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鲁小胖带了好些补药来,人参麝香冰片这些,南枫谢过他的好意,也不矫情,先收下了。
赵望声道“我去问问我爹,给你请个好大夫来。”
南枫道“那太好了!望声,大恩不言谢,有事以后你直管开口!”
赵望声给南枫带来了一个大夫,是知州大人用的大夫。
老大夫看过铁大虎,对南枫道“此疾凶险,脑内淤血不散就不必说了,极有可能还在出血,希望渺茫,还请铁举人做好准备。”
南枫如遭雷击,整个人失魂落魄。赵望声急了“南枫,伯父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挺不住,伯父怎么办?”
南枫勉强收拾自己的身心,照顾铁大虎,她吃饭睡觉也无心,短短几日,人已经摇摇欲坠,全凭一口气撑着。
铁大虎情况越发不好,连药都喂不下了。老大夫下了最后通牒“熬不过今晚,举人若是想让人醒来片刻,老夫可以施针,救是救不下了。”
南枫拉着铁大虎的手,哽咽道“还请老先生施针!”总要让铁大虎留下几句话吧。
老大夫手法稳健的给铁大虎扎了几针,片刻后,铁大虎微微睁开了眼皮,他看见南枫双眼红肿的在自己身边。
铁大虎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女儿“铁蛋,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了?”
南枫滚下眼泪“爹,你没事,你不小心晕了过去,大夫把你救醒了。”
铁大虎恍然大悟“我晕过去了,怪不得呢,这几日耳边总是闹哄哄的,铁蛋,我见到你娘了,她说等我呢,我告诉她你现在可出息了,是个举人老爷,她笑着说都知道……”
南枫听着铁大虎絮絮的说着话,眼泪一滴滴的滚落,铁大虎微笑道“傻孩子,有什么哭的,我见到你娘,可是个高兴的事,就是爹可能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过日子啊,知道吗?”
南枫不住点头“爹,我知道,我一定过得好好的!”
铁大虎吃力的拉住女儿的手“好孩子,要过好日子,还要高兴的过日子,爹和娘都希望你高高兴兴的……”
带着对女儿无尽的爱怜,铁大虎撒手西去!南枫眼前一黑,还是老大夫给她扎了一针才让她清醒。
南枫料理铁大虎的后事,她哀痛万分,铁大虎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是铁大虎让她无忧无虑的过了这么多年读书的生活。
别看是南枫考秀才中举人才让自己和铁大虎生活改善,要是没铁大虎默默的支持,南枫做不到这些。她早把铁大虎当成自己的亲人,现在亲人离世,南枫经历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伤处境。
铁大虎穿着那身皮衣下葬,南枫的悲痛大家都看在眼里,人人称赞铁大虎养了一个好儿子,惋惜他没福气多享几年儿子的福。
赵望声和鲁小胖帮了很多忙,里里外外的照应,南枫都记在心里,朋友之间说谢字已经太简薄了,南枫什么都没说。
料理完铁大虎的后事,南枫躺了两天,好在平时身体好,她没有糟蹋自己身体的意思。
起来后她各家各户去感谢人家的帮忙,要没这些邻居朋友,自己还不能这么顺当风光的办完铁大虎的后事,人要懂的感恩。
南枫把铁大虎打铁的工具一一收拾起来,看着这些器具,铁大虎的音容笑貌仿佛浮现在眼前,南枫忍住悲伤,把家里收拾收拾,开始守孝。
赵望声来找她,“现在你怎么办?”
南枫疑惑“什么怎么办?”
赵望声道“伯父走了,你还活着!当初伯父是怕你留在京里不回来,所以不让你考进士,现在你还是这个想法?”
南枫苦笑道“爹的意思就是不让我考,难道他尸骨未寒,我就违了他的话,那也太不孝了!”
赵望声道“你别胡说,伯父临终是希望你活的高高兴兴!没半句说不许你去考进士,你只要说一句,你不考进士也高高兴兴的,我再不来烦你!”
南枫被赵望声说的张口结舌,她脑子一片混乱,“我想想行不行?”
赵望声道“好,你好好想想,反正你在孝期,考试也得三年后了!希望你三年时间能想的清楚。”
南枫心乱如麻,她知道赵望声的好意,要不是真心为她好,他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考进士?
