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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当然是想要灭亡西夏的!
他是圣君嘛!一个小小的西夏都灭亡不了,还谈什么圣君?
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他也是懂的。只是这800万石的粮食储备……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凑齐了?
好心情一下子都没有了!赵佶眉头紧锁,沉声道:“且不说平灭西夏,这西北军前乏粮之困,总是要尽快解决的。诸卿有何良策?”
“陛下,若想补齐西北军前之备粮,别无他法,唯有加快转运。”宰相韩忠彦道,“幸而如今界河商市初成,转运粮食的水路比之从前又多了一条。或可诏令界河市舶司、六路发运使协同,自明年起,每年多运百万石米粮至洛阳白波。然后再由陆路发运西去,数年之后,当可缓解西北乏粮之困。”
接下去发言的是副相范纯礼,他是陕西人,对陕西土地贫瘠,民生困苦的情况比较了解,因此他并不赞成在西北发动新的战争。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积累军粮之法。
他对宋徽宗说:“陛下若想加速在西北累计粮草,唯一的办法就是减少消耗。如今西军有兵二十余万,即使不打仗,每年耗费粮草食也多达数百万石。陕西岁入之粮只能供应其中的一半,其余全靠各路调运输送,随调随用,极难积累。若能减少西军到十万人,所需消耗的军粮就可以减半,八百万石之数,数年之内就可以凑齐了。”
西军是职业兵,拿到的粮饷不仅要养活自己,而且还要养活家里人。所以一个西兵的背后往往就是一家子人等着吃饭!而西兵大都是禁军,拿的也是禁军的粮饷。光是军粮这一项,一个士兵一月就得领上一石七斗到两石之多!二十多万大军的消耗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有二十多万禁军在那里消耗粮食,西北边缘的军粮储备是很足备的。
“可是要裁剪掉十万西军吗?”宋徽宗的眉头还是没有展开,虽然他有裁军的想法,可是准备裁掉的却不是战斗力比较强的西军——在大宋的五十万禁军中,大约只有西军的五万精锐不是“假装”的战士……要是贸然裁剪西军,万一惹出祸事,只怕难以收拾啊。
“并非是要裁掉,”范纯礼说,“可以将其中的十万人调往洛阳白波设营屯驻。”
“调出十万西兵的话,”赵佶又问,“西北边防还会稳固吗?”
范纯礼说:“只要西北六路有府兵可用,西北边防当可稳如磐石。”
设立府兵的建议,最早就是范纯礼他爹范仲淹提出的嘛!范纯礼当然对府兵有所研究了。而且纪忆到达京兆府后,立即就上了一道“上疏乞废保甲行府兵”的奏章,赵佶看过后就发到政事堂和枢密院,让宰执们研究了。
而范纯礼认为这个办法完全可以行得通,至少在陕西六路完全可行的!
如果能在陕西组织十万府兵,再加上十万精锐的西军,同时再洛阳白波建立一个新的禁军大营,摆上十万从陕西调出来的禁军,那么西北乃至河北、河东的防务都可确保无虞了。
范纯礼说的似乎有道理,赵佶又转头看向曾布。
曾布马上起身奏道:“昔日唐太宗所倚仗的就是精锐兵募和数量庞大的府兵,两者缺一不可。
所以臣认为在蓝田府兵试行成功后,在陕西六路组建十万府兵,同时调出十万西军驻扎白波是可行的。不过白波之兵也需要精练整顿,务必使之成为强兵。”
顺着范纯礼的思路,曾布又把问题引到练兵上面去了。
“若真能这样就好了……”赵佶觉得曾布的话说得也对,沉吟了一下,又向两个枢密征求意见,“安卿,蒋卿,以你二人之见,可否调出十万西兵?”
安焘点点头道:“目前西北比较安定,有十万精兵把手各个险要堡寨、城池,倒是足以应付了。若是能大建府兵以为支援,倒是可以抽到出十万禁军,应付其余各处。”
蒋之奇则说:“大建府兵,精练禁军乃是强兵之正路。所谓御前骑士,殿前武卒,皆耗费太过,纵然精锐,也不堪大用,还请陛下点到即止。”
蒋之奇一番话连打带敲,又将武好古、高俅和潘孝庵三“奸党”力推的骑士和“房奴武卒”拉出来批斗了一下。而赵佶因为之前“骑士”、“武卒”惹出了不少纷争,也觉得有点烦。便颔首道:“那边点到即止吧……骑士以千家为限,殿前武卒以三千人为限。
至于北粮南运……诸卿还有建言吗?”
