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桑桑去的时候,先听到一阵诵经文的声音,空达坐在蒲团之上,阖目念经,桑桑看着,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浓浓的禅意,光是这样随意的听着,桑桑刚刚还混沌杂乱的脑子里就忽然清晰了不少。
李暄也是同样的感觉,可就是因为是同样的感觉,他才握紧了手心,这个人不太对,不是因为他本身不对,就是因为他真的是一个高僧的模样,而不仅仅只是像,他是。
第68章 变故
空达大师微微愣了一下, 瞬间也就变回了正常模样,桑桑没有注意到,李暄眼神一眯,他侧头看了一眼桑桑,决定还是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自己才最放心。
“王妃,卫姑娘神魂有些散了, 不过。”
随着空达的话音一落,李暄微微勾了勾唇。
“不过多熬上一些宁神补气的东西也就够了。”空达合手道 。
陆柔疑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空达摇了摇头,“贫僧能力有限, 便只得如今这些建议。”
桑桑和李暄对视一眼, 又听空达说他要接着诵经,无需大家在这儿守候,念经这件事, 他一人足矣。
紧跟着, 桑桑听见陆柔让卫玉竹回去歇息,她脸色不太好,需要休息,卫玉竹闻言, 也没有要求留下来,反而带着丫鬟离开了。
陆柔问李暄既然府中无事, 可还要去吏部当值, 桑桑咬着唇看着李暄。
“不用了, 反正最近也不太忙。”李暄回答,其实很忙,李偌这些年的人脉,布局,总需要他一样样的挖出来,太子把大半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处理,但是今天,他不忙,再忙碌的事情也有一个轻重缓急,今天,桑桑最重要。
“我去武场练武。李暄道。
陆柔闻言,吩咐伺候的人好好照顾空达大师,空达大师闻言一笑,他虽然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毕竟是一番好意,领着便行了。
陆柔牵过桑桑的手,一脸笑看着赵暄,“桑桑和娘两娘母一起去看看你练武可好。”
桑桑和陆柔的关系,带着一种疏离的亲近,这牵住她的手,倒还是头一遭。
陆柔的手心都冒起汗来,把桑桑的手心弄的黏黏的。
桑桑懂陆柔意图,她在讨好李暄,这个儿子是他十月怀胎,寄予了无限的爱和期望,可惜,小的时候,却从未呵护过他一分,如今,他想要修复这端母子关系,所以愿意他的儿子娶一个员外郎的女儿为妻,甚至还悉心的教导她。
桑桑明白,李暄也更加明白,陆柔脸上的笑容他并不陌生,他曾经在她身边的姑娘脸上看到过很多次,小心翼翼的,讨好的,想要对他好又不知道怎么对他好,甚至还带点点卑微的渴求。
李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陆柔便笑意盈盈的牵着桑桑的手,跟在李暄的后面。
往常后面的一个女人便够李暄心浮气躁的了,如今跟了两个,他于是说出了一句很不符合他形象的话,“日头很大。”
说完他走的速度更快了一点。
“王妃,暄表哥也是怕我们禁不住晒呢。”桑桑笑眯眯的对陆柔说道。
陆柔拍了拍桑桑的手,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满足,“可不是吗,和他爹一个样子,都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桑桑闻言,朝着前面看去,不知真的是日头渐渐高了,李暄的耳尖泛起了一阵浅浅的红,像是冬日的腊梅。
燕王是武将出生,喜欢练武,王府的练武场很大,以前李照不喜欢习武,主要是燕王用。李暄回来后,经常和燕王切磋,在燕王的指导下,武艺进展迅速。
但如果让李暄选择,比起读书,他更喜欢练武,那种能够让人全身都沸腾的力量,可以尽情的宣泄,不过他更知道,做一个动脑子远比一个着动手的人更容易站在万人之巅,无人可指。
陆柔看着李暄和护卫切磋武艺,眼眶渐渐的红了,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哪怕他是咽着苦吞着泪长大的,也改不了这么他这么让人骄傲的现实,满京城的勋贵子弟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
桑桑本来是看着李暄的,眼尾的余光忽然瞥到了眼泛红的陆柔,她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以后她应该也会当一个娘亲,嗯,她应该是慈母,不会对她的娃娃凶,唱黑脸的肯定就是李暄了,不过李暄看着就很凶,肯定能管教好他们的娃娃的。
