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霍夫人觉得稀奇,只是事情紧急也没有来得及细问,和人一起去了。
还没有进屋子,就听见了人的哭声,霍夫人黑了脸。
身边的嬷嬷见状,走上前,大声斥责站在门口的丫鬟,“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姑娘在里面哭的那么厉害,站在前厅都听见了,也不上前去哄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霍府没个规矩。”
她也没压着声音,里头的哭声顿时小了很多。
门口的丫鬟弯着腰赔罪,嬷嬷扫了一眼人,“这次便就算了,以后给我仔细着。”
霍夫人往里间走着,同身旁的人说:“这次让你看笑话了,府上看管不严了,幸好是你,不是旁人,不然我真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何必说这些,谁家宴会上没出点小差错,又不会往旁出说。”敬亲王妃拍了拍人的手背。
两人到了屋子里才看见里面的情景,杜家的小姐躲在人的怀里抽抽答答,只见人头发散乱,原本白皙的脸颊高高肿起,看着样子怪吓人的。
另外有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边的黄木梨花椅子上。
姜明月倒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见到敬亲王妃,思绪烦乱,等到身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袖子,才反应过来,规规矩矩地给人行礼。
敬亲王妃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口一阵躁动。
“婉婉呢?婉婉在什么地方!”一个美艳的妇人匆匆赶过来,走动见头上的金饰“叮铃”作响。
当看见女儿红肿的脸颊时,扑了上去,一口一个“婉婉”的叫着,也不顾有人在场,直接叫骂了开来,“谁6动的手!”
杜瑶婉现在也不哭了,指着姜明月的方向恶狠狠的说:“就是她,就是她打得我。”
说完了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按照刚刚嬷嬷小声教她的说:“我不过是说她的簪子没我的好看,居然就动手打我!”
“你说谎,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王惜灵将事情的发生又说了一遍,杜夫人冷冷一笑,“我头一次知道王尚书的女儿居然有这般好的口才。”
她看着霍夫人,让人给个公道,“霍夫人,这事在你府上发生的,你来主持个公道。”
“不过是小孩子只见的争执罢了。”
“争执!争执就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杜夫人尖叫着,没准备息事宁人,蛮横说着“我家婉婉后天还要去宫里去陪贵妃,贵妃自幼心疼这么个侄女。就算我不过问,她那边也是不肯的。”
霍夫人的眉间藏着不耐烦,敬亲王妃发话了,“那就等定远侯夫人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清楚,该是谁的错,谁就该赔礼道歉。”
这里的人就是她的身份最为高贵,她既然发话了,杜夫人小声嘀咕了两声,到底是没敢反对。
李氏在前厅说话,听了后院发生的事情急得半死,匆匆赶到。看见女儿如玉的脸上浮现的红印,心里气急了,可也记得礼数,想在场的人问了声好。
杜夫人冷哼一声,“可是不敢当,你的女儿将我家婉婉都打成这个样子。”
“我家明月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李氏态度强硬,心里早将人骂了千百万回。
谁不知道杜家的姑娘是个喜欢惹事的,这次自己惹事不够,还要拉她家的明月下水。
“既然人都来了,也少了这些口舌上的争执,直接问问人当时发生了什么。”敬亲王妃坐在首位上,声音里带着一股威严。
钱嬷嬷抢先跪了下去,泪眼汪汪地哭诉着:“王妃明察,我家姑娘想去湖岸边折柳条编些好看的玩意儿,路上碰见了王家和姜家的小姐。前面六皇子送了我家小姐一只簪子,就同她们多说了几句,谁知道她们想过来抢,仗着两个人多,居然还动手打了我家小姐。”
敬亲王妃看了一眼杜瑶婉,沉声问:“她说得可是真的?”
