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卫旌笙举着一盏灯缓步走下来,他将灯放在脚边,在她的监房外蹲下,开口道:“这几日,过得如何?”
  “殿下,殿下你放我出去吧殿下!”许芒猛地扑过来,死死地扒着牢房的栏杆,紧盯着他,像是在盯一株救命稻草,“你放我出去,我,我很用的,殿下你也是皇子,你难道不想要坐上那张龙椅吗?我,我会很多东西,我会帮你的殿下!”
  “我一心仰慕殿下,殿下放了我,我一定全心全意辅佐殿下,我有的东西,什么都可以给殿下!”
  卫旌笙轻笑一声,依旧是那个问题:“这几日,过得如何?”
  许芒像是被卸下了全身的气力,她无力地瘫坐在地,喃喃道:“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来了。”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无论我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这种感觉,太难熬了。”
  她说着,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都说人是群居生物,孤独,死寂,短短几日,这种感觉却几乎把她逼疯。
  “这就受不了了?”卫旌笙摇摇头,很失望的样子:“这才多久。”
  “连区区几日的功夫都坚持不下去,那若是你被放逐在人群外,一连数年,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许芒打了个哆嗦,她惊恐地发觉,卫旌笙这话并不是在与她玩笑,而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她灵光一下,跪着几步挪过去,拽住卫旌笙的衣摆,道:“殿下,殿下是不是被那个镇国公府的霍妩所迷惑了,她,她不是真的,我才是啊殿下!”
  “现在的霍妩是妖女!我才是真正的霍妩,是她使了妖法,与我换了身体!”
  卫旌笙弯下腰,掏出一根丝帕裹着手,抓住她的手,把自己的衣角解救了出来,他攥着她的手,紧紧握着她,许芒听见他感叹了一句:“是吗?”
  许芒刚想点头,就觉得手上一痛!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向她袭来,她惨叫一声,试图把手缩回来,卫旌笙也不再用力,他由得她捧着手掌在地上痛到打滚,脸上的笑容依旧平和如初。
  可许芒的指骨,分明已经在刚才,被他捏至齐根断裂。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室友最近沉迷于脆皮鸭文学,就是“顾北城,你好狠”,霸道总裁小娇妻之类的,并且经常声情并茂地说剧情给我们听,我现在有点脑壳疼,小剧场ooc一下:
  卫旌笙: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霍妩:我是不会屈服的!
  卫旌笙:呵,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弃吗,不,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卫旌笙:女人,你是我的!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噗哈哈哈哈哈,还有啊,鉴于昨天,你们居然说我短小!不可以这样!
  今天给你们发个红包,暗号是在评论区夸我威猛霸气又粗/长!!!不接受反驳!
  第46章 了结
  卫旌笙手里的丝帕顺势滑落, 被主人遗忘在地上, 青年微笑地看着许芒捧着手发出凄厉的嚎叫,道:“你把刚才的话, 再说一遍。”
  “你说,谁是妖女?”
  许芒痛得满头大汗,她蹭蹭地往后退去,直至后背递到冰冷的墙面才停下来,她颤抖着不敢说话, 连看卫旌笙一眼都不敢。
  “庆历十八年,你到了这里,成了霍妩,从此,你坦坦荡荡地用着她的身体,她的名字,她的父母亲长,春风得意, 好不快活,我说的,对不对?”
  这是她前世来到大昌的那一年,可卫旌笙,他是怎么知道的?
  许芒惨白着一张脸,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前滑落,是又怎么样,她想, 若没有她来到这具身体,那个女孩子也不过就像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这样的人生到底能有什么趣味!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来自未来,有着截然不同的思想与灵魂,她可以把日子过得绚烂多彩,更何况,若没有她,这个时代的霍妩不是早就该死了吗!
  “殿下。”许芒竭力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平稳地吐出来,“殿下知道,我的前世?”
  你的前世?卫旌笙嗤笑一声,并不回答她。
  许芒却像是觅见了一丝希望,急忙道:“殿下与我都有不同常人之处,这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殿下!”
  “我,我前世不明殿下的心意,有负殿下,殿下生我的气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不会怪你,可我现在懂了,殿下待我多年如一日隐匿的深情,许芒很感动,我原本以为前世那一剑下,我再无转圜的可能,没想到老天垂怜,居然肯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疏远殿下,我,我会好好爱殿下,陪伴在殿下身边的!”
