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金
比赛规定的时间很快便到了,几个士兵去捡他们射下的箭,在他们计数的过程中旁边观看的士兵们也是议论纷纷。
李疏豫的射箭技术虽不算顶好却也是上乘了,不过她粗略算了算,她还是会赢的。
果然,那几名计数的士兵回来,她射中的箭比李疏豫射中的多了一支。
此时天色已经见黑,营地里已经燃起了火把,她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李疏豫,而他那张侧脸则被火光照耀得越发显得光洁如玉。
只少了一支箭。这是他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刚刚少这一支,也许这个康王爷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的无能。
“安公子果然是技艺了得,本王认输。”在她打量他之际,李疏豫正好也转过头,他仍旧一脸平静,就连认输的话也没有一丝波澜。
她颔首,“是康王爷手下留情了。”
李疏豫看她的眼神似乎微微深了一些,却也只是稍微停留了一刻,“本王要去庄将军那里,失陪了。”
李疏豫一走,周围的士兵也变得活跃了起来,有几个又嚷嚷着要跟她比试,好在林朝正好过来找她,她便名正言顺地推了那些比试,与林朝一起出了大营。
他们驻扎的营地旁有一个小村庄,因为匈奴的侵略此时村子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四周都是一片残破之象。
她与林朝穿过村子来到了村子后的一处山涧,这里有一处瀑布,瀑布下是一个很大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她脱了鞋袜,将脚泡进清澈的水里,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听庄伯父说,你师父似乎越来越喜欢你了,连他那样脾气的人竟也在庄伯父面前委婉地夸过你两次。”林朝早就见惯了她在他面前随意的样子,他也在潭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庄予兮并没有睁开眼睛,开口,却并不是林朝所说的话题,“这几年你与李疏豫可有什么来往?”
林朝脸上的笑意似乎停滞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他一直很少与朝臣来往,同京中的那些官家子弟们也走的不近,而他平时的消遣除了去技馆里听曲儿就是去花楼里一掷千金。”
“也许他并不像表面那样闲散。”庄予兮突然张开眼睛,“我总觉得李疏豫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林朝并没有说话,他的表情掩埋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沉默了片刻,庄予兮接着道:“林大哥,你不必担心,我不是五年前那个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寻死的胖子了。”
又是一阵安静,林朝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啊,你变成了一个让人更加不省心的瘦子。”
庄予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句话可一定不能让我爹听见,不然他一定想将我圈起来再次养肥。”
林朝也笑了,两人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一时间笑声阵阵。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幕幕陌生又熟悉……
那是庄予兮的记忆,那些记忆一直盘旋在她的记忆深处,只待一个缺口好汹涌而出。
庄予兮是庄易三十岁才得的一个女儿,而她的娘亲在生下她几日后便去世了,听说她也是勉强才活下来的,所以庄易对她的宠爱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几乎是言听计从。
所以,她不爱读书,庄易便依她的性子不让她读书;她不爱女红声乐,庄易也不要她学女红和乐器。一年一年下来,其他的大家小姐们早已经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时候,她却任由自己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那时候那些官家小姐们都是扎堆在一起玩耍的,而她则是被排除在外的一个。不仅仅是排除,更是攻击。
因为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受过一点委屈,所以那些小姐们的冷嘲热讽她自然是忍不得。于是有一次出门,经过一家首饰店,她本想挑一两件首饰,然而还没下马车便听见车外有人在谈论她,且难听至极。
她听出那是以前便说过她坏话的那几个官家小姐,心中一怒,猛然起身掀起车帘,怒声道:“你们的母亲没有教你们不能在背后说人闲话吗?还是你们也和我一样没有母亲?”
那几个千金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被人逮个正着,可是几人也只是有片刻的尴尬便恢复了嘲讽的嘴脸,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听轰隆一声,庄予兮身下的马车竟然从中间裂开,而她则一下摔了下去。
对于那天的最后的记忆,只有那几个小姐的嘲笑声与周围百姓的议论声。
嘲笑声渐远,画面一转,便到了一所大殿里。
大殿里似乎正在举办新年宴,皇帝李正庭与林皇后坐于上首,人人皆是笑容满面。
庄易与皇帝年纪相仿,且他们从小关系便很好,所以皇上李正庭自小也很疼爱庄予兮。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国宴,但是她进宫的次数却并不少。也正因为如此,她从小便认识李疏豫。而让她那颗少女心第一次萌动的,也是李疏豫。
因为她的身材她本不想参加宴会,可是李正庭在私下里跟她说要为她赐一门婚事,若是她不来,他便自己做主。所以她去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李正庭将她叫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问她是否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她的性子从小便不受拘束,所以在李正庭问她这个问题时,她沉默了片刻,道:“任何人都可以吗?”
李正庭开怀一笑,点头。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李疏豫所坐的方向。
李正庭似乎更加开心,她点了点庄予兮的额头,“小丫头,有眼光。”
她心中一喜,再次不由自主地去看李疏豫,却见他也正向他们这边看。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就在这时李疏豫却起身上前,跪于大殿中央。众人见六皇子这一举动纷纷止住了言笑,偌大的殿堂突然静了下来。
“父皇、母后,儿臣有一事请父皇和母后为儿臣做主。”他笔直地跪在那里,看向高处的皇帝,似乎皇帝身旁的那个身影半分没有入得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