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他看向倚在床边的人，一张鹅蛋脸没什么血色，微微显得略苍白与憔悴，可仍然难掩其瑰丽之色，原本一声不吭，微蔽着的眉眼，在他坐下问话时，才稍抬起向他看去。
  晦暗的神色里没有了以往的从容，反而藏有些消沉与黯然，闻言后只是沉默不语。
  这样虚弱又带几分万念俱灰的样子，使得端坐在床边，撑着架子的谢大人心头蓦然一痛，下意识的去握诊脉后还没来收回被子里的纤指柔荑。
  手指在火热的掌间有着说不出的柔腻与凉意，他感觉到掌心的手微微往回挣了两下，他不由自主的握的更紧了。
  檀婉清看着面前的谢大人，自知比体力是比不过的，便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只轻道了句：“竟然是我想错了，大人没有变一直是那样的性子。”她太傻了还道自己是特殊的。
  她微垂下目：“只是没想到大人居然喜欢以这种方式折磨别人，不止是身体，也要连心一起夺走。”柔韧的声线，微微地起承转合，其中带着一丝苦笑，和若有似无的情意道：“可是我还是要对大人感激不尽，这一次又救了我一命。”
  她顿了下才心下酸楚又无可奈何问道：“不知道大人对我的仇恨是否减轻了些，欠下的债我还要还多久……”
  谢大人原本关切的目光，在她的询问中慢慢变的阴郁起来，他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握着她的手却是紧了握，握了紧，以显示着他此刻心中难以掩饰的情绪。
  不知做了几番忍耐与挣扎，才松开了紧握的手，将手攥拳放到了腿上，面无表情地道：“是，在听到檀府被抄没家产，檀氏一族流发边城的时候，我几夜未眠，甚至急于看到高高在上的檀氏一族没有了士族的高贵体面，瞬间坠入尘埃，落魄潦倒的样子……”
  他看向床塌上不语的人，握紧拳头道：“或许，这样的想法有些卑鄙，可这难道不全是你们檀氏姐妹的错吗？抽向我与娘的那一鞭了，曾经牢牢的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个时候你的眼神、神情，甚至驱赶我们的言语，我到今时今时都不曾有半点忘记。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心里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你付出代价，那时的我满脑子都是你，因为心存这样的仇恨，最后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也是以这样的仇恨，支撑着我走到了今天……”
  随着他的话语，屋里安静哪怕掉一根针，都能清楚的听到。
  许久，他才咬了咬牙，叹了口气道：“你，也许不记得了，在我与我娘离开京城前一天，我曾经去过檀府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