  “你说,我对你……”似乎觉得很难以启齿,卫旌笙几乎是从牙缝里把那几个字挤出来,“多年如一日的深情?”
  “难道不是吗?”许芒笃定地看着他:“我闯荡江湖的路途中,的确多次遇险,但每次都能及时得到搭救,我原本以为是自己幸运,知道最后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殿下一直派了人在我身边,默默地保护着我。”
  “细细想来,我与殿下碰面的机会称不上多,但每次殿下也都会对我多加留意,只是当时殿下在我心中是个冷心冷面之人,我才没能早日知悉殿下心意。”
  卫旌笙:……
  他本以为这女子蠢钝心狠,毫无羞耻之心,却不想,她倒是自信的很!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她:“这是什么?”
  “眼睛啊。”许芒不解地答,“殿下,我手疼的厉害,不如先帮我找个大夫来治治手好吗,有什么话,咱们往后多的是时间慢慢说啊。”
  卫旌笙表情扭曲,简直像是被人摁着赶进了茅厕般难看,“既然知道我并非盲人,你又怎么会觉得,本王能看得上你?”
  他又不瞎!
  他不想再与她多费唇舌,直接道:“本王知道你名姓,你是否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因为,前世阿妩一早告诉了本王私下里你的自称,不然的话,真要叫你同她一样的名字,我都会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本王留意你,那是因为想看看,阿妩的身体在你手里,有没有磕着碰着,留人在你身边也是如此,你是死是活,本王毫不在乎,但是你的身体若留下了什么伤病,待阿妩回去后,她要为此吃苦,本王心疼。”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经意地放轻,变得轻缓又温柔,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莫说在她面前,只要是提到这个人,都会戳到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万万没想到,你这样不争气,立身的本领没有,惹事的本事倒是不小,你死就死了,却连累阿妩与你一同消散!”
  提到这里,卫旌笙眼里划过一丝隐痛,阿妩去后那苦苦支撑的多年岁月,于卫旌笙而言,是被尖刀反复磋磨的伤口,里面早已腐烂,一戳就是直达心肺的疼。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许芒即使再蠢也明白了。
  “怎么可能呢?”她像是再问他,又像是再问她自己,“那个,那个真正的霍妩,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既然能来到那个身体,那不是意味着,身体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吗?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还在前世就认识了卫旌笙?
  “你好似一直很自信,觉得你来了,阿妩就该去死吗?”卫旌笙笑得不带半分温度,他冷冷地道:“短短几天,你就觉得受不来了了,若没有我,这样的日子,阿妩都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他都不敢想,那样软糯的小姑娘,每次在他身边,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若是连他都看不见她,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升月落,她一个人,再怎么呐喊哭泣,都不会被人所注意,她该怎么办呢。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见许芒怕他怕得不行,卫旌笙道:“起码,我不会要了你的命去。”
  “本王在城外乡郊地带有一处园子,那里环境清幽,少有人打扰,我送你过去,好好休养,如何?”
  不等许芒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不过嘛,既然是休养,自然是安静为上,你放心,本王会安排人照顾你饮食,只不过,与你交谈这一项,大可以免了,省得扰了你休息,是不是?”
  “正巧,本王手头有些人,生来口不能言,人倒是能干,怎么安置他们,本王可费了一番心思,送去照顾你不是正好,也不必担心他们会破了戒。”
  许芒的一双眸子里露出深深的绝望,她跪下来,一个接一个地向他叩头,额头很快就红了一大片,“殿下,殿下你放过我吧,我,我受不了的。”
  “我保证,我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了,我走得远远的还不行吗?”
  卫旌笙道:“你何出此言啊?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我为你安排好去处,不使你颠沛流离,这样的好日子,多少人都求不来了,你倒好,这么抗拒做什么?”
  这哪里是好日子。
  许芒满心的苦涩,被隔绝在尘世之外,长此以往,她不死也得疯,卫旌笙分明就是在替那个霍妩报复,为她安排了一条绝路!
  “殿下,殿下。”头顶暗室的门被打开,荣保探了个脑袋进来,卫旌笙蹙眉道,“什么事?”
  荣保看出他心情不睦,不过他也不担心,依旧乐呵呵地道:“嘉宁县主来啦,正在等您,殿下您看是不是……”
  “阿妩来了?”卫旌笙唇角勾起,他道:“她来做什么?”
