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打脸文娴,温馨的小年夜
文伯爷脚下一滑,差点一跟头栽下台阶。
他的脸色沉郁,看向管家的目光阴郁可怖。
文伯府因为文氏的关系,早已暗中与兴宁侯府站在一边,扶持豫王上位。
原来他们将希望寄托在文贵妃身上,可她肚皮不争气,生不出龙子,只能择选出色的王爷扶持。文娴的婚事,他早已有安排,如今却被这愚妇给毁了!
文伯爷阴狠地瞥李氏一眼,冷哼一声,出去接旨。
李氏垂着眼泪,不敢言语。
文伯爷几次曾说过,文贵妃为这个府中做出牺牲,日子过得悲苦,一辈子囚禁在宫中的牢笼里,文家绝不会出现第二个文贵妃,牺牲女儿联姻换取利益。
如今看来,文伯爷并非不在意权势联姻,才会勃然大怒。
李氏忍着脚上火烧火燎地疼痛,迎接圣旨。
文娴双颊泛红,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彩,翘首期盼着刘公公快些进来。也不知这圣旨,有没有到薛慎之的手里,商枝还能镇定冷静下来吗?
文娴心里痛快极了!
她即将要是薛慎之的未婚妻,而无人能够拆散她的姻缘,文娴一颗心砰砰砰跳动,又甜蜜又紧张。
刘通捧着圣旨进来,“文娴接旨。”
文伯爷与李氏、文娴跪下来接旨。
刘通展开圣旨,尖细地嗓音高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文伯爷文清林之女文娴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礼王年已过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文娴待字闺中,与礼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礼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证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礼王?
为什么会是礼王?
她分明向文贵妃求的是薛慎之!
文娴跪在地上,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没有动,或许因为变故太大,如遭雷击,无法反应过来。
文伯爷错愕之后,很快恢复冷静,“文娴,接旨。”
文娴呆呆楞楞地一动也不动,目光虚空地望着前方,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突然间就换人了?
她不相信姑姑表面答应她,背后又私自做主给她换人!
李氏接收到文伯爷警告地眼神,在文娴腰侧掐一把,“娴儿,快接旨谢恩。”
文娴眼底氤氲着泪水,紧咬着下唇,不肯接旨。
李氏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文娴就算不愿意,也得接下这道圣旨!
“娴儿,你想要抗旨不尊吗?先接下圣旨,我们再问你姑姑,究竟出什么差错了。”李氏暗自劝慰文娴。
是啊,她还能找文贵妃问清楚,如果是弄错了,就将圣旨重新换回来。
文娴心中再不甘愿,依然硬着头皮将圣旨接下来。
“臣女叩谢隆恩。”
文伯爷给刘公公赏钱,“公公喝一杯茶再走。”
“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刘公公带着小内侍离开文伯府。
文伯爷一耳光搧在李氏脸上,勃然怒斥道:“蠢妇!”
他如今是豫王的人,文娴用来增加筹码,即便不嫁给能够带来利益的世家,也该是嫁给豫王。如今被李氏这蠢妇搅和,文娴嫁给礼王,倒不如嫁给穷酸书生!
李氏捂着脸颊,泪水豆大滴砸落下来,她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文娴能嫁给王爷做正妃,她想都不敢想!
“伯爷,我……我进宫找娘娘问一问……”
“闭嘴!”文伯爷胸口憋着一团烈火在焚烧,他气怒不已,“你当皇家是你能随意差遣?想赐婚便赐婚?想换人就换人?即便娘娘是皇上的宠妃,她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李氏知道错了,从今日入宫开始,便已经是一个错误。
文伯爷心中惊乱,他忍不住想,皇上将文娴赐婚给礼王的用意,难道是在警告他什么?