如果是个男孩,就让李暄叫他文治武功,如果是个女孩,就,就再说呗。
“桑桑,想什么呢?”苏陈氏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发现桑桑愣愣的站在一侧,发呆的时候唇角还带着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陆柔一提醒,桑桑发现自己想的有点多了,都还没有嫁给李暄呢,又想着以后养娃娃的事情了,“我想要不要给暄表哥熬点酸梅汤,天太热了。”
陆柔闻言,忙点头吩咐丫鬟去熬酸梅汤,去去火气,又柔声道,“今天的夏天,雨多太阳也大。”
这话一说完,没过多久,天色忽地沉了,像是一块厚重的灰色布料拦住了天,暗沉沉的,看不见一块白色的地方,咔擦声和轰轰声相继响起。
又要下雨了。
陆柔有些失落,她还没有看够呢,不过她知道往常李暄和燕王都是要早起大半个时辰,在武场习武。
心里也就打定了主意,明儿要和燕王一起起床,看他练武,当然这个动作更是惹得燕王强烈的不满,陆柔可从来没有为了看他练武而早起,都是他为了让陆柔看他在武场上英勇身姿而换了练武的时间。
下雨了,陆柔只得回去了,她私心还是想和李暄在一起,李暄回来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很忙,吏部东宫都有事情,吏部有的时候就算了,太子却是实打实的在培养李暄。
一想到太子,陆柔就忍不住叹一口气,那么好的孩子,宽厚善良,若是健健康康,不仅仅是李家之福,更是天下之福。
陆柔想完太子,就不由得想到了明歌,明歌这个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一出生,就离了父母,在外面颠沛了四五年,性子却依旧像极了她痴情的母亲,国公府的小姐,泰安郡主这些封号统统不要,只因为是太子在街头把还是小乞儿的她抱了回来,一心一意的跟着太子。
胡乱想了一通,陆柔又想到了前院的空达,和桑桑叮嘱了几句,目光眷恋的看了眼李暄,这才抬脚往前院去了。
李暄笔直的立在桑桑的旁边, “走吧。”
雨声又渐渐密实了起来,李暄撑着黑色大伞,牢牢的遮住桑桑的身躯,两个人慢慢的往回走着。
看了眼头顶高高的伞,又看了眼一旁举伞的李暄,桑桑说,“暄表哥,我觉得你高了好多。”
上辈子的记忆渐渐的淡了很多,这一年多的生活却愈发的清楚了起来,去年二月份的时候,他还有些青涩,肩膀没有这么宽阔,身材有些瘦削,一年的时间,他的肩也宽了,人也高了,看着结实不少。
气质上也有很大的变化,以前像是一把阴森的剑,如今像是裹了刀鞘一样。
“是你没长。”李暄偏过头,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桑桑有时候偷偷的去看李暄,他们两个的相处越来越和谐了,桑桑都已经接受了未来一辈子都这样平凡热闹的和李暄过下去了,可是有些变故总是要来的。
变故发生在晚上,因为心里的不安宁,李暄把桑桑留在了身边,一直到了晚上,夜色渐渐的深了,李暄虽再不顾忌,也不能在桑桑的院子里留宿,何况桑桑是顶着王妃喜欢的名义来的,陆柔说了这几天准备好聘礼,就要去苏家提亲,但离成亲还是要一段时间。
李暄让来二暗中盯好桑桑,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李暄走了,桑桑洗漱完毕,就打算上床睡觉,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她的手放在腰封处,停顿了片刻后,决定和衣而睡。
大概是到了半夜,桑桑感受到一阵阴幽的冷风从她的床头席卷过来,打了个哆嗦,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面前站了一个人,是……石婉儿。
那天看见的石婉儿乖乖柔弱,她觉得怪异,今天看见她五官妖冶,形容举止又娇又魅,桑桑心头的那股违和感才散掉。
她真的很邪门,这几日暄表哥都想弄走她和卫玉竹,但是两个人就进不去她和卫玉竹的屋子。
“你是到底谁。”桑桑从床上翻身坐起,皱了一下眉头。
石婉儿嗤笑了一声,“不和你废话,带你去一个地方。”
桑桑朝着旁边瞄了瞄,直接大叫道,“来人啊啊啊啊啊啊。”
声调之高,连石婉儿都侧目,不过等桑桑叫完了,石婉儿甚至还笑眯眯的望着她,“叫完了,跟着我走吧。”
说罢,也不管桑桑的反抗,直接把人抗在肩膀上,就朝着外面去 ,桑桑觉得冷,她能看见王府的侍卫,但是王府的侍卫就像是看不见她们一样,她咬了咬舌,努力保持镇定。
石婉儿见桑桑不叫了,拍了拍她的屁股,手感还挺好,她忍不住又捏了一下:“这就对了嘛,反正你叫他们也是注意不到你咋们的,乖乖的啊。”
第69章 两全
卫玉竹在心里不满意了, “你得恐吓她, 要告诉她将来要遭遇的事情, 让她害怕,让他恐慌。”
