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父子情
晌午的接风宴只是家宴,倒是没有邀请宾客,慕老夫人与慕恒,还有两位姨娘,以及慕流苏慕嫣然两个嫡系子女坐在一桌,正好六个位置。
慕霖平虽然是宋氏的儿子,但是毕竟是庶出,只能和慕惜柔、慕雪琳等人另外坐一桌,慕雪琳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慕惜柔和慕霖平二人却是暗中瞪着慕流苏和慕嫣然,恨不得将两人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怎么能这样!夫君,长乐院素来都是霖平住的地方,这怎么能搬出来……”
宋氏尖锐声音忽而响起,她万万没有想到,慕恒归府之后第一件事,竟是让慕霖平从长乐院搬出来。长乐院可以说是整个将军府上除了慕老夫人和慕恒住处之外最好的一处院落,最开始还是个没有提名的院落。
这地方原本是慕恒留给慕流苏住下的,后来慕流苏被她设计陷害,被慕老夫人赶出府外,慕恒知晓后,难得的没有发怒,反而带着慕流苏去了边疆之地,这长乐院,也就顺其自然的成了慕霖平的住处,也是慕霖平自己取得名字,
慕恒手中长筷一顿,冷冷的看着宋氏,此时微微一个发怒,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疆场御敌的严厉肃杀之意:“长乐院该是嫡子住下的地方,你倒是好手段,竟是将流苏的住处给了慕霖平住下了,还取了这么个有伤风化的名字。”
宋氏自知理亏,可是长乐院慕霖平已经住了五六年之久,慕恒的意思,可不就是让慕霖平搬出来,让慕流苏那个贱人住进去吗。
她面露委屈之色,脸上也是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慕流苏看在眼中,总算是知晓了慕婉瑶那一身装柔弱的本事哪里来的,只是没想到宋氏这么个无比凶悍的母老虎,还有如此娇滴滴的一面,一时有些咂舌。
宋氏不理会慕流苏的目光,抹着眼泪哭诉道:“夫君,三哥儿随你一起出京,整整六年未归,这长乐院本就是空闲之地,恰巧霖平也喜欢,这才给了他住下的,同样都是你的儿子,夫君岂能这般偏心。”
慕恒冷笑,却是对宋氏的哭诉完全视而不见,他嫌恶的看了一眼:“当初我曾经私自寻你,让你寻了娘退亲,是你非要求着娘助你嫁进慕家来,甚至想要抢了诗儿的正室之位,我当初便说过若,即便我听从了娘的话让你嫁入慕家,也断然不会对你有任何好颜色看,你既然自食其果,便休要怪我对你无情。”
慕流苏看着慕恒如此英俊的一张脸,如今怒意凛然更添了几分风姿,再一瞧宋氏那张快要气的吐血的面容,更是不由暗暗摇头。
她在边疆之地便瞧出了这位爹爹对原主的生母柳氏极为情深,但是因为慕恒毕竟取了三方侍妾,她也便没怎么认为慕恒对其余侍妾也多么无情。
如今瞧着,才算是看出了端倪,这个爹果真是只钟情柳氏一人的,娶了柳氏等人,无非也是因为慕家人丁稀薄,所以才不得不听慕老夫人的话纳了妾室。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爹爹平日在疆场之上,也算的上是个刚柔并济的男儿,怎么如今回了将军府上,倒是对自己的妾室这般毫不留情。
宋氏被戳穿了当年的事儿,当着许姨娘等人的面,也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不由哭喊得更惨烈:“夫君,我嫁给你也有二十余年,这些年兢兢业业打理慕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可这般羞辱妾身……呜呜……”
慕老夫人脸色也不是很好,毕竟这事儿当初也是害得他和慕恒差点母子反目,好在她最后以死相逼,还是柳氏通情达理,同意了慕恒又纳了几门妾室。如今慕恒让自己的宝贝孙子霖平腾出长乐院,又提及当年之事,她自然也不乐意了,冷声道:“三哥儿回来的时候,老身便提及过这事儿,让流苏搬回长乐院住,是三哥儿自己说的流云院住的极好,倒也不是想住进长乐院,所以就由着霖平住下去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依我看,就让霖平住着吧。”
正说着,慕老夫人便是眸光一转,视线落到慕流苏的身上,一双混浊眼睛里带了几分威胁之意,沉声道:“三哥儿,你说是吧。”
慕流苏看着慕老夫人那双满是褶皱的眼睛,以及那眸中满满的威胁之意,不由挑了挑眉。
这老太婆是过了几天安分日子,便当真又忘了前车之鉴了吗,还是她认为慕恒回来了,她慕流苏就得对她这个做昨天的毕恭毕敬不少?