他从来不会自作聪明去想是皇上因为文贵妃而看重他,而文娴嫁给礼王,礼王便从夺嫡中被皇上摘出来。
文伯爷匆匆去兴宁侯府。
文娴早就跑进宫去找文贵妃,文贵妃似乎早有预料,安排云姑姑在宫门口等文娴。
文娴看见云姑姑的一瞬间,心骤然跌进谷底。
她想问云姑姑,从云姑姑口中探听到消息,可她不敢问,神经紧绷着进贤德殿。
文贵妃神色憔悴地坐在美人榻上,她看着文娴,并没有开口说话。
“姑姑。”文娴见到文贵妃眼泪霎时就夺眶而出,“为什么?”
文贵妃招了招手,将文娴搂入怀中,轻叹一声,“娴儿,姑姑是向皇上为你与薛慎之请旨意赐婚,只是皇上并不答应,反而说你性子活泼十分讨喜,你常来贤德殿,皇上见过你许多回,觉得礼王性子温吞沉闷,你与他最为般配。姑姑再得宠,也不过是皇上后宫中众多女人之一,如何有权利左右皇上的想法?”
文贵妃的话压碎文娴心中的希望,脸色煞白,她根本无法接受!
“姑姑,我不要嫁给礼王!我不想嫁进皇家,像您一样守着空空的寝殿,数着日子等着男人来临幸。”文娴趴伏在文贵妃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紧紧的抱着文贵妃,仿若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绝望地说道:“姑姑,我不嫁!您帮帮我,求您帮帮我!”
文贵妃修剪整齐的指甲掐进文娴的手臂,指甲断裂,她浑然不觉。
不要像她啊。
她为文家舍弃自己的幸福入宫,他们踩着她享受着尊荣,而她得来的是家族的背叛与舍弃。
看着一脸天真的文娴,心中笑了,她虽然答应文娴要来一道赐婚圣旨,可没有说过是薛慎之。
文贵妃脸上的表情格外痛心,“姑姑若能帮你,这道圣旨便阻拦下来了。薛慎之不过一个家世普通的寒门子弟,你看上他了,请他上门求娶便是,何须请皇上赐婚呢?如今闹成这种局面,我也无能为力。”
大哥奉承着她谋取利益,却又与兴宁侯合谋,扶持豫王夺嫡。
文贵妃眼神稍显扭曲,若是文娴嫁给礼王,她倒要看看,文清林能否得到豫王的信任。
文娴犹如五雷灌顶,哭得快要昏厥过去,才渐渐止住哭声。
如果薛慎之不是有婚约,她如何会进宫求文贵妃帮忙?
如今却是弄巧成拙,报复商枝不成,将自己搭进去!
文娴心口漫出心碎的悲哀。
文贵妃拿着帕子轻柔地给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语气温和地说道:“别太看重感情,多少人求着进皇家,未必就能嫁进来。你只管安心待嫁,礼王若敢欺负你,姑姑替你做主。”
文娴没有说话,礼王肯定是斗不过豫王,她嫁给礼王,礼王夺嫡失败,她命都要丢了。
而且消息灵通的人,只怕早有耳闻,她请文贵妃将她指婚给薛慎之,消息恐怕传到商枝的耳朵里,她如今却要嫁给礼王,商枝一定会笑掉大牙吧?
文娴心口像过了滚油,烧心灼肺,她浑浑噩噩地离开贤德殿,回到文伯府,将婢女统统赶出去,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无论李氏多么焦急地拍着门板,屋子里都没有一点动静。
李氏急得团团转,她吩咐婢女,“去拿把刀将门闩撬开。”
“你进来,我就死给你看!”文娴尖锐地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带着浓烈的鼻音与哭腔,“这门亲事退不了,我又成了京城的笑话,反正活不下去了!”
李氏心中发慌,生怕文娴做傻事,“娴儿,他们怎么会笑话你?羡慕你都来不及呢。”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文娴歇斯底里地怒吼,“滚!给我滚啊!”
