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齐琛更优秀,抹去其他人不该有的心思。
  就算日后变故横生,陆安珩也淡定得很。自己这些年也没少忙活,单是解决了大多数人的粮食问题这一项,在民间的威望便远盛众多命官。便是帝王,想要动自己,也得再三斟酌一番。
  日后真要什么变故,凭自己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是能做到的。到时候回扬州老家,当个土地主,同样过得潇洒。
  当然,陆安珩想着其他几个皇子的资质,再加上正朔帝对齐琛毫不掩饰地器重,齐琛本人又给力,想要垮台还是挺有难度的。所以才选择出手帮了齐琛一回,好歹有这么多年的师生情分在,陆安珩这个帮亲不帮理的家伙当然不假思索地站自己的学生。
  别看技术宅们说的简单,真正做起指南针时,却碰了不少壁。等到他们做出像样的指南针后,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陆安珩看了他们做出来的指南针,心里忍不住吐槽,这玩意儿哪是指南针呐,看着就是个罗盘。
  不过人家实打实地顶用,陆安珩自然也就不吐槽这玩意儿的外形了。
  恰逢粤闽两个海港已经建成,大齐的船只,也该去往这片一望无际的汪洋之上,开启航海时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第217章 出海
  摸着良心讲,陆安珩自己还真想自告奋勇地报名跟船去海上去转悠一圈。然而想了想家里的父母孩子,姜锦修这些时日又着了凉,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陆安珩也只能打消掉这个念头。
  这年头儿出海可不比后世,硬件设施跟不上,在海上可能一溜达就是几年。陆昌兴他们也上了年纪,小汤圆明年就要下考场,陆安珩要是这个时候出海,那真是要累死姜德音。
  再说了,这年头儿出海的安全系数可不太高,陆安珩真要出海,他自己倒是高兴了,亲朋好友得提心吊胆好几年,陆安珩还真没那个任性的资本。
  是以在正朔帝挑选出海人选时,陆安珩愣是压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憋着没开口。
  事实上,这还真不是什么好活,一去就是好几年不说,还有可能彻底回不来了。出了事遇了难,连个给家里捎话的人都没有。一般人还真不乐意接下这活计。
  再说了,寻常情况下,要是遇了难,家人还能自己收个尸,让自己入土为安。出海这个,那就连根头发丝都找不着了,全都进了鱼腹,连个全尸都留不了。
  国人总讲究个入土为安,这样的情况,就算在后世,某些极为偏远的小地方也接受不了,更别提现在了。
  是以正朔帝一开这个口,朝堂上竟是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愣是没人接这个茬。
  正朔帝也不急,右手搭着龙椅的扶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在上头敲着,目光扫了一圈后,接着开口道:“凡出海人员,俸禄翻上五番,每月按时交由你们的家人。回来后,若是立了功,朕将赐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爵位的诱惑力相当不错,不少人听了正朔帝这话后,心思便开始浮动起来。
  最终,还是年轻人胆气壮。上一届的两个武举进士同时出列揽下了这项任务。陆安珩对这两人很是佩服,虽说富贵险中求,这两人年纪也不大,竟然就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真魄力十足。
  看着这两人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陆安珩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说在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对比之下,自己还真是老了啊。
  有人开头,接下来的事就更加顺利了。除却这两打头阵的家伙,正朔帝还选了几个文官随行,让他们记下航海路线以及路上所有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将海外之事全都写清楚,最好还能画下来。
  回来后就能编出一部海外异闻录,给接下来出海的人提供有用的信息。
  陆安珩还特地找了一回商人们,从他们手里要来了极为珍贵的航海图。实际上,这都算是各家商贾的机密了,也就是陆安珩亲自登门拜访,他们才舍得给。
  要知道,就为了这几张看起来挺简单的航海图,各家商贾都不知道损失了不少人力和财物。被大海吞没的船只也不少,一船货物的价值,就能赔上好几年的买卖了。也是他们家大业大顶得住,有些与他们合伙干这个的,运气不好的,直接赔上了整个家底儿,眼瞅着就败落了。
  由此可见,海上的买卖,当真是看天吃饭的。
