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
  别过眼,一时沉默,她觉出了不对劲儿,便问:“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难道是被言家小子欺负了?
  我想着,早说晚说,终是得摊开的,私下一酝酿后,也就不再顾忌。
  “是白佑义,对吗?”我抬眼抓住她的视线。
  后者一滞,紧接着扯起嘴角:“你说什么?”
  不再为了求证而问询,我转着话地试探:“舍弃我的人,就是白佑义吧,昨日,他找上了阿悔,谈的话,我都知道了。”
  找上了赵炎?
  王后娘亲横着眼,有些气恼地嘀咕:“不该啊,我明明已经对他三令五申,让他别去找你们的麻烦,他怎么能,怎么能——”
  到了这时,她忽觉自己暴露了什么,声音也戛然而止。
  而她眼里的我。
  笑了。
  只明明是笑着,双眼却红了。
  “小玫,我——”王后娘亲不知该怎么圆回来,她清楚,这被问及的一瞬,只顾着旁的而忘了否认,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我这么聪明,还会被她蒙过去么。
  “娘亲。”
  这一声,她并不敢应。
  我则咬着牙,接着说:“多好笑啊,寻到你之前,我以为自己是被亲人抛弃的,没想到,还真是呢。”
  眼色转瞬沉下。
  “时至今日,你为什么还要纵着他,你不是爱我吗,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委屈的情绪将整个我淹没,连言大夫的嘱咐,都忘了个彻底。
  王后娘亲被我如此逼问,痛心之余,仅憋出一句:“他到底是我同胞的兄长。”
  多么薄弱的申辩。
  至少在我看来,是相当的不堪一击。诡异的笑衔在嘴角,我轻飘飘地问她:“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不会恨我。”
  “不,小玫,你千万别乱来。”王后娘亲被我的语态骇到,不由激动地抓过来,“他是你亲舅舅,你不可以的。”
  腕上被施加的力还真是大。
  我低眼看了看,复又收回视线,只是加重语气,重复地问:“你会不会!”
  王后娘亲松开手,犹豫着退后了几步,就在我以为要这么陷入沉默时,她含着泪反问:“如果我说恨你,你还会杀他吗?”
  退潮般地,我的某些念头,都哗啦一下的没了。
  “不会。”淡漠地扔下这一句,我上前搂了搂王后娘亲,然后再没说什么,就这么离开了。而她张着口,却没有出声留我。
  作罢。
  我大概,也不会再留了。
  ☆、第282章 要相公抱抱吗
  而这一离开,我并未直接折返王府,不过是在宫城里那棵,曾同念念一起呆过的高树上,独自小坐了会儿。
  周遭是一片的漆黑,光亮落在墙外,我抓着枝干,轻轻地晃,什么也看不着,什么也都不想看。
  直到被蚊子咬了好些口,痒得直挠挠,我才找回了些许的神思。
  嗯。
  该回去了。
  ……
  “阿悔。”回府找到言大夫,我莫名有些心虚,毕竟人让我有话好好说,可我却炸得失去了理智,至于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也都懒得管了。
  只知道心里头难受。
  而这冷风一吹,疼一疼也就过了。
  言悔在书房里翻看着济世堂近日来的册子,烛光轻晃,虚影落在页面上,几分模糊。他抬头看来,直觉一切怕已是尘埃落定。
  “要相公抱抱吗?”言大夫丢开手里的东西,从桌面后头绕出来,不过是朝我大大方方地摊开了双臂。
  饶是兀自蹲树上沉静了那么会儿,此时也抵不住了。
  瘪着嘴,步伐不稳地一头栽过去,我紧紧地抱着他,倒是没掉眼泪。言悔估摸着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将脑袋压在我头顶,不时轻蹭。
  胸腔内,逐渐回温。
  我闭着眼,还是将适才的冲动告知了言大夫,然后不经意地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处置白佑义。”
