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太晚了,我已经是他的女人
顾非凡的眸色沉了了下去,“如果你选择了一个,就要跟他同进退,共生死。”
“那表哥觉得,我会选谁?”飞澜一笑,透了几丝邪魅。
而顾非凡却笑不出来了,他起身从木匣中取出一样东西,十分郑重的摆在飞澜面前。“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我希望你先看一样东西。”
飞澜略带不解,动作缓慢的拆开面前的信封,展开信笺,而后,美丽的容颜再也无法维持一贯的淡漠,错愕、震惊、无措统统呈现。那是一封婚书,确切的说是她爹慕容枫写个顾家的一封婚书。上面,有将军府的印章,还有慕容氏与顾氏两家大家长的落款。是一封很郑重的婚书,书写的时间是飞澜出生的那一年,订婚的两个人,正是她与顾非凡。
“怎么会有这个?我从未听爹提起过。”飞澜蹙眉问道。
顾非凡神情温润,端起茶盏轻品了一口,“你家里也有一封和这个一样的婚书,是我爹亲笔写给舅舅的,应该焚毁在那场大火中了吧。当年,舅舅一直觉得你年幼,想等你及笄再告诉你,没想到,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就被搁置了下来。”
飞澜再次沉默,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呵,她怎么觉得就像一场笑话,她一直当做哥哥的男人,突然告诉她,他们之间是指腹为婚。
“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顾非凡低笑,带着几分自嘲,“因为,我从小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妻子。”
飞澜仍然沉默着,双手交叠在一处,有几分惶恐不安。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他陪她读书、练剑、玩耍,将她捧在手心。她并非不懂顾非凡的心意,或许是太熟悉了吧,对他的感情,永远停留在了兄妹之情,擦不出爱的火花。她一直装傻充愣,不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但现在,他已不允许她再逃避,飞澜是真的手足无措。
“还记得你初入孔雀山庄的那一年吗?那年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顾非凡淡声说着,眸光涣散,一点点陷入回忆之中。
飞澜初入孔雀山庄之时,也是慕容一族刚刚灭门不久。那时的她很自闭,大雪之后,年少的他们都在院子中赏雪、堆雪人、打雪仗,只有飞澜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他厌倦了她自暴自弃的样子,费了些力气才将她从屋子里骗出来。
“来,和我们一起打雪仗。”他不由分说的将一团雪球塞在她手中。
飞澜凝着眉头,似乎很不喜欢刺眼的阳光。她有些负气的将雪团丢在他锦色的衣摆上。
顾非凡不仅不怒,反而朗笑着,再次握了雪球塞给她。“出气吗?没出气继续打。”
他的话终于让飞澜笑了,她和他在阳光下嬉戏打闹,雪球打在身上,散落开,扬起一片雪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唯美的光泽。笑闹声在园子中此起彼伏不断,而一生冷冷的呵斥,突兀的让一切偃旗息鼓。
“慕容飞澜,谁允许你跑出来的!”君洌寒不知何时站在了园中,纯白的锦袍,与冰雪融为一色。他站在风雪之中,俊秀挺拔的身姿,耀眼夺目。
飞澜似乎很怕他,僵直的站在原地,低着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而顾非凡却挡在了他身前,遮挡住君洌寒落在她身上的冰冷目光。“顾非凡见过三皇子,不知殿下有何赐教?”