李氏不敢再刺激文娴,离开文娴的院子,望着深深庭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
贤德殿。
文娴离开。
文贵妃看着自己断裂的指甲,十分惋惜。
云姑姑心中也很惊讶,她还以为文贵妃真的答应文娴,问皇上要赐婚的旨意,成全文娴与薛慎之,哪里知道贵妃根本没打算让文娴嫁给薛慎之!
贵妃在宫中如今看着光鲜,谁又知道她曾经受过的苦?
娘家不是依靠,反而是一柄悬挂在头顶的利刃。
贵妃如何能不怨?
只是她看着贵妃疼爱文娴,以为她对文娴是不同的……
“娘娘,商姑娘求见。”宫婢进来通传来。
文贵妃眼皮子一掀,眼底的冷光尽数隐去,慵懒地斜躺在美人榻上。
“请她进来。”
宫婢出去,请商枝入殿。
商枝进入殿内,心中十分复杂,她赶到宫门前的时候,看到文娴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有些狼狈的模样,觉得事情可能发生变化,打听一番,方才知道文娴被指婚给礼王。
文贵妃抬眼望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商枝,指着一张座椅,示意她坐下,“担心本宫将你的未婚夫指给文娴?你问皇上要三个条件,本宫愚昧才会这般做。”
文贵妃一直知道商枝问皇上要三个条件,其中一个便是赐婚的旨意,而薛慎之是商枝的未婚夫,如今在京城待考,商枝分明是等薛慎之金榜题名时,再请皇上赐婚。
她若是请皇上下旨赐婚文娴与薛慎之,商枝也有办法拦下圣旨,毕竟她有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诺的条件,薛慎之又是她的未婚夫,无论哪一条,文娴都是抢不过商枝。
若是操作不当,反而会引火烧身,失去皇上的宠信。
文贵妃如今爬到这个位置,圣宠不衰,凭着几分头脑,还有揣摩皇上的心思。
商枝心底松一口气,却也愈发觉得文贵妃不简单,城府深沉。
“娘娘高见,是我多虑了。”商枝得体的回答。
文贵妃半撑着身子,薄衫自她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妖娆魅惑。她勾唇道:“商枝,你知道本宫最喜欢你哪一点?”
商枝斟酌道:“民女……不敢揣测。”
文贵妃掩嘴笑道:“你看看你,经不得说。”她坐起来,两指将薄衫拉上去,“你身上的真诚,本宫很久不曾在身边的人身上遇见过。脸上全都是一层又一层的面具,每一句话,都要仔细的推敲,每一个眼神,你都要去揣摩意会,稍有不慎,你便会万劫不复。与你在一起,本宫是最轻松的时候。”
商枝不由抬头看向文贵妃,文贵妃眼底带笑,神情轻松惬意,仿佛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感概。
“能入娘娘的眼,是民女的福气。”商枝谨慎的回答。
文贵妃摇了摇头,对商枝的拘谨似有些失望,“本宫难得看一个人如此顺眼,你不必如此拘束,你累,本宫见了也累。”
商枝琢磨不透文贵妃说这些话的用意,就听到她幽幽地说道:“只要不是背叛本宫,本宫不会因为言语冒犯而为难谁。”
商枝心中凛然。
