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叶翎看孟天的反应,觉得自己一定是漏了些什么,于是目光瞥向了一旁的两名侍从。比对了一下相貌,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你长得好看。不用抢,你相中的人便会对你倾心?”
  孟天觉得王妃也太过直白了一些,不过从他前些时日在长安听到的风言风语,说是这王妃似乎养了个面首。
  但也只是传言,没有人亲眼见过。
  如此看来,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正经。那么许多行为逻辑,也不是字面意思上那般。或许她说他长得好看,也是对他......有意?
  于是孟天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他倾身离叶翎近了一些:“其实这些都是误会,不过王妃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今日薄酒一杯不能表达感激之情,他日若是娘娘有何需要我孟某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翎想了想,推开了那杯酒:“那你去大理寺投案自首,澄清事实,让我兄长结案。”
  孟天的面色有些绷不住:“这——这不是强人所难么?王妃不是不知道长安城虎狼环伺,我一去,只怕没到大理寺就性命难保了。”
  “我送你去。”
  孟天这才发现,王妃虽然性子直,却极为难缠。也只好直接回绝:“恕难从命。”
  “那你将碧莲交给我。”
  “这......”孟天满脸为难,手心也出了汗。
  叶翎冷哼了一声:“不是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么?”
  孟天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思忖了片刻,缓缓道:“除了这两件事,娘娘再说一件,在下绝不推脱。”
  叶翎觉得这人十分狡诈,除了这两件事,她也没什么事儿要他做的。但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她自然也不会错过。于是思忖了半晌,叶翎又道:“我有个朋友在长安做生意,听说你也会做生意。你去给他打下手。”
  “王妃怎么知道我是做生意的?”
  “七殿下和静贵妃的一应开销不都是由你提供的么?”
  孟天回想起来,王妃在出嫁前确实和七殿下订过亲,那么七殿下告诉她这些事也不足为奇。至于她那个做生意的朋友,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面首。
  于是孟天答应了下来。
  叶翎也不久留,酒是一口没喝,便起身离去。
  孟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晃神,方才他也是努力克制着没有细看王妃的脸。若是多瞧上几眼,只怕是会心神不宁。
  怪不得赵煦和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怪不得黎国的大英雄容亲王会为了她做出那么多荒唐事。即便她没有一身好武艺,凭这张脸怕是也能搅乱朝纲。
  叶翎回到客栈,江蓠正在寻她。见到她,嗔怪道:“夫人怎么乱跑,这里人多眼杂的。”
  “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叶翎说着一路上楼,不远处春姑正望着她。见她注意到她,春姑颔首笑了笑。
  叶翎回屋,将江蓠准备的药一口喝了下去。江蓠咋舌,这药这么苦,他熬的时候就有些受不了了,她竟一口便喝了下去,眉头也不皱,真是强悍。
  江蓠并未怀疑有他,用完晚膳就回屋了。他听到隔壁的动静,叶翎似乎也很早就睡下了。待得夜阑人静,他才稍稍合眼。
  公子嘱托他保护她,所以他十分警觉,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但叶翎将养了两日,精神已经恢复得不错。胳膊的伤固然没有好,却并不影响她的行动。于是她飞身从窗户翻出去,落在了屋顶上。她的动作极其轻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最终落在了碧莲的屋子里。
  碧莲果然在沉睡,叶翎毫不犹豫,上前一步正要将她敲晕。碧莲却忽然惊醒,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叶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劈晕。但她听到了脚步声近在眼前,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一个纵身翻滚上床,藏在了被褥里。
  来人推门而入,关切道:“碧莲妹妹,你没事吧?”
  叶翎趁着夜色黑,蒙在被子里“嗯”了一声,想糊弄过去。那人却走上前来,温声道:“是不是做恶梦了?别怕,孟哥哥在这里呢。”
  叶翎怕说多了,声音不同会露馅,便沉默不语。
  她感觉到孟天扯了扯被褥,心下一紧。
  第41章 她的牢笼
  但孟天只是替碧莲掖了掖被角,便起身离去。叶翎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门缓缓被关了起来。
  脚步声远去,叶翎这才缓缓探出了头。可是刚露头,便对上了一双眼睛。
  气氛凝固了一瞬间。叶翎纵身掠出,将孟天扑倒在地。单膝压在他胸膛上,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将人带走,但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必须跟我走。”
  孟天被掐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忽然,叶翎听到有人飞跑过来,那人功夫不错。叶翎正要将孟天也弄晕的时候,他已经一脚踹开了门。
  叶翎抬头一瞧,顿时愣住了。江蓠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本以为王妃是睡了,可是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心下不放心便来瞧。没想到就看到王妃竟然和一个陌生男子缠在了一起。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要告诉公子去!
  江蓠转身欲走,却被叶翎叫住了。他转过头,抱着胳膊以正义的目光死死盯着叶翎,想听她怎么解释。却听叶翎道:“去,把那边那个人扛走。”
  江蓠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床上隐约躺着个女人。孟天被掐的快断了气,挣扎了起来。
  江蓠略略犹豫了片刻,提醒道:“他快死了。”
  叶翎低头瞧了一眼,手松了手。孟天剧烈咳嗽了起来:“不要将人带走,我......我保证你的秘密,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去。”
  “你如何保证?”
