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过去?阿黎不明所以地听了命令。
赵煊伸出了一只手。
阿黎看着他,然后莫名其妙地伸手搭了上去。还没有后悔自己的莽撞,阿黎便被一个大力带了上去,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到赵煊身前了。
马背上只有这么大地方,两个人的话,挨得便有些紧了。赵煊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发现,双手勒着阿黎的腰身勒得紧紧的,将人整个带到自己怀里来。
阿黎不太适应这样的转变,但是碍于赵煊之前突如其来的怒火,仍旧闭上了嘴,什么也不敢说。
赵煊向后头的人群中看了一眼,待看到一人之后,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而后扬起鞭子,马儿嘶鸣一声,又如离弦之箭一般,立马飞奔了出去,片刻后便瞧不见身影了。
后头的侍卫见状,也上了马,赶紧跟追了上去。
元树站在后头,见人都离去了也没有动静。他边上站着的就是方才在赵煊身边的小厮。这小厮也算是小厮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同元树也共事了好几年,情分不浅,也当元树是兄弟。今儿见到了这一出,他怎么也该提点几声。因而撞了撞元树,不满道:“人都没影儿了,还看什么看?”
“我,我没有。” 元树收回目光,反驳了一句。
“没有?是没有看王爷,还是没有看那位姑娘?”
元树立马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很难受,比前些日子被人排挤还要难受。他还记得方才王爷临走时那个眼神,警告、蔑视,不带一点温度。
王爷也看出来了么,连王爷都看出来了,为什么阿黎却看不出来呢。
元树忽然呢喃道:“王爷他,对身边的丫鬟都这样么?”
“怎么可能?”小厮惊叫了一声,忙道,“这次王爷回西北府,多大的事啊,据说只带了阿黎姑娘这么一个贴身丫鬟。来了这儿之后,也不让其余的丫鬟近身,只让阿黎姑娘一人服侍,你说这是何等的看重?王爷对阿黎姑娘不一般,府上人都知道,因此都敬着阿黎姑娘,轻易不敢招惹。也只有你这么个憨货,到现在还看不清楚状态,闭着眼睛瞎折腾。再不收手的话,只怕你就真的要摊上大事了。”
小厮说得吐沫直飞,恨不得摇醒眼前这个大蠢蛋。这蠢蛋,不开窍也就罢了,一开窍直接看上了高枝儿上的姑娘。若是寻常的大丫鬟也就罢了,可是方才他们也瞧见了,王爷对那位姑娘,明显是在意地不得了啊。
王爷是谁,捏死元树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不过这个大蠢蛋丝毫听不进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阿黎她……”
“没有可是,可是什么啊,你可长点心啊,选谁不好偏偏选上人家阿黎姑娘,趁早歇了这心吧,你能比得过人家王爷么。”小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地说道。
“可是,阿黎没有这样想过啊。” 阿黎她,不是那样的人,也没有那样的想法。
况且,王爷不是已经有侧妃了么,还有那么多的小妾。
王爷可以有数不清的姬妾,他只想要一个阿黎。
“魔障了,魔障了不是?这事不在你,不在那位阿黎姑娘,在于王爷到底想与不想啊。”
小厮说完,扔下元树就走了。他是和这憨货说不清楚了,多大岁数了,怎得还这么天真。这世上,哪里又有多少你情我愿的事了,莫说阿黎姑娘想不想跟他了,就是想,王爷不同意那也是白搭。
真是执迷不悟啊。
才认识人家几天,前程就不要了,他还要怎么得,跟王爷抢人不是?
另一头,阿黎被赵煊勒在马上,一路疾驰,从没有停下来。她靠得近,赵煊的呼吸近在耳边,她自然也察觉到赵煊的情绪不对劲,若说在王府里还隐忍着的话,如今便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好在他理智尚存,没有半路上就将阿黎勒死。
如此疾驰了许久,久到阿黎被风吹得眼角生疼,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西北城渐渐远去,他们来到了一处草原,一望无际,放眼都是草地,偶尔能看到几株红色的小花。
赵煊拉了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阿黎喘着气,还没有平稳下来,又听赵煊问道:“方才那个小管事,与你很熟?”
