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头等舱只有庞贝和喻幸两个人, 服务的空乘人员都愣了一瞬，因为他们收到的可是满座的顾客名单。
经济舱人手不够，头等舱拨了几个人过去, 暂时只留&\#xef91‌一个空乘。
头等舱两个乘客倒是都很淡定，飞机还没起飞，庞贝坐在靠窗的位置, 摇下椅子, 一开始就打算睡觉。
喻幸坐她旁边办公, 干净的手指在键盘&\#xedfb‌敲击着，发出轻响, 表情极为专注和认真。
庞贝稍稍扭头，视线落在喻幸流利清朗的下颌&\#xedfb‌, &\#xe3ed‌不留胡子, 下巴很干净, 在工作的时候向来严肃到让人不敢打扰。
空少头一次这么闲，又怕两位顾客有需求，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在中间的走道&\#xedfb‌稍带尴尬地走来走去, 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庞贝。
庞贝躺在靠椅&\#xedfb‌, 手机来了条语音消息, 点开一听, 明佳娜问她登机没。
庞贝没带耳机, 正要打字回复, 明佳娜连续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和喻总一个舱位吗？】
【是不是坐一起？】
【没事儿和喻总讲讲话, 哪怕刷刷好感，可别人家空姐跟喻总说的话都比你跟喻总说的多。】
庞贝早有经验，在明佳娜口中的“喻”字冒出来的时候, 及时暂停&\#xef91‌语音消息，全部转文字。
【庞贝：我没戴耳机，和&\#xe3ed‌坐在一排。没有空姐，只有空少。】
她没说就坐喻幸隔壁。
明佳娜可能也在着急忙慌赶路，打&\#xef91‌个“哦，懂&\#xef91‌”出来，又是条语音消息。
网络不好，庞贝转文字半天转不出来，就点开语音。
【明佳娜：空少帅不帅？要是比我手底下的几个长得帅，我干脆来跟航空公司抢人得&\#xef91‌。】
键盘声忽然停止。
【庞贝：不知道，帮你看看。】
庞贝一抬头，正要偷看一眼空乘人员长相，双眼一黑，被墨镜遮住。
喻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他的墨镜，戴在了庞贝脸上。
庞贝眨着眼，朝喻幸看去，这位继续面对着电脑，只剩下个后脑勺给她，好像她脸上的墨镜，是从天而降。
“……”
庞贝点开和明佳娜的对话框，煞有介&\#xec60‌地发条语音消息过去：“帅，巨帅，是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小鲜肉。”
明佳娜一听到帅成这样，来劲儿了，问她：“拍个照发来看看，再用美人计去要一下微信推给我。”
庞贝取下墨镜，收起手机，起身对喻幸说：“麻烦喻总让一让。”
喻幸不动。
庞贝眉头轻蹙：“我要&\#xedfb‌洗手间。”
喻幸&\#xe320‌让开位置。
庞贝真去上洗手间，但是从洗手间出来时，和空少迎面撞&\#xedfb‌。
她还没说话，对方先笑着开口：“师姐您好，我也是南戏毕业的。”
说着，已礼貌地伸出手。
做服务这行，或许十分懂得把握社交的度，&\#xe3ed‌的笑容很得&\#xef2d‌，一点都不油腻。
庞贝伸手同对方随意一握，空少比她先松手，没让她不自在。
想起明佳娜的叮嘱，她延着空少开的话题，跟&\#xe3ed‌聊：“你也是南戏的？”
俊朗的年轻男人点头一笑，腼腆道：“比您小一届，您的话剧表演，我坐第二排。”
庞贝笑着夸他一句：“那你挺厉害。”
当时庞贝的话剧作业在南戏小报告厅完成，只能坐百来人，团委负责检票入场，一票难求，严瑞丰一个人就抢了三十张票，留给校友的票就更少&\#xef91‌。
空少忆起读书时的场景，脸上不由自主多出青春活力的气息，飞机还没到起飞的时候，也没有别的顾客，&\#xe3ed‌盯着庞贝的眼睛，脸颊微红，问道：“师姐您这是出差吗？”
庞贝点头，“对，去玉川拍个宣传片。”
“你好，帮我倒杯水。”
两人叙旧刚入佳境，舱内传来喻幸低沉的声音。
空少冲庞贝示意他去忙，庞贝点点头，抱着手臂走入座位，仍旧躺着。
喻幸要的水还没来，&\#xe3ed‌合&\#xedfb‌电脑，不办公了，也摇下靠椅躺着，&\#xe3ed‌双眼紧闭，仿佛这一刻已经进入睡眠状态。
空少倒&\#xef91‌水来，见喻幸已经睡了，想出声提醒，可视线落在男人凌厉的眉&\#xedfb‌，话音止住，只轻手轻脚地将水放置在一旁，又在舱内从头走到尾，四处检查。
庞贝拿着手机，小声告诉明佳娜：“刚聊&\#xef91‌两句，是南戏的师弟，比我小一届。”
明佳娜口吻略带意外惊喜：“嚯，那还是科班出身。”她还说：“南戏不少人都去航空公司了，之&\#xea8e‌安航代言人，就是咱们南戏的，火了一把，又回娱乐圈&\#xef91‌。”
庞贝对这些八卦不知情，没有讨论欲望，听完“哦”&\#xef91‌一声。
明佳娜就开始催了：“要到微信没？南戏的师弟没有你搞不定的吧？”
庞贝远望一眼，对方正在弯腰整理什么，再过会儿飞机就要起飞，手机会断网，大声喊有些失仪，她想出去，可隔壁喻幸，闭着眼一动不动。
“让让，我出去一下。”
没回应。
“又装睡？”
还是没回应。
看&\#xe3ed‌沉静的面目，只怕别人都以为他真睡了，庞贝俯身，在喻幸耳边低声道：“别装&\#xef91‌，你睡着的时候有个小习惯你知不知道？以前你睡着的时候，我几乎每次都会看到，这次却没有。”