她回想铁大虎最后的话,想的眼泪汪汪,发现赵望声说的没错,铁大虎自始至终只让自己高高兴兴的活着。
那什么是高高兴兴呢,南枫想,考进士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像前世一样有个自己的实验室!哪怕研究些常见的器物出来呢。
考进士能做到这点?反正不考的话自己肯定做不到这点,利用前世的专业知识,她能研究出很多器械,用于日常生活,用于农具,这些在民间做到的可能性很低,就是自己研究出来,推广也难。
而如果考下去,那么自己有希望可以进工部,到时候就可以展开研究!研究出的成果,由国家推广,那么受益的人就更多。人活一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想明白的南枫,精神抖擞,又拿起了书本。赵望声得知后,高兴道“太好了!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去京城了!”
南枫微微一笑“那就说定了!”
第13章 出发进京
南枫开始一边守孝,一边念书备考进士。赵望声和鲁小胖准备考乡试。
南枫考过了乡试,她对两位朋友多有指点,赵望声的文章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磨练,先生也说这次考试极为稳健,不用太过担心。
鲁小胖还是有些悬,好在他心态一直不错,他能够中秀才,他的爹就高兴的几天没睡着,现在儿子要考举人,他爹比自己儿子还紧张。
鲁小胖还能照常吃喝睡觉,他爹是吃不好也睡不着,头发还一把把的掉,大夫说精神紧张压力太大导致的。
鲁小胖惊讶道“爹,你紧张什么呀?考试的是我。”
他爹笑道“我么老鲁家就出了你这么个秀才,现在又要考举人,要是你考上了,爹要去寺庙里还愿,还要给祖宗们上香,想到这些事,爹就睡不着了。”
鲁小胖没心没肺道“那或许我还考不上呢,你这不是瞎操了心。”
他爹马上呸呸呸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别胡说,咱们祖宗保佑呢!你一定能中的!”
鲁小胖抱怨给南枫听,南枫道“就是不为你爹,为你的姐姐们,你也要努力一把!”
鲁小胖嘀咕“你又胡说了,我早问过我爹,我爹才不会把姐姐们送去给别人做妾呢!”
南枫正色道“以前我说你姐姐们去做妾,或许是个玩笑,但是将来她们出嫁,你就是她们的依靠,她们在婆家日子过得好坏,不单单取决于夫婿的人品,还取决于娘家是否得力!我只说一件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女子嫁了人,假如生不了儿子,婆家宽厚的还好些,要是婆家用这个做借口,休妻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娘家有依靠,女子即便回家也有活路,更有甚者,因为娘家得力,婆家根本不敢提休妻!你说你中不中举人,对你姐姐们重不重要?”
鲁小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他傻傻的回了家,姐姐们围着他团团转,一个拿着鞋子道“小弟,这是大姐给你做的鞋,特意给你撑开了,一点不挤脚。”
另一个道“我和你三姐做了你爱吃的糕,念书辛苦,你也休息休息。”
鲁小胖看着姐姐们关爱的眼神,他小宇宙爆发了!开始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
赵望声奇怪道“他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这么用功过啊!”
南枫手里拿着一本书笑道“开窍了吧,也是好事啊!”
三个小伙伴一同用工,效果还是很显著的,赵望声就不必说了,鲁小胖的文章也大有进益,他的先生非常欣慰“照这样下去,今科你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鲁小胖的爹非常感激南枫和赵望声,他是个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给南枫和赵望声送的东西都体现了心意。
南枫已经是个举人,她底子薄,家里又没人照料,如今虽然不缺钱花,她还是很节约的,衣服外面光鲜也就够了,里面的缝缝补补也不丢人。况且又在孝期,她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
鲁小胖的爹送给南枫的就是两套颜色素淡,既体面又耐穿的衣服鞋袜,全是南枫的尺寸,南枫真心实意的谢了。
送给赵望声的就是读书人喜欢的清雅摆件,赵望声和鲁小胖熟,又是好朋友,知道他家也不难于此,所以也没推辞,笑纳了。
苦读多年,终于到了赵望声和鲁小胖考试的日子,南枫特意送两位朋友入考场,给他们加油鼓劲。
两人考完出来,南枫很是关切,赵望声还好,鲁小胖觉得自己都脱虚了。
赵望声嘲笑他,“要是将来进京赶考,我看你得瘫在考场里。”
鲁小胖摇着手道“先别和我说这些,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两家的仆人都在外面等着,鲁小胖的爹更是亲自出马,眼看儿子和同窗说完话,赶紧上前嘘寒问暖。
等到发榜日,赵望声也成了举人,鲁小胖照例是垫底的,哪怕垫底,他爹已经喜的开始还愿吃素了。
两家人开始庆贺,南枫两头跑。赵望声家算是书香门第,他中了举,家人即便是庆祝也是很内敛,请了亲朋好友聚了聚。毕竟要中了进士才是仕途的第一步呢。
赵望声的爹还叮嘱儿子不要放松学业,赵望声低头受教。
鲁小胖家席面就大了,他爹连开几日宴,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家中仆妇,外带生意伙伴,能请的全请了,一个不落下。
南枫帮着朋友们一起张罗,吃饭的时候两家都很注意,因为南枫还在为铁大虎守孝,给她备的都是素席。
接下来就是准备明年上京赶考,那时候南枫的孝期也结束了。三人一直在一起温习功课,鲁小胖学着学着总要打瞌睡,南枫备了一根戒尺,只要鲁小胖在一边点头,她就啪的抽他一下,鲁小胖总要跳起来喊。
他非常委屈,“南枫,你能不能轻些,我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了,被你这么打,多没面子!”
