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全非
吃过晚饭,也到了睡觉的时候,准确来说,刚过九点半,可两人傍晚十分折腾一番,又睡了个昏天黑地。
所以此时毫无睡意。
赵猛坐在客厅,打开电视,定格在体育频道。
在饭馆里看了一阵,勾起了他对篮球的兴趣,可此时电台播的并非NBA,而是台球比赛,并且是世界级的。
对于台球,男人也是玩过的,只是不太精通。
厚重的窗帘,已将室内与外界隔绝开来,余静柔弱无骨的依靠在男人肩头,手中捏着瓜子。
旁边还放着切好的沙瓤西瓜。
天气不冷不热,很是宜人,可赵猛却感到浑身燥热,不禁推了推她的小脑袋。
“静,你去睡觉”
男人甚少和女人同床共枕。
总觉得身边多个人,十分别扭。
所以他是不情愿女孩留下的,态度轻慢。
女孩摇晃着小脑袋,吐了瓜子皮在钢盘中,闷不吭气,只是脑袋如同不倒翁般,就是不肯离开。
赵猛无可奈何,拿起西瓜,啃了两口。
甜滋滋的汁水,顺着嘴角涎下,眼看着要流入脖颈。
他连忙站起身,余静只得跟着坐直身体,眼看着其走进洗手间,也跟了过去,只是拐了个弯。
待赵猛从里面出来,但见其手捧吉他,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你拿它干啥”
男人劈手夺过去。
返身回了侧卧,而余静紧随其后。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整个面孔垮了下来。
“舅,给我弹一曲,就一曲”
余静对这茬念念不忘。
男人猛地转身,脸上面无表情。
她觉得外甥女很是难缠。
少年时,有那么一阵对吉他痴迷万分,后来逐渐淡忘。
只是作为年少轻狂的印记,一直保留着,兴致来时,也会弹上两段,大多时候,吉他只是房间内的摆设。
可有可无。
现在他是没有心情演奏。
“我弹的不好,算了”
他的声音冷淡,透着疏离。
余静察觉到他的不快,可不肯罢休,劝说道:“舅,不好有不好的弹法,哪怕你弹的再难听,蹦蹦乱响,我也想听,难道你根本不会弹吗”
赵猛听闻此言,又好笑又好气。
女孩居然用了激将法。
不会真是滑稽,初中时围着自己听歌的小姑娘一大堆,俨然是大众情人。
男人觉得自尊受到侮辱,倨傲的扬起下巴:“你真想听”
余静点头如蒜,脸上满是期盼。
男人沉吟片刻,端坐在床沿。
他手拿着吉他,先是调了调琴弦,接着道:“听完一曲,就去给我睡觉。”
女孩耷拉下嘴角。
显然是不乐意。
赵猛厉声道:“你明天还要上学,睡不醒,怎么认真听讲,怎么考重点高中”
余静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重点高中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背上,令其时刻窒息。
“那好吧”她恹恹道。
接着补充道:“我要听情歌”
男人暗自翻了白眼。
心想小小年纪,不在学习上努力,却喜欢靡靡之音,还情歌
“啥情歌”
他颇为不屑道。
余静的食指点着嘴唇,显然在思考。
她们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周杰伦的歌,语速很快,朗朗上口。
于是点了曲青花瓷。
男人眉头上扬,面带不愉。
“这个我可不会”
他将吉他往床上一扔,便要起身离开。
女孩顿时着急,伸手将其拉住,口中嚷嚷着:“舅,你别走,你想弹啥都行”
赵猛本是被她烦得没办法,敷衍了事。
她要是挑三拣四,肯定不能得逞。
男人坐了回去,脱鞋,双腿盘坐在床中央,手捧着吉他,先试了试音。
右手轻轻在琴弦上撩了一下,发出蹦的一声,刚开始,声音还有些犹豫,很快便找到了手感。
他清了清嗓子。
变得正经起来。
扭头看着女孩道:“我给你弹个世界第一等吧”
歌名余静熟悉,但旋律却记不起来,只是点头。
在赵猛的少年时代,流行港台歌曲,什么四大天王,迪克牛仔,还有罗大佑等等。
男人挺直腰背,端着吉他,手起,第一个音节流泻而出,很快便连成一气,音调很准,节奏明快。
铮铮音律,回荡在耳畔边。
余静眨巴着眼睛,盯着男人看:舅舅垂着眼帘,微微摇晃着身子,额头饱满,鼻梁挺直,一双眼睛漆黑深邃。
长长的眼睫就像刷子似的,轻巧煽动。
这是一副美男子的长相,英俊而多情。
也许是弹出了感觉,男人断断续续的开始哼唱。
女孩痴迷在其中,嘴角压着笑意,不肯打扰他的雅兴。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赵猛突然抬起头来,大大咧咧道:“我好像跑调了。”
余静如梦方醒,她根本没听出来,也跟着笑:“哪里,挺好听”
她由衷的赞美。
其实不管对方弹得如何,唱得如何,在她心目中,都是世界第一等。
