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破

  玉磐子默然,心中一惊。
  “师兄……”玉音子轻咳一声,将他惊醒。
  他朝屋子看一眼,恨恨一跺脚,不甘心的重重一叹:“好罢,姑且饶了这几个小子!”
  说罢,转身便走,步履沉稳而迅捷,转眼的功夫,推开院门,消失不见。
  玉音子伸手一抹额头,长长吁一口气,待玉磐子消失不见良久,他方转过身,自怀中取出钥匙,打开门锁。
  进了屋子,地毯上横七竖八躺着五个人,姿势各异,俱不太自然,定不会太舒服。
  他们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皆是昏睡过去。
  玉音子走到他们跟前,伸手如提小鸡一般,一手一个,提起两人,走出屋子,身形一纵,跃上墙头,几个起落间,出了大宅,将二人扔到一处街角。
  如此三次,五个人被堆在一起,扔在大宅前面不远处的街角上。
  玉音子刚刚离开,江南云的身形便出现,看着玉音子越来越远,她低头看了一眼躺着的五人,隔空一拂,罗袖飘动中,五人俱是一颤,眼睛颤动,慢慢醒了过来。
  “帮主……”五人纷纷爬起来,红着脸见礼,满是羞愧。
  江南云淡淡一瞥,虚虚一抬玉手,漫声道:“免礼,……快些回去换换衣裳罢!”
  “帮主,我等……”其中一人脸色通红,嗫嗫嚅嚅。
  “好了。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江南云抬手制止,清泉般的目光盈盈一瞥,声音温和:“你们受苦了,回去必有重赏。”
  五人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帮主之恩德。
  洛阳城萧府
  后花园中,花圃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玫瑰,牡丹,蔷薇,粉红,桔黄,雪白。淡紫。色彩各异。
  花香阵阵,随着清风,整个后花园皆洋溢着袅袅香气,若有若无,不浓不淡,泌人心脾。
  萧月生正在花圃中央练功,花圃中央是一块儿平地,方圆两丈余,平坦光滑。最适宜练功。
  随着他起伏高低,动作舒展曲折,一道金光缭绕不绝,在他身体周围盘旋,宛如一条金龙舞动。
  这并非九转易筋诀。而是一种玄奇的武功。名谓擒龙手,威力宏大。隔空发劲,防不胜防。
  他正沉浸其中,思绪无觉无驻,忽听一声娇叱:“师父看招!”
  衣袂声猎猎飘动,将轻啸声掩住,一道劲风蓦然自背后袭来,奇快无比。
  萧月生左手一揽,右手旋动,金光疾卷向背后,一枚莹白地棋子顿时被卷至他身前,探手摘取,转身望去,目光温润,淡淡哼道:“弹指神通毫无进境!”
  江南云一身淡紫轻衫,优雅而高贵,正笑吟吟地站在花圃边上,眼波盈盈,宛如幽谷深潭。
  “师父的擒龙手果然不凡!”江南云抿嘴笑道。
  萧月生轻哼一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对她的拍马已然免疫,手中棋子蓦然化为一道白光,“嗤”的一声厉啸,疾射江南云。
  江南云抿嘴轻笑,信手一探,轻巧的一接,白光敛去,成为一枚莹白棋子,落回了她的罗袖中。
  白光看似惊人,发出“嗤”的厉啸,但到了她近前,劲力便会敛去,轻飘如无物,江南云对师父劲力地拿捏极具信心,故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接棋子。
  “说罢,又出什么事了?”萧月生哼道,放下手,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江南云莲足轻移,袅袅来至师父身边,淡淡幽香顿时钻入他鼻中,顿时心中泛起淡淡的涟漪。
  他心境极高,稍一动念,将波动抑住,心中暗叹江南云已足以祸国殃民,体香幽幽,有催情之念,实是天生的尤物。
  江南云一屈身,轻轻坐下来,紧挨着他肩膀,动作优雅曼妙,似是舞蹈一般。
  “师父,即使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么?!”她巧笑嫣然,抿嘴笑问,眼波一闪,白了他一眼。
  “如今你是个大忙人,不敢有劳,有什么事,说罢!”萧月生毫不为动,瞥她一眼,懒洋洋说道。
  “哼!”江南云狠狠白他一眼,状似伤心的一叹气,摇头道:“师父,这一次,弟子吃了个闷亏!”
