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有些焦急,问玄七,“所有人都在这里吗?”
玄七抱着长剑,冷冷点头。
颜迟再一次仔细扫过他们的脸,没有一张是她想要找的。她这时候才隐约意识到,她可能被那个男人给坑了。他断不是府中之人,定是冒充了王府里的奴仆来下药毒害陆致。但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就去找了一个替罪羔羊,而她好巧不巧,正好就被他选中当那只替罪羔羊了。
她努力镇压住渐趋慌乱的情绪,对陆致道:“王爷,那个人,他应该不是王府里的人。”
陆致微微掀开眼帘。
颜迟继续道:“奴才被那人给陷害了,”她顿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急道:“王爷,那人领取午膳时膳房的人见过他,应该对他有印象!”
陆致闻言,手向外一抬,有两个人立刻进入了房间里。
颜迟仔细一瞧,其中一位是小紫,另一位年纪稍大,很是面生,她没见过。
陆致道:“说。”
小紫低着脖颈,战战兢兢道:“回王爷的话,今日午时,奴婢正将王爷的午膳放置到锦盒里。那时时间还有些早,平常来取午膳的人也还没到。奴婢刚将膳食放完,还未盖上盖子,就有个人来,说王爷命令快些弄好,要赶紧拿去。”
“谁来取的?”
小紫颤颤地直抖个不停,她哆哆嗦嗦地面向颜迟,慢慢伸出手指,指向颜迟,道:“是他,是他来取的。”
“你胡说什么!”颜迟蹙眉,大声回过去。
小紫看也不看她,说:“奴婢当时问他怎么不是平常那个人来领午膳,他说王爷下了令耽搁不得,所以奴婢就赶紧将锦盒装置完毕,把锦盒交与他了。”
颜迟听过小紫说的话,微微睁大双眼。她是不是听错了?她在说些什么?她何时去过她那里?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好吗!她明明就没有去她那里拿过什么锦盒,更别说对她说过那些话了!
“王爷,她在说谎!”颜迟厉声道。
“王爷!王爷!奴婢怎敢说谎,奴婢所言切切实实,如有虚假,天打雷劈!”小紫说着整个人还伏在了地上。
颜迟看着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走近小紫,逼视着她,问道:“你当真看见我去你那里拿锦盒了?”
小紫眼里闪过的一瞬间的慌张与心虚没有逃过颜迟的眼睛,颜迟接着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到你那里去拿锦盒了?”
小紫四处瞟了下,咬了一咬银牙,道:“对,就是你去我那儿取的锦盒!当时厨房大娘在场,她可以作证!”
小紫旁边的膳房大娘急忙附和道:“是,是,我亲眼看见是你来到膳房拿的东西!”
颜迟冷眼看着小紫与膳房大娘,随即转身,她说:“王爷,首先不论到底是不是奴才去拿的锦盒,就算是奴才拿的,也不能说是奴才对它动了手脚,做出膳食的人难道不该是最有嫌疑的吗?”
膳房大娘听到这话,连忙道:“啊呀呀!所有吃食在出膳房门之前都经过了详细的检查,怎么可能是我们动的手脚!就算是我们做了什么,也会检查出来的!你你你可别冤枉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膳房里的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只有送锦盒的人才是最有可能动手脚的人,所有矛头都指向那个送锦盒的人。而她,现在就是那个唯一的送锦盒的人。
难怪陆致一开始就让人把她抓来,什么都没说直接认定了她的罪。
颜迟拧眉,现在最关键的是,找不到那个将锦盒给她的男人。只有他能证明她所说的不是假话,只有他能证明她的清白。
然而那个人肯定早已逃之夭夭了,哪里还等得到事情败露,他们来抓他。
她可以不承认。
可是别人也可以不相信。
颜迟她不知道为什么小紫和膳房大娘要这样污蔑她。
小紫……她忆起之前小紫为了阿狸呵斥她的情景以及她不甘愿的敌对情绪。估计小紫是讨厌她,所以才会这样污蔑她。可是她想着,即使是再讨厌,在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上,小紫也不该这般诬陷她!
还有膳房大娘,她们素昧平生,没有半分恩怨,她又为什么帮着小紫诬陷她?
“还有什么可说的吗?”陆致的声音很冷,是那种让她仿若困在冰潭的冷。
颜迟之前的冷静不复存在,霎时被尽数抽空。她的整颗心悬浮到了空中,没有了任何支点。
她有一种百口莫辩的窒息感。
颜迟深呼吸,捂住胸口,等到心跳平稳后,她望进陆致黑沉的眼眸里。
“王爷,不是奴才做的,您信么?”
陆致看着她,沉默良久,最后薄唇轻启。
第23章
陆致看着她, 沉默良久,最后薄唇轻启。
“你觉得本王会信么?”
颜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道:“信。”
陆致挑眉,精致的眉骨微微抬高, 这使得他那份似淬了毒的阴凉消散了些许, “哦?”
“王爷深知, 奴才没有任何动机, 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陆致缓缓勾唇,轻笑, “嗯?”
