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他那小心翼翼地观察,又怕被发现,看一会儿又装作转移视线,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回来的眼神,余清泽很肯定,他在偷师。
要是别人,可能就直接看着了,余清泽也习惯了那种被盯着看的目光。可常乐这人,据余清泽这几天的观察,其实挺容易害羞,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便只能偷偷学了。
余清泽觉得挺有意思,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心中闷笑。
等欣赏够了,在冬瓜放水焖煮的时候,他对常乐说道:“乐哥儿,现在火可以烧旺一点了,焖煮十……半刻钟多一点,煮软了冬瓜看起来好像透明了,就差不多了。”
本来想说十分钟,却忽然发现古代没有分钟的说法,也是很心累了。
常乐点点头,加了两根柴火,忽然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余清泽刚才……是在教他做菜吗?
之前都是‘乐哥儿,麻烦火烧大(小)一点’这样的,可刚刚他把冬瓜要煮多久煮到什么程度怎么分辨都说出来了。
常乐疑惑地望向余清泽,却正好碰上他带笑的双眸。
常乐:……难道偷学被发现了?
等到后面余清泽每操作一步都作出了说明的时候,常乐脸一热,想着定是被发现了。
下一刻,余清泽证实了他的想法。
余清泽含笑问道:“乐哥儿可是对做菜很有兴趣?”
……果然被发现了。
常乐脸腾一下红了,赶紧别开眼,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点了下头。
想做好吃的饭菜给爷爷和弟弟吃。
然后……
然后余清泽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你可愿意跟我学?”余清泽问道。
常乐双眼一亮,睁得很大,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很惊讶。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急忙点头,双手还飞快地打了两个手势。
“等等,乐哥儿,我看不懂。”余清泽急忙朝外面喊了常浩小翻译进来。
常乐明亮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一下,有些懊恼,自己这毛病,以后跟余清泽交流的话必须要爷爷和小浩在身边,否则师父听不懂的话,那也太不方便了,会影响到以后学厨艺。
常浩哒哒哒跑进来,问道:“啥事?让我试吃吗?”
“不是。”余清泽失笑,道:“你给我说说你哥刚说了啥?”
“噢。”常浩转头问他哥:“哥,你刚才说了啥?”
常乐将手势又打了一遍,常浩给翻译了。意思就是,常乐非常愿意跟余清泽学做菜,问会不会太麻烦余清泽。
余清泽摇头,笑道:“不会,你放心。”他以前也带过几个徒弟,熟练工老师傅了,没什么麻烦的。
常乐听了高兴了,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
常浩惊讶问他哥:“哥,你要跟余大哥学做菜呀?”
常乐点头。
常浩就很开心了,“太好了!”以后就算余大哥搬出去了,他们也还是可以吃到一样好吃的饭菜!
然后他就飞奔着出去,将这好消息告诉他爷爷去了。
常爷爷表情就复杂了,又开心又惊喜又庆幸又有点点唏嘘。
这年轻人,能干,品行还好!
随后,余清泽就一边做一边教常乐,烹饪的手法,要求的火候,注意事项等。
常乐听得很认真,生怕漏了哪点没记住,又要麻烦余清泽。
吃完晚饭,余清泽去了村长家商谈合同的事。
合作条款并不复杂,很快就商谈好了,他们又说好明天请秀才老爷将契约书写好,然后再签字画押。
搞定了这件事,余清泽就咨询了一下户籍的事情。
村长答道:“现在建朝十五年,入籍的管理比以前严格一些了。刚建朝那会儿,朝廷为了安抚流民,都是直接发放田地让他们安家,像常家那十几户就是那会儿安在这里的。不过现在入籍的话,也还有三种方法。”
余清泽仔细听着。
村长道:“其一,可以在入籍的地方买田地,不用多,一亩田就可以了,就可以入籍到那个地方;其二,找一户人家接收,不过因为你是男丁,到时候那户人家的田赋就要多征收一份。还有其三,”
村长顿了一下,说道:“其三,如果你想快点办好,你可以花笔银子买,他们就不会管你是哪儿来的,想入到哪里就哪里。当然,就是平民户籍和市籍。记着,不可张扬。”
余清泽想了想,问道:“买的话要多少银子?”
村长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只曾经听说有个人花了八十两。”
“那买田地呢?要多少银子?牛头村的田地。”
村长讶异:“你想入到咱们村?”
余清泽点头。
村长有些惊讶的,不过还是很快答道:“咱们村离县城较近,土地也算肥沃,官府定的价格是良田要五十两,稍次一点的也要三十两。”
余清泽:……
三个方法,现在没一个能办到的。
赚钱!要赶紧赚钱!
可是,没有户籍,到时候想做生意赚钱就会有隐患,万一被当成流民抓起来了,可咋办?