杜瑶婉露出一张红肿的脸,也是哭哭啼啼的,“就是像嬷嬷说得那个样子,我之前就同她们有些过节,旁人都是知道的,我也没有想到今天她们居然直接就动了手。“
“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了,王妃还想偏袒别人不成。”杜夫人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
她本就是商贾之女,也没什么见识。觉得自家出了一个贵妃,而六皇子也极得皇上的喜欢,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说话也没个章法。
敬亲王妃也冷了一张脸,声音平淡,“总该问问旁人,□□向来就讲究礼法,难不成仅凭一家之言就定罪了。”
她打量了姜明月一番,问人,“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姜明月站了出来,头发和衣裳都是凌乱的,可举止动作沉稳,落落大方。有了前头杜瑶婉的对比,给人的印象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敬亲王妃心里的那杆秤往她的方向偏了偏,又听见人说了,“她说的半真半假,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
“哦,你倒是说说看。”敬亲王妃面上没什么表情。她出身大家族,当初也是跟着敬亲王经历了夺位之争的,冷着脸的时候也是怪吓人的。
当初在上流圈的人,不论真情假意,对将姜明月的态度都是极好的。
可唯独这位王妃,因为那件事情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在背后也不知道说了她多少的坏话。
所以看见敬亲王妃这样,她反而有几分亲近的感觉,“人是我打的,不过是杜瑶婉先恶意摔碎了我的簪子。若是普通的摔了也就摔了,可这支簪子当初是我的外祖母给了我娘亲,我娘亲又给了我的。”
说着身边的宛秋就递过来一张手帕,上面正是摔成了几节的簪身。
“你胡说!”杜瑶婉双眼都发了红,“这分明就是你自己摔的,用来陷害我的!”
第9章
“我若是想要陷害你,何必用这样有特殊意义的簪子。”姜明月看了一眼钱嬷嬷,淡淡地说。
“谁知道呢。”杜瑶婉身子往后面缩着,也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钱嬷嬷,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尖叫了出来,“嬷嬷也在场的,她是看见了的!她看见的!”
钱嬷嬷应和着,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老奴当时就在旁边,亲眼瞧见姜姑娘自己将玉簪摔碎的。”
杜夫人冷哼一声,敬亲王妃也将审视目光放到了姜明月身上。
她抿唇,“那你且说说,你既然在旁边,为何能让我们两个小孩将你家姑娘伤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问题将所有人都点醒了,是啊,主子在你面前受了欺负,伤成那副样子,你却好端端的出现在这个地方。连头发丝都没有乱。
是你起了别的心思冷眼瞧着,还是你一开始就不在,只是和自家串通了要陷害别人!
到底是要有怎样恶毒的心肠,对着一个孩子就能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敬亲王妃和霍夫人虽然没说话,可心里对人是极为不屑的。
姜明月敛了裙裾,朝着人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些委屈,“有些事情我原先是不不愿意说的,怕损坏了人的名声,可现在我却是不得不说了。”
“我与杜瑶婉争执不仅是为了这只簪子,而是她拿去了身上的玉锁,不愿还我,所以才起了冲突。王妃若是不相信,可以搜搜人的身子,我想那玉锁还在人的身上。”
“你胡说。”杜瑶婉想到姜明月摘下玉锁的举动,惊恐地睁大眼睛。
杜夫人脸上明显带着不悦,“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本以为你只是嘴刁钻了些,没想到你还擅长污蔑人的这套。我杜府要什么没有,好端端的稀罕你一块玉不成。”
“向嬷嬷,你去看看人身上有没有。”
“不要,我不要,是她陷害我的。”杜瑶婉疯狂摇着头,往自己母亲怀里躲。眼泪和鼻涕都糊了一脸,那还能见到高门贵女的样子。
杜夫人心里一沉,面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狠狠地剜了钱嬷嬷一眼,“不必了,今日之事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让你们见笑了。”
杜夫人说着,就想要带人离开。
“慢着。”敬亲王妃开口留人,端着威严,“杜夫人不是要找出个是非曲直吗,现在就这么走了?”
