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捧着剧本看了十分钟，嘴里细细地呢喃着，仔细听去，说的却全是那段剧情里的台词。
肖骁自己找了一张凳子在一旁坐下，也不催促宋清寒，就这么搓着手慢慢地等着。
宋清寒翻到的剧情是一段哭戏，哭戏其实很是考验一个演员的功力，如果在哭的时候哭不出来，反倒会破坏整个画面的感觉，营造出来的感情也会荡然一空。
宋清寒之前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只不过他之前演方瑜的时候什么戏都演过了，哭戏倒真的没有多少。
他将记下的台词默默念了几遍，然后便站起身，将手上的剧本摊开到他选中的那一段交还到肖骁手上：“肖导，我好了。”
肖骁的目光在宋清寒选中的那段剧情上一扫而过，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段剧情算是整个剧的转折点了，在这段剧情里，演员的情绪太高或者太低都不合适，算是比较难的一个剧情点了。
“你走吧。”宋清寒双手交握地抵在额头上，身上似乎瞬间笼罩了一层沉沉的绝望，平淡的声音仔细听起来，却有些轻微地发颤。
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和命运抗争着，却又在生活的重压之下变得艰苦而绝望：“……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分明是一张极其年轻的面孔，却好像是提前染上了暮气一样，那双之前还清亮如寒星的眼瞳此刻也变得黯淡了下来。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交握着的双手越发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撑着双手的膝盖上突然多了几点深色的痕迹。
宋清寒缓缓抬起头，眼底含着一丝克制，眼眶微红，隐隐约约有一点泪痕显现：“过几天我就会辞职，你……要好好工作。”
他的动作不多，但每一个小细节都仿佛是浑然天成一般，裤子上深色的水渍、微红的眼眶和双手克制的交握，都在浓墨重彩地勾勒出一个前后无路的形象。
宋清寒眨了眨眼，双手一松，眼底尚且带着泪花，眼睛却好像被水洗过的玻璃器皿一样，澄澈漂亮：“好了。”
肖骁被他的眼睛看得有一瞬间的失神，拿着手上的剧本胡乱地翻了翻，连连点头:“你……演得很好。”
他这个剧本并不是最终版的剧本，上面只有一段台词，动作神态的描写寥寥无几，宋清寒能凭这一小段的台词就勾勒出这样一个丰富的场景，已经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了。
本来陈安找上门来的时候，肖骁也只是试探性地提出要见一面宋清寒的要求，到最后宋清寒来或不来，演技好还是坏，他其实都没有别的选择。
难道他还能找到比宋清寒更合适的人吗？有多少个艺人愿意拿着这差不多可以忽略掉的片酬来演一个新导演的剧本？他推掉了宋清寒，最后恐怕也只能去还没有出道的素人里面挑选演员了。
只不过，宋清寒的演技比他想象中的更好，这也算是好消息了。
他突然有些心虚地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陈先生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这部戏，投资有点少，所以……能给你的片酬可能不是很多。”
他现在倒是不担心宋清寒演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了。他现在担心的是宋清寒不愿意来演了。
这一刻，肖骁无比痛恨自己没钱。
宋清寒闻言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我知道，三千一集，一共四十二集。”
“那你……还愿意参演吗？”肖骁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宋清寒轻轻地笑了起来，“事实上，我对这个角色非常感兴趣。”
他斟酌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我觉得你这个剧本非常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看你以前的作品？”
虽然有上一世这部电视剧大爆的记忆，但是宋清寒还是有些担心。他必须确认过一遍，这一世的肖骁有着上一世的那个肖骁一样的才华和天赋。
对于宋清寒的这个要求，肖骁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站起身去办公桌的抽屉里翻了好一会儿，然后拿出了几个光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以前执导过的几部微电影和小电影，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看这个吧。”
宋清寒接过那几个光碟，低头看了看。光碟的表面很简单，只是简略地写了电影的名字，连基本的背景也没有刻录。
他看了几眼之后就将这些光盘拿在了手里，然后对肖骁笑了笑：“如果我决定接下这部戏的话，我的经纪人会跟你联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寒寒(眼眶红红)
楚霸总:谁！是谁欺负了寒寒！看我打他！
第37章