“商枝,你是聪明人,在你治好本宫的时候,便没有办法再全身而退。经过这些天的治疗,本宫的身体应该大好,可以孕育子嗣了?”文贵妃唇边带笑,瞬也不瞬的望着商枝。“皇上今夜会来本宫寝宫。”
商枝听到文贵妃说出目的,微微浅笑道:“贵妃娘娘身体原来便是大安。”
文贵妃眼底的笑意更深几分,困乏的打着哈欠,“云姑姑,送商姑娘出宫。”
商枝起身行礼,然后退出去,离宫。
苏易站在宫门口等商枝,他没有宫里的传召,是不能随意进宫。远远瞧见商枝走过来,他往前走几步,上下打量商枝一圈,“贵妃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苏易松一口气,“幸好皇上替换人选。”
商枝脚步一顿,并没有解释。
苏易拽着商枝的手腕,商枝回头看他,就见苏越指着宫门前不远处扎着马尾,一身绿色长裙的女子,大约十七八岁,面容清秀。
“小姐,属下沈秋。”沈秋向商枝行礼。
“她的功夫还不错,今后留在你身边当做婢女,实则保护你的安危。”苏易向商枝介绍沈秋,“她是孤女,在舅舅的武馆习武,她留下来护你三年。”
“足够了。”商枝友好地对沈秋道:“今后多关照。”
沈秋抱拳。
苏易将商枝送回松石巷,他回将军府探望苏越。
商枝领着沈秋进屋,将沈秋安排在她左手边的小屋子,最后一间空余的屋子住满了。
商枝比较勤快爱整洁,屋子空下来,也定期打扫,屋子里倒是没有很多灰尘,稍微整理一番就可以住人。
她抱两床被子进来,一床铺在木板上,再垫上一层绒布床单,另一床棉被给盖。
沈秋将包袱挂在木架上,拿扫帚扫地。
“今后将这里当做自己家,不必拘束。”商枝站在门口,对沈秋说道:“屋子里还有两个人,等他们回来介绍给你认识。”
“好。”沈秋惜字如金。
商枝钻进厨房去做饭。
沈秋打扫干净屋子,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商枝,把院子里的柴给劈了。
龚星辰推门进来,一手烧鹅,一手菖蒲酒,看着院子里挥刀柴裂的沈秋,英姿飒爽的气势,震住他了。
沈秋往门口瞥一眼,龚星辰嘿嘿干笑道:“我……我走错了,我家也在这附近。”他一边说,一边退出去,顺便将门合上。
不一会儿,龚星辰推开一条缝,脑袋挤进来,见沈秋冷眼望过来,连忙说道:“这……这就是我家。刚刚没有走错!”他直起腰杆,大步走进来,“你是枝枝的好友?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将烧鹅往前一推,“请你吃烧鹅。”
沈秋只在龚星辰进来时看一眼,之后将他视若空气,将一堆柴劈完,又去挑水。
龚星辰撕下一只鹅腿塞嘴里咬一口,看着沈秋挑起一担水健步如飞,提起搁在地上的菖蒲酒,往屋子里走去,“妹妹,外面那位女子是谁?”
“她是沈秋,留下来保护我的,你对她好一点,别欺负人。”商枝叮嘱龚星辰。
龚星辰透着半开的窗子,看着轻轻松松挑着一担水,左肩扛着一根粗大木头回来的沈秋,咽了咽口水,“她不欺负我就很不错了。”
商枝斜睨他一眼,看着在院子里勤快干活的沈秋,“人家才不会欺负你。”
龚星辰默默往嘴里塞鹅腿,缄默不语。
商枝做了四个家常菜,最后一道菜起锅的时候,薛慎之才回来。
薛慎之看着家中多出来的一个人,朝沈秋略颔首,将手中的书册放进房间里。
商枝将碗筷摆好,见沈秋盯着饭碗,她愣一下,顿时记起秦景凌吃饭用大碗。练武的人,都应该吃得很多?