“我心里有数。”石婉儿回了卫玉竹一句。
“你要带我去哪儿。”越是危险的时候,桑桑就越能保持镇定, 反正着急也是白费功夫。
“告诉她,要带她去青楼, 要找最恶心的臭男人伺候她。“卫玉竹激动的大叫着。“告诉她 , 你快点说。”
石婉儿被卫玉竹吵得不堪其扰, 让她安静下来, 说实话,她和这小姑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要是等会儿同意让自己和她分命, 她也可以和这个桑桑合作嘛,最起码, 她看着和实际一样,不那么吵。
“喂, 你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桑桑被人抗在肩头上, 她走的又快, 身体的血全都朝着脑袋倒流,非常不舒服。
“告诉她告诉她!!!!”卫玉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两只眼睛都被自己逼红了。
一个两个都在催她, 石婉儿正好这个时候刚好出了王府后门, 张了张嘴, 打算满足两个人的愿望,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
“把她放下。”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桑桑悬了半天的心就稳了下来,不为其他,李暄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只有两个字,心安 。
吸了吸鼻子,桑桑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紧跟着,桑桑听到石婉儿咯咯笑的声音,她的尾音天然的翘着,很点妩媚的感觉,“世子,我要是不放呢,嗯。”
最后一个嗯字说的是缠绵悱恻,宛转悠扬。
李暄冷笑,也不说话,直接拎起长剑就上了。
忽地一下,桑桑感觉到自己被放了下来,然后两阵疾风从自己的面前飞过,桑桑就看见一黑一红的身影,在巷子里纠缠了起来。
王府后门是燕王府最偏僻的地方,没有前门的飞瓦垂拱,只有低调的榉木大门和微弱的灯盏 。
在门口随风摇摇曳曳,李暄和卫玉竹纠缠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又高又大,桑桑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大吼一嗓子,“来人啊,来人啊。”
“没用的。”石婉儿诡异的笑了一下,“叫不出来人的。”
桑桑抿着唇,目光紧紧的看着李暄和卫玉竹的飒飒作响的身影,她朝着附近看着,寻找着两人的空隙。
想偷袭找不到方向,桑桑又听见一阵掌风击过去,抬眼一看,李暄闷哼一声,他的嘴角漫出来几滴鲜血。
“石婉儿,你把我掳走算了。”桑桑着急道,眼睛看着李暄,嘴角都在不停的抖动。
李暄睨了桑桑一眼,又重新拿剑朝着卫玉竹刺过去,招招都是要害。
石婉儿浑不在意,虽然看着二八年华的容貌,实则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妇人,且她还是她们族里武功最高的。
看着李暄毫不留情的剑势,刚刚石婉儿还有些点留情,如今手握成阴钩子一样的爪子,朝着李暄薄弱的地方毫不留情的刺去。
卫玉竹坐在闺房里,透过石婉儿的眼睛,看着的这一切,心里暗骂一声石婉儿没用。
说了今天晚上不惊动李暄,她还要当世子妃呢,可如今这个样子,卫玉竹的心一黑, “石婉儿,杀了他。”既然不能为她所用,就更不能拦着她的路。
石婉儿一个翻身,指甲朝着李暄的脖颈处刺去,李暄脚尖在墙上一踩,险险的避过,见状,石婉儿左手一横,往李暄的脸上抓去,李暄几个疾步后退,落在地上。
桑桑心里的焦急都能煮沸一锅水了,她就算再不懂,也能看出来,李暄和石婉儿的打斗处于劣势。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暄朝着卫玉竹的脑门劈过去,石婉儿用不自量力的眼神看着李暄,她本来是打算放他一条生路的,现在眼睛冒出阴毒的光,下手更加的狠毒。
李暄的剑势越发的抵挡不住石婉儿的掌风,桑桑看过去,李暄是在咬牙紧撑着,石婉儿却还能撑。
看着那夹杂着浓浓阴气的戾风朝着李暄而去,桑桑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了,石婉儿的掌风却更加的接近了李暄。
今天的夜没有月亮,黑乎乎的,只有巷口里几盏摆动的昏暗灯盏,几只飞蛾围着他,呼哧呼哧的扑着翅膀,它们的身影很小,灯光落在她们身上,衬在地上的影子又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