宋清寒从肖骁那里回来之后, 就将自己的意见和陈安说了一遍，陈安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之后, 还是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
宋清寒坐在地板上, 面前是一个超大屏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播放着的，正是宋清寒从肖骁那里带回来的那些光碟里其中一张的剧情。
屏幕上的小电影画质有些低劣，整个画面看起来有些糊，演员的演技也有些浮夸造作, 但是宋清寒还是看得有些入神。
这手剪辑太好了，硬生生地将一部看起来拙劣儿戏的东西扭转成了一个可以入眼的电影。而且虽然画质有些糊, 演员的演技也看不进去, 但是导演执镜的功力却很不错，虽然有时候会显得炫技过头, 让人有些跟不上速递, 但是总体看来，水平还是摆在了那里的。
宋清寒斟酌了一下，然后就在电话里和陈安说道：“我刚刚看了肖骁之前的作品……感觉他的执导能力其实还不错，如果后续操作得好的话, 未必不能翻身。”
陈安沉默了一瞬, 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么, 陈哥？”宋清寒敏锐地察觉到了陈安的反应，探手将屏幕上的电影暂停。
“听你的说法，似乎很看好他。”陈安沉吟了一下，“但是他开出的片酬确实太低了。”
宋清寒：“……”
三千一集的片酬, 如果是之前的宋清寒，这个价钱还算是正常，甚至有些骗贵了，但是现在宋清寒已经参演过了韩毅的电影，也有了一定的人气，这个价钱就有些低了。
“那陈哥你的意思是？”宋清寒隐隐约约猜出了陈安的想法，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们入股。”陈安摊开一个记事本，用笔在上面记了好几笔，才慢慢地说道，“三千一集的片酬不变，但是后续电视剧的产出，我们需要分一分。”
陈安向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即使这部戏是宋清寒自己想接的，却也没道理便宜了肖骁这个人。三千一集的片酬可以说是便宜上天了，如果不加点什么额外的东西，简直就跟免费出演没什么区别了。
宋清寒可能不懂，但是他陈安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亏本生意。
宋清寒自然不会反对陈安的意见，在这方面上，陈安本身就比他专业得多，只不过宋清寒想了想，还是说道：“如果我不要片酬，陈哥你能谈下多少份额？”
陈安这次是真的惊讶到了：“你是打算直接要电视剧的分成？”
按照市场价，宋清寒如果直接不要片酬要求肖骁给他分成的话，起码能分下百分之二十以上。
“嗯。”宋清寒缓缓应道，“与其要那十几万的片酬，我倒是想赌一把。”
他微微一笑，握着手机说道：“陈哥，你觉得呢？”
陈安思索了一下，竟然也觉得不错——十几万的片酬别说宋清寒了，连星海里刚刚出道的小艺人都看不上眼，与其要这可有可无的十几万，不如直接跟投资方谈一谈分成的事情。
据他所知，貌似这部电视剧的最大投资人就是肖骁自己？
“好的，合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陈安将刚刚想到的几条思路写到本子上，然后嘱咐了一声宋清寒，“韩毅那边应该也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是定了档期，你可能需要去跑一下宣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行程的。”
“还有，你的那个助理王昊回家了，接下来公司会给你指派一个团队，负责你的一切事宜。”
宋清寒一一应下。
陈安挂断了电话。
宋清寒将手机放下，又伸手按了一下播放键，屏幕上的画面又开始快速地变换了起来。
肖骁一共给了宋清寒五张光碟，宋清寒一一看过之后，倒是对肖骁越发地欣赏了。
从那五张光碟的剧情和画面上看，肖骁的拍摄手法可以说是越来越纯熟了。
一开始的那张光碟，片头虽然很是惊艳，但是接下来的画面却过分地将镜头集中在几个演员身上，导致画面太过逼窘密集，而到了第二张，这种情况已经有所改变了，一直到了第五张，肖骁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并且准确地将画面集中在他所需要的地方，然后运用这些素材，化腐朽为神奇一般剪成了一个很是有趣的故事。
或许上一世那部都市情景剧的大爆，并不只是因为剧本写得精彩有趣。
陈安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三下五除二地和肖骁谈拢了合同，除了一系列的必要的保密条款之外，合同上还额外地加上了不管这部电视剧播出之后有多少利润，宋清寒都能分到其中的二成，其中也包括连续放映以及网络放映所产生的利润。
这个条件对于肖骁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处，他本身就是自己这部电视剧最大的投资人，剩下的那些投资全是他朋友玩票一样给他的，他和朋友商量过之后，也一致同意了陈安的这些要求。
毕竟他们这部剧算得上是低端剧了，按照正常的价钱根本不可能请得到宋清寒参演，更别说是宋清寒来演男主角了。现在人家宋清寒连片酬都不要了，只要这部电视剧的二成利润，已经算得上是厚道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部电视剧拍出来之后能不能过审，过审之后能不能上映，上映了能不能回本……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在这个圈子里，投资流产的电视剧算不得少，一部扑街之后，永远会有下一部接着扑街，连肖骁都对自己的这一部电视剧能不能上映感到希望渺茫了，宋清寒的这一个举动，也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宋清寒签的自然是男主演的合同，合同签完了之后，按照肖骁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尽快进组的。