她将小饭碗换上一个大碗,让沈秋坐下。
沈秋一言不发地坐在搁着大碗的位置上。
商枝看着沈秋皱紧的眉心松开,舒一口气,给她装一碗大米饭,指着龚星辰与薛慎之道:“这是我二哥龚星辰,这是我未婚夫薛慎之。”
沈秋向他们略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端着大碗,等商枝夹菜之后,她再动筷。
龚星辰看着沈秋端着大碗吃饭,一连吃两大碗,差点被一口干饭噎着。实在是他娘吃的饭像被数过,多吃一口饭,嚷嚷着腰变粗了,下一顿得少吃两口。
他第一次看见吃饭如此豪放不做作的女子。
看见胃口好的人,吃饭都香。
龚星辰忍不住多吃一碗饭。
商枝收拾碗筷放在厨房,沈秋进来洗碗。
“你只是来保护我的,不用和我抢着干活,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商枝让沈秋去外面休息,之后去洗漱,早点睡觉,明日还得出去买年货。
沈秋转身出去,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洗漱。
龚星辰拿着新买的小人书趴在床铺上,看得津津有味。
薛慎之在书房将今日老师布置的课业完成,晾干墨,放在篮子里,提着油灯出来,屋子里的人早已经回房睡了。
他拿着衣物洗完澡,推开商枝的房门,坐在她的床边上。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入,浅浅地笼罩在她的安静的睡颜上,清冷的眉眼柔和起来,薛慎之指尖停留在她的眉梢,轻轻顺着眉形描绘,看着她不适的皱眉,又忍不住将她紧蹙的眉心抚平。
今日他听见文娴进宫请求文贵妃赐婚的消息,最后虽然文娴指婚被礼王,却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微弱,遇见强行压制在头上的事情,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需要借助旁人的力量。
没有哪一刻,如同此时这般,他迫切的需要权势。
他需要成长到无人能够左右他,而商枝亦能随心而为的地位。
薛慎之一路上走来,他想过许许多多,眼下,将来,统统都设想过一遍。
越想便越觉得愧对商枝,她太过优秀,又有不凡的家世,若非他幸运的在进京之前与她订下婚约,只怕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成为她的未婚夫。
薛慎之和衣躺在床榻上,连人带被子的拥进怀中,紧紧地,几乎要勒进骨血。
商枝被薛慎之勒醒了,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双手,将薛慎之推开一点,嗓音微哑道:“你勒得我喘不上气。”滚出薛慎之怀里,掀开被子盖在他身上,“你只穿一件底衣,又不盖被子,着凉了可怎么办?马上要过年了。”
商枝很困顿,眼睛都要睁不开,“为着文娴的事情?她就是一个不够看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你难道真的会被她抢走?”
薛慎之静静地凝视着她,望着她眼睫一眨一眨,几乎要粘着下眼睑,又费力的睁开,仿佛随时都能够睡过去。
商枝良久没有等到他回话,柔软的手掌放在他的脸颊上,“我说过你是我的,你这辈子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除非是你自己要离开,我不会留你。”
没有一个人能留住一颗想往外走的心,即便用尽手段留下来,也只会变得面目全非。过往美好的一切,随之变的可憎。
薛慎之心中悸动,将她搂入怀中,“不走,谁也抢不走。”
商枝捧着他的脸颊,仰头在他薄唇上亲一口,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吧,明天要去置办年货。”
薛慎之抱着商枝,睁着眼睛望着夜色朦胧的冬夜,目光晦涩,一整夜未曾合眼。
天蒙蒙亮,薛慎之做完早饭,温在灶上,写一封信放在怀中,匆匆出门。
商枝起来的时候,沈秋已经将锅子里的早饭端出来。
几个人吃完早饭,赶着牛车去置办年货。
干货,对联,窗花,炮竹等琐碎的东西,整整堆满一辆牛车。
龚星辰揉着肚子道:“我们去酒楼吃中饭再回去。”