  陆安珩还惦记着给齐琛刷功劳的事儿,得了简单的航海图后,陆安珩也没直接呈上去,反倒是去找了齐琛,特别大方地将这图交给了他。
  齐琛真是被陆安珩给感动了个半死,自己当年的直觉果然是对的,这就是个靠谱的人。真是要谢谢当初那个拖着陆安珩当夫子的自己。
  靠谱的陆安珩实际上根本不想管齐琛的破事儿,比起齐琛,他更关注的是明珠公主。正朔帝已经隐隐开始透出口风要给明珠公主选驸马了,陆安珩还念着当年的师生情谊,对明珠公主的驸马人选自然也多出几分关注。
  齐琛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夫子一向对小姑娘比小郎君好上许多,又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会儿听到陆安珩打听明珠的婚事,齐琛当真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说实话,这事儿确实是陆安珩多虑了。明珠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嫡长公主,太子亲妹,又得帝后爱重。这样的身份,不管驸马是谁,都只有敬着她宠着她的份儿。
  要不然,帝后与太子三大巨头齐齐动怒,除非驸马一家特别得老天爷的眷顾,不然的话,都得一道儿凉了。
  再说了,铁打的公主流水的驸马,这个驸马不靠谱,那就换个更好的。
  皇家人,就是这么霸气。
  陆安珩都觉着后世那些一心想要穿越的小姑娘,能穿成公主才算自在些。好歹有自己的公主府,君臣尊卑压过三从四德,只要自己不是块烂泥,一般都能过得舒心。
  只不过陆安珩还是想着孩子们的婚后生活也能过得幸福些。公主虽然地位尊崇,要是碰上了个渣,也难免要伤心许久。女性的心思天生比男性敏感纤细些,陆安珩可不希望当年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公主遇人不淑,自此产生心理阴影什么的。
  是以陆安珩又严肃地叮嘱了齐琛一回,让他一定要好好将未来驸马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清楚了,有通房的不要,有青梅竹马白月光的不要,长得丑的不行,太没本事的也不行……
  一说到这个话题陆安珩就打不住,巴拉巴拉地说了好一大堆,听得齐琛差点眼冒金星,突然有种小月亮会嫁不出去的错觉。
  夫子这选婿标准,基本上已经排除掉了京中九成九的适龄子弟了。真要赶巧碰上一个,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当个没有实权的驸马啊。
  陆安珩这要求,饶是齐琛是明珠公主的亲哥,都觉得有点太高了。
  为此,齐琛还担忧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皱眉问道:“夫子,听您刚才说的这一大串,莫不是打算日后小月亮的夫婿就得照这个选?那您可得先做好准备,养小月亮一辈子吧。”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话!给陆安珩气得,差点将刚才交给齐琛的航海图再抢过来。没良心的小混蛋,就不能盼着小月亮点好?真是白疼你了!
  齐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小心地将航海图卷吧卷吧揣进了自己怀里,这才笑眯眯地看着陆安珩,认真地提议道:“夫子,依我之见,您不如现在就开始寻几个合适的小郎君,将他们往女婿的方向培养,好歹都知根知底。日后小月亮长大了,她自己更中意谁,您便定了谁当女婿呗。”
  这话没毛病,完全就是在给小月亮养个童养婿啊。陆安珩都要为齐琛的超前思想鼓掌了,还真的认真琢磨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打算先去查一查,哪家的儿子年纪跟小月亮差不多的,说不准还真能给小月亮培养出一个二十四孝好丈夫出来。
  齐琛见陆安珩的注意力终于从明珠的身上转移到了小月亮身上,暗中松了口气,心说父皇母后早就给自己下了任务,夫子也跑来插一手,标准一个比一个高,自己心里也苦啊。
  不过夫子方才的那些要求也有道理,自己再让人多去打听打听,要是真给明珠找了心里有白月光的驸马,那还不得恶心死。
  陆安珩原本还在真心实意地为明珠公主考虑选驸马的标准,结果被齐琛将楼歪到了小月亮身上,顿时就觉得心塞,连齐琛都不想搭理了,回去找小胖妞寻求安慰去了。
  小胖妞才多大啊,怎么突然就要考虑她的婚事了?想想都心塞。
  齐琛在下一次早朝时,将陆安珩给他的航海图呈给正朔帝之后,那几个要出海的官员便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纷纷向齐琛投来了感谢的目光。
  陆安珩见状,低头暗自一笑,总有一种自家小屁孩出息了的蜜汁自豪感,简直比正朔帝这个正牌亲爹还嘚瑟。
  人和图都有了,出海之事自然也要提上议程。
  陆安珩在他们商讨出海的各种琐事安排时,心下却是一个咯噔。话说上辈子自己好像听过,以往水手们长期在海上,没有瓜果吃,会得一种什么病来着?