他勾起的唇畔虽然呈上扬微末的状态, 却不让人感到他是因着愉悦的心情而嘴角上扬。但常年绷紧的唇边忽然有了弧度,让人有一种新鲜的惊奇感和稀罕感。这样一副神情搭配上精致冷峻的五官上,仿若在冰冻蚀骨的寒冬里,看见一朵开得盛妍的花。
远站在一旁的小紫偷窥到王爷的俊颜, 只觉耳根发热,烫得很。
颜迟一愣, 却不是为了陆致摄人心魄的容颜,而是为了他这种中间没有任何间隔的铺垫,跳跃性的变化, 从寒天冻地到一种可以称之为冰雪融化的变化。
一直以来,颜迟看到的都是他紧绷着的冷冷的脸, 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颜迟撇去杂念,道:“奴才要害您的话,不会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方式。更何况奴才根本就不可能会害您。奴才很的命虽然不值钱, 但终归也是一条命,奴才不会这么不珍惜的。”
“不可能会害本王……”陆致沉吟着,少顷,他微微眯起眼睛,道:“你可曾对本王心生怨念?”他的语调里潜伏着一层戏谑,仿佛有一种笃定。
他的话锋突然转到这句话上,颜迟稍怔,继而心底里嘲嗤:不过就是不小心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不是不可以原谅,也罪不至死。他把她抓到府里来,折磨过她后,又莫名其妙地让她去伺候阿狸,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
怨念……呵……她恨不得把他……
不过不论她心底里怎么想,她也不可能说出来,她神色特别真诚,任谁人都看不出一丝破绽,道:“不曾,王爷开恩饶恕奴才的罪过,已是对奴才莫大的恩德,奴才诚恐,感恩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加害于王爷!”
“是么?”陆致的眼光锐利,在她身上慢慢地扫着,仿佛能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看透。颜迟被他的眼神凌迟着,吞咽了一下唾沫,吐出一个字:“是。”
她话音刚落,霎时间,陆致唇角下塌,淡得没有颜色的唇间吐出一句话来。
“压到刑房去!”
——————
昏暗得几乎看不到光线的房子里,阴森得瘆人至极,里面空气潮湿浑浊还掺着微微的血腥味。几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照出房中间烧红的烙铁。
烧红的烙铁被放进水里,顿时冒出烟雾,还有刺啦刺啦的声响。
玄七从水中拿起烙铁手柄,走向跪在地上的人。他站定,侧头看了一眼坐在黑暗中的人,似在请示。
坐在黑暗中的那人两手交握,放在下巴下,玄七望过来后,那人的手指往上碰了一碰脸颊,指节上的银环在黑暗里闪过银光。
玄七颔首,转回头,俯视着地上的人,道:“再问一遍,你所说的可句句属实!”
“属……属属实!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地上的人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冒着白烟儿的烙铁慢慢下放,靠近地上的人。烙铁即将挨上地上的人的,空气中即将散发出烙铁贴近皮肤的焦糊味。
突然————
“王爷!王爷!老奴说实话!老奴说实话!”膳房大娘看着烙铁靠近旁边的小紫,那种炙烫的灼痛仿佛马上就要来到她身上,她再也受不住极度的害怕,连爬带滚地爬到王爷脚边。
“王爷,老奴招,老奴全部都招!”
陆致将一只手收回,搁在木桌上,一只手撑着头,冷淡地下滑视线。
站在陆致身后的颜迟出了一身冷汗。烧红的烙铁冒出的冲鼻的烟雾钻进了她是喉管,她想清一清嗓子,可是却不敢咳出声,只能憋住。
她看着一直磕头的膳房大娘,还有对面不停颤抖滴汗的小紫,想起来刑房之前发生的事情,就一阵后怕。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压到刑房去。”
颜迟一听见这话,整个人登时慌张不已,她感觉到玄七正要了来拎她时,却有听陆致道:“本王是说,”陆致歪了歪头,面向另一侧,“她们。”
劲风停顿在身后,玄七似乎也顿了一下,旋即迅速走向一旁的小紫与膳房大娘。
颜迟因着陆致的话而猛然懵住。
“王爷!王爷!”小紫和膳房大娘瞬间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闭嘴!”玄七叱道。
她们两个登时没了音。玄七把她们俩个拖了出去。屋子里的男仆也随着命令退了出去。
他这是……信了她的说辞。可是,颜迟觉得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她方才也就是赌一把而已。
她什么也没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陆致从檀木桌边离开,越过她,走了两步,没有回头,道:“跟着。”
颜迟不明所以,倒也还是跟着他去了。他看似步伐平稳,却走得很快。颜迟没走一会儿就被甩出好大一截,她赶紧加快步子,离他一尺远,紧密地跟着,鞋子踩在地面上没发出任何声音。
等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后,往右一绕,一道铁门出现在他们眼前。铁门前有两位侍卫看守着,铁门上的刻印着一个“七”字。
两名侍卫瞧见王爷,正要行礼,被他打断,直接让他们开门。
侍卫恭恭敬敬地打开门。
陆致进去。
铁门一打开,一股阴冷就扑面而来。颜迟有些踌躇,不敢入内。
“嗯?”
陆致察觉她没动作,皱眉偏头。
颜迟立即抬腿进去。进入里面,阴冷与黑暗吞没了她,挂着的小油灯被他们进来时带入的风吹地闪了一下,差点灭掉。
颜迟紧跟着前方的陆致。
一连串的惨叫声和呻.吟声隐隐传到耳边,那声音犹如跟刀子划开血肉的惨烈。她闻到血的味道。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来到了哪里,这里约莫就是陆致刚刚所说的刑房。刑房……颜迟不禁开始冒冷汗。陆致走了一段路,往旁边一拐,进入了一个小房里。
颜迟跟着进去。
里面各式各样的刑具似乎还残留着血迹,颜迟身上冒出的冷汗更多了。她从各种刑具上移开眼睛,随即看到跪在地上的小紫与膳房大娘。她们面前站着的是玄七。
“王爷。”玄七看见他们,过来向陆致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