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手

  萧月生笑着点点头,二女的轻功超凡脱俗,定是有绝妙的心法相配合,否则,即使内力再深厚,也难施展出来。
  “水云派嘛……”孙春芳抚着长髯,似是微微沉吟,慢慢思索,在众人的催促之下,开口缓缓说道:“说起水云派,大家应该是知晓。……那位娶了峨嵋派两位掌座弟子的萧南秋,便是水云派的大弟子!”
  周芷若扭头,朝萧月生抿嘴一笑。
  萧月生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成名竟是因此。不是自己武功,而是因为自己的夫人们,倒是有趣。
  “原来是他!”周围众人纷纷叫嚷,似乎对萧南秋这个名字极熟。当初的大婚,在武林中可是一段盛传不息的佳话。
  “难道她们便是那两位萧夫人不成?”有人颇是敏锐,急忙叫道。
  孙春芳抚髯摇头:“不是,不是,……那两位萧夫人,在下有幸一见,却不是她们!”
  众人纷纷露出以获得表情,目光透出怀疑,因为这两个正在打斗的女子皆蒙着面,看不清容貌,孙春芳又怎么能断定,她们不是峨嵋派的贝锦仪与周芷若两位女侠呢?!
  “她们二人实战的武功,并不是峨嵋派的剑法!”孙春芳抚髯微微而笑,缓缓说道。
  众人恍然大悟,果然如此,峨嵋派的剑法,他们之中也有人见识过,凌厉异常,却是不是她们二人打斗所使剑法。
  “不是峨嵋剑法,她们使的,难道是水云派的剑法不成?!”有人不由高声叫道。惹得众人急忙观看,欲一瞧水云派剑法的奥妙。
  萧月生呵呵一笑,瞧了瞧周芷若。
  周芷若已是抿嘴微笑,这帮人还真是有眼无珠,若是施展的是水云派的剑法,早就胜负已分,如何能等得了他们的品评?!
  “你们这些人,莫要在此聒噪,快快滚开!”一声娇叱声蓦然响起,在众人耳边炸响,震得众人气血浮动,眼光星光闪烁。
  声音听上去虽是柔软腻人,其中却蕴着爆炸般的力量,令人不敢消受。众人不由大哗,有些惊异此女的胆大妄为,竟做出如此犯众怒之事。
  循声望去,却是那位身穿淡粉色罗衫的少女,她正飘身空中,长剑挥动,宛如一团绽放的梨花。剑光霍霍,耀眼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另一位身着淡青色落山的少女皓腕一抖,剑身微颤,仿佛数条金蛇吐信,直迎了上去。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当当作响,清脆而响亮。两人身在空中,直到落下,踏上水面上的木片,再次升起,长剑一直在不断的交击,声音连绵不绝,一声紧挨一声,显出二女出剑之速。
  众人多都是些识时务者,虽然心下不满,但见到如此精妙的剑法,却是不敢多言,若是顶撞的她,将此剑法在自己身上施展,怕是招架不住,徒惹人笑。
  “这两位女侠,有事好好商量。何必要动刀动枪,拼个你死我活?!……这般凶相,实在不雅!”一道清朗的声音蓦然在众人耳边响起,平和端凝,却又带着一股慵懒的意味。
  众人抬头转目,想看看何人这般大胆,却又找不到说话之人,此声音仿佛来自天际,自四面八方而至,渺无根源。
  正在打斗的两女双目一凝,在空中对视一眼,即使隔着面纱,仍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
  她们是识货之人,仅这一手传音之法,便是对内力的精妙运用,此人必是内功深湛之辈。
  周芷若回头,冲着萧月生抿嘴一笑,她自是听出丈夫的声音,难得他有管闲事的兴致。
  刀剑相击,两女的身形反震,各自在空中盘旋一周,身姿矫健如鹰,缓缓落下,踏到木片上,轻如飘羽。
  然后莲足一点,落到了旁边一艘小小的画舫上,两人隔着一丈远对立,俏生生的站在船头,衣裾被风吹得款款而动。
  “何方高人,烦请现身一见!”那身穿淡粉色罗衫的少女倒执长剑,抱拳向萧月生的方向望来躬身说道。
  虽然听不到声音的具体来源,但两人的内功心法颇为奇妙,能够隐隐察觉声音的方向。
  萧月生慢慢收起了鱼竿,坐直了身子,呵呵笑道:“在下萧南秋。……两位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武,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切磋武功,还是寻一处安静之地吧!”