  “哦----?!”萧月生拖长了时间,脸上露出笑容。
  “师----父----!”江南云娇嗔,玉手一伸,不依的摇动他地肩膀,使出了撒娇**。
  萧月生在别人面前沉厚端肃,威严森森,不怒自威,但对于家中之人,却是另一幅面孔,与弟子江南云更是随便,笑闹不忌,没有一丝严师地风范。
  “好好,快说说罢,”萧月生忙讨饶,随即又笑:“……呵呵,我倒想知道,是哪个家伙,这般能耐,能让我的徒儿吃闷亏!”
  江南云白了他一眼,装作没看到他的笑,恨恨道:“是泰山派,他们竟敢偷袭我帮中弟子,将他们暗中捉了去!”
  萧月生瞬间敛去笑容,粗重的眉头一皱:“嗯----?!”
  “后来,他们将人放回来了,没有伤及性命。”江南云急忙说道,见他脸色缓和下来,松了口气,鼻中一哼:“实在是欺人太甚!”
  萧月生伸手抚唇上的小胡子。脸色沉肃。眼中隐隐闪现金光。
  江南云只觉呼吸不畅,仿佛置身于一个压力强大的磁场,玉虚诀运转,勉强抵御。
  “师父……”她轻唤一声。
  萧月生抬头,眼中金芒一闪即逝,点头道:“说罢,仔细说与我听听。”
  江南云只觉周身一轻,四面八方涌来地压力消散无遗。
  她娓娓道来。将事情地经过一五一十的细细解说,萧月生抚着唇上地小胡子,专注倾听。
  听罢,萧月生点点头:“嗯,你做得不错。”
  “可,师父,”江南云眉开眼笑一下。随即嘟嘴:“可这口恶气。我可咽不下!”
  见她的小女儿之态,萧月生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泰山派,现在你可动不得。”
  “动不得吗,我可不觉得!”江南云皱鼻一哼,不以为然。
  萧月生横了她一眼,温声道:“泰山剑派身为五岳剑派之一,内蕴颇深,不可小视。……你呀,这傲性一直磨不去!”
  江南云嘟了嘟樱唇,想了想,问:“师父,那泰山派到底有何高手呀?”
  萧月生抚了抚小胡子。正容说道:“五岳剑派之中。论及前辈之多,当属泰山派第一。……嵩山派、恒山派与衡山派俱已无耆老,华山派硕果仅存,却修为惊人,泰山派,……天门道长的前辈,则多得很,虽然修为算不得顶尖,却个个都是不能小觑的高手,你清平帮嘛,远非敌手!”
  “我不是还有师父嘛!”江南云拉过他的大手,摇了摇,语气娇腻。
  若被清平帮地人看到,定会目瞪口呆,想不到威严益重地帮主会做出这般小女儿之状。
  “我可不会管你的闲事!”萧月生忙摇头,断然拒绝。
  “师----父----!”江南云大是不满。
  萧月生只是摇头:“你如今武功已经不低,若要事事依靠我,岂不是太过没用?!”
  “那好吧!”江南云见师父地模样,便知没什么希望,不再死缠滥打,叹了口气:“只好先不惹泰山派了!”
  “忍一时之气,待日后有机会,再找回场子不迟!”萧月生点头。
  江南云白了他一眼,心中仍旧不满。
  萧月生起身,绕过湖上的回廊,回到一间水榭中,拿起轩案上的瑶琴,来到小亭中,信手抚了一曲。
  琴声幽幽,仿佛绕梁不绝,江南云沉醉于琴声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待她回过神来,转头迎上萧生似笑非笑的温润目光,玉脸不由一红,艳若桃李。
  “师父,这一曲塞上秋,可谓是传神之至!”江南云赞叹不已,听着琴声,眼前一幅画卷舒展开来,莽莽大漠,无垠草原,宛如亲临。
  萧月生笑吟吟的瞥了她一眼,令她脸上又是一红,娇嗔道:“不就是琴艺么,弟子帮中事务太多,无暇分心罢了!”