阿黎不知道赵煊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她只知道,自己得将元树摘出去。她摇了摇头,对赵煊道:“不熟。”
赵煊轻轻笑了一声:“知道么阿黎,你每回说谎,都是下意识地皱一下鼻子。”
阿黎摸了一下鼻子,她根本不记得方才是不是真的皱了,只觉得有几分难堪。
“上回的那个珊瑚手串,应该也是他送给你的吧。一个马房管事,竟然送了你那样的珊瑚手串,看来是费了不少积蓄。”
赵煊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内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平静,外人便不知道了。
“王爷怎会如此上心?”她不明白。
赵煊捏着阿黎的小巴,让她转过头来,对视着自己:“你说呢,你说为什么?”
阿黎不语。
“说不出来,还是不敢说?”赵煊再次逼近。
阿黎很怕这样的赵煊,完全不再掌控,完全不知道下一刻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哪怕他是对着自己恶声恶气,哪怕是罚她跪下,也比现在要好。
阿黎睁大眼睛,眸子里染上了几分祈求。
赵煊不为所动。半晌,在确定了赵煊不会心软之后,阿黎才小声道:“奴婢驽钝。”
她不能回答,也不能不回答。因为她是奴婢,他是王爷。
“呵,确实驽钝。”赵煊收回了手,恢复了之前的神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恰在此时,后头的侍卫纷纷赶了上来,有人还将阿黎的小红马也一并带了过来。赵煊使了个眼色,侍卫们会意,留下枣红马,都去远处守着。
“下去。”人走后,赵煊颇有些冷酷地对阿黎道。
阿黎望了望地底下,又估摸了一下这匹马的高度,不由得觉得,若是她就这么跳下去,只怕会摔断腿的。
“我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要别扭一阵,但是不会别扭太久,毕竟王爷也不蠢啊,该追就追。
第56章
赵煊已经松开了手,明显不想再管阿黎。
阿黎犹豫不决, 不禁埋怨起了赵煊。当初把她拉到这匹马上, 如今又急忙将她踹下去,欺负人也没有这么个欺负法吧。
这人今儿出门定是没带脑子, 在马房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跟元树过不去, 人家从来没招惹他, 他偏偏过去冷言冷语地挤兑, 阿黎在边上看着都觉得丢人。
如今呢,又将火气撒到她头上了。
阿黎气着气着都觉得好笑了, 可好笑过后, 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酸涩什么,只是恍惚间觉得方才被赵煊撩拨起来的心绪也渐渐平稳下来。
算了,跳就跳吧,总比没骨气地赖着好。人家都这样嫌弃她了,再呆在一块儿也没什么意思。
后头的赵煊还在观望,不,他是连望也没有望,高冷得很,一副不管阿黎是生是死的模样。
阿黎也冷下了脸,当下便没有在磨蹭。一手撑在马背上,右脚调换了个儿,眼睛一闭, 利索地跳了下去。
草原的风很大,这会儿更大了。明明只是寻常的一人高, 可眼下看着却高地吓人。
“唔——放手!”
阿黎腰上一紧,力道大地叫她差点没吐出来。因腰身又被勒住了,阿黎双脚还未着地,在半空中悬着,脸色青白。
赵煊及时地勾住了阿黎,没让她直接跳下去。他高高坐于马上,手中挂着一只耗子一般的蠢货,静静地看着阿黎抓着她的手四下挣扎,眼中昏暗不明。
少顷,赵煊弯下腰,就着力道轻巧巧地将阿黎放到地上。
直到双脚站在草地上,阿黎揉了揉肚子。她还是没有清醒过来,愣愣地望着赵煊。她倒是没想到,赵煊会出手。
“看什么看?”赵煊臭着脸,懒得理会阿黎。
这么蠢,连求人都不会,活该摔断腿。
赵煊痛恨自己手快了一步,还没过脑子就先救了人。若是再有第二次,他管她去死!