南枫道“面子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你要是不好好念书,别说戒尺,你看看,我水都备好了,你再打瞌睡,我就用水浇你一头!”
旁边服侍他们的丫鬟小厮都捂着嘴笑,鲁小胖家规矩少,环境好。他爹又疼他,三人基本上去他家温习功课为多,戒尺啊水盆啊都是南枫让准备的。
赵望声就在一边嘲笑鲁小胖,“你要是准备上京赶考,就不能惫懒,我看你圣人言都快忘光了!”
……
他们还经常去湛兮书院请教学问,院长悉心指点一些考试的规矩。
等南枫孝期一过,离会试还有半年的样子,三人就开始准备动身,毕竟路途遥远,路上也得走上一段时间,到了京城还要找地方落脚,早些出发也能准备的充足些。
温地主等三个小地主知道南枫要去进京赶考,给南枫凑了一千两银子。南枫收下了,然后拿了二十两请一个老叟照顾父母的坟茔。
她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一些衣物和一些书本。鲁小胖和赵望声都是有仆人小厮服侍着上京的。
赵望声劝南枫买了小书童,也好照顾照顾,南枫不愿意,她道“我孤身一人,什么事请自己都能处理,不要丫鬟小厮。”
赵望声知道南枫看似绵软,实则认准的道理并不妥协,反正路上一起走,总能照顾他。
说是这么说,一路上车马劳顿都是沾了两个朋友的光,南枫拿了一些银子给鲁小胖和赵望声的仆人。
两家的仆人不敢拿,还是自己的主子发话让他们拿了,“你们要不拿,南枫那个拧巴的性子该自己下车走路了!”仆人这才笑着接了。
赵望声还不停的损南枫,“就该让你自己摸去京城,到时候看你摸不摸的到。”
南枫给他一个白眼,这话还真没说错,现在又没有gps导航,除了走商、赶考和做官的,老百姓大多数生于斯死于是斯,不要说京城,县城都不一定能去。让南枫自己找,这辈子很有可能就一直在路上了。
云州地方偏,出来后鲁小胖光顾着看野景,不时惊叹着,赵望声祖籍不在云州,他是跟着他爹娘到了云州的,所以还好。
南枫的见识和阅历比这两个朋友高出不知道多少倍,这些景色并不能让她惊讶。这里胜在没有污染,空气清新,环境很好。
不过沿路经过的村镇,南枫看了顿觉不舒服,不能说饿殍遍野,但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者多。
更有好些乞丐,看见他们的车队整齐,追着讨要吃食。鲁小胖心软想给,被仆人阻止了。南枫低声道“乞儿太多,接济不过来,你给了一个,其他人哄上来,我们人手也不多,到时候反而危险,再说单给一两个,他们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仆人点头称是,“还是铁举人明白,这些乞儿最是眼厉,看你愿意施舍,那定会学那吸血水蛭,盯上就不松口!少爷千万别心软!”
鲁小胖沮丧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吃不饱的人啊。”
南枫微微笑一下,并不搭话。赵望声道“要不然要做官的干嘛,此地父母定是不慈,只知道欺压克扣,弄得民不聊生!”
南枫觉得赵望声说的并不全面,年景不算不好,一路过来还是有这么多要饭的人,难道个个官员都不好?
他们也不敢投宿小村镇,哪怕野外停下休息一会儿,也要到了大的城镇才敢整顿补给。
随行的还有镖局的人,他们道“如今世道不平,小心些好,好多村子看见外人,等到了晚上,一村子人上前害人性命,就为了一些钱财吃食。”
有一次经过一个镇子,鲁小胖看见一个乞儿瘦小枯干,破烂衣服里面露出骨瘦嶙峋的小身板。鲁小胖看旁边也没别的乞丐在,就拿了一块糕给这个乞丐。哪知道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钻出一群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