宋清寒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事实上，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是等到快要开机的时候，肖骁那边却又传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他们这个小穷剧组，不知道怎么地居然被星海看中了，投资了五百万进来！
这个消息不仅是肖骁觉得有些措手不及，连陈安都有些出乎意料。陈安算是星海的一位老将了，基本上公司的一些事情，只要不是涉及到公司内部太过私密的东西，上面都会有人给他透个底儿，但是投资肖骁电视剧这个，他是真的一点儿消息也没听说过，就好像这笔投资是上面的大老板一拍脑门决定的，根本就没经过脑子一样。
楚；一拍脑门；没脑子；总裁；铭：“……”
只不过星海的这笔投资对于肖骁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件好事。在有剧本有能力的条件下，不得不说，钱也是十分重要的。
五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是陈安拿给宋清寒看的那部历史剧，星海投资的这五百万只能拍个十几集。但是换成肖骁手头上的这部剧，五百万已经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道具可以换更好的了！场景可以再布置得精美一些！机器升级一下！
只不过接受了星海的投资的话，那之前签订的合同就需要做一些变动了。
宋清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安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已经和星海内部的人员沟通了一下，回来时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笔投资是从总公司上面拨下来的。”陈安坐在宋清寒面前，脸色有些疲惫，“虽然是经过了星海的手，但是决定权还是在总公司的手上。”
“所以……之前你和肖骁签的那个合同，可能会被总公司那边否决。”陈安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难以言喻。
要是别的什么公司，他还能帮宋清寒争取一下，可是偏偏是总公司那边搞出来的事情，连星海都归总公司那边管辖，他们这些在星海手底下讨生活的，有几个敢跟楚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巨物叫板？
而且……如果真的是总公司投资的话，别说那份合同能不能继续了，恐怕连宋清寒这个主角都得换人来演。
果不其然，不到两天时间，总公司那边派过来的人就找上了陈安和宋清寒。
“魏哥？”宋清寒看见来人，有些惊讶地让开了一条路，然后对着跟在魏谦身后的，神色有些局促的肖骁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肖大哥。”
宋清寒去厨房泡了一壶茶，给他们各自都倒上了一杯。
魏谦自来熟似的在沙发上坐下，一本正经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沓厚厚的合同。
“宋先生。”魏谦轻咳了一声，声音隐隐约约透着一抹心虚，“我这次来，是代表总公司和您谈谈电视剧《争鸣》合同的事情。”
宋清寒在陈安身边坐了下来，神色平静地听着，唇边带着礼貌而温和的笑意。
“鉴于你是星海的签约艺人，星海有义务、有权利对你的演艺生涯做出规划和安排。”魏谦一板一眼地说道，“所以你之前和肖骁先生签订都合同，经由总公司的决定……予以承认。”
魏谦含笑地看向宋清寒：“只不过片酬还是没有的。”
魏谦也不禁对宋清寒的运气感到一丝丝羡慕。如果他和肖骁的合同再晚一点点签订，那宋清寒现在的待遇，可就不会是这样了。那些老家伙可是看见肉就咬的角色，哪怕是分出二成出去，一旦这部剧播出去火了，那这二成，可就是足足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了。
而且，在制作这个投资计划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对这部电视剧不太看好。相比于这样一部由新导演新团队新演员组合拍摄的电视剧，他们更倾向于去买老牌导演张赢那部记述秦始皇的丰功伟绩的历史剧。
魏谦回想起楚大魔王当时的神色，都忍不住咂舌。
别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这五百万虽然说是总公司的名义拨下来的，但实际上却是楚铭自己掏的钱，到最后这部剧是赔是赚，全是楚铭自己一个人承担。
只不过……魏谦暗暗地瞟了一眼宋清寒，只不过楚大魔王怕宋清寒知道之后不敢签那份合同，才用总公司的名义拨下这笔投资下来。
有钱人的爱情，他这种庶民不太懂。
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