  坏血病!
  这个尖锐的问题一出,陆安珩的后背顿时出了一身汗。坏血病可不是好玩的,得了这病的人,贫血,淤斑,齿龈出血,若是陆安珩没记错的话,当初他看到的资料曾经提过,早些时候的船员,多数就是因为患上坏血病而死。
  想到这里,陆安珩整个人都不好了。航海的事儿可是自己提出来的,要是因为这样,让这群人丢了性命,那自己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好在陆安珩发现的及时,还能有补救的机会。抬手按了按眉心,陆安珩努力地回想,这才想起来坏血病还有一个名称叫维生素c缺乏症,只要给船员们提供含有维生素c的蔬菜瓜果就行。
  想到对策后,陆安珩暗中松了口气,而后给船员们准备了一大堆瓜果蔬菜让他们带上船,又装了许多豆子给他们,让他们吃完蔬菜后,自己泡些豆芽吃。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给他们准备了许多茶叶,尤其是绿茶,再三叮嘱他们每天都得喝一杯。要出海的官员们虽然不知道陆安珩到底唱的是哪出,不过看着陆安珩眼里的关心不似作假,又想到这位往日的丰功伟绩,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认真地应了,都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陆安珩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这个大问题给解决了。
  正朔五年,大齐的第一艘官船,由闽州的海港出发,踏上了海上之路。
  一个全新的时代,由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218章 传承
  陆安珩还挺惦记着船队上的出海人员,私下又找了商人们问了一回:“你们说,这回朝廷的船,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回来?你们之前不也出过海吗,认真跟我说一说,出海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商人们互相看了看,都把视线落在了有出海经验的那几人身上。那几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想要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吧,却被陆安珩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接着补了一句:“可别想着拿话糊弄我,认真说个大概就成。”
  其中一人苦着脸道:“陆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没法说。海上那可是龙王爷的地盘,得看他老人家得心情。运气好,自然就是风平浪静顺顺利利地回来了,运气不好,那不就喂鱼去了么?这事儿,谁说得准呐?”
  “那就说说你们总共出了几回海,安全回来的有几次,遇难的有几次。”
  几人互相看了看,再次开口道:“不怕您笑话,咱们哥几个都只出过一回海。好在命大,碰上大风浪还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呐,咱们一说出海俩字儿,心里都直哆嗦。当然,朝廷的船可比我们的船结实多了,又有真龙天子庇佑,想来那些大人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后面的话自然是糊弄陆安珩的。
  陆安珩想了想,再次问道:“你们的商号,应当派出了不少出海船只吧?不如说出来让我统计一下,看看这事儿到底有多危险。”
  商人们迟疑了片刻,私底下偷偷地跟陆安珩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陆安珩心下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派出了这么多商船出海,这十年来,每家商号差不多每年都派了两艘船出去。仔细算下来,能够回来的,竟是连一半都不到。
  这样的安全度,真是让陆安珩心下不安。
  只是船既然已经出了海,陆安珩现在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再说了,官船这回出海,走的路线和还和商人们以往的那条路不完全一样,还要在海上多转悠转悠,多打探打探几处风俗人情,所要耗费的时间,想来没个三四年根本打不住。
  这还算好的,再久点,怕是六七年也不够的。
  陆安珩想了想,毕竟这主意是自己最先提出来的,这帮人出海后,自己也只能多照料一番他们的家人了。
  回到家后,陆安珩先去给陆昌兴夫妇问了安,这才去找了姜德音,和她商量了一下照拂出海之人家属的事儿。
  官员倒是好办,就那几个,陆安珩自己多多关注几分他们的家人便是。只是除了领头的那几个官员外,船上还有众多随行的船员,那些都是贫苦百姓出身,自己想要一下子将他们的家人都找出来,还真有难度。
  姜德音想了想,这才开口道:“郎君心怀仁善,想要照看出海船员的家属,本是好事。不过之前我可听说,郎君将从商人们那里要来的航海图交给太子,这是何意?”