君洌寒一向孤傲,他甚至没有正眼看顾非凡一眼,而是与他擦身而过,一把将慕容飞澜扯了过来,抓起她已经红肿的双手,带着怒气的低吼,“你是不是忘了我告诉过你什么?你的伤没有痊愈,根本不能受寒!你这双手是不是不想要了啊。”
那时的飞澜,一直在禁锢着自己的心,换句话说,她在抗拒君洌寒。“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她挣扎着,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
“我是在关心你,你别不知好歹。”君洌寒也有些恼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执拗的小妮子。
“你的关心我也不在乎。”一句话,飞澜脱口而出。
君洌寒冷冷的看着她,周身强大的气场散发着骇人的寒气。飞澜再次低了头,默不吭声。彼此之间,便陷入了僵持。
而此时,顾非凡走过来,邪气的扬着唇角,“我会好好照顾表弟,便不劳三皇子费心。”他说完,温柔的牵起飞澜冻得红肿的双手,他低头看着她,眸中尽是宠溺。他将她的双手置于唇边,呵气温暖着她。
君洌寒站在他们身旁,脸色比冰雪还要沉冷……
“或许是男人的直觉吧,那时我便知道他看你的眼神不对。所以,我将你拉走了,那样的理直气壮,因为,你是我顾非凡未过门的妻子。”顾非凡轻笑,侧头,温润的凝望着她。
飞澜清澈的墨眸,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在笑,笑靥嘲弄。如果是五年前,她看到这封婚书,或许,她会遵从父亲的遗愿嫁给他,她不会让自己成为君洌寒的女人。但是……“太晚了,对不起。”低哑的声音,略带着哭腔。
“飞澜。”顾非凡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中是难掩的疼痛。
她突然仰起头,将眸中的泪逼了回去,倔强的没有让它留下来。她唇角上扬成绝美的弧度,只是,她的笑,是嘲弄的,是苦涩的。她摇着头,再次说道,“太晚了,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飞澜的话,无异于在顾非凡心口狠狠的插了一剑,试问天下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曾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隐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发出清脆的骨节撞击声。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沙哑的问。
“五年前。”飞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顾非凡突然狂笑了起来,但是,他此刻最想做的,却是大哭一场。只是,他不能在飞澜面前落泪。她不仅仅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是他用尽全部去呵护的女人。而到头来,却是为别人做嫁衣。
在他狂妄的笑声中,飞澜起身,缓缓的走到墙壁旁,伸手抽回了插入壁中的龙鸣剑。“表哥,对不起,今生,就当飞澜负了你吧。”腕间翻转,剑光闪过后,她将宝剑利落的收回腰间。而后,再次看向顾非凡,冷然道,“表哥,你是不是宁王的人,我并不在乎,但你休想再利用我。”
说罢,她大步离去,而身后,突然传来顾非凡的低沉而执着的声音,“飞澜,你是不是君洌寒的女人,我也不在乎。但你一定会是我顾非凡的妻子。你与豫南王的仇,我会替你报,这是承诺,永远都不会变。”
飞澜只微顿了下脚步,但还是决绝的离开。
男子唇角扬起一抹极讽刺的笑,呵,他顾非凡自命不凡,却偏偏忽略了一点,君洌寒若不让飞澜成为他的女人,他又怎么会放心将二十万大军交到她手中。
哗啦一声巨响,顾非凡云袖一扬,将桌面上所有物件一扫而落,精致的杯具茶盏,贵重的文房四宝碎裂一地。他双手撑着桌案边沿,手背之上青色血管凸起。“君洌寒,君洌寒!”他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
*
从丞相府回来之后,日子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飞澜强迫自己去忘记那一纸婚书,而永河也不曾再去过丞相府。每日上朝下朝,陪无忧念书习武,日子从未过的如此惬意。
“这招神龙摆尾不对,重新再来。”飞澜淡声纠正,手中木剑落在无忧腕间。无忧吃痛,哎呦了一声后,将剑招重新又练了一次。
“都练了一个早晨,该歇歇了。”永河沿着石子路,由远及近而来,面上笑意温润,手中托盘中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都是无忧喜欢吃的。“无忧,过来吃点心,休息一会儿再练。”
“还是公主娘亲最疼无忧。”孩子丢下手中的木剑,欢快的坐在永河身旁,抓了块糕点送入口中。
永河含笑,用锦帕为无忧擦拭额头的薄汗。“飞澜,何必跟孩子这样较真,你看看,这小手腕被你打的红了一片。”
飞澜板着脸在一旁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润喉,而后道,“我可以对他仁慈,但敌人绝不会对他手软,现在我对他的宽容只会害了他。”自从洛青缨谋害无忧的事件之后,飞澜对无忧越发的严厉了,一个人想要不受到伤害,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
“吃好了吗?”飞澜放下手中茶盏,目光淡淡落在无忧身上。
“吃好了。”无忧有些委屈的放下了手中的糕饼。漆黑的眸子骨碌碌的转动,无辜至极。
飞澜柔和的一笑,将温热的茶低调他面前,又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吃好了就喝口茶,别噎到了。”
