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稻草

  巴斯蒂安,法国国宝级别的音乐大家,最终还是同意了《无法触碰》的邀请,将会选取合适场景的配乐。
  价格方面嘛,看在梅大家的面子上,看在甘敬勉强算半个同道的面子上,稍微便宜了那么一丢丢。
  钱非但没多花,价格还低了,这事直把奥利维乐的不知东西南北,直夸京剧还是有用的,如果甘敬的京剧团来法国表演了,他一定会捧场。
  对于这种一点不懂京剧的人,甘敬只能保持礼貌的微笑了。
  这一趟,他倒是别有收获,意外认识了与梅兰芳是故交的巴斯蒂安,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这种常年去各大音乐厅演出的人经验丰富,以后如果有京剧团的巡演搞不定,没准他就是一把对的钥匙。
  巴斯蒂安的配乐工作属于后期,等到片子拍出来之后往他那一送,这位艺术家看几遍影片,选出适合音乐就成。
  这项工作剧组有人能做,但效果显然不能让奥利维满意。
  不管怎样,甘敬算是和奥利维共同搞定了一件事,履行了几分自己制片人的职责。
  如果他不在,巴斯蒂安随便要两三倍的钱都是正常——艺术家的价格,那能算价格吗?给的钱能算钱吗?
  那叫孝敬。
  三月二十五号,李安比约定时间要晚了一阵才抵达欧洲,结束了他自己的活动之后来到了巴黎。
  这天,他没等甘敬戏份结束,而是到了剧组探班——是的,这么久以来,正式探班阿甘拍摄的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
  拍摄场地,华人著名导演李安与轮椅上的甘敬先生胜利会晤。
  “这位是奥利维导演,这是李安导演,两位以前没见过吧?”甘敬做了介绍,随后看到眼巴巴的黑人演员奥马,笑了笑又指了指他,“这个是我的搭档奥马。”
  “虽然稚嫩了点,但进步很大,拍的越来越好。”甘敬以一种前辈的口吻点评,但在场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出奇。
  李安一一寒暄,他在国际上还是很有知名度的,这种知名度是靠那些被他在奖项上击败的导演们所撑起来的。
  所以,他也不需要过多的客气,单单寒暄就够了。
  甘敬心里对这种级别的导演实际上没什么概念,但看到奥马心满意足的表情倒是有所了然。
  “嘿,我说,李导,像奥马这种黑人演员,见过面之后再见第二次你能认出来吗?”甘敬和李安到了一边,剧组的人送过来两张椅子后留出了清静的空间。
  李安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我有点脸盲。”
  甘敬莞尔,提到正事:“我们公司的特效水平你还满意吗?”
  这样开门见山的问题让李安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他皱起了眉头:“比我想象的要好,没我期待的那么好。”
  这是讨价还价还是真心实意的评价?
  甘敬心里迅速转动起来,嘴里说着:“我们公司已经聘请了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的安伯,你知道吧?”
  “且不出他能为你们公司出多少力,单单获奖,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李安不置可否。
  这位导演不为最佳视觉效果奖所惑啊,也是,他自己就已经拿到过最佳导演。
  甘敬心里不住的判断,可李安的表情没什么波动。
  “事实上,阿甘。”李安眉头仍没松开,“这部影片的特效是重中之重,所以我之前才会在印度寻找演员,哪怕他是新人。”
  特效大于演员,这是话里的潜意思,甘敬听懂了,然而只是一笑:“好的演员永远能发挥意料之外的效果。”
  “这一点,李导,我有信心。”甘敬正色道,“特效技术水平方面,我们公司还在整合中,好莱坞的公司不会有像我们这么大的团队来攻克各方面效果的。目前,已经成立了五个项目组。再说了,支持下国货嘛。”
  李安缓缓说道:“听说我要用特效的时候,岛内的制作公司就找到了我,可是我没敢用。”那是台湾的特效公司。
  甘敬抿嘴,看这情况,李安不是在讨价还价,是真的不太满意。
  想要干成事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想要完成一个目标怎么就那么崎岖呢?!
  为嘛受伤的总是我?
  “这样。”甘敬心里哀怨了一下,面上却露出了笑容,“李导,咱们这片子是打算冲击后年的奥斯卡,今年下半年拍摄,特效制作周期怎么算也有一年的时间……好莱坞的公司顶天了给你组个一二百人的团队,我们这边的人数远远不止这个。”
  “另外,特效制作是需要预算的,如果华夏影视特效公司接下来了,资金不够,或者说,精益求精也是需要钱的。”甘敬想起了巴斯蒂安的那句话,莫名的笑了笑,缓缓说道,“我的片酬也可以补贴进去。”
  “这样算起来,一位戛纳影帝、一个奥斯卡影帝提名演员零片酬给你拍戏,划算不?”甘敬仍嫌不够,“如果这钱还不够做出来你要的效果,我自己砸钱到好莱坞也把人砸来给你做特效。”
  李安的眉头松开了,满脸的惊叹。
  目前甘敬的身价没有详谈,但按照他奖项的加持,像少年派这样制作的片子在好莱坞怎么也得千万美元,考虑到他对于国内市场的天然号召力,价钱甚至能更高。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甘敬在自己面前要砸下千万美元?他是早有预期还是临时决断?
  一时间,李安震惊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为什么?”良久,李安问道。
  “第一,我相信华夏影视特效公司,不一定能花到我的片酬。”甘敬掰着手指一条条叙述。
  “第二,一个行业的发展总归需要有人来支撑,我很希望看到华夏特效行业全球竞争的那一天。”
  “第三,冲击奥斯卡成功的话,对我本身价值的增值也会很多。”
  甘敬展颜一笑:“这些理由够了吗?”
  李安点点头,随后提醒道:“这个剧本拍摄出来,不一定能获得甚至入围最佳男主角。”
  剧本故事两个人都是知道的,它的框架已经限定了演员的表演方式,所以李安才会觉得甘敬的牺牲有点大。
  甘敬点点头,指了指李安:“我对你有信心”。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我对自己也有信心。”
  李安无言。
  思考许久,这位导演有点疲惫的点点头:“先做出一个cG老虎出来,可以的话,那就用你们公司吧。”
  甘敬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用片酬作为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把天平压向了自己这边。
  他站起身,走了两步,有些感慨的仰了仰头,看了眼巴黎湛蓝的天空,忽然一笑,对李安说道。
  “请叫我甘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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