商枝逛得累了,她很赞同,“挑选一家好吃的酒楼,正好咱们的酒楼快要开业,能不能从别人的酒楼里,学到一些东西。”
龚星辰早就打听清楚,带着她们去满香楼。
满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此刻正值晌午,酒楼里几乎座无虚席。
跑堂接待他们道:“二楼还有雅间,客官请上二楼。”
“有劳。”
商枝跟在跑堂身后上楼,进入雅间。雅间内有些闷,商枝推开窗户,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酒楼出来。
商枝紧盯着薛慎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襄王搅合在一起。
龚星辰凑过来,“你在看什么……”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薛慎之站在茶馆门前,满面笑容,目送着襄王上马车离开,笑容转瞬荡然无存,面色沉郁的可怕。
下一刻,商枝将窗户关上。
龚星辰摸着差点被夹住的鼻子,控诉道:“妹妹,你……”看着商枝面色清冷,他抬手端一杯茶递给商枝,“慎之如今是式微,就是一个衙役都能随便欺负他。他是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只怕他自己都不能释怀。”
“我……”
“你的通情达理,只会让他更难受。”龚星辰手搭在商枝的肩膀上,推着她到桌前,将她按在凳子上,“想要成为人上人,必先吃得苦中苦。他肯为你勉励上进,你该高兴他不是庸碌无为之辈。”
商枝颔首,“今日这件事,不要在他面前透露。”
龚星辰与沈秋点头。
这几日除了宫中传出文贵妃娘娘身体大安,能够孕育子嗣的消息,在朝野掀起一阵风浪之外,算得上风平浪静。
商枝在药方炼制不少美肤膏与一些伤寒药。
龚星辰将药膳馆与美肤馆的铺面给装修好,只等着年后挑选吉日开张。
这一日,突然传来一件大事,礼王向元晋帝检举,送往白嵩城的银子有问题,请元晋帝派人去彻查。
元晋帝指派曾滨前往白嵩城,查出银子有一半是假的,全都已经分发在百姓手中,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
皇后派去的人迟了一步,豫王已经将灾银分发下去,豫王得知银子有问题,一直在想补救的问题。
补救方案没有想到,却被曾滨抓拿到证据,扭送入京。
这一批灾银豫王接手的时候就有问题,但是没有证据,有口难言。
曾滨核查,一共损失一万两白银,元晋帝震怒,下令将豫王关押宗人府。
皇后病倒了,听说是文伯爷将消息透露给礼王,对文伯府是恨之入骨。
兴宁侯对文娴嫁给礼王便颇有微词,豫王的事情一出,彻底与文伯府翻脸,各自为政。
商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大快人心。
豫王是皇后的命,如今豫王身上背负贪墨灾银一案,只怕在元晋帝面前,记下一笔,今后很难再受重用。
文伯府亦是如履薄冰,之前是豫王党派,却突然被皇上一个指婚,生生拨到礼王的阵营。豫王不会器重他,礼王也同样不敢信任他。而今又背负背叛豫王,向礼王表忠心的臭名声,豫王若是出狱,只怕会与文伯爷慢慢算这一笔账。
商枝与沈秋两个人将对联、窗花贴上,屋檐下挂两盏红灯笼,将屋子里外全都打扫一遍,便围坐起来包饺子。
今日是祭灶,也是小年,商枝准备今晚吃饺子。
沈秋跟着商枝学包饺子,怎么包也包不好,商枝不想打击沈秋的积极性,便让她包简单的馄饨。
商枝看着沈秋越包越好,浅笑道:“小秋,你可以再试着包一包饺子。”
沈秋看着簸箕里摆放着花纹漂亮,小巧精致的饺子,她摇一摇头,“我包馄饨。”
商枝担心馄饨多了,搁着皮子会硬,煮着不好吃,加快包饺子的速度,不一会儿,两人将饺子皮包完。
商枝将簸箕里的饺子,分成三份,一份送去曾府,一份送去将军府,一份给秦伯言送过去。
沈秋接过饺子,分别给三家送去。
商枝做蘸饺子用的酱汁。
薛慎之手里拿着包袱从府外回来,一改之前的冷峻,笑容浅淡。
商枝看着薛慎之心情很好,心里哪里不清楚,这桩事情,他是插手了。
薛慎之的确插手了,之前让曾滨举荐豫王去白嵩城,便是为商枝讨一个公道。如今文伯府插一脚,想要拆散他与商枝,他便给文伯府找一些麻烦,借豫王的手对付他。
商枝夹着蒸熟的饺子,蘸酱,喂到他唇边,打趣道:“今天心情好,遇见喜事了?”