无忧忧郁的小脸瞬间多云转晴,真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他笑嘻嘻的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看样子刚刚的确累的不清。
飞澜凝视着他,眸光是化不开的温情。
“主子。”逸云慌张而来,打破了温馨的画面。
“什么事?”飞澜问。
逸云躬身,将一封书信递到飞澜面前,“天香楼的柳絮姑娘派人传来书信,说是十万火急。”
飞澜拆开书信,快速的阅读,而后,眉心淡淡蹙起。
“很棘手?”永河问道。
“嗯。”飞澜淡漠的点了下头,却并未多说半句。对于永河,她不知道还能否全身心的信任。毕竟,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往往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我要出去一趟。”
“娘亲又要流连烟花之地?”无忧眨着一双大眼问道。
“小孩子少过问大人的事,好好练剑,我回来之前将这招练熟,不然我就要罚你了。”飞澜丢下一句,快步离去。
事情的确有些棘手,按照柳絮所说,君洌寒约了豫南王世子君墨舞在天香楼把酒言欢,当然,事情不会只有把酒言欢那么简单。男人之间的事,当然轮不到飞澜来管。但偏偏蝶妃不知为何乔装混入了天香楼中。君洌寒一时间还摸不透蝶妃此行的目的,便命柳絮传书给飞澜,让她想办法将蝶妃打发了。
只是,庄晓蝶有备而来,哪里是那么轻易打发的。
飞澜推开雅间的门,屋内,蝶妃一身男子装扮,抱琴坐在窗前,琴声悠悠,缠绵哀怨。茶座旁,另一女扮男装的女子双手托腮,认真的聆听着。而飞澜的出现,显然打断了屋内的和谐。
“慕容飞澜,你来做什么?”庄晓蝶眉心间染了几分温怒,同时放心手中的亲。
飞澜一笑,担心跪地。“微臣参见蝶妃娘娘。”
未等蝶妃开口,一旁的少女顽皮的笑声传来,声音清脆悦耳,如黄鹂出谷。“慕容飞澜?没想到威震大漠的战神将军居然如此年轻俊美。”
“娉婷,不得胡闹。”蝶妃冷着脸训斥了句。
“原始安乐侯的爱女娉婷郡主,慕容飞澜有礼。”飞澜含笑拱手。
这位娉婷郡主似乎很畏惧蝶妃,只对飞澜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吭声。
“慕容飞澜,你怎么会在这里?”蝶妃再次询问。
飞澜一笑,眸中多了几丝瑰魅。“这句话似乎应该微臣问娘娘才是。微臣来此自然是寻欢作乐,因为这里是天香楼,当然,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妓院’。”飞澜可以的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果然,蝶妃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但片刻后,她忽而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此地,皇上来得,本宫为何来不得?”
飞澜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心想皇上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约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与君墨舞约在这种有失身份的地方。一个当今天子,一个豫南王世子,携手逛.窑.子,若传到说书人耳中,再编成话本子,保准又是‘一段佳话’。
“飞澜前来接蝶妃娘娘回宫。宫妃私自出宫是重罪,望娘娘三思而后行。”飞澜又道。
庄晓蝶不以为意,动作缓慢的从袖中抽出一卷皇绢。“本宫并非私自出宫,而是奉太后之命出宫省亲。听闻天香楼的柳絮姑娘琴艺双绝,皇上心仪已久。本宫十分好奇,今日不见见这位美人儿,本宫怎能离开。”
飞澜心中冷笑,原来蝶妃来此,不过是争风吃醋而已。但太皇太后的懿旨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想必庄氏早已探听到君洌寒今日在天香楼密会君墨舞,所以,便利用蝶妃的妒忌心来搅局。庄晓蝶一向心思单纯,很容易被人拿来当枪使。
飞澜墨眸擎笑,幽光盈盈璀璨,邪气的扬了唇角,道,“飞澜也曾是柳絮姑娘的入幕之宾,柳絮蒲柳之姿,怎可与娘娘想比。”
飞澜话音未落,蝶妃已然变了脸色,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放肆!一个青楼妓.女竟敢与本宫相提并论。”
“娘娘出身名门,又统领六宫,自然不会与一个青楼妓.女计较。此地的确不宜娘娘久留。微臣这就护送娘娘回宫。”飞澜含笑回答。
庄晓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知自己是重了慕容飞澜的圈套。她紧抿着唇,半响才憋出一句,“见不到皇上,本宫决不回宫。”
气氛再次僵持住,飞澜唇边笑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清冷。若蝶妃执意不肯离开,她倒也不介意将她绑回宫。
一旁,娉婷郡主嘟着嘴,可怜兮兮的开口恳求道,“慕容将军,你就别再为难蝶妃姐姐了,其实,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皇上了,在后宫中若是失去皇上的宠幸,只有死路一条,蝶妃姐姐也很可怜的……”
“娉婷,谁要你多嘴。”庄晓蝶怒斥了句,打断了娉婷郡主的话。在外臣面前,蝶妃还要维持她脆弱的自尊心。可是,有一点,娉婷没有说错,后宫的女人如果没有皇上的恩宠,就是死路一条,她,也的确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