  萧月生摇头失笑,做讽刺状。
  他心中也明白,确实如江南云所说,她琐事太多,除了每天地练功时间,再很难拿出别地时间来练琴,虽然天赋不俗,至今琴艺却差得太远,远远不能与任盈盈相比。
  “南云,过了这一段儿,你该静下心来,好好练琴了!”萧月生正色说道。
  “师父,弟子一直不明白,为何将琴艺看得这般重?”江南云明眸泛波,笑盈盈问道。
  “上一次,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萧月生眉头挑了挑。
  江南云颇是羞赧的低头:“当时弟子分心了,没有听进去。”
  萧月生没好气的横她一眼:“你如今武功差得远,待日后武功进境越深,练功便得靠悟性,琴艺大有助益!”
  江南云点头,转开话题:“师父,如今清平帮初步收伏,除了打探消息,还有什么吩咐没?”
  “老老实实,束缚他们不得妄动,待过了这一阵子,再说罢。”萧月生摆摆手。
  “师父要有什么大动作?!”江南云敏锐之极。听师父语气。顿时精神一振。
  萧月生点头一笑:“嗯,我想将阵法撤去。”
  江南云一怔,明眸陡亮:“师父是想将辟邪剑谱抛出去?!”
  萧月生颌首,转身看着小亭外清亮的湖面,长长叹息一声:“一直这般拖着,终非幸事。”
  “师父英明!”江南云神色奕奕,玉脸放着光芒,笑道:“辟邪剑谱一出。武林大乱,可有热闹瞧了!”
  萧月生横她一眼,也不由一笑,随即又摇头:“武林难免一场厮杀,罪过,罪过……”
  江南云紧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师父假慈悲的模样。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她忙说话转移自己地注意:“师父是想让谁得着辟邪剑谱?”
  “呵呵……,呵呵……”萧月生但笑不语,满脸神秘。
  江南云顿时心生期待,知道再难从他嘴中撬出什么话来,索性不再问,只等着看好戏。
  正午洛阳城外
  日在中天,炎炎之气笼罩四野,人们却并不缩回帐篷之中,反而站在雾气笼罩地边缘。
  阳光强烈。雾气却依旧不散,不停的翻滚,冒着丝丝凉气,站在旁边,丝毫感受不到炎热。
  与其闷在帐篷之中。不如站在这边乘凉。又能看热闹,又觉清凉爽快。惬意无比。
  人们三三两两的站在阵边,说说笑笑,端得是快活无比。
  忽然间,雾气缓缓散去,一座山庄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人们面前,仿佛忽然从地里冒出来一般。
  这座山庄虽然简朴,却气势不凡,周围有几株松树与槐树掩映,颇有几分意境。
  人们心中惊奇,这难不成又是阵法之效果?
  “破阵啦----!”一声惊呼声,将人们自目瞪口呆中惊醒,随即人们大梦初醒,心中没有别的念头,纷纷朝山庄冲了进去。
  从高处望去,宛如一群蚂蚁一齐涌入,拼命的冲向山庄的大厅。
  “辟邪剑谱”四个字在人们脑海中呈现,宛如魔咒一般,摧着他们拼命的前冲,抢夺辟邪剑谱。
  亦有少数头脑清醒之人,没有动弹,只是站在外面,冷静地打量着人们地疯狂。
  五岳剑派的人们,皆没有动弹,一者是纪律严明,没有掌门地法旨,不敢贸然行事。华山派、恒山派的弟子们聚在一住,当初他们闯阵时,掌门便有严令,闯阵只是为了锻炼心性,而非为了辟邪剑谱。
  本门武功已经博大精深,若能练好,已是少见的高手,何须假求于外,抢夺这不知底细的剑谱?!