  陆安珩诧异地看了姜德音一眼:“不会吧,凭你的聪慧,难道还没想明白?”
  姜德音忽而一笑,接着道:“那这一回不也能这么做吗?既然想要太子殿下施恩,那就做全套,这事儿也交给他了。再说了,出海之人,朝中自有记载,你见不到,太子却能拿得到,岂不是比你白操心强得多?”
  这话没毛病。陆安珩眼神一亮,抚掌笑道:“阿音果真聪慧!”
  姜德音笑着看了陆安珩一眼,柔声道:“郎君不过是被外物迷了眼,不然的话,这样简单的事,哪里轮得到我来插嘴。”
  见陆安珩疑惑地挑眉,姜德音上前理了理陆安珩的衣襟,又拉了陆安珩的手,这才轻声道:“自打官船出海之后,郎君的心情便不大好。是在为船员们担忧?”
  陆安珩点头,熟练地揽过姜德音的肩,叹了口气,低声道:“若不是我向陛下提出建港出海之事,根本就不会有官船出海这么一出。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测,那我便是害死他们的罪人。”
  一想到最坏的后果,陆安珩的心理压力简直都能将他压垮。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光是想想,陆安珩都觉得自己的脑门儿疼,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提出建港出海之事到底是对是错。
  理智上来说,这样有利于大齐的发展。然而出于情感,若是官船出了差池,陆安珩都觉着自己这辈子都得背上几百条人命,想想都觉得睡不着觉。
  不然的话,陆安珩又怎么会跑去找商人们呢?道理陆安珩都懂,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姜德音与陆安珩夫妻多年,自然想明白了陆安珩的心思。蹙眉想了想,姜德音轻轻握了陆安珩的手,抬头盯着陆安珩的眼睛,认真道:“郎君的心,委实太过良善了些。出海之事,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郎君无关。更何况,郎君的本意,是想着大齐船队出海后,能看到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让大齐更为强盛。这事,由郎君提出不假,但最终做出决定的,是陛下,是出海之人自己。郎君若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只怕还没等到他们回来,自己的身子却先垮了。说句心狠的话,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即便他们回不来了,又与郎君何干呢?富贵险中求,他们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有这个准备。”
  见陆安珩神色有所松动,姜德音再接再厉地劝道:“但凡新兴事物,总得有人去尝试。成与不成,那便是命。将军们的爵位,也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来的。此次出海之人,回不回得来,都已经在史书上记下了一笔,成不不成,他们都是英雄。文人所求,无非名垂青史,他们已经得到了。”
  姜德音劝人的本事还真不赖,陆安珩被她这么一通话说下来,心结解了不少,只是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又跟姜德音商量:“这样吧,我跟太子提一回关照他们的事儿,等到朝廷有了章程之后,我私下再向太子要一张名单。咱们自己出银子,给这些人家多点帮助,再和大夫协会那边商量商量,船员们的家人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去他们那儿看病抓药,咱们统一给银子,你看怎么样?”
  青史留名的人自然有,只是更多的则是背景板,连个姓名都留不了。陆安珩本质上是个心软的人,能多照料别人一点是一点。更别提这回出海的事儿,他都将锅全背到自己身上了,自然要多付出点心力,不然心里头总是过不去。
  姜德音自然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等到陆安珩前去找齐琛说明来意时,齐琛便是一笑,挑眉道:“夫子这回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正打算跟父皇禀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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