赵猛将吉他搁置一旁,刚想下床,便听到外甥女道:“舅,你长得真帅,尤其是眼睛特别好看。”
男人警惕的抬头看她。
心想,对方不会再说出什么肉麻的话吧
对于她的恭维,甚是不屑。
想到外甥女迷恋自己,莫不是冲着他的皮囊
真是如此,也没什么
他也有以貌取人的毛病。
只是
她搞错了对象。
“你也长的不错”他飞快下床,并在外甥女的脸上溜了一下。
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其实不然。
余静长的不错,真要丑,也不会跟其纠葛了这么久。
尽管此刻不想承认,可赵猛是喜欢对方样貌的。
女孩有些落寞,她也不傻,看得出对方的敷衍,可下一刻,又变得欢天喜地,跟着男人进了客厅。
眼见着,对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放下玻璃杯道:“我这吉他也弹了,你得去睡觉了吧”
余静抿着小嘴,想要讨饶。
可男人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末了,女孩心有不甘得进了主卧。
赵猛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觉得身心疲累。
跟余静在一起,总有种紧迫感,想要睡完了,将其赶走。
难免沾染麻烦。
如今女孩扯谎,睡在自己家要让家人知道,作何感想
余师长接到了电话,三姨病危,只剩一口气,连忙从部队出发,接上妻子,风驰电掣赶到村屯。
他的生母有两姐妹。
大姨早夭,只剩下三姨至亲。
二十岁那年,母亲出了车祸,父亲成了寡夫。
幸好得了一笔赔偿金,尽管没有多少,但聊以告慰。
当时他在部队,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回来只看到冰冷牌位,外加孤零零得坟头,而父亲好似苍老十岁。
丧母之痛,当然伤心欲绝。
可顾及到父亲得情绪,一直强作欢颜。
在家陪伴其半个多月,终于不得不离开,临走时,嘱托三姨常来看望老人,毕竟他独自过活,难免凄苦。
可没成想,由此引发一段家丑。
半年后,便是春节,他回家探亲,听到村里得闲言碎语。
说是三姨跟父亲走到一起,并且有人目睹,两人苟且一处。
余师长顿时脑袋嗡嗡作响。
他是不相信这等人伦丑事的,因为三姨有家室,怎么可能跟姐夫私通有心质问父亲,又抹不开颜面。
那毕竟是生父
没有真凭实据,乱说一气,会伤及父子感情。
带着一肚子疑问,余师长过了正月初十,便匆匆归队。
只是时常打电话给父亲,寒虚问暖,间或提及亲戚们的状况,几次三番问到三姨,对方言辞简洁,不漏端倪。
余师长觉得自己庸人自扰。
即使父亲真跟三姨有奸情,作为儿子又能怎么办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父亲,你能打还是能骂
只能劝
只是劝,从何劝起,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作不知。
后来,偶尔从亲戚口中,得知三姨离婚了。
他震惊的无以复加。
说是三姨夫,醺酒家暴,所以忍无可忍才分开。
余师长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跟领导请假后,回到家中,毫无防备的撞破两人的好事。
那是晚上,村屯的灯亮着,借着灯光,远远的见到窗户上晃动的人影,正在火炕盘腿大坐,其中一个是父亲,另外一个梳着发髻。
男人走进院门,蹑手蹑脚来到窗棂下。
听得两人在说话,具体讲的啥都是农村种地,干活的事,还有东家长西家短的闲嗑。
父亲的声音他不陌生,另外一个,也很熟悉。
不是别人,正是三姨。
余师长狠狠闭上双眼,将拳手握紧。
黑暗笼罩着大地,天上月朗星稀,正值盛夏,而他呢居然出了一身冷汗,一阵风刮过,不禁打了个激灵。
复又睁眼,里面一片清冷。
他不知道在这些个龌龊事件中,父亲到底扮演何种角色
母亲泉下有知,又当如何
而自己呢背后由人指指点点自不用说,恐怕脊梁骨都能戳断。
男人就那么站着,如同雕塑般,面无人色,眉目冷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灯熄灭,很快传来男女办事的动静。
余师长就像被梦魇着般,有些恶心。
他很想转身就走,可脚却生了根,女人淫荡的呻吟,父亲粗粝的喘息,久久不散在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颠动,亲人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