“改天我定会亲自带着婉婉去侯府道歉的,王妃您看可以吗?”杜夫人咬着牙说。
“我不要……”杜瑶婉不乐意。
杜夫人直接给了人一巴掌,上挑的眼睛里头泛着戾气,她怎么,她怎么就生出了一个如此蠢笨的女儿。
“先生教你的东西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杜瑶婉眼里含着泪,不知道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怎么动了手。也不敢多言,跟着人走了。
霍夫人出来打了圆场,“梦兰,今日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
敬亲王妃唤了身边的嬷嬷,“你看看马车上可有玉肌膏,取了过来给侯爷家的小姐。”
姜明月弯了身子准备谢礼,敬亲王妃招手唤人过去,拉着人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出来,和气地说:“以前远远见过你,没曾注意到。现在仔细看了,过真是惹人疼的孩子。名字是什么,多大了。”
上一世姜明月被哥哥带去骑马,这一世她却来了霍府,难道事情不同,连带着别人的态度也会发生变化?
转念间,她恭敬地回了话,“臣女名叫姜明月,刚满七岁。”
举止从容,态度不卑不亢,敬亲王妃的眼里划过一丝欣赏,替人挽了挽乱掉的头发,从头上拔下了簪子替人带上。
簪子好看的紧,上面雕刻了许多的祥云,簪尾是一只头颅高高扬起的凤凰。凤眼上镶着红宝石,凤尾则零零散散落着各色的宝石,华贵无比。
“这也算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个簪子便当是我的见面礼吧。”敬亲王妃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可其余人的心里皆是一惊,年纪小些的不知道,岁数稍长些的便认得出,这是当年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
她婆婆赏赐的东西赏赐给了别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氏的脸色变了几变,“王妃,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受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见面礼不若换成别的,总归都是长辈的一番心意。”
姜明月察觉出这个簪子的不同,刚相身后拔下,敬亲王妃阻止了她,对李氏说着:“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觉得明月合我的眼缘而已。”
她伸手摸了摸人的脸颊,笑着,“若不是认干亲麻烦了些,今天我可是多了一个干女儿。”
“哪里有你这样的,看见别人的女儿好就想当了自己的。”霍夫人一时也摸不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打了一个圆场,“这么多年的直脾气也没有改掉,你看看你都将人孩子吓坏了。”
李氏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思忖片刻说,“既然王妃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就该是这样,我们两家都在京中,若是有机会的话,自当是多多来往的。”敬亲王妃拉着人的手。
霍夫人也帮腔,“她府上也少是人去,眼巴巴的盼着人去陪她说说话呢。”
姜明月动作有几分僵硬,笑着点点头,心里则是暗自拿定了主意,这一世她一定要离敬亲王府越远越好。
姜明月脸上有伤,不便再参加宴会,李氏借由这个机会,便提前告辞了。
霍夫人得了空闲,问人,“你方才是怎么样主意,人家姑娘不过才七岁的年纪,你不会真惦记上人家了,要人做你的儿媳妇不成?”
“和了我的眼缘罢了,允之和姜家的那小子走得近,经常听人提起明月,今日是见到了。”
敬亲王妃想到自家儿子和姜成朗之间的攀比,有些苦笑不得,可对姜明月却是极为赞赏的,“那孩子果真是个玲珑的心思,若是年纪再大些,怕是侯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品性是好的,做事的手段就嫰了点。这是在别人的府上,杜家那孩子就算是贪图钱财的,也记得身份,怎么可能会在那时候拿了东西。”
“不,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我们。”敬亲王妃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知道杜家那个是个没胆的,让人吃了个闷亏,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罢了。”
她又说了,“心还是软了些,一开始没下手。若不是杜家欺人太甚的话,只怕她也不追究这件事情。这样也好,总比那些心思歹毒的人好了。”
霍夫人知道她是看中了人家,笑了笑也不多话。
那厢李氏上了马车,就立刻给人涂上了厚厚一层的玉肌膏,眼眶都红了的,“那杜家未免也欺人太甚,当我们姜家是好欺负的不成。等会回府,你父亲知道了,定是不能饶过她们的。”
“我没事的,不疼。”姜明月的心情反倒是不错。
她今天算是和杜家结下了梁子,日后六皇子就算是想要拉拢定远侯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今天敬亲王妃的举动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忍不住伸手摸上了头上的簪子,冰冰凉凉的触感将她的思绪带得很远。
李氏瞧见她这样,只当人忧心簪子是否意味着什么,怜惜地摸了摸人的头,许诺着:“爹和娘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放心,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们断断是不会勉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