还得另想办法。
余清泽愁眉苦脸地回到家,刚进到家,便看到文丽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哥儿在堂屋里。
他正想转身去厨房避一避,却被眼尖的文丽看见了。
第10章 鹅鹅鹅
“哟,小伙子回来了?这么晚还出去哪?”文丽脸上堆着笑,很是热情地跟余清泽打招呼还隐秘地打听着。
他身后的小哥儿探出个头,看到余清泽,咻一下又躲了回去。
余清泽:……
“叔么。”余清泽点了下头叫了一声,看了常乐他们一眼,发现他们脸色都不是很好,便淡然道:“出去走走,消消食。”
“噢,消食好消食好。”文丽等余清泽走进堂屋,凑近他,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今年多大了?可已成亲?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怎么到牛头村来了……”
他身边的小哥儿也偷偷抬眼瞅着余清泽。
余清泽被这一连串问题砸得头晕,连忙伸手阻止文丽,很忧愁地道:“叔么,我今年已经28了,家在北方,来的路上行李都丢了,现在身无分文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哦……这样啊。”听到余清泽说现在身无分文,年纪还那么大了,文丽顿时失去了兴趣,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
然后,他就转身,对常爷爷和常乐说道:“爹,乐哥儿,你们再考虑考虑啊,那边对乐哥儿很满意,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还有,这是那边今天给带过来的礼物。”
文丽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个包裹在绒布里的银手镯。
“瞧,这上面的花纹多好看哪,很配咱们乐哥儿。乐哥儿,来,戴上试试。”说着,文丽拿起银手镯,一手又拉起常乐的手就要往他手上套。
常乐赶紧挣脱开,退后一步,朝文丽摇手。
“哎哟,你这孩子,还害羞,总是要嫁人的嘛……”
常爷爷瞪向文丽,道:“嫁什么嫁!小乐不是说了不答应了吗!你要再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说着,常爷爷就去角落里找扁担。
常乐和常浩看着没动,余清泽赶紧往旁边让了一下。
“诶,爹,你这是做什么?我也是为了乐哥儿好,他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不嫁吧……诶诶诶,别打别打,我走了我走了……”
文丽边叫嚷着边往外跑,那小哥儿见了,也赶紧跟着跑,途中还回头又瞅了余清泽一眼。
“等等!”常爷爷大喊一声。
文丽以为老爷子改变主意了,高兴转头。
“把东西拿走!”常爷爷指着桌上的空盒子。
文丽赶紧又跑回来把盒子拿走,走时还咕哝了一句:“爹,你别这么顽固啊……”
文丽还欲再说,常爷爷一扬手里的扁担,他赶紧呲溜着跑了。
等到文丽两人出了院门走了,常乐才上前将常爷爷手里的扁担接过来,放回到角落里。
常爷爷叹口气,转头对余清泽道:“让你看笑话了。”
余清泽摇头,并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情不是他能打听或者插手的。
“对了,户籍的事情你问了村长了吗?他怎么说?”常爷爷问道。
余清泽摇头,道:“不好办,说是在村里买一亩田,就可以上报办理,但是,一亩田需要五十两,得先赚钱。”
常爷爷闻言,叹了口气,安慰他道:“慢慢来吧,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去偏远点的地方,那里的田没有这么贵。”
余清泽点头,转身将手里的两块木板递给常乐常浩,这是他托村长用些边角料给做的。
“这是什么?”常浩接过木板问道。手里的木板大约一尺宽,两尺长,四周钉着小木条。
余清泽答道:“给你们写字用的。”
听到是给他们写字的,常乐常浩瞬间转移了注意力,看着木板,有点儿怀疑,写这上面又擦不掉,写完就没用了,还弄四个小木条框起来做什么哦。
余清泽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笑着道:“不是让你们用柴火头去写,是往里面装上沙子或泥土,写完就可以抹平继续写。”
说着,余清泽又补充了一下,“最好用细沙,方便也干净。”
两兄弟恍然大悟。常浩高兴对常乐道:“哥,明天中午我们就去河边装些沙子回来!”
村子前面不远就有条大河,叫清河,自西流向东,一直通向海边,也是大盛朝南北分界的一条重要河流。
常乐脸上满是笑意,点头答应得好好的。
然后第二天一早起来,常浩就看到院子里已经堆着一摊沙子在晒着了,还是湿的,显然刚弄回来。
等到中午回家,沙子晒干了,常浩迫不及待拿出两块木盘,将沙子都铺到了木盘里面,然后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写着这两天学的字——常浩,他的名字。
“余大哥,你快看,我会写我的名字了!”常浩将木盘端到正在摘菜的余清泽前面,问道:“你看我写得对不对?”
“我看看。”余清泽看了一眼,小少年写的字还有些散,形状也还不是很好看,但是确实写对了,他便伸出大拇指,表扬了他一下,“写对了,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