,“阿胪都五岁了,这几年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李倢才三十出头呢,夫妻俩又不是分居两地,崔氏都要怀疑是李倢伤了身子或是夫妻出问题了。
李倢听出崔氏的言下之意,却不好说实话,否则还不得把崔氏气厥过去。她身体健康和宋航感情一如往昔,就是他俩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夫妻之情而是同袍之情。生下小儿子之后,李倢就和宋航直说不愿再生,生孩子是在鬼门关上走一圈,还费时间。
“缘分未到,该来的时候就来了。”李倢一本正经的敷衍。
崔氏哼了一声,“你啊东奔西跑,上蹿下跳,指不定伤了身子呢,等会儿叫郎中好生看一下,趁这段日子我仔细给你调养调养。”
李倢笑眯眯应了。
崔氏见她坦然模样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身体应该无恙,于是担心两人夫妻感情,沉着脸道,“你和我说实话,孙女婿是不是宠爱蔡氏?”不叫阿航改孙女婿了。虽然她往日看宋航这后生很顺眼,能容着她孙女折腾的孙女婿能不顺眼吗?但是人心易变啊!
李倢笑,“这哪和哪呢?大母不信宋航,难道还怕我吃亏吗?”
就是知道你从来不是肯吃亏的性子,崔氏才着急啊!否则添个庶子哪里会叫崔氏如此,她自己和故去的丈夫感情也不错,但是不照样有庶子女,姬妾庶出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李倢她是一般人吗!
宋航屋里除了李倢就剩下一个蔡氏,蔡氏还生了一子一女。这庶子还没生出来,李倢就跑出去,至今都有大半年没回马邑了。
崔氏能不多想吗?小两口夫妻感情挺好的,要是宋航伤了李倢的心,李倢真干得出弄死那群人的事来。指不定现在就憋着劲想法子呢,所以崔氏才会和她说什么做事要深思熟虑。
看崔氏忧心忡忡的模样,李倢无奈,“大母您多虑了,宋航是个知礼的,并没有过分抬举蔡氏,孩子落地就抱离了生母,那蔡氏也是个本份,这几年从没借着孩子生事。”
蔡氏是她选的能不安份吗,她田庄上的农户女,一家子都是她名下奴婢,有口皆碑的老实憨厚人,难得的养出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娘子。为选这么个人,李倢可废了不少心思,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宋航身强体壮血气方刚的年纪,老婆又是个大美人,怎么可能忍着不下嘴,偏老婆是个武力值爆表对夫妻人伦兴趣不大的奇葩,被从床上踹下来这种事真不是一次两次。等三儿子落地,李倢立马宣布分床,同时送了个水灵灵的小美人给宋航。
李倢给他纳妾,宋航也不客气,毫无负担的收下。
李倢送人,宋航收用,惊呆了一群围观者,谁也没想到彪悍如李倢居然会让丈夫纳小。虽说礼法要求女子大度,但是不大度的女子也比比皆是,上至世家贵女下至乡村平民。
崔氏觉得孙女夫妻俩感情好,这倒不假,两人在公事上十分合拍,默契无间,只是这感情却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崔氏到底狐疑,只李倢这么说了,想想也觉得说得通,再说就是真有事,孙女不肯和她说,她也有心无处使力,只得作罢,“如此便好,那孩子虽是庶出但也唤你一声阿娘,教好了和亲生的差不离。”
“我省的,大母放心。”
“诶,”崔氏轻叹,“你打小就是个主意正的,这一路虽有流言蜚语但也走的顺顺当当,只望你能顺当到头,不叫我后悔允了你走上这条路。”孙女不走寻常路,崔氏不是没想过阻止的,可李廷与成国大长公主支持,李倢自己又有能耐,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崔氏亦不忍心扼杀她天性。
李倢忍不住靠过去,搂着她的肩膀道,“大母,我会好好的,您别担心。”
崔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吃了腊八粥再走吧。”她倒想留人在家过年,可总不能让宋航父子几个过个没女主人的年吧,何况还有一个蔡氏在呢!崔氏到底没有彻底放下对蔡氏的疑虑。
“我最爱喝家中的腊八粥了,虽说大母把厨子都赏了我,可就是吃不出家里那个味儿。”
崔氏笑眯着眼道,“傻孩子,在外面吃能和在家一样吗?”
祖孙俩絮絮叨叨的就说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