  岳不群与定逸师太皆未在,华山派以令狐冲为首,恒山派则以仪和师太为首,两派人站在一起,互相议论。
  “大师兄,咱们就在这儿站着看么?”岳灵珊歪头问道,她穿着一身淡粉罗衫,秀脸白皙如玉。
  “嗯,小师妹,情势不明,咱们不可轻举妄动,林师弟,你去通知师父一声罢。”令狐冲点头,朝林平之吩咐道。
  林平之后来又蒙萧月生传了一套步法,玄妙无方,用来赶路,远非寻常气功可比,故令狐冲让他去通知岳不群。
  “是,大师兄!”林平之抱拳一拱,回答得干净利落,转身便走。
  他身穿一件青衫,与萧月生一般无二地料子,乍看普通,却舒服无比,面如敷粉,唇若涂丹,俊美非凡。
  他施展步法,宛如脚不沾地,一阵风般疾奔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人们面前。
  “林师弟地这套步法,实在慕煞人也!”陆大有摇头叹道。
  “六猴儿,你没这般好命,羡慕也是白搭!”高明根呵呵笑道。
  三师兄梁发笑了笑,道:“咱们华山派的轻功也不差,你练功不专心,否则,也不至于如此之差啦!”
  “好好,是我不好,成了吧?!”陆大有忙举手讨饶,免得犯了众怒,被大伙儿一起批评。
  “仪和师姐,咱们该怎么办?”仪清师太转头问仪和。
  仪和师太皱着眉头,轻轻一摆手:“咱们走,回去罢!”
  “仪和师姐,是要回萧府?!”郑萼惊讶的问,秀眸圆睁,一幅不可思议之色。
  “嗯,回萧府!”仪和师太点头,转身便要走。
  “师姐且住!”仪清师太忙一抬手,低声道。
  “嗯----?”仪和师太停下来,转回身,低声问道:“怎么了,仪清师妹?”
  她虽是大师姐,却素来钦服仪清的冷静多智,见她不同意,并未恼怒,而是虚心下问。
  仪清师太低声道:“师姐,咱们不能走,该与华山派一起,待师父来了,再行定夺,若是为了躲避麻烦,贸然离开,反而让别人怀疑,是不是咱们得了辟邪剑谱!”
  “师妹所言有理!”仪和师太顿时脸色一变,忙不迭的点头。
  她虽然没什么急智,却也并非蠢笨之人,得仪清师太一点拨,顿时警醒过来,转头道:“先不忙走,看看再说,……仪琳师妹,你去禀报师父知晓!”
  “是,师姐。”仪琳自人群中站出,一身宽大的灰色僧衣,身子越发显得玲珑娇小,脸庞白皙,带着莹莹的温润光泽,真似用白玉雕成的一般。
  她白玉似的小手合什一礼,转身便走。
  知晓事情紧急,需得尽快禀报请示师父,故不再示拙,步履轻盈,轻轻跨出,一步四五丈远,看似悠缓,轻飘飘如踩云端,说不出地飘逸出群,却迅捷无比,几步的功夫,仅是转眼之间,已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如此安排之下,两派弟子皆是静观其变,站在一处,倒也没有旁人敢过来打什么坏主意。
  令狐冲见看不到情景,左右顾盼,身形一纵,跃上了不远处一株松树上,站在树顶,身子随着树枝而晃动,看似惊险,稳如泰山。
  人们纷纷效尤,没有树枝可上,便踏上了周围密密麻麻的帐篷顶上,搭手于眉上,仔细观瞧。
  纵眼望去,山庄内院全都是人,挤得满满当当,宛如庙会一般人头涌涌,一片混乱。
  若是少一个人,便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故人们彼此之间,都红了眼,不甚友好,只是未见辟邪剑谱出,敌意隐而未发。
  “辟邪剑谱在他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大喝,人们纷纷伸长脖子望去,却见一个人纵身飞出,脚尖一点屋檐,宛如利箭一般,在人们头顶疾掠而去,转眼的功夫,便出了内院。
  “追呀----!”人们不由地大急,呼喊出声,纷纷施展轻功,追上前去。
  内院顿时一暗,人们纷纷飞上空中,将阳光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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