  此话旁人却是听不到,唯在两女的耳边响起,平和悠缓,宛如沿着风平浪静的海面传至。
  “萧南秋……”二女微一沉吟,细细思索这个名字,目光蓦然一亮,刚才瞧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她们嫌其聒噪,但却听入耳中,萧南秋这个名字,不就是刚才所说的水云派的大弟子嘛。
  只是他的话,老气横秋的紧,令她们听着甚是不舒服。她们皆是一代天骄,在门派中被宠惯了的,最听不得别人的说教。
  不由心下白了他一眼,本想一见的心思,也淡了下去,娇哼一声,闭嘴不言。
  “大哥,你好像得罪人了呢。”周芷若抿嘴笑道,萧月生刚才的传音入密自不会瞒她。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萧月生颇是感慨的叹了口气,摇头笑道。
  周芷若白了他一眼。他明显是那人家寻开心,随意教训别人,又不是人家的长辈,人家岂能听得入耳?!
  见人家不理会,萧月生也不再多言,抚了抚两抹八字胡,摇了摇头,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理会便不理会罢。
  “这两个小娘子,身段儿可真够劲的!”萧月生耳力非凡,听到周围有人低声嘀咕。
  “哪个在那胡说八道?!”淡粉罗衫的少女豁然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娇声怒叱。
  她长剑一抖,面上白纱飘荡,无风自动,未曾蒙着的明眸绽出亮晶晶的光芒,如一柄长剑扫来扫去。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噤若寒蝉。没想到这个少女如此大的脾气,她的武功高明,不惹为妙。
  “谁,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还是不是男人呀?!”她声音娇软,吴侬软语,柔腻动人,似是情人的撒娇一般。
  萧月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四师妹,两人说话颇有几分相似。只是自己师妹的杀伤力更大了几分。
  那少女握剑的玉手越来越紧,心下气恼异常,刚才被人平白说了两句,却不见头尾,令她极为不喜。
  此时,又有人乱嚼舌头,自是撞到了她枪口上,况且,她已听出,说话之人的武功低微,是个软柿子,可以放心的捏一捏。
  “是在下夸赞女侠两句,呵呵……”一艘布置得颇为花俏的画舫上站出一个男子,中等个子,身形单薄消瘦,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一看即知是酒色过度所致。
  少女目光一凝,宛如寒剑出鞘,亮得刺眼,那中年男子不由微眯眼睛,不敢直视。
  她动了动长剑,指着他,娇声叱道:“哼哼,你这臭男人,哪里是夸赞,分明是轻薄。……吃我一剑!”
  说罢,莲足一点,身形倏然飞起,飘向对面,长剑横空,划出一道匹练。身剑合一,凌空刺向那中年男子。
  那男子惊慌失措,急忙转身,钻进了画舫之中,身形颇为灵活,丝毫不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住手!”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道淡绿色的身影飞向天空,横栏在她身前,却是与她交手的那绿衫少女。
  “多事!”那淡粉少女怒叱一声,身形蓦的加快,显然再次催运了内力,长剑寒光更盛。
  两人长剑相交,清鸣声袅袅不绝,余韵悠悠,仿佛瑶琴。
  “这两把剑都是宝剑吧?”周芷若侧头看了丈夫一眼,盈盈问道。
  萧月生点头,打量着着两柄剑,忽然兴趣大生。
  他目光锐利,隔着很远,已能发觉。这两柄剑颇为相似,长度相同,剑锷处的暗纹亦隐隐相似,两把剑应是颇有渊源。
  两人身形落回原来的画舫,淡粉衣衫的少女娇声喝道:“姓柳的,你让开,我要杀了那个登徒子!”