  荣保这张嘴惯会讨巧的,处处捡了卫旌笙爱听的话来听:“县主惦记着您呢,听说是国公府上庄子里晋了新鲜的蜜桃上来,府里拿它做了点心,县主觉得您会喜欢,就亲自给您送了一份过来。”
  “可给她上了她爱吃的?”卫旌笙边往上走边道,“她近日性气大着呢,若没有吃食堵着她的嘴,我可招架不住她。”
  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眼角眉梢具是笑意,显然这会子心情极好。
  荣保连连道:“这个殿下放心,县主喜欢的东西,府里惯备着的,别说县主偶尔来这一趟,就是以后常住在府上,那也是妥妥当当的。”
  卫旌笙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个月月俸翻倍,自个儿去账房那儿领吧。”
  荣保喜道:“多谢主子!”
  “殿下……”许芒忽然开口,她站起来,凝视着卫旌笙的背影,“我的人生还很长,我不会一直被你关在什么狗屁庄子里的!”
  她想起卫旌笙方才对她的冷言冷语,他连碰她一下都要拿块帕子抵着,就好像她是什么肮脏的蛆虫,碰一下都会脏了他的手,可他现在提起另一个女子时,却从骨子里透出温柔来。
  “是吗?”卫旌笙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仿佛总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奇遇。”
  许芒傲然地看着他,她是穿越女,她生来就该是主角,卫旌笙今日为了霍妩折辱她,焉知她往后不会有悉数奉还的机会!
  “杀了你,万一出个什么幺蛾子,我可懒得折腾。”卫旌笙背过身去,许芒听见他的声音传来,“找个人,磨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再送去庄子,若她再不老实,敢多番咒骂,就随便找些药灌下去,废了她的喉咙。”
  “本王还真不信,一个废人,还能折腾出多花来!”
  不等许芒再有反应,门已经被重新关了起来,把她的所有呐喊都隔绝在里面。
  饶是荣保,都忍不住为许芒道了声“阿弥陀佛”,她这是何必呢,临了临了,还非得说那么一句话惹恼了殿下,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殿下说的可是生生磨断手筋脚筋啊,真是,荣保颤了颤,他想想都疼。
  霍妩去了卫旌笙府上一躺,来时命春莺带了个食盒。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却被卫旌笙命荣保大包小包给她塞了一车。
  她苦着一张小脸跟卫旌笙抱怨:“七哥我又不是来逃难的流民,你给我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卫旌笙摸摸她的脑袋,她没有如寻常贵女但凡出门必须戴上满头的珠翠,柔顺的长发依旧如儿时般,手感极好,“都瘦了,多吃些不怕的,再说了,你不是爱看话本子,我给你找了些来,不过可不许给国公夫人看见,知道吗?”
  霍妩踮起脚尖撞了撞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你懂我的样子:“你这么讲义气,放心放心,我不会让母亲知道的。”
  傻姑娘。卫旌笙道:“早些回府吧,免得夫人担心。”
  “嗯,我一会儿还得去趟珠玉阁,母亲生辰快到了,我在珠玉阁给她订了套头面,与老板说好了今日去看看呢。”霍妩把玩着腰间的珠穗,与卫旌笙道。
  卫旌笙抿唇:“不知国公夫人可有什么喜爱之物,我也好早日准备起来。”
  “可别。”霍妩笑道,“你之前来我家带的礼已经够厚重了,再者说,母亲这一回就是个小生辰,家里也不准备大办,七哥就不用多费心思了。”
  卫旌笙并不答话,等送走了霍妩,他才于荣保道:“国公夫人那边……”
  “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留意起来!”荣保立马答道。殿下这模样,看来还是不怎么放心啊,他心里腹诽,倒像是小时候村里那些个急着讨好丈母娘的庄稼汉了!
  霍妩到了珠玉阁的时候时间还早,老板见她来了,忙请她进去坐着,命了下人给她斟茶,自己连忙跑去旁室,亲自去取霍妩订的东西来。
  霍妩百般无聊地坐在椅上等着,突然听见一个轻柔的女声喊她:“是……嘉宁县主?”
  霍妩闻声回头,进来的女郎梳着妇人的发髻,她似乎很怕冷,这时候还穿着带毛边的褙子,下面是一条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 ,女郎雪肤玉貌,一双剪秋水眸,她对霍妩微微一笑,很是温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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