薛慎之就着她的手咬住饺子,细嚼慢咽,吞咽下肚,方才回道:“今日是小年,晚上有花灯,我们出去赏灯。”
商枝眼睛发亮,沈秋说年节前后的京城很美,到处都挂满花灯,整条长街都是不夜天。每晚都会燃放焰火,师兄弟们这时候就会疏于练武,溜出去看焰火。
“好,我们早点吃晚饭。”商枝准备去厨房,被薛慎之拉住手,一个包袱放在她手里,“今晚穿这一身。”
商枝惊讶道:“你给我做衣裳啦?”她迫不及待地拿去房间,拆开包袱,里面是一件大红洋缎的广袖束腰长裙,她脸颊微微发烫,将衣裳按在胸前比划,穿着薛慎之送的衣裳,与他第一次意义上的去约会,心口砰砰砰地跳动,忍不住羞涩,又生出一丝期待。
商枝仔仔细细将裙子折叠整齐,收在包袱里,搁在枕头边上,双手整理鬓角的发丝,拉开门出来,就看见屋子里来不少人。
秦老夫人与秦老将军坐在凳子上,苏易将礼品放在桌子上,端着茶碗大口饮茶。
商枝懵了,她看向薛慎之。
薛慎之十分无奈。
秦老夫人与秦老将军今日过来一起吃晚饭,商枝想与薛慎之赏花灯,只怕是不能的。
“枝枝,我们会不会打扰你。”秦老夫人心想除夕不能与商枝一起守岁,小年夜与她一起吃顿饭,“沈秋给我们送饺子,今夜就吃饺子,不用特地做其他饭菜。”
“不会,大家一起吃饺子热闹。”商枝心里失望今夜不能与薛慎之约会,但是明日去也一样,看着屋子里多出的几个人,不由庆幸她与沈秋包了足够多的饺子与馄饨,“锅里我还煮了稀粥。”
商枝去厨房里蒸饺子。
秦老夫人跟着进来帮忙,商枝拿出几只小碟子,让秦老夫人分装酱汁。
饺子出锅,大家围着一张桌子,桌底下放着木炭锅,龚星辰给大家各倒一碗菖蒲酒。
菖蒲酒色橙黄微翠绿,清亮透明,酒香酿厚。
商枝端着酒碗,浅尝一口,入口甜香,略带药味,辣不呛喉,比果子酒还要好喝,她忍不住多喝几口。
薛慎之在桌子下拽住她的手,不许她多饮酒。
商枝手掌下滑与他十指相扣,凑到他耳边,清冽芳香的气息扑面,“等会送老夫人他们离开,我们再去赏花灯,好不好?”
薛慎之垂眸望着她面颊酡红,一双眼睛十分明亮灵动,显见的她今日很高兴。
“好。”
商枝眉眼一弯,“慎之,你真好。”
薛慎之心神一荡,指尖轻挠一下她的掌心,一种颤栗酥麻的感觉蔓延进心底。
秦老夫人与秦老将军看着商枝与薛慎之亲近腻歪的模样,知道商枝如今的日子过得好。
“枝枝,元宵节后,我与老头儿离京,去四处走一走。”秦老夫人想去看看商枝生活过的地方,更深入的了解她。
商枝觉得很好,旅行是最放松心情解压的方式,“等天气回暖再走。”起身去厨房,盛两碗肉糜粥给二老。
他们吃着饺子,烤着火炉,喝着清酒,说起外面的所见所闻,欢乐融融。
秦老将军讲述起他镇守边关的日子,漫天黄沙,缺水,缺物资,边城的百姓很贫穷,就连树根都没得吃。为让孩子活命,很小送进军营,也是从那时起才建立童子军。
秦老将军说了很多,边城的贫苦,战争的残酷,风土人情,引人入胜。
众人听得很认真,感同身受,期望着和平,永无战争。
——
将军府。
秦老将军与秦老夫人去与商枝过小年。
往年谁也不许缺席的家宴,各自在各房院落里度过。
柳氏觉得这种府中她说的算的日子,十分惬意,唯一不顺心的便是秦玉霜了。
苏易提出搬出将军府,秦老夫人将她留下来过年,等年节之后,还有个元宵,恐怕是要常住下去!