  “他罪不致死,不可滥杀无辜!”淡绿罗衫的少女淡淡说道。声音清冷,似是不含感情。
  “这个臭男人,也说你了呐,快快让我杀了他!”淡粉罗衫的少女跺了跺莲足,似是撒娇一般。
  “在我跟前,容不得你滥杀无辜。”那淡绿罗衫少女轻轻摇头,淡淡说道。
  那淡粉少女跺着莲足,长剑一指,娇声叱道:“好啊,你就是喜欢与我作对,……看招!”
  说罢,两人又打了起来,当当声颇为悦耳,寒光闪烁,剑影漫天,在阳光下甚是瑰丽。
  两人打着打着,便开始施展了身法,一艘一艘画舫的乱窜,纵来纵去,将周围的画舫当成了战场,惹得人们急忙躲闪,如避蛇蝎,委实二人的剑光太过凌厉,沾到身上,危及性命。
  当她们纵到萧月生的画舫上时,两人也装作与旁人一样,忙跑回了画舫里不出来。
  二女打出了火气,顾不得旁人,瞥见周芷若业戴着面纱,仅是掠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两人招式精妙,气脉悠长,转眼之间,半个时辰过去。两人翻天入地,打个不停,却仍没有力竭之兆。
  “着!”那淡粉罗衫的少女忽然发出一声娇笑,一道寒光自她左手射出,飞向正呆呆怔立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却正是刚才说话之人,两女仅过了这艘画舫几次,开始时,他尚是胆战心惊,怕那戴着面纱的少女趁机来杀自己,但经过数次,没有动静,好像不再理会自己。胆子变大了起来,色迷心窍之下,索性不再躲闪起来,站在一边,贪婪的观赏着两女的优美的身姿,忘了危险。
  寒光一闪而过,瞬间到了他眼间。他惊得手足冰冷,僵硬难动,脑海一片空白,死亡的恐惧攫住了他。
  “当”的轻响,金铁交鸣之声,随即“笃”的轻响,刚才那道寒光坠落与甲板上,陷于其中两寸深,却是一枚飞燕镖。
  两女倏然分开,望向插入甲板的飞燕镖,心下各自惊异。
  “又是谁在捣乱?!”那淡粉色少女气急败坏的娇喝,周围观战的众人噤若寒蝉,有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又不敢行动,生怕惹起什么误会。
  他们都看出,这个声音娇媚的少女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离得远点儿为妙。
  “这位小妹妹,是我。”周芷若抬了抬藕臂,白玉似的手招了招。她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忙出声招呼。
  “是你……”那淡粉色罗衫少女转过头,细细打量着周芷若。
  两艘画舫隔着仅有十来丈,她俏生生的立在船头,清亮的目光,转来转去,扫视着周芷若。
  周芷若一身淡绿罗莎,剪裁合度,做工精细,一看即知不时寻常人家穿得起的衣衫。
  脸上遮着一块儿薄如蝉翼的白纱,端坐在椅中,自由一股优雅端庄的风韵,令那少女实在难起恶念。
  那淡绿罗衫的少女则打量着飞燕镖,目光在周围逡巡,似是寻找某物,她想知道,周芷若是拿什么东西打落了这柄飞燕镖,对于此镖的威力,她可是领教过,此镖以独特的手法发出,路线飘忽,速度奇快,几乎难以避过。
  只是寻了半响,却并未寻到什么东西,只发现了一棵枣核,落在飞燕镖旁,极易让人忽略过去。
  那淡粉罗衫少女娇躯一纵,轻盈的掠过湖面,落至萧月生的画舫上,妙目盈盈,仔细盯着周芷若看,目光在萧月生的脸上一掠而过。他的相貌实在是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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