  “我会将她送到乡下老家,让她在那里度过余生。”
  叶翎冷笑了一声:“比起这个,我更相信死人不会开口。”她说罢示意江蓠将人带走,江蓠大步上前扛起了碧莲。
  两人正准备离去,忽然齐齐顿住了。孟天疑惑地瞧着两人,他们对视了一眼。叶翎用左手将孟天提了起来,低声道:“快走——”
  话音刚落,几名黑衣人破窗而入。孟天面色大变,只见叶翎已经左手持剑迎了上去。江蓠正要帮忙,却听叶翎道:“你把这两个碍事的先带走!”
  孟天正要辩解,却觉得脖子一痛,晕了过去。江蓠一手扛着一人,在叶翎的掩护之下飞身离去。
  那几名黑衣人的功夫不错,但比起叶翎还差了些。她左手舞剑,丝毫不逊色于右手。甚至比右手
  更灵活,不到片刻功夫已经占了上风。
  几名黑衣人挂了彩,稍稍退后了一些,忽然变换了阵型,分散开来。叶翎纵身后掠,左右格挡,可一个不留神,右胳膊受到重击。
  她吃痛地退后了数步,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那些黑衣人立刻意识到她的弱点,专攻她的右手。
  她连连躲避,眼看着落了下风。忽然间,又一道黑影闪入。叶翎敏锐地感觉到此人功夫极高,甚至在她之上。
  她心下惊疑不定,要说这世上谁的功夫比她好,便只有师父和姑姑了。
  来人若是敌人,只怕她是真的要死在这里。叶翎抽身欲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利刃划破喉咙的声音。
  黑影并未做停留,杀了人之后转身就走。那身形不可能是师父,难道——
  叶翎望着满地狼藉,一时间有些失神。忽然身后传来了江蓠的声音:“王妃,你没事吧?”
  她回过头,右胳膊的剧痛这才传来。叶翎趔趄着退后了一步,扶着胳膊靠在了门板上。江蓠连忙扶住了她,但他也注意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王妃的功夫未免也太出神入化了些,那些黑衣人不简单,可她竟能如此轻松解决掉,也当真是厉害。
  “你把人藏在什么地方?”
  “后巷里有几口水缸,我将他们藏在那里。且不管他们,你的伤一定要尽快处理。”
  叶翎咬着牙,感觉到后背已经被汗湿透。她点了点头,快步随江蓠去了安平县的医馆。
  这大半夜的,医馆自然是关了门。但这并不能阻挡两人,他们翻过院落进了院子里。将医馆的大夫从睡梦中惊醒。
  医馆大夫抱着自家婆娘睡得正香,觉察有人推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两个人,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但看到叶翎的脸的刹那,又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大夫,我胳膊受伤了,你替我瞧一瞧。”
  大夫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地带着叶翎去了药堂。叶翎对江蓠道:“我在这边疗伤,你去将两人带过来。客栈不是久留之地,收拾一下立刻走。”
  江蓠应声离去。
  那大夫捏了捏叶翎的胳膊,皱着眉头道:“夫人,你这胳膊断过?”
  叶翎点了点头:“前几日刚断。”
  “这......这刚断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若是再受伤,只怕这胳膊就废了。”
  “我知道。”
  大夫见她说话冷冰冰的,手里还握着剑,也不敢多言。便替她上了夹板固定住,又开了几服药,内服外敷。嘱托叶翎早晚服用,胳膊不可在乱动。
  上夹板的时候,他还怕她叫声太大,吵醒他婆娘。可谁承想眼前的女子是一声不吭,尽管额头都是汗,却也只是抿了抿唇。
  叶翎咬着牙,忍着疼痛。心中却还在想着那道黑影,如果它真是姑姑,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安平县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怎么也想不出来,索性放弃了。待见到薄尽斯她再去问他。
  半个时辰之后,江蓠回来了。但他却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叶翎不解道:“人呢?”
  “我——我回去找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叶翎站起身:“你带我去瞧一瞧。”
  那大夫取了药膏回来,一见叶翎这模样,连忙苦口婆心劝道:“夫人啊,这大半夜的,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别乱跑了。”
  江蓠颔首道:“人跑了就跑了,总能追回来的。可是你的伤——”
  她的伤要是让公子瞧见了,非要了他半条命不可。他可不想领略公子的盛怒。
  “这点伤不算什么。”叶翎说着向门口走去。
  “还不算什么,你要是废了右手,今后......今后公子就会嫌弃你的!”
  话一出口,已经走到门口的叶翎又默默退了回去,小心翼翼捧着胳膊对大夫道,“上膏药吧,要用最好的。”
  江蓠觉得自己十分亏心,但能将这个女人安抚下来,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这一夜,他都不敢合眼,生怕又出什么乱子。叶翎在医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买了些药,付了诊金,便匆匆离去。
  昨晚一战,叶翎发现那些黑衣人本是冲着孟天而来。可是发现了她之后,又将矛头对准了她。看来是有人要杀她,那么此地不宜久留。
  别的还好说,若是遇到了杀王爷的那个杀手,她现在的状态怕是对付不了。
  叶翎躺在马车上,运功调息。她冥冥之中感觉到安平县,田庄和长安,似乎有一条线将这三个地方连在一起。
  她好像无意之中接近了什么秘密,可是又抓不住头绪。
  她只知道,容亲王原本是密谋造反的。但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他那个人居然会筹谋这样的事情。分明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行事我行我素,哪里有半点君王的野心?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想必他的死跟这件事也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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