之前或紧张,或有一丝说不清的暧昧在这一鄙夷声中消散影无踪,一切仿佛又回归正轨。阿黎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概是认为赵煊不会再问那些稀奇古怪又让人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了吧,这样的赵煊才是她最熟悉的。
阿黎收回视线,径自走向那匹孤单的小枣红马。
都这个时候了,她也不想和赵煊再说什么了,反正这次出门只是为了骑马而已。
她走到枣红马身后,还没有碰上马,又听到赵煊在后头怒喝道:“说你蠢你还真蠢,从后面靠近它,你也不怕被踢死。”
阿黎顿了顿,她不想被踢死,所以默默地又回退了,转了个弯儿,从前面开始接近。
枣红马很乖巧,见阿黎走到它面前也没有什么发怒的迹象。阿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马儿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心。阿黎觉得,这匹马应该是喜欢自己的,这点认知让她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些许。
赵煊手持缰绳,看着阿黎和那枣红马交流地差不多了才吩咐道:“磨蹭好了就检查一下肚带,赶紧上马。”
阿黎照做了,然而不多时——
“脚放到马镫上,脚尖内蹬,跳上去,不要拖泥带水。”
“不要抖腿,你是傻子么,这样会让你的马也受到影响。”
“我让你抓着马鞍,没让你抓着缰绳!”
“……”
阿黎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马背上,原本上马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生怕会被马儿甩出去。多亏了赵煊,若不是他一直在那儿骂骂咧咧,骂到阿黎连紧张也顾不得了,事情便不会变得这样简单。
赵煊,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夫子。
阿黎知道赵煊对自己还存着一份怒气,到现在还未曾发出来,那火儿憋在心里,若是连几句厉害话都不能说想必更挠心挠肺了。
骂吧骂吧,反正她不在乎。
阿黎的脸皮该薄的时候薄,该厚的时候厚,正如眼下,正是刀枪不入,再怎么教训也只当作没有听到半个字。她坐在枣红马上,在赵煊的要求下,脚前半部踩着马镫,上身直立,稳稳坐在上面。
赵煊只让她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一刻钟,稍微适应了一下,接着便让阿黎开始骑马小走了。
阿黎万分庆幸他没有上来就叫自己跑,不过之后,她还是认为自己庆幸地太早了些。
之后的事情发展地都还算顺利,除了嘴上毒了些之外,赵煊选的马一如既往的温顺,半点脾性也没有,这也给阿黎省下了不少事儿。虽然她私心里觉得,元树选的那匹马也不一定会差。
虽然马好,不过选马的人却太差劲了些,真是一刻也愿意放过阿黎。
赵煊好像是故意要给阿黎吃点苦头的样子,虽然没有一定要阿黎在一日之内就学会骑马,可是他的要求也不少,且苛责得很。
阿黎被他弄得苦不堪言,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而对方自始至终却只是冷冷地瞧着。在一边儿,居高临下地瞧着。
到下午的时候,阿黎已经能骑着马慢慢地溜达几圈了。只是同样的,她也累得快要不行了。在赵煊大发慈悲,开口放过阿黎的下一刻,她就忍着痛踩着马镫下了马。
没有上午第一次上马时候的小心翼翼。这时候的阿黎已经在马上坐地快要吐了,为了能下去歇一歇,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直到站到地上后,阿黎的一双腿还是虚着的,大腿处火辣辣地痛,好像是被磨破了。完了,明儿还不知道能不能爬起来了。
阿黎坐在草地上,觉得太累,又仰着身子倒了下去。
草地有点软和,倒在上头微微有些痒,让人想要挠却又不知道要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