青花恭敬的站在慕流苏身后,使劲儿忍着心中想要冲上去,在慕老夫人那双危险示意的眸子上揍一拳的冲动,这死老太婆真不知道哪来的脸面,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年岁大到半只脚跨进棺材的老太婆便能如此以权压人不成。
主子回来的时候,流云院还是主子回来那天,她与青鱼以及慕嫣然院中的人一起临时收拾出来的,说什么让慕霖平搬出来,完全没有的事儿,慕老夫人这睁着眼扯瞎话的本事当真是不小,这幅倚老卖老的样子委实是欠揍至极。
慕流苏冲着慕老夫人低声一笑,声音清澈宛如山间流水淌过:“流苏不知老祖母是要流苏说什么是或者不是,流苏只知晓回府那日,是姐姐与流苏临时收拾的屋子,至于什么让流苏住进长乐院的事情,估摸着是祖母你年纪大了出现幻觉了吧。”
“混账!”慕老夫人闻言,顿时气的猛的一拍桌子,一张老脸气的抖动不已,却是不难瞧出有些心虚之色,毕竟慕流苏所言确实不假,她一开始便对身为柳氏嫡子的慕流苏极为嫌恶,六年归京,没胡子刁难已经是极好的待遇,怎么可能还收拾妥当让慕流苏住的安心。
她方才都用了那般明显的暗示和威胁的眼神,哪里想到这个混账东西丝毫不买账,径直将事情抖了出来。这些事情不说也便罢了,如此说出来,传出一个苛责嫡子的名声已然极为不好,若是再传出一个怠慢英武将军的事儿,她这一张老脸可不得丢了个干净,连带着一把老骨头也不够折腾的。
“老身自问从你归京以来,对你不曾有过半分苛待,你小小年纪,却是如此不敬重长辈,甚至还想撒谎毁了我这个做祖母的名声,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
慕流苏听得头疼,看着这老太婆分明心虚得紧,还如此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自然没有心思和她废话,脸色也冷了下来,神色冰冷的看了慕老夫人一眼:“行了别废话了,人在做天在看,谁撒了谎,谁心中有谁,孙儿懒得与祖母争辩。”
慕老夫人被慕流苏那又冷又不耐烦的目光懒得有些胆寒,在听她说的人在做天在看的话,心中也是有些心虚,一时便噎住了嘴巴,慕流苏自然不管她,转头看了一眼慕恒,脸上的戾气却是散了不少:“至于爹爹口中的那长乐院,流苏如今倒还真是不想住进去了,毕竟死了人的地方,晦气得紧。”
听着慕流苏说不想住进去,宋氏和慕霖平还以为是慕流苏怕了慕老夫人当真要让步了,听着最后一句,两人的脸顿时齐齐一变,便是慕老夫人脸上也是露出些许慌乱。
“谁死了?”慕恒皱眉,他刚刚从边疆之地回来,帝都的消息自然还没有来得及听,慕流苏归京之后,也没让人将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儿传信出去给慕恒,如今慕恒对将军府上的事情自然还处于茫然状态,一听到府上死了人,也是多了几分疑惑,隐隐还带了几分怒气。
慕老夫人和宋氏心中齐齐将慕流苏骂了一顿,宋氏也不知道这话咋接,慕恒不在京中的几年,她们算是将整个将军府都搞得个乌烟瘴气了,不仅替慕霖平纳了妾室,甚至还差点闹出了兄妹*的大事儿,以及那什么慕婉瑶是个冒牌货最后还死在了慕霖平房中的事情,这些事情,一件件说起来都足够让慕恒发个百八十次的火了。
慕恒回京第一天的日子,慕流苏就如此不怕忌讳,提了这么件事儿,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流苏慢吞吞的品了一口汤,对几个面色分外精彩的人视若无睹,这帮蠢货,还以为这些事儿能私自瞒下不成,早晚都得知道,还不如早些说了的好,她才不管这几个人什么下场,左右都是这群人搞出来的幺蛾子,自作自受罢了。
“嫣然,你来把流苏归京之后的事儿都大致给爹说说。”慕恒扫视一周,见除了慕流苏和慕嫣然二人神态自若外,都是有些心虚的神色,慕惜柔的娘蒋姨娘原本是个安分的,按理来说不会如何心虚,奈何慕惜柔闹出了与人私通还诬陷慕嫣然的事儿,也是有些胆战心惊,许姨娘虽然神色好些,但是想起自己撒泼非要让着慕雪琳跟着去参加宫宴的事儿,也是有些畏惧。
原本还颇为热闹的争吵氛围,顿时一时安静的可怕,慕老夫人似乎也觉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还是觉得能瞒下一时是一时。
想着,她便咳嗽了两声道:“咳咳,恒儿,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过是霖平的一个妾室罢了,不提也罢,今日是你回府的大好日子,说这些,未免晦气了些许……”
慕恒微微抬手,眸光一阵寒凉,显然也是瞧出了其中端倪,疆场六年,越发将慕恒磨砺得稳重了不少,微微一皱眉,便透露出极为严肃的肃杀之意,慕老夫人瞧在眼底,心中也有些发寒,这个儿子原先对她这个娘还算是颇为尊敬的,可是柳氏死了之后,他便性情大变,冷厉害了不少,连她有时候也难免生出几分畏惧之意,只能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
“嫣然不用怕,爹和流苏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只管直说便是。”慕恒收回手,目光审视了一圈桌上的人群,脸上更是一篇冷厉,然而看向慕嫣然的时候,却是分外温和。
慕嫣然听着慕恒那句“爹和流苏都在这里”,也是微微有些动容,整整六年,她孤身留在府上整整六年,孑然一身,好不容易等回了弟弟,如今也将弟弟等回来了,生命中将她视为至亲之人,珍之护之的人都在她身边,她再也不用若十二岁那年一般兢兢战战小心翼翼的生活,一时也是有些泪意盈盈。
对着慕恒灿然一笑,慕嫣然笑靥如花:“好,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