“臣有建言,”安焘说,“凡是责权明确才能成功,北粮南运之事亦然。臣以为,此事当全权交付界河市舶司运作。可令其明年运河封冻之前,运粮100万石到白波码头交付,不得延误。”
赵佶愣了一下,他知道安焘和武好古不怎么对付。现在怎么那么好说话,一下子就把采购和运输100万石米粮的大买卖交给武好古了?
从东南六路转运的粮食到白波码头的成本可比在洛阳当地购买贵多了,一石起码两缗,一百万石就是200万缗,如果用茶引、盐引付账就是270万缗的面值……
这样的买卖,武好古又能赚不少吧?
……
武好古是当天晚上,和高俅一起在延福宫里陪赵佶用晚饭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拿下“北粮南运”的大买卖了。
“陛下想多了,”武好古当然不会告诉宋徽宗自己要“以次充好”,买东北小麦来替代淮南小麦,所以他笑嘻嘻地对赵佶说,“臣的界河市舶司是赚不了几个钱的……不过界河商市倒是能赚一些。”
“怎么说?”
武好古笑着道:“对界河市舶司而言,纲运是不赚钱的……一百万石米面的采买和运输花费可不便宜。270万缗的茶引、盐引也仅够成本。现在的纲商都是从二八分装法中获利的,如果单靠运费,纲商就没人干了。”
“二八分装法?”赵佶不大明白。
高俅却知道这事儿,笑着说:“就是八分运粮,二分私货……八分运粮的收入不过是保本,想赚钱得靠那二分私货。不过这二分私货大郎是赚不到的,毕竟大郎自己不是纲商,他得把纲运的生意发包出去。”
因为纲船是免过税的,这二分私货就可以一路免税直达开封府,就足够能让跑运河的纲商们赚个盆满钵溢了。
“原来如此,”赵佶点了点头,“大郎,这买卖界河市舶司可以做吗?”
“当然可以啊!”武好古笑道,“且包在我身上……不过今年是第一年,朝廷可得给界河市舶司发点本钱,要不然臣可垫不出来。”
“本钱自然是要发的,”赵佶笑道,“拨付给界河市舶司二百七十万缗面值的交引为本如何?”
“都给交引只怕一时难以出手吧?”武好古笑道,“若是能一半给盐、茶引,一半给绢帛就好了。”
“好啊,”赵佶点点头,“朕关照一声便是。”
武好古并没有想到要交引去控制界身巷,再利用界身巷推行绢本位——他前世也不是玩金融的,对现在大宋的金融业也不是太懂,当然比不了执掌过都市易务司的吕嘉问。
他说:“陛下,这本钱还得马上给臣……这样臣才能尽快离开开封府去安排采买。
对了,陛下不让东南六路发运司参与吗?”
“怎么?需要他们参与吗?”
武好古摇摇头道:“不需要,不过他们不参与,臣就得在海州设个货站,用来囤积采买的米粮。还请陛下降诏,许界河市舶司在海州设点。”
赵佶一摆手,笑着说:“这是自然的……要是不让你去海州,生意如何能做?”
根据宋朝的法规,有职务在身的官员是不能满世界乱窜的。武好古是提举界河市舶司,那他就不能不奉旨去海州转悠。而现在界河市舶司可以在海州设立粮站,那么武好古自然有权去那里查看了。
“大郎,”高俅却有些不放心,“若无六路发运司参与,你能在海州筹集到100万石米粮?”
“也没甚难的,”武好古一摆手,笑道,“单是海州武家的六万多亩水浇地年产稻米就有十五到二十万石了。区区100万石,又怎会凑不起来?”
武好古根本没想在海州买上100万石米粮,除了自家的六万多亩水田出产的十几万石之外,他最多再收购个十几二十万石,凑个三四十万石意思一下就行了。
余下的部分,他准备在今年冬天就向马植、张觉下订单。据武好古所知,辽国东京道的粮食一直是过剩的,不少渤海右姓和汉人大族还有契丹贵人在东京道的庄子里都有存粮,缺的是海上的运力。
所以武好古还要向海州吴家预订海船运力。当然,光是几匹布可换不来海州吴家海船的,武好古得向他们提供真正的兵器(通过他们贩卖给高丽人)才行——这其实也是个贸易循环,用武器去换高丽人手中的金银铜钱,再用从高丽换来的金银铜钱去买辽东的粮食,用辽东的粮食去换宋朝的绢帛,绢帛是最后付出的东西,而武好古却可以提前拿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