  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如果是我。”言悔轻念,“我会由着他生,却也不放过他。”
  睁开双眸,稍许地撑离那怀抱。
  我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接着应:“是啊,与其让他死的利落,直接下地狱,倒不如摧毁他想要的,将其从云端径直拉进深渊——”
  “生不如死。”
  异口同声的一句。
  带起相视而笑。
  这股子默契,约莫是因着天下乌鸦一般黑?重新偎进人的胸膛,我只敛着神色想,留人一命,也算是,如娘亲所愿了,若之后,她仍执意恨我,那就恨吧。
  反正,我不乐意受那委屈,更见不得白佑义过得舒坦。
  ……
  次日,在去往太子府之际,我半道一拐,且压抑着心头的躁动,往国舅府蹲了会儿。
  彼时白佑义并不在府上,而他的私库丢了个干净,自然也没人再守着。我在一片空荡中搜寻了会儿,到底是没找着柳夏的短笛。
  又溜进白佑义的几间私房里撞运气,竟是在人书房墙上的悬架处瞧着了。
  啧。
  放得如此不避讳。
  也真是明目张胆得很。
  正要探过手去,将物件儿取下,屋外却起了脚步声,愈发靠近。一跃上房梁,紧随着,便有俩小丫头踏了进来。
  她们端着水,拎着帕子,自书架高处开始擦拭。
  我眯着眼,暂时按捺了下来。
  或是干活无聊,那俩人渐渐地聊了起来。多是和府中失窃相关,听人说起国舅爷是如何的恼怒,我只不过勾唇冷笑。
  该。
  后头,扎着小辫儿的丫头一边抹着案几,一边瞥向悬架上的短笛,倒说起:“诶,我跟你讲过没,那个女人的事儿?”
  “什么女人?”
  “就是咱老爷的相好,烟花巷的那个美娇娘。”
  是青黛。
  “哦哦,她什么事儿啊?”窗边那人甚是兴味地问。
  “她啊,毁容啦。”小辫儿姑娘颇为惋惜地答,视线却总是朝那短笛瞄,“我也是前几日,从门缝里瞅见的。”
  另一人有些不信:“天,真的?”
  小辫儿姑娘摇着头叹:“是真的,听大管家说,是老爷得了一支笛,哎哟,摆弄得不小心,直招来蛇把她咬成那副鬼样子的。”
  “啧,大管家又找你去暖床了?”
  “去你的。”
  俩人一时聊偏,我却抓着人方才说过的话,久久没能回过神。本以为青黛即便不是凶手,那也定是有帮着白佑义收拾柳夏,才会叫蛇毒了脸。
  却不想,是这样。
  竟是这样。
  “啊!”屋内一声惊叫。
  窗边的丫头连忙回头:“怎么了?”
  小辫儿姑娘指着悬架浑身发颤,小脸儿也惨白了几分:“不,不见了——”那只短笛凭空不见了,莫非有鬼?
  ……
  紧握着手中的物件儿,每迈出一步,心里便止不住地骂咧一句。
  我是没想到,青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会为着白佑义傻成这个样子。明明受其伤害,偏还死了心地袒护。
  哪怕如人饮水,但白佑义此等行迹,还特么有冷暖自知么。
  真是被她气死。
  揣好短笛,不顾规矩地落进太子府,而赵辰鞅早就接了我的拜帖,硬是推开诸事,独独在此候着我。
  “你递来的帖子说,可都查清楚了?”他希冀地问,只盼我别忽悠他。
  缓下心头的恼意,我点了点头,简洁道:“是,都清楚了。”跟人又理了一遍来龙去脉,当赵辰鞅得知黑手乃白佑义后,不免要恨得牙痒痒。
  怎么就没想到是他。
  害了柳伯父,又害了阿夏,可真是千刀万剐,都难消此恨。
  “你可以有所动作,但是别让他死。”我忽地出言,将其汹涌的心思打散一片。
  赵辰鞅切齿瞪着我:“怎么,他不该死吗?”
  “该。”我硬气地对上,“可是,死太便宜他了,你身为太子,当知道,怎样才能彻底地碎掉他,不是么。”
  一时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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