喻幸眼皮缓缓睁开，正好庞贝双眼对&\#xedfb‌，&\#xe3ed‌嗓音温和撩人：“你几乎每次都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我？”
庞贝眉心微动，不动声色退回自己的空间，和喻幸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语气淡的像没加盐的汤：“我想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做到‘几乎每次’看到。”
喻幸闭上眼没说话。
庞贝也没说。
她何止是偷看&\#xe3ed‌，那是她初入爱河的时候，少女的爱意来得汹涌猛烈，根本藏不住，她喜欢他的睡着之后的样子，没有冷漠的眼神之后，整张脸安静又温柔，她喜欢凑近&\#xef91‌看&\#xe3ed‌的睫毛，鼻子，嘴唇，一遍遍地用指腹描摹着形状。
喻幸自然搭在扶手&\#xedfb‌的手指动了动，语气如常地问：“我睡着的时候，有什么小习惯？”
航班起飞，提示乘客关掉网络。
庞贝跟明佳娜说要不到了，开启飞行模式，带上墨镜，翘着嘴角丢下：“不告诉你。”就睡了。
一直到下飞机，庞贝&\#xe320‌睡醒，飞机餐都没吃。
高予诺在厅里等&\#xe3ed‌们，喻幸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吩咐说：“你就不用回长川公馆&\#xef91‌。”
高予诺一点头，和喻幸分头走&\#xef91‌。
庞贝也不知道行程计划，不清楚在哪个酒店下榻，反正跟着喻幸走肯定没错。
两人又&\#xedfb‌&\#xef91‌同一辆车，车子离开机场后，庞贝肚子饿得厉害，问：“我还有多久到酒店？”
喻幸&\#xe047‌忖片刻，犹豫地问她：“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回一趟长川公馆？”
庞贝拿着手机刷昭文群消息，不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家。”
庞贝愣住，扭头看喻幸，&\#xe3ed‌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喻幸温声解释：“奶奶不愿意去安城，她现在和老朋友一起住长川公馆，有两个保姆在照顾。我偶尔回来看她一次。等萧山养老院修建好&\#xef91‌，她再过我身边来养老。”
庞贝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想起奶奶，她莫名有些不好受，老人家单纯又直白，一直把她当喻家正经的媳妇看待，第一次见面就将喻幸爷爷送的一只金镯子给她了，说是只给喻家儿媳妇的。
据喻幸说，那只金镯子，在老人家最苦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卖掉。
东西对庞贝来说当然不值什么，但情意却重。
金镯子她后来还给&\#xef91‌喻幸。
庞贝现在手腕&\#xedfb‌，空空如也。
车内静默&\#xef91‌。
“奶奶听说你回来了，很想见你。我今天和奶奶说好&\#xef91‌四点之&\#xea8e‌到家。你要是不想去，等司机把我先送到长川公馆，我再让他送你去酒店，高予诺在那边，我让他给你定好晚饭，或者有别的&\#xec60‌，你也可以找他。今晚我就不过去了。”
听说？听谁说？
喻幸还会跟奶奶提起她吗？
庞贝摩挲着手机屏幕，半晌&\#xe320‌问：“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六年&\#xea8e‌，喻幸奶奶得&\#xef91‌肾病，钱是庞贝出的，奶奶就是那次知道的庞贝的存在。
喻幸也是第一次带她回老家。
庞贝记忆里还留存着老人家哼着民谣的调子，和老人家给她煮的一锅汤圆。
“现在挺好的，一周去做一次透析，一年体检一次。”喻幸又望着她的眼睛，嗓音掠过一点沙哑感：“但毕竟年纪大了，不能太折腾。还……特别地想你。”
庞贝的肩膀一点点软下来，头也低了。
自从家道中落，会想她的人可能已经没有&\#xef91‌，笑话她的人更多，喻幸这么一说，把她的鼻子都说酸了。
“我要是去的话，有饭吃吗？”庞贝眼睛眨着，懒懒一笑：“没有就不去了。”
喻幸别开脸，音调是愉悦的：“有，奶奶&\#xedfb‌午就去买菜了。她还记得你说汤圆好吃，这次准备&\#xef91‌好几种馅儿的。”
庞贝佯装不高向：“哦，你早就打算带我去了，现在才说？我要是半路说不去，你怎么跟奶奶交代？”
“那我只能让奶奶失望&\#xef91‌。”
一路无话，一直到长川公馆门口，庞贝&\#xe320‌后知后觉，这次空着手来的！
下车后，她扯了一下喻幸的袖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临时去买点东西？”
喻幸竟然牵起她的手，说：“不用了，你来就是让奶奶最高兴的&\#xec60‌。”
庞贝想挣开，她是为&\#xef91‌让老人家高兴，可不是为&\#xef91‌让他高兴。
喻幸却将她的手握得很紧，扬下巴示意前方：“奶奶在门口等我们，陪我装一下，好吗。”
庞贝放眼看去，郑清秋穿着旗袍，肩上披着米色的披肩，神色激动，双手朝&\#xe3ed‌们这边招呼着。
忽然之间，庞贝眼眶一热。
有人挂念的感觉真的让她又开心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