柳氏忍不住对秦景骁抱怨道:“易儿在将军府住得不自在,他们一家要搬出去住,住在自己家中总比别人家舒坦自在,娘又舍不下霜妹,留着她在府中过年。霜妹还未和离,长久住在娘家,只怕会惹出闲话。”
秦景骁看不惯柳氏的做派,秦玉霜在侯府时,她从秦玉霜手里得不少好东西。如今秦玉霜和离回府,她便换一副面孔,斤斤计较。
秦景骁将筷子一撂,沉着脸,“你存心不让人好好吃饭?什么自家,别人家?你嫁进秦家,不认娘家,其他出嫁女就该和你一样?”
柳氏脸色剧烈一变,‘哐当’将碗掷在地上,尖锐道:“秦景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认他们,你心里没有数?他们就是贪得无厌的人!我还不是为了你,为这个家?你不理解我的苦心也就罢了,还在心里瞧不起我?”
秦景骁听她说这些话,就脑仁疼,他起身就走。
柳氏抓住秦景骁的手臂,眼睛通红道:“你今儿不将话说清楚,就不许走!”
“行!今天就将话说清楚。霜妹住在府里,吃喝用度不说是娘从她的体己拿出来,我们这些哥哥养她也很正常。你今后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你就回娘家去。”秦景骁如何不知道柳氏的心思,担心秦玉霜分走将军府的家产。
娘给秦玉霜的嫁妆,足够她这辈子锦衣玉食,享用不尽。
如何与他们争夺?
柳氏被秦景骁这句话刺伤,泪水夺眶而出,看着秦景骁头也不回的离开,她趴伏在桌子上委屈的痛哭,愤恨地捶着桌面。
柳氏哭一通,心里不顺畅,担心秦景骁这个时候出去,会被外面的狐媚子缠上,咬紧牙根,“你去追二爷,就说我错了,愿意悔改,今后再也不提。”
欢喜立即去找秦景骁,一直出府,都不见秦景骁的身影。
她站在府门前,左右两端的街道看一眼,并未看见秦景骁,只看见鬼鬼祟祟,躲藏在石狮后的苏元靖。
欢喜匆匆回府,连忙告诉柳氏,“奴婢并未看见二爷,倒是在府外瞧见姑爷。今日是小年夜,他大概是想见大姑奶奶。”
柳氏听说秦景骁不见踪影,心里恼恨,转念听说苏元靖在府外,眸光微微一闪,招来欢喜附耳吩咐一句。
欢喜愣了一下,咬着下唇,跑出去二房。
她找上守门的婆子,掏出二两银子给她,“今日小年夜,你辛苦在这值守,夫人赏给你买酒吃。”
婆子看欢喜出手大方,连忙高兴的谢谢主子赏银。
“商小姐方才是不是在门外?”欢喜忽然道。
欢喜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婆子摸不着头脑。她握着二两硌手的银子,突然明白过来二夫人为啥突然给赏钱。
婆子连忙说道:“瞧见了,商姑娘送饺子过来了。”
欢喜见婆子很有眼力见,又往她手里塞一两银子:“商姑娘是来找姑奶奶的,你今夜当值,外头有人找,还不快去通禀。”
婆子犹豫一下,她的月例才三百文钱,看着掌心三两银子